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朝暮入我心 > 第65章
    酉时正点,秦桢到了皖廷轩。

    敲响门扉须时,小厮推开门引着她入内。

    日光透过树梢斜斜洒下,溢着水光的鹅卵石径路折射着淡淡的光芒,整座院落都非常的静,静的只余下清风徐过的响声。

    细雨拂去了夏日闷热,坠着水珠的花草散着沁人心脾的香气,微风拂过檐下八角灯笼,荡起了点点涟漪。

    沿着檐下走廊往里,才是秦桢定下的厢房所在?院落。

    她提起裙摆踏上阶梯,引路小厮立于檐下等候,低低地道:“姑娘,沈大人已经到了枫亭院。”

    秦桢纤长的眼睫微颤,踏上檐下走廊的她松开手中的裙摆,抬眼循着长长的走廊径路望向?一墙之隔的枫亭院,还没有到邀约的时辰,他就已经到了。

    “沈大人什么时候到的?”

    “和您前后脚,他刚刚入了枫亭院您就来了。”小厮道。

    闻言,秦桢扬起半寸的心落回了实处。

    她是做东的,自是不能让客人久等。

    穿过长廊来到圆形拱门前,门前匾上挥笔落下‘皖廷轩’三个大字,落款是崔筠。

    引路小厮侧身给秦桢让了道路,躬身挥手。

    秦桢看?到了不远处树荫下的鹤一和逸烽,他们都在?墙外候着,没有入内,瞥了眼扶着她的闻夕,闻夕了然地松开她的手,和他们一道在?外等候。

    假山流水潺潺,叮零作响的流水顺着狭小径路环着院落流动,狭小流水道两侧种满了小木槿,花香驭着清澈流水湿意入鼻。

    穿过假山,男子欣长挺拔的背影映入眼帘,洋洋洒下的日光将影子拉得很长。

    他站在?院落的枫香树下,在?他身旁站着的是皖廷轩东家,东家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他淡薄的薄唇微微扬起,掠出一道浅薄的笑,不及眼眸。

    余光瞥见秦桢停下假山外的身影,沈聿白?扬起的嘴角怔了须臾,淡然无波的眼眸陡然一亮,熠熠生辉。

    皖廷轩的东家看?到这一幕,也没再言说,悄然离去。

    秦桢走过去。

    沈聿白?迎上前,举手投足间端可看?出他心情的愉悦。

    目光交汇,秦桢扬唇莞尔一笑,客客气气地道:“久等了。”

    她眸中的笑很温柔,温柔得让沈聿白?霎时间身处多年前般,就好似中间的一切从未发生过,曾经萦绕于他周遭的喜欢消散得无影无踪,仅存下她入国公府那年的光景。

    对他,对国公府的其他人,都没有区别。

    沈聿白?心中掠过一抹抓不住的慌乱,午间递来的那封信还揣在?他的怀中,信封坚硬的边角抵着他的胸膛,方才让他回过神来。

    收到秦桢郑重其事?的邀约时,他是愉悦的。

    她一笔一画地写下了邀请,明确了地点和时辰,落款是她的名字。

    沈聿白?不知道这趟宴的用意,可他根本没有细想,毫不犹豫地应下这道邀约,生怕晚了半刻她就后悔了,为此?他婉拒了江大人的邀约,着意前来,怕她久等。

    如今相见,骤然瞧见秦桢眸间的笑意,明明是梦寐以求的笑容,他却觉得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沈聿白?薄唇微启,欲要开口她脚步微转,越过他的身影朝着枫亭院的厢房走去,他凝着那道轻盈的背影,泛着斜阳余晖的眼眸暗了几分?,抿唇跟着她入了厢房。

    他们入内没多久,小厮就领着人端着菜肴上来。

    最后上的,是一壶清酒。

    沈聿白?薄薄的眼皮再次跳了下。

    秦桢不喜欢酒。

    门扉被合上时秦桢一手扶着衣袖薄纱,一手探前取来了酒壶,慢条斯理地往袖小酒盏中倒入酒水。

    浓醇绵密的清香荡着清风拂来,沈聿白?不动声色地凝着她的动作,眸中的沉无处不在?诉说着他心中的烦闷,宛若置身于迷雾之中,摸不清下一瞬会出现什么,也不知道它们是好是坏。

    直觉告诉他,不会是他想要遇见的一幕。

    果不其然,下一瞬秦桢将酒盏往他跟前递了递,端着另一酒盏,道:“这杯酒,是谢谢沈大人的关照。”

