顶点小说网 > 保护我方反派剧本 > 第27章 成仙
    天寿帝赏赐给孟昔昭的这二十亩田地, 还真是良田。

    地势高,附近有水源,自带肥沃土地, 既不用担心内涝,也不用担心干旱。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邻居不太好。

    东边, 是秦大官的田地,西边, 是甘太师的田地,北边没地也没人, 南边则归耿枢密所有。

    直接被奸臣们包圆了……

    本来孟昔昭一看这形式, 就琢磨着还是换个地方,反正参政府名下有的是私田, 哪怕参政府的都用不了,还有超级富婆孟夫人在后面杵着呢,不怕没地方让他折腾。

    然而再一想, 用自己的田地折腾出成果来, 和用天寿帝赏赐的田地折腾出成果来,效果必然不一样, 而且,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周边那么多奸臣呢, 到时候看见他动作这么大,搞不好就怀疑起来,替他把这事捅给天寿帝了, 也省得他自己跑去宫里演一场。毕竟天寿帝也不是傻子,老演老演, 早晚有一天他会审美疲劳。

    在各位大员们的眼皮子底下折腾,有好处,也有坏处,那就是万一被哪个一肚子坏水的大员看见,企图摘桃子事小,假如他是个跟三皇子一样又笨又毒的人,企图搞破坏,那就事大了。

    所以孟昔昭今天带詹不休来走一趟,让他看看,上点心。

    顺便也是催他一下,孟昔昭不可能把自己的计划全都告诉詹不休,后者没有急迫的心情,干什么都慢慢悠悠的,可他等不了了啊,九月十二万寿节就到了,詹不休这边跟不上,到时候他会变得很被动的。

    确实如此,詹不休如今即使入了军中,他也还是抱着施展自己的实力,一步一个坑的往上爬的心思,在他的设想当中,十年后,他就会成为一方将领,到时候进宫叩谢皇恩,他很想看看,皇帝看见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当然,如果十年后皇帝死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

    走进田垄之间的时候,孟昔昭就从马车里下来了,这条路太窄,走不了马车。

    不远处,得知孟昔昭过来了,张家院乐不颠的就跑了过来。

    也是多亏了孟夫人实力雄厚。

    换了别人管家,早就被孟昔昭薅成秃尾巴狼了。

    ……

    张家院穿着一身短打,人倒是看着比在参政府锦衣玉食的时候更精神了。

    五月中旬,天气已然热起来了,他擦擦脸上的汗,笑着对孟昔昭说:“二公子,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多热啊。”

    本来还没觉得,被他这么一说,孟昔昭还真觉得够热的,他当即用双手揪住自己宽大的衣服,毫不矜持的用力抖动几下,抖进来一堆凉风。

    张家院:“……”

    二公子,这里还有外人呢!

    詹不休:“……”

    有时候,他真觉得孟昔昭太过于不把他当外人了。

    在鸿胪寺要端着,在街上要端着,在参政府有阿娘和大哥虎视眈眈,他还是得端着,如今都到了自己的地盘了,他还不能松快一点?

    孟昔昭一副没看出来张家院痛心疾首的模样,只问他:“庄子建的如何了?”

    听到正事,张家院正色起来:“回二公子,木料砖石已然送来了,选的都是好料子,就是大梁用的木料,还需再等上两三日,我估摸着,按现在的进度,十日后,就都能建好了。”

    古代没水泥没板砖,造房子就很快,尤其是这种不需要多少装饰,只需要结实厚实的房子,更快。

    孟昔昭点点头:“那佃户们呢,他们的户籍可迁出来了?”

