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色树影飘荡,幽暗烛火随之浮动。
静谧无垠的悠长走道中伫立着两个男子的身影,一前一后,互不相让,沈聿白?淡漠眼眸似冬日深邃洞窟,清冷且深邃不可测。
叶煦笑了下,不慌不忙地道:“叶某这?些年筹办的赏石盛筵沈大人虽不曾参加,但也应该略有所?闻,至于叶某为何接近秦桢,她?已和您和离,自?是人人都有机会。”
淡漠清晰的嗓音萦绕于静寂黑夜之中。
凝着他的瞳孔中闪过些许笑意?,是沈聿白?平生处理?公事?时最?为反感的满不在乎,他冷着张脸不紧不慢地往前迈,步步紧逼,将将抬起手捆住那人的脖颈,眼前闪过秦桢紧抿的微润唇瓣。
不管叶煦到底是在为谁办事?,着意?接近秦桢又?是何用意?,不可否认的是,这?三载若是没有他在,逸烽口中的那些事?由秦桢独自?面对会异常的棘手。
某种意?义上来说,叶煦也是帮助了秦桢的人。
思及此,沈聿白?扬起到腰间的手僵滞在原地。
良久,落下。
他负过手背在身后,嗓音清冽:“叶公子好口才,你为谁办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别想着将秦桢牵扯过深,否则,我自?是会找你好好地谈谈,但愿一切真如你所?言。”
叶煦搭于匣子上的手紧了紧,面色不变地越过他的身影,朝着秦桢的院前走?去。
沈聿白?侧过身,眸光定定地看着他的身影。
只见他抬起手带有节奏地叩了三下门扉,微微垂头等待着里头前来开门。
沈聿白?负在身后的手循着叩门的节奏一根一根地掰动着手指,不知何物渐渐地涌上嗓子眼处,紧紧地堵住呼吸的方位,沉得伤口直发闷,艰难地滚动着喉结。
十根指节都已经掰下,又?重新扬起重数。
眸中倒映的身影背脊似乎僵了刹那,又?抬起手似刚才那般叩了三下门扉。
等待了些会儿,没有人前来开门。
霎时间,沈聿白?攥紧的掌心松了下,深不可测的眼眸中的寒意?也渐渐地消散开,染上若有似无的笑意?。
身后的灼灼目光叶煦不是没有感受到,来前他也能够猜到天?色已晚秦桢不会开门迎客,可听闻沈聿白?前来的刹那间,心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带着苏霄那块毛料赶来,既有借口,又?不会显得贸然。
可他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沈聿白?,甚至提及了三载前的事?情。
叶煦呼吸沉了几分,侧眸瞥了眼仍然等候在原地笑而不语的沈聿白?,薄唇紧抿着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他的身影消失于夜色之中,沈聿白?僵直的背脊方才动了下,翻身上马离去。
马蹄踩踏地板引起的声音在静寂深夜中异常地清晰,清晰到墙垣内的秦桢耳畔再也没有回荡那道声响,万千思绪逐渐活了过来。
守在她?身侧的闻夕咬了咬唇。
这?儿院落与院落之间的街道不能说狭小?,但也算不上宽敞,又?是在静谧无垠的深夜之中,仅仅是隔着一道墙就能将所?有的话都听入耳。
秦桢本?是听到逸烽的声音才停下步伐来,沈聿白?会派人探查过往三载生活这?一点并不在她?的意?料之外?,真正在她?意?料之外?的是他和叶煦的对话。
两人间的对话稍显含糊不明?不白?的,都带着试探之意?,可落在她?心中宛若一石惊起千层浪。
“姑娘,叶公子……”
“凡事?都不能够听信一面之词,叶煦的性子你我这?些年都稍有了解,就算他真是有意?接近我,这?些年也没见他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至于他在为谁办事?——”秦桢顿了顿,清亮的眸子在烛火的照射下反射着点点光亮,“与我无关?。”
叶煦是在为谁办事?,这?点她?管不着,也不是她?要去担忧的,倘若要说是刻意?接近她?为其他人办事?,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她?不会着意?去疏离他。
秦桢自?己心中有杆秤,不会是个人往秤中加码她?就会任由秤砣后移,秤中加码的事?物是非好坏,她?自?己也会斟酌。
“这?三年叶公子确实没有做过伤害姑娘的事?情,倒是帮了姑娘不少忙。”闻夕回想了下这?三年和叶煦相关?的桩桩件件,不好的事?情聊胜于无,倒是帮助姑娘多一些,但她?也不大明?白?,“您为何不开门让叶公子入院中小?坐,以世子的性子,若您让……”
说到这?儿,闻夕顿住了。
她?看到姑娘神色不太好。
秦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闻夕跟在她?身边这?些年不曾经历过感情之事?,她?唇瓣微启嗓子却是紧着的,好半会儿才发出声音,顺着闻夕的话道:“我无心于他,若是将他拉扯进来,岂不是给了他人些许期冀,期许着总有一日会成真。”
更何况,以沈聿白?的性子?