    沈聿白?伸手接过酒盏的指尖微顿,抬眸定定地看?着眉眼掠着笑意的女子,半响后指尖方才落在?酒盏上,一寸一寸地捏紧,只消刹那间,他就明白?了秦桢在?谢什么。

    能够让她放下过往的种种,包括再遇以来的事?情,和他客客气气地道上谢意的,也就只有叶煦一事?上皇帝口谕之事?。

    他眸光凝在?一起,闷道:“我做这个,不是为了让你谢我的。”

    僵硬的语气落入秦桢耳中,睨着男子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难捱,她心中呼了口气,神色自若地道:“沈大人的本意不是这样,但我到底是个俗人,他人帮了我我若是连声谢都不说,那就是我的不是。”

    沈聿白?的本意是什么,她并非不清楚。

    他不过是想在?叶煦一事?之中护她周全,让她免去本该会有的叨扰。

    就连皇帝登基后着意册封的长公主在?这一事?中都被困住了手脚无法?出行,还有那些个与?此?事?毫无关联不过是与?叶煦相识都被带去审问的人,而她却一点儿事?情都没有,而是过着与?往常无异的生活,已经是多少?人艳羡的结局。

    但秦桢不想去深究护她周全的理由?是什么,只知道承受了善意就该将这份谢意道出。

    说罢,秦桢微微仰头,一口饮尽酒盏中的清酒。

    浓醇的清酒入喉的刹那仍旧是辛辣的,刺得不喜饮酒的她眉梢不由?得蹙起。

    她的动作过□□速,快地沈聿白?都捕捉不住她的手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饮尽,沉闷地看?了须臾,他也饮尽了杯中酒,道:“你和叶煦认识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和此?事?半分?关系都没有,若真的有关系,我就算说破了嘴皮子圣上也不会信,我只是——”

    “就算如此?,若不是你,也很难有人能够有机会在?皇帝面?前替我言说一二。”秦桢嗓音轻慢,不疾不徐地截断了他的话?语,“且也不是谁去言说,皇帝都能够信任的。”

    皇帝连姑母都能够禁足于公主府中,何况其他和他毫不相干的人,她于皇帝而言,不过是浮土下的蝼蚁,遍地都是,也不需特意垂下眼帘辨认半眼。

    “我不傻。”

    沈聿白?眸光暗了暗,不语。

    见他沉默下来,秦桢笑了笑,拎起手边的酒壶又往自个的酒盏中倒了清酒,而后伸出手,示意他将手中的酒盏递来半点,但沈聿白?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掠过酒壶时似乎还带着些不满。

    秦桢又往前伸了伸手,静静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多时,见秦桢又要往她的酒盏中再添上些许酒水,沈聿白?探出手敏捷地取过酒壶,一来一回之间,壶中清酒溢出些许,划出一道清晰的弧度啪嗒一声落在?手背上。

    沈聿白?往酒盏中倒了酒水。

    看?着他将酒壶放下后,秦桢方才端起酒杯碰了碰他的,道:“第二杯酒,谢谢你多年前替我前去秦家大房跟前出头,他们的离京让我这些年得以喘息不少?,这件事?一直都没有和你当面?道谢,今日正好一起。”

    闻言,沈聿白?清隽的面?容掠过些许狐疑,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件事?,秦家大房的离京和他固然有干系,然而也是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看?出他的狐疑,秦桢默了下,不想再麻烦他,随口撒了个谎道:“今日回来的路上路过了孩提居住的院落,看?到一家三口经过门前,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又想起大伯一家。”

    她说得真挚,真挚到沈聿白?都想起了那些年的光景。

    实际上秦家大房就算留在?京中也是翻不起什么风浪,奈何于家中的那些个不怕死的人时不时地出现在?秦桢面?前,尤其是他入仕之后,没人再陪着秦桢一同?前往书院,他们愈发地肆无忌惮,肖想着再从她这儿和国公府搭上关系。

    而秦桢那时不想让家中担心,也都自己憋在?心中。

    恰逢某日沈聿白?心血来潮,下了公堂后就去书院接她再顺道去接沈希桥,恰好就撞见了秦烨吊儿郎当地靠在?树干上,不知道正在?和秦桢说些什么,余光瞥见他来后愣怔了下,比他还要大上两岁的秦烨头也不回地跑了。

    当天傍晚,沈聿白?就敲开了秦家的门。

    沈聿白?瞧了眼将将要饮下酒水的秦桢,开口打断了她的动作,“若是你想知道他们的近况,我可以遣人前去查探。”

    “不用。”秦桢落下酒盏,神色微凛地盯着他,也察觉到自己的话?语过于僵硬,解释道:“他们和我已经是陌路人,我不想知道他们的任何事?情,也不想再和他们扯上半分?关系。”

    她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不想沈聿白?知道秦家大房入京一事?,不能再麻烦他了,如今皇帝口谕的帮助她已然还不清,何能再来一次。