    张家院笑:“自然,他们可高兴了,还想磕头谢谢二公子呢。”

    这些佃户原本是附近村落的村民,户籍也都落在村中,孟昔昭让他们迁进自己的庄子,成为他名下的“客户”,此客户非现代客户,而是挂靠于“主户”的意思,其实就是另一种名称的佃农。

    挂靠客户也是有好处的,比如,应天府再征收粮食徭役,就征不到他们头上了,如果干得好,被主家带进城里,那从此也就是城里人了,不用担心因户籍问题,而被赶出来的情况。

    但,事有两面,挂靠非常看运气,碰上孟昔昭这种公事公办,按时发工资的,就算运气好;要是碰上三司使那种只管自己钱包、不管他人死活的,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虽然大齐没有奴隶制,可那一签十年的租赁合同,就等于是卖身契了,它只保障人的基本人权,也就是生死之权,其余的,能不能吃饱,会不会挨打,没有一个官府会管。

    有时候连生死之权都管不了,前些年三司使邱肃明是河北东路的盐铁转运使,那段时间河北人民民不聊生,好些个佃户实在活不下去了,集体凑了一堆盘缠,送三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进应天府,准备去登闻鼓院告御状,然而人在应天府城外就被拿下了,拿下他们的无一例外,全穿着官兵的衣服,最终这三人以匈奴细作的罪名,被关进了应天府衙的大牢,此后就再没消息了。

    而这事为什么能传出来呢,是因为后来这三个年轻人的家人找了过来,一番打听之后知道他们已然凶多吉少,顿时不干了,当街哭喊,拉着一个人就跟他们说这件事,但路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都一个个呆愣愣的听着,很快,应天府衙再次出动,把这些家人用真定府暴民的罪名,全都抓了起来。

    为什么邱肃明一个河北东路的转运使,居然能三番两次请的动应天府衙帮他擦屁股……这就不得不提了,因为在那一年,应天府尹由皇帝最信任的甘太师兼任,甘太师又是邱肃明的岳丈,那应天府衙,不就等于是邱肃明的后花园吗。

    这些事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孟昔昭就是有心管,现在也无力管,目前他能做到的,就是在自己的这个小庄子里,保证不会有篦梳子、刮地皮的事情出现。

    大的庄子一时半会儿建不起来,小的屋子倒是已经建起来三间,这是张家院的临时办公室,至于佃户们,目前他们还是住在村里自己的房子中,等这边建好了,再一起搬过来。

    坐在唯一的正堂屋里,孟昔昭先让詹不休随意坐,然后才拿起张家院递来的佃户名单,上面登记了每个佃户的名字,还让他们签了字,不过一共六十二个佃户,会写自己名字的只有七个,剩下的全都按的手印。

    这名单看的孟昔昭十分头疼。

    他自己就体会过文盲的痛苦,现在手里又多了这么一批文盲,他突然有种自己还是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的感觉。

    他问张家院:“这么多都不认字?那我让你找的人,岂不是一个都没有?”

    张家院正想说这个事呢,他神神秘秘的靠近孟昔昭,小声对他说:“二公子别急啊,您还别说,真有一个符合您要求的。”

    詹不休在一旁坐着,他是练武之人,耳力本来就好,张家院就是压低了声音,也被他一字不差的听了过去。

    孟昔昭眼睛一亮:“真的?你可别蒙我。”

    张家院呵呵的笑:“哪能呢,二公子这么聪明,我怎么敢跟您糊弄。”

    孟昔昭听了,十分大言不惭的点头:“我也这么想,那人呢,把他叫来,让我看看。”

    张家院顿时朝外喊:“把人带过来!”

    估计在孟昔昭刚到的时候,张家院就吩咐去找人了,所以很快,一个哆哆嗦嗦、五大三粗的汉子被推了进来。

    那汉子一边挣扎,一边喊饶命:“不是我、不是我!我没干啊,青天大老爷,真不是我干的!”

    孟昔昭:“……”

    詹不休默默看了一眼孟昔昭,孟昔昭余光接收到他这个眼神,尴尬的手脚一时都不知道往哪放。

    他只能向张家院发难:“你干什么了把他吓成这样?!”

    张家院也十分茫然,“没、没干什么啊。”

    他赶紧往门口走了几步,拽住那个正在亲身诠释什么叫“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农家汉子,他都快九尺了,愣是能把自己缩成一团,孟昔昭比他矮那么多,竟然被衬托的面目可憎起来。

    ……

    张家院:“你喊什么!叫你过来是有好事,又不是要打你!还不快见过二公子!”