沈聿白?的性子这?三年变成了何样,现?下也实在是说不清了。
而且现?下时辰也不早了,若真是让叶煦入了这?道门,孤男寡女,于情于理?都不合。
闻夕懵懂地点点头。
秦桢看了她?许久,抬起手将她?头上稍稍歪了些许的木兰花簪子插好,道:“是我耽误了你。”
本?就懵懂不解的闻夕听闻这?句话更加地茫然,眨着眼眸。
秦桢笑着,落下的手顺手捏了捏她?的双颊,“我不认识什?么男子,改些日子我去寻姨母,为你找个好人家。”
闻夕懵然的眼眸怔了许久,白?皙的双颊霎时间染上粉嫩的余晖,但也仅仅是一瞬,下一瞬就立即白?了起来,“姑娘这?是不想我跟在您身边,是我刚刚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你没有说错什?么。”秦桢探身牵起她?的手心,带着她?往里走?,“只是忽然想到你年龄也到了,也是该寻个人家好好说道说道。”
京中的高门丫鬟也多是二十出头的年龄寻儿郎,若不是跟在自?个身边远离了高门府邸,以沈国公府的水涨船高,闻夕怕是不到二十年华就会有人前来议亲。
“我跟在姑娘身边就很好,没有在吃苦,也是落得好去处。”
闻夕抿唇说着,眼眸中闪烁着水光,委屈的模样就好似秦桢不要她?似的。
秦桢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没说你跟在我身边不好,但是哪能用我的生活一直栓着你。”
她?是她?,闻夕是闻夕。
她?们虽主仆多年,但追求的事?情或多或少都会有不同。
别说是不同的人,就是同一个人处于不同的状态下都是不同的思想。
就好似秦桢以前满心满眼都是沈聿白?,所?做的许多事?情第一时间所?想到的人也都是他,就算是平日里在院中修整玉雕时脑海中也会不自?觉地浮现?他的身影。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是一份不对等的感情。
处于这?份情意?高位的沈聿白?不曾低下头看她?半眼,她?却始终抬起头仰视着他,而他对自?己毫无情意?。
不然时至今日,沈聿白?也不会没有发现?,实际上她?的生活中最?为重要的是雕刻玉石,而仅仅是认为她?喜欢玉石,偌大的玉雕屋在她?离去前就大剌剌地存于宣晖园,他丝毫不清。
秦桢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眸望着漆黑无光的帐幔,沉沉地叹了口气:“傻子。”
这?一整日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心思繁杂本?以为会甚难入睡,可谁知才将将闭上眼眸就已然昏睡过去。
歇下得早翌日醒来的也早。
秦桢洗漱结束时,初升的朝阳将将露出头。
不大不小?的院落被朝阳和朦胧光亮切割成两处,一侧漾着朝阳的余晖盈溢着点点亮光,另一侧则被朦胧雾气覆盖,枝叶上的缕缕水光不紧不慢地聚集在一起,滴答坠入灌木丛中。
伫立于院前的秦桢看了许久,回到书房中取来包袱装上笔墨纸砚,寻出匣子中的绘满瑶山之景的宣纸装好,给闻夕留了张信笺后踏着斜斜朝阳而去。
待到瑶山山脚时,朝阳已然将整座山峰覆住,这?些日子天?气甚好,前来爬山的世家们也不少,上山路上偶尔还会遇到年岁不过十三四的小?姑娘们娇笑玲珑的声音。
秦桢此次前来也是为了观察瑶山西南角的灌木丛,才走?到目的地不久,就瞧见了道略显眼熟的身影。
苏霄也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见秦桢,他扔开手中带有荆棘的树枝,“秦姑娘怎么在这?儿,也是来踏风吗?”