    可是任张家院说什么,那汉子都怕的战战兢兢的,孟昔昭看了一会儿,感觉不行,干脆站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塞到汉子手中。

    汉子手一凉,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巧的、造型上下圆中间凹的金铤,这一锭,大约有一两重。

    一下子,这汉子就恢复正常了,他抬头看向孟昔昭,仿佛看见了突然下凡的财神爷。

    砰的一下,他跪在地上,声音无比洪亮的叫道:“草民见过二公子,多谢二公子赏赐!”

    张家院:“…………”

    孟昔昭这才笑了笑,重新坐回去,然后吩咐:“张家院。”

    张家院明白过来,轻踢了一脚跪下的汉子:“还记得我上回跟你说过什么吗?我们二公子最近正在寻找会种田的人,你把你上回跟我说的,再跟我们二公子说一遍。”

    一听是这事,汉子更放心了,他先把金铤好好的收起来,然后才说道:“草民、草民确实会种田,草民爹死得早,娘身子又不好,底下还有两个襁褓里的弟弟要吃饭,从草民十二岁时候起,家里租的田地,就全是草民自己来干,春天种稻子,冬天种麦子,农闲时候再开几分地,种茶叶,草民种的田地,比别人的收成都高,交了赋税,剩下的草民就挑到城里去卖,足以养活一家子,今年草民还娶亲了,娘子上个月有喜,草民用卖茶叶的钱给她买了十只小鸡,让娘帮着养,等娘子临盆,这些鸡也就长成了……”

    听着前面孟昔昭还暗暗点头,听到后面他嘴角一抽,赶紧叫停:“行了行了,本公子知道了,那锭金子,就算是本公子送给你娘子的安胎礼。”

    汉子憨厚的笑起来,没之前那么紧张了:“多谢公子,公子真是大好人。”

    孟昔昭打量着这人的体格,觉得他没有说谎。

    按照他说的,他一个人,现在要养四个没法干重活的人,过一段时间就五个了,他都能把自己吃的面色红润、肌肉虬结,那肯定是有几分本事啊。

    孟昔昭好奇的问:“你说你种的作物,都比其他人种的收成高,具体是高多少?”

    说到这个,汉子顿时露出骄傲的表情:“寻常人种麦子,一亩只有一石的收成,草民能收到一石半,寻常人种稻子,一亩能收不到两石,草民却能收两石有余,若是天老爷高兴,草民能收出三石。还有草民种的茶叶,也比别人家的香,炒出来,后味十足。内城的茶铺,都喜欢收我种的茶叶。”

    孟昔昭在心里换算了一下他说的数目,然后忍不住的笑起来:“倒是个种地的好手,那你能种出这么多收成,必然有你自己的诀窍,不然都是一片田地,怎么就你能种这么多,而别人就种这么少?”

    然而汉子听了这个问题,张了张口,突然心虚的低下了头。

    张家院:“……你还怕我家公子抢你的饭碗吗?照实说,有你的好。”

    被他这么一说,这人才扭扭捏捏的,把自己的诀窍说了,说的还心不甘情不愿,估计有所保留。

    孟昔昭也理解,谁会愿意把自己的拿手绝活暴露出去呢。

    但他听了一会儿,发现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些增收手段,而是,这个人足够勤奋,从早到晚都在那侍弄庄稼,有虫子就抓虫子,没虫子就挨个的翻叶片,发现有长势不好的,就把黄叶拔了,再浇点土肥,唯一能算是别人不知道的诀窍,就是他会从一开始,就选中长得最好的几株苗子,然后跟伺候月子一样的伺候它们,不像其他人,都是等作物长出来了,快收割了,才选种。

    听到这的时候,孟昔昭其实仍然觉得,这人勤奋有余,天分不足,不算是他想找的那种人,直到在没人打搅的情况下,这人又开始絮絮叨叨,东说一句、西说一句,竟然说到他以前点灯熬油,想着办法的改良土肥,结果烧死了自己的几根麦苗……

    詹不休都快听困了,突然,旁边的孟昔昭啪一下,猛拍桌子。

    张家院也听得眼里转圈,听到这个声音,他和汉子一同激灵了一下。

    两人一同茫然的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飞奔而来的残影。

    孟昔昭唰的一下,就跑到汉子面前,还跟他一起跪下了。

    汉子瞪大双眼,完全不明白

    喃諷

    这是怎么回事,张家院则好像看见了海市蜃楼。

    “二公子,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

    孟昔昭伸出后腿,一脚把张家院蹬一边去。

    “……”

    同时,他深情的握起汉子那双满是老茧的大手:“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草、草民石大壮。”

    孟昔昭嘴里的“大壮兄”绕了一圈,最后还是默默的回去了。

    换了个称呼,他坚定的说:“石兄,你就是我要找的贤才啊!”

    石大壮懵逼的看着他,咸菜?什么咸菜?

    孟昔昭看着他这个单纯的表情,有点挫败。他咋没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呢?

    不管了,戏已开锣,就这么演下去吧。

    拉着石大壮的手,把人拽起来,然后他按着石大壮的背,让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好就跟詹不休并列。

    而孟昔昭随意的坐在了另一边的椅子上,他问:“石兄,你可识字?”

    石大壮眨眨眼:“草民上过两年私塾。”

    “那石兄可知道,神农氏是什么人?”

    石大壮:“额,好像是个神仙?”

    孟昔昭用力点头:“是啊!神农尝百草,分五谷,如果不是他献出了自己的一生,我们如今吃的饭,都会变得难以下咽,我们生了病,也没有草药可以医治。我大齐之人,自古以来就被称为炎黄子孙,这炎帝,就是咱们所说的神农氏。”

    石大壮听得愣愣的,哦,炎帝,炎帝就炎帝吧,跟我石大壮有什么关系呢?

    孟昔昭又问:“石兄可知道,神农氏在成仙之前,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詹不休抬眼。

    部落首领、三皇五帝之一,被称为普普通通的人……

    行吧,你开心就好。

    石大壮想了想,好像隐隐约约听说过,于是,他点点头。

    孟昔昭顿时表情严肃起来:“他虽然是人,但却因为立下了有福于千秋万代的功绩,所以位列仙班,还是顶头的仙班。不止他,黄帝也是如此,远的也不说了,就说近的,唐初的钟馗,现在也是道观里的神仙之一了,因为什么?就因为他是个好官,忠君爱民,百姓都爱戴他,所以,他也能成仙。”

    石大壮依旧懵逼的看着孟昔昭。

    而这时候,孟昔昭凑近他,小小的抛出一个炸/弹:“石兄可想成仙?”

    石大壮:“……”

    坏了。

    他们这回挂靠的“主家”,八成是个傻子。

    孟昔昭看他一眼,突然站起来,慷慨激昂的一甩袖子:“神农氏分五谷,就是大功德一件。可这分五谷,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如今五谷已成,这收成却大大不同,没道理有人能种三石,有人却一石都种不到,细算原因,不过就是六个字,天时地利人和。”

    他转过身,问石大壮:“石兄种地,可要看天气?”

    石大壮:“自然。”

    “可要翻耕、浇水、增添土壤的肥力?”

    “是啊。”

    孟昔昭又问:“可要付出辛劳、汗水、一日复一日的时间,才能获得那些一粒粒的粮食?”

    石大壮叹气:“没错。”

    突然,孟昔昭的声音又大起来:“那石兄怎么就没想过,将这天时地利人和,抢过来呢?!”

    石大壮一愣,不禁询问:“怎么抢?”

    孟昔昭微微一笑,你上当就好。

    ……

    “自然是效仿神农氏,一个一个的试,一个一个的尝,神农氏能尝百草,那石兄你,一个继承了神农氏天赋的人,自然也能试千肥!”

    石大壮:“……”

    啥?