熟稔的语气像是相识多年。
秦桢唇角微扬,“想着今日天?气好,出门看看。”
“看来姑娘家都是这?么想的。”苏霄扬起下颌,眼眸掠了眼她?身后不远处的位置,笑道:“幼妹一大早就哭闹着要我带她?和友人来瑶山踏风,这?不,天?色还没有亮就从家中赶来了。”
循着他的视线回眸,秦桢就瞧见几位姑娘家端坐在薄锦缎子上,正中央摆放着些许糕点和瓜果,几人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喜笑颜开的模样令她?不禁也弯起嘴角。
睨见眼前女子眉间温婉的笑容,苏霄静了半响。
京中美人多无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眼前的她?看似温婉易近,实则恰似陡峭峭壁之间的树木,屹立于高山之中,可望而不可及。
走?近了才会发现?,独立于峭壁之中的她?经过风雨寒雪锤炼,造就了她?的自?信坚韧和似有似无的傲骨。
这?份傲骨又?恰到好处,不会令人反感,又?不会令人贸然上前亵渎。
若非曾为他人.妻,也是正正是他心仪的模样。
是以苏霄不会疑惑叶煦为何会心悦于尚已经历过婚事?的秦桢,只会觉得他们所?能接受的不同,“今日怎不见叶兄,他不陪你来吗?”
秦桢沉默。
她?和苏霄不过见过几面,每一次都恰好有叶煦在,也许昨日的事?情也引起了些误会,思忖须臾,秦桢道:“我和叶煦只是好友,还请苏公子日后不要揶揄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平白?生了误会。”
盈盈入耳的语气温柔之余又?带着不容置辩的意?思,苏霄愣怔须臾,“是在下的错,往后绝不会再说。”
“哥哥!”
话音落下的同时,稚嫩娇俏的嗓音陡然响起,紧接着就是小?跑而来的脚步声。
苏霄循声望去,睨见自?家小?妹提着裙摆不顾形象奔来的模样,微微皱眉,“小?心点。”
“平地而已,又?不会摔着。”苏家小?妹反驳道,跑近后的她?上下打量了眼站在自?家哥哥跟前的女子,端得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容颜,就是这?漫山遍野盛开的鲜艳花朵,也比不过这?个女子展颜一笑,“这?位姐姐是?”
“是认识的人。”苏霄抬手转过她?的视线,“说吧,找我做什?么。”
苏家小?妹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但想起要说的事?情又?是兴奋不已,“适才听闻上山的人说山脚有人正在叫卖祁洲早年间所?制的坠子,价高者得,我今日出门没带多少银钱,哥哥你给我一点嘛!”
听到祁洲的字眼,佯装透明?人的秦桢微微掀起眼眸,掠见苏家小?妹指尖拽着苏霄的衣袖摇晃着,而苏霄……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愠怒让秦桢愣了下,可下一秒就变成了无奈之色。
而后就看到他抬手点着苏家小?妹的额头,边示意?不远处的侍卫将银两递给她?,边道:“整日祁洲祁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将来的夫婿,日日挂在嘴边。”
“我就是喜欢他嘛!”苏家小?妹娇嗔道,接过银票后眼眸都笑开了,“多谢哥哥相助,若有来日小?妹必当涌泉相报!”
说着小?姑娘头也不回地朝着好友跑去,而后一群人你追着我我追着你,身后跟着一众丫鬟追着,浩浩荡荡地跑下了山。
苏霄嘴角扬起的笑渐渐敛下,回眸睨见状况之外?的秦桢,解释道:“我家这?小?妹很是喜欢祁洲,对我倒是没有那么关?注,有时候我都觉得祁洲才是她?的兄长,值得她?日日挂在嘴边念叨着,凡是祁洲所?制的玉饰叫卖,她?都要前去凑一番热闹,能叫到价最?好,叫不到回到家中都要生上两日闷气。”
作为祁洲本?人,秦桢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但也就是她?的沉默令苏霄挑了挑眉,“秦姑娘没有听说过祁洲?”