    孟昔昭看他没懂,连忙坐下来,跟他嘀嘀咕咕的说,很简单啦,就是把一亩地分成几十几百个试验田,这几个尝试骨头有没有用,那几个尝试鸡蛋壳有没有用,据说发酵过的肥料作用翻倍,那也可以尝试一下嘛。对了,育种也可以搞起来,咱们没有杂交水稻的本事,但是筛选一下种子,试着把这些高产量的集中播种一下,再选出更高产量的,这总行吧……

    石大壮是种了十来年地的人,他自然知道这些事要是做起来,有多复杂,又有多费力,是农民们不想搞么?主要是农民也得吃饭啊,拿出一块地来搞实验,那今年的收成就要减少,农民不愿意,地主更不愿意。

    但是,要是真的做出来了,产量高上去了,那确实是大功一件。

    大齐有规定,凡是在农事上做出贡献的,奖励田产,还会赠送员外郎的称号,要是贡献特大,还给加官进爵。

    当然,后者目前还没实现过,而前者,人们努力的方向也在工具上,不在田地上。

    孟昔昭仍在口若悬河,什么耐旱的种子、耐寒的种子、煮出来味道格外好的种子等等等等,不是产量低就不行,只是需要分门别类,毕竟产量低,也可以改进一下味道,然后卖给不差钱的有钱人……

    把石大壮说的一愣一愣的,刹那就对孟昔昭改观了,“公子,您一定种过地吧!”

    肯定种过,不然怎么这么了解。

    孟昔昭表示惭愧惭愧,我只是纸上谈兵,上过九年义务教育而已。

    ……

    这就是他能给出的极限,他不知道肥料怎么弄,也不知道种子怎么看,他只能找个专业人士来,然后稍微的点拨一下,让人家去干。

    先给石大壮画了个农业上的大饼,让他知道,如果干得好,亩产三石算什么,极南的地方,亩产十石都没问题,而且人家不是一年一熟,而是一年三熟!直把石大壮馋的流口水,然后,孟昔昭又给石大壮画起他自己的大饼。

    “所以说,这件事,功在当下,利在未来,到时候,不仅大齐人要念石兄的好,连周围的这些南诏、匈奴、月氏,他们都要磕头,把石兄你当成神仙来供奉,未来几百年,不,几千年,不,几万年!石兄都会威名远播,到那时,我们这些人已经是黄土一抔,而石兄你,却是可以和炎帝平起平坐。”

    石大壮被他说的心都哆嗦了。

    可能吗?他一个才上了两年私塾的人,可能吗?

    孟昔昭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刻再次抓住他的手,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调动起他所有的情绪来:“怎么不可能!炎帝分五谷的时候,大家都不认字!在性命面前,学问算什么!只要石兄你能做到我所说的事,你就能救下数以万计的百姓,到时候,陛下会给你封爵,百姓会给你建长生祠,你娘会被封为老太君,你娘子会成为官家夫人,你的孩子、孙子,待遇会像孔子的后人一样,封王封爵,不管这世道怎么变,他们永远都会有自己的活路!”

    石大壮被他说的心潮澎湃,整个人都激动无比,仿佛下一秒就能举着锄头上战场。

    噌一下,他站起来,“公子!我……我一定好好干!”

    孟昔昭:“你可要想好了,这事一做就是一辈子,到时候你哪也不能去,只能时时刻刻和庄稼为伍。”

    石大壮激情的表示:“没关系!我娘子已经有了身孕,以后我就是不回家,也不碍着什么了!”

    孟昔昭:“……”

    这倒不必。

    大饼画下了,孟昔昭表示他会照顾好石大壮的家人,让他们搬进庄子来,每月按时领月例,如果石大壮做出成果来,他也会发奖金,保证他们衣食无忧,他那俩弟弟,他还会着人安排去私塾读书,总之,不会让石大壮再担心家里的事。

    石大壮感觉孟昔昭才是神仙,激动的就要跪下给他磕头,然后被张家院拉走了,庄子没建不要紧,反正地是现成的,这二十亩,全都分给石大壮了,让他可劲的折腾吧。

    人走了,孟昔昭悠悠的坐下,喝水润嗓子。

    詹不休看了这么一场大戏,心里想法怪复杂的。

    他问孟昔昭:“你就这么确定,他能行?”

    孟昔昭:“不确定。”

    詹不休:“……那你一副非他不可的样子做什么?”

    孟昔昭放下茶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佃户对主家本就没什么感情,我若不这样,他怎么会使出十成的力气来帮我办事?况且,我也没诓骗他,只要他能做到,我所说的,全都能兑现。”

    詹不休:“……”

    是啊,问题就是做不到啊。

    这就像是跟一个武将说,只要你把天下所有的土地都打下来,你就能成为千古一帝一样,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实现呢。

    孟昔昭抬头,看了看他,然后笑道:“小瞧咱们的百姓了是不是?古往今来,这最聪明的人啊,不在朝堂,只在民间。石大壮或许不是那最聪明的人之一,但,只要他肯干,总会做出一点成绩来,而只要有那么一点成绩,对其他百姓来说,那就是能救命的好东西。你看不起的仨瓜俩枣,在饿肚子人那里,可是比金子都金贵。”

    詹不休被他说的脸红了一下,“我并非是看不起……”

    孟昔昭嗯了一声,“我知道,你只是看不到。”

    詹不休愣了愣,这回却没再反驳了。

    确实,他看不到那些挨饿的人,他是武将,只看得到那些饱受战乱骚扰的人。

    武将看战乱,文臣看科举,人的眼睛永远在同类和功绩之上,而孟昔昭,他两边都不是,所以他能看到全局。

    詹不休沉默了片刻,问他:“你让我练兵,就是保护石大壮吗?”

    孟昔昭看向他,眨眨眼:“不是啊,他有什么可保护的,我让他做的事,司农寺不是也在做吗,只是那些人不得要领,没个方向。我需要人保护的,是另外的场所,也在这,但他们会在室内待着,你现在也别问了,我还没找到人呢,你练兵,我找人,这就叫双管齐下。”

    詹不休闻言,果然不再问了,反正,孟昔昭做的事,不会是什么坏事。

    *

    回去的路上,孟昔昭还是坐马车,安静的看着道路两旁的农田,突然,孟昔昭想起来一个事:“你妹妹如今在家里做什么?”

    詹不休拎着缰绳的手一顿,眼神顿时刀一样的戳在孟昔昭脸上。

    孟昔昭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在这个时代,是不能随随便便问人家未婚小娘子情况的。

    他闹了个大红脸:“你想哪去了!我是看你妹妹品性不错,想让我妹妹去跟她学习学习,你不知道,我妹妹最近天天往外跑,我怕她做些给我惹麻烦的事……”

    詹不休的眼神这才正常了一些,正想回答呢,突然,他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妹妹品性不错,除了她被绑架那天,你们两个应当没有见过。”

    孟昔昭:“…………”

    我说是她主动来找我的,你信吗。

    他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詹不休绝对是个妹控,还是武德充沛的妹控,不管事情原委如何,他的原则都是打死再问,孟昔昭可不敢跟他辩论。

    詹不休看着他一副深有难言之隐的模样,感觉十分奇怪,但想想詹茴的性格,又觉得,她不可能跟孟昔昭这样的人有什么私下的往来。

    打定主意回家以后再去问詹茴,想起孟昔昭之前说的事,詹不休顿了顿:“阿茴在家整日就是看书,做女红,收拾家务,若你妹妹不嫌弃,让她们一处作伴,我没有意见。”

    孟昔昭斜他一眼。

    还你没有意见……看把你能的,真把自己当成长兄如父了啊。

    在这,孟昔昭表示自己很鄙视詹不休的大男子主义,然而到了家,他找到孟娇娇,跟她好商好量的说,让她去跟詹家小娘子做个朋友,孟娇娇却一脸的抗拒。

    “我才不去!她詹家是什么光景,咱们参政府又是什么光景,我一个堂堂参政嫡女,为什么要跟破落户做朋友?”

    孟昔昭:“……”

    他额角青筋渐渐有起来的趋势。

    啪的一拍桌子:“让你去你就去!她的兄长如今跟我交好,你要是过去以后,敢欺负那个小娘子,等你回来,我就请阿娘出来揍你!皮痒痒了是不是,一口一个破落户,咱们家往上数三代,也是破落户!”

    孟娇娇气的不行:“我才是你妹妹,你居然为了外人吼我?”