“听说过。”秦桢道,“不过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这?是自?然,祁洲这?些年名声大噪却不曾出现?于众人视野中,听闻也就只有大长公主见过他本?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见过他,不知到底是为何,不过——”苏霄顿了下,沉吟须臾,方才继续道:“倒是他这?个不露面将他的作品名气又?往上推了些许,想来也是个好手段。”
秦桢:“……”
早已猜到会有人这?么想,但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心中五味陈杂。
苏霄见她?不接话,也知道自?己的这?番言论不一定每个人都会认可,补充道:“不过这?只是我个人之见而已,传出去还会以为苏琛之子心高气傲,瞧不起新起之秀。”
秦桢静了半响,道:“自?然不会。”
苏霄:“为何这?么说?”
“审美是客观的,有人觉得好看也会有人觉得不好看。”秦桢从未想过能够制作出所?有人都喜欢的玉器,与她?而言只要做出自?己心仪的玉器,余下的交由众人自?己评判,好坏与否她?都可以接受,“就是银两都有高风傲骨之人鄙夷,更何况是玉器。”
苏霄被她?这?番言论弄得怔忪了下,良久方才笑出声来。
“时候不早了,若苏公子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去踏风了。”
“秦姑娘是个妙人,今日我就不多打扰,日后要是有空再好好相谈。”
秦桢微微颔首,错步越过他的身影往里走?。
看似错落的灌木丛实际上是凛然有序的,每一株荆棘都有专门的园匠前来修整,是以在制成玉器时这?些也都是细微末节的东西,若是制错一毫都不会是瑶山之景。
走?完狭长灌木丛侧边的小?径后,秦桢方才回身准备下山,可若是要知道会在适才和苏霄交谈的地方遇到沈聿白?,她?是打死也不会在这?个时辰往这?儿走?。
不过策马而来的不仅仅是沈聿白?,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几位戎装打扮的侍卫,刻有‘宫’字的腰牌彰显了他们的身份,都是跟随于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此刻却随着他出宫。
苏霄和沈聿白?也算是相识,见他带着人来眉宇挑了几分,打着招呼:“什?么风将沈大人也吹来瑶山了。”
马鞍上的沈聿白?身影挺拔,睨向他的同时余光瞥见将将转身离去的秦桢,深邃的瞳仁中闪过抹惊诧,他扫了苏霄一眼算是打过招呼,扬鞭策马奔向秦桢。
秦桢听到声响时就知道逃不掉,沉沉地叹了口气。
倒霉的事?情不会来一桩就散一桩,而是会接二连三而来,就像这?些日子只要出门就会撞见沈聿白?,她?都在疑惑是否这?些日子不宜出门。
人自?然是跑不过马的,秦桢也不想浪费力气,就站在原地等着,看看他今日又?有什?么好说的。
小?跑的骏马扬起风尘,漾起的缕缕清风吹过秦桢手中的宣纸,沙沙声翩翩入耳,沈聿白?凝着那道甚无他意?的眼眸,心中微闷。
曾经触手可及的人,现?下明?明?相隔不过几步的距离,两人的中间却隔了道宽阔不可测的长河,河面上泛着汹涌澎湃的波浪,令他人望而却步。
沈聿白?抿了抿唇,翻身下马。
日头斜斜地落在她?的身上,薄碎的水光荡于美人尖处,似要滴落又?似悬挂其间,他抬起手,指尖搭上那道美人尖处时,秦桢往后退了几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几分。
这?样的场景,沈聿白?也曾见过,在大婚那日。
那日他心中装着事?情,想着要如何拟信给小?舟断了这?份往来,是以在席间也没有在意?他人的劝酒,不常饮酒的他那日多喝了几盅,深思稍显混乱算不上不清明?。
鹤一等人前来唤他入宣晖园时,已然是深夜时分。
他推开主院的门扉,一袭墨绿色鸳鸯云霞帔肩的秦桢端坐于床榻上,挡在面容前的团扇袖着寓意?百年好合的夜合花,凤冠静置于头上,垂落的流苏丝毫未动。
许是听闻了他入屋的声响,捏着团扇的手颤了下,带动头上的凤冠丁零作响,每一道响声都在诉说着她?心中的颤抖。
那时的他看在眼中,却全然当作没有看见。
隔着宽厚长袍拉着她?的手落下,露出那双闪烁着紧张的眼眸,以及那道盈溢着薄汗的美人尖,满溢着紧张的眼眸在对上他的视线之时,闪过些许娇羞之意?,粉嫩的色彩渐渐落于双颊之中,美若画中仙。
秦桢紧张地和他饮过合卺酒,吃了民俗中该吃的吃食,送走?主卧中的喜婆后那时的他本?是打算离去的,但是走?到门扉前时回了道眼眸,看到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大婚之夜夫君不回屋中,对于妻子不仅是独自?一人守着满院的喜色,日后也要面对过往所?有人的指指点点,心知这?一点的沈聿白?在门扉前停留了许久,在她?的注视下走?了回去。
但那晚他并未碰秦桢,就连依照民俗该由郎君卸下的凤冠,都是她?一人卸下的。
而彼时下药之事?证据确凿,自?然而然地以为是她?所?为的自?己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心想着她?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方才会将一切都与他说清楚。
那时的沈聿白?其实并没有想着真的要将所?有的一切都怪罪于她?,身子是自?己的,就算是食了药物也当留有清明?的推开她?,他在等秦桢的道歉,不过那时的他也不清楚,道歉后会如何。
现?下想来,若是秦桢那时道歉了,或许一切都不会变,他依旧会像三载前那般对待她?,因为这?是他最?为不齿的事?情。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从满眸的娇俏到怯弱,节日中和他交谈之时也是犹豫多时后方才会前来问他,直到现?如今的淡漠无意?,他在一个女子的眼中看到过他人不曾拥有的爱意?,也看着她?眼中的爱意?尽散。
沈聿白?胸口处的伤口一抽一抽的疼。
他们之间以误会开始,以秦桢的寒心而中断,若他不抓紧时机伸出手,就真的结束了。
他睨了眼手中的宣纸,哑声问:“来采风作画吗?”
秦桢不语,戒备地看着他。
她?才不管沈聿白?静了好半响在想着些什?么,只是担心他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疯。
沈聿白?默了默,又?问:“山顶的景观甚好,你要去看看吗?”
秦桢陡然失笑。
山顶的景观是很好,她?也看了很多年,不过多是在心思郁结之时去看的,“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下山了。”
说着秦桢侧身欲要离去,余光瞥见沈聿白?陡然探来的手,她?又?往侧边连连退了几步,冷眼看着他停顿在半空中的掌心。
众目睽睽之下,在他的下属眼皮子底下,秦桢不冷不热地道:“沈大人曾任大理?寺少卿,深知知强抢民女最?高可判处阉刑,沈大人知法犯法,到底是身居高位,心知民不敌官,是以才如此胡来吗?”
一时间万籁俱寂。
秦桢以为以他冷静自?持极度厌恶他人利用刑罚胡言的性子,就算不是甩手离去那也应该冷眼看着她?,命她?收回适才的言语,谁知他忽而笑了出声来,倒映着她?的凛冽眼眸中夹杂着些许光亮。
对上这?道视线的秦桢哑然,和他交流之时也是真的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过往的认知全在这?几日间被他干脆利落地拽起抛到天?际去,只留下令她?陌生的,崭新的沈聿白?。
沈聿白?笑意?深邃,睨了眼垂挂高空的日头,道:“稍后圣上会来此围猎,箭羽不长眼,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秦桢抿着唇道。
不知他到底在笑些什?么的秦桢被他笑得心烦,已经有三载没有经历过这?种不在掌控之中的事?情了,越看越觉得烦闷,拒绝了他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宫中的侍卫对沈大人的事?情略有耳闻,但今日还是头一回见到,且见那位女子头也不回地离去独留他屹立于微风中时,都不由得侧眸多看了几眼。
听到鹤一轻咳的声音后又?骤然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
鹤一收到主子的眼神,下了马把缰绳随手递给其中一位侍卫,低语叮嘱了道后便跟上秦桢的步伐离去。
秦桢听到脚步声时只当没有听到,直到苏霄叫住她?她?方才回头,原来适才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是苏霄,而沈聿白?已经不知踪迹,倒是鹤一远远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苏霄脚下的步伐快了几分,调侃道:“是有什?么人在后头追你吗,怎的听到脚步声也不曾回眸看一眼。”
“没有。”秦桢不愿和外?人说道太多,“赶着下山而已。”
话音落下,余光瞥见鹤一似乎跟上来了些许距离,但依旧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苏霄循着她?的视线看了眼,眉眼中闪过些许沉思,“他跟着你,岂不是你有什?么事?情沈聿白?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秦桢蹙眉。
苏霄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对上她?略带探寻的神色,怔了下后道:“我的意?思是,那这?样你岂不是事?事?都会落入他的耳中,这?样多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