    孟昔昭:“就因为你是我妹妹!要不然我才懒得管你呢!”

    孟娇娇梗着脖子:“我就不去!”

    “孟青疏!”

    被叫了大名,孟娇娇顿时像个后颈被夹住的猫,看着孟昔昭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又委屈又害怕,她站起来,一跺脚:“知道了!我去还不行吗。”

    说完,她幽怨的看了一眼孟昔昭,然后跑回自己院子了。

    孟昔昭其实也心虚,被自己貌若天仙的妹妹用那种眼神看着,谁受得了啊。但这事必须坚持,不然,没了五皇子,还有六皇子,没了六皇子,还有各种郡王、侯爷,这事他作为一个男人,不好说什么,孟夫人又当局者迷,就只能把她送到人间清醒的詹茴身边,让詹茴好好影响一下了。

    对付孟娇娇比对付十个石大壮都费精力,浅浅的吐出一口浊气,孟昔昭起身,准备回屋补觉。

    而这时,他身后也传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

    “孟昔昭!”

    孟昔昭下意识的僵了一下,这一幕要是让孟娇娇看见,必然会拍手称快。

    他回过头,发现是自己大哥,“大哥,你叫我大名干什么,我又没干坏事。”

    孟昔昂指着他,“你、你你你!”

    “你还没干坏事!我问你,你昨晚去哪了?”

    孟昔昭不动声色,心思转了一个圈,面色如常的说:“一开始是在不寻天待着,后来我困了,我又不敢上五楼睡觉,那就只能换个地方,大哥,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我在哪个女人那里睡觉,你还管啊。”

    说到最后,他还故意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殊不知,孟昔昂却彻底被他激怒了。

    然后他就开始四处看,要寻摸一个趁手的武器。

    目光锁定在一个鸡毛掸子上,他一把拿过来,对准孟昔昭:“你现在学会扯谎了是不是,我、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孟昔昭吓一跳,赶紧跑远:“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孟昔昂被他气的不轻:“我替爹娘教训你!撒谎你都不会,还说什么你在女人那里睡觉,你有那个本事吗?!”

    孟昔昭一脸懵逼,什么意思,他不是纨绔吗,他怎么就没这个本事了?

    孟昔昭今天回来的早,金珠和银柳还没到家呢,把银柳留在不寻天,金珠自己回来,准备跟郎君说一下大公子生气的事,谁知道,回来就看见了灾难现场。

    金珠目瞪口呆的看着孟昔昂手里的鸡毛掸子,不禁感觉有点震撼。

    郎君到底是闯了多大的祸啊!

    金珠赶紧跑进去,像个鸡妈妈一样,护在孟昔昭身前:“大公子!大公子息怒!”

    孟昔昂顿时把鸡毛掸子对准金珠:“你让开,别拦着我!”

    然后,他又对准孟昔昭:“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昨天究竟在哪过的夜,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孟昔昭:“…………”

    凭什么啊?!

    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对我的腿有意见!

    孟昔昭头皮发麻,只好说出一个答案:“好了好了,我说,我在桑烦语那里过的夜,做戏就要做全套,偶尔我也要去她那里歇息一下,但是我们没在一个屋子里睡。”

    孟昔昂差点被气个仰倒。

    今天不来这么一出,他还真不知道现在他弟弟已经是谎话张口就来了,他要是一开始就说自己在桑烦语那里,孟昔昂说不定就信了,但现在,显然这又是一句谎话!

    既生气,又难过,还绝望,孟昔昂气的手都抖起来了,抖了一会儿,他扔下鸡毛掸子,一把推开挡着的金珠,然后双手用力揪住孟昔昭的衣领。

    迎着孟昔昭惊恐的视线,孟昔昂悲愤的开口:“你啊你!”

    “就算对女人你不行,你也不能走上那等歪路啊!”

    “你还想瞒我,实话告诉你,我已然全知道了!”

    “二郎,听大哥一句劝,咱们回头是岸吧!!!”

    孟昔昭:“…………”

    回什么头?

    是哪个岸?

    歪哪里的路?

    你说的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还有。

    谁对女人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