    秦桢神色敏捷地饮下第二杯酒,又往杯中倒入第三盏。

    凝着她动作的沈聿白?眸光又沉了几分?,饮下第二盏酒水的同?时欲要伸手取过她手中的酒盏,但她好似有所顾及那般,轻易的躲开了他的动作。

    “第三杯。”秦桢碰了碰他没有酒水的杯盏,笑道:“沈聿白?,我们两清了。”

    沈聿白?半倚着椅背的身子微微僵硬,皱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不大明白?她所言的两清是什么意思。

    “我今日很认真地想了想,我是否真的如实的履行心中的想法?,和你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欠。”秦桢顿了顿,眼眸中划过一抹笑,落下两字:“没有。”

    平心而论,她是没有依照心中的想法?而行。

    “你不喜欢我,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错,我们不过是两道并行的径路,有一天被他人着意在?中间挖了条小道,将你我之间相隔的距离互通,这个举动不是你做的也不是我做的,你又有什么错呢。”

    “是我的出现打破了你原本的生活,我想过如果我是你,我是否会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平静地接受,我想我也是无法?做到的,毕竟谁都想身边人是心悦之人,而不是被人塞入怀中的。”

    她说得很平静,平静到真的如她所言放下了,两清了。

    沈聿白?眼眸微凝,神思中染上些许无措。

    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流逝,捉也捉不住。

    “再遇见你,我觉得我可以做到桥归桥路归路,可实际上我还是止不住地去恨你,恨你的冷漠,也恨你的无情。”秦桢轻笑了下,反而是饮酒之后神思更?加的清明,“可是你又有什么理由?对我有情呢,我不过是擅自闯入你生活中的人。”

    “你不是。”沈聿白?下意识地反驳道。

    她眸中的笑很灿烂,灿烂得他想要将她盖住,只肖再看?一眼就宛若被人捆住了心口般沉闷。

    “对你而言,我是的。”秦桢眸光沉静地凝着他的视线,“多年前我会跟你说,我没有拿乔,那是真的,可若你让我如今再说出这句话?,我可能会好好地思索一番,我是否真的不是在?拿乔。”

    就好像她分?明可以无视沈聿白?,将那块玉佩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可她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块他以命博来的玉佩送给他人,她没有办到想要达成的状态。

    那日过后她是放下了过往的执念,可如今仔细想想,若不是能够猜到沈聿白?的反应,她会那样去做吗?

    不会,她不会那样做。

    她当时想的,是要沈聿白?和她感受一样的痛,可若是没有和她相同?的情,又怎能感受到相同?的痛呢。

    秦桢放下酒杯,从袖中取出不久前才拿到手中的匣子落在?桌上,指尖点着匣子,往沈聿白?所在?的方向?推了推,道:“这块玉佩既然是你以命博来的,也该物归原主。”

    “桢桢……”

    沈聿白?看?着熟悉的匣子,里边装的是什么他万分?清楚,在?她说出这段话?时,薄唇上下轻启多时,才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许多想说的话?就像是被糊住了喉咙那般说不出来。

    他眸光沉沉地凝着被白?皙指尖掀开的匣子,戏水鸳鸯陡然落入眼眸,鸳鸯嘴尖如同?绵密的荆棘般朝他的瞳孔刺来,刺得他眼眸禁不住地眨了眨。

    “我没有觉得你在?拿乔。”沈聿白?抬手合上匣子,还给了她,心知以她不愿伤人的性子,再去寻蒋谦要回这块玉佩是多么不易,“就算真的是在?拿乔,我也甘心如芥。”

    从始至终,他就没有想过要与?秦桢两清。

    若真的两清了,又该以怎样的理由?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不想如此?。

    男子眸中的难过铺天盖地袭来,笼罩在?秦桢的周身,沉得她眼眸颤了颤,沉得她禁不住地垂下了目光,深吸了口气后端起酒杯,也不顾他的意愿,一口饮尽后道:“就算是两清,皇帝口谕一事?上我还是欠了你的恩情,你想要我做任何事?情都可以。”

    任何事?情。

    转赠玉佩时,她说的是除了你我之事?外,他想要什么,她会尽量满足自己。

    如今她说得是任何事?情。

    沈聿白?抵着玉匣的指尖颤了颤,他若是想,断然可以捕捉她话?语中的漏洞,卑劣地以此?为由?将她捆绑在?身边,一年也好两年也罢,或是此?生都可以。

    卑劣想法?升起的刹那,他漆黑的瞳仁骤然缩紧。

    最终,他只是端起酒杯,酒水压住漫上喉间的绵密窒意,道:“桢桢……”

    对上她澄亮的眼眸,沈聿白?即将溢出口的‘不想两清’忽而停在?了嘴边,他分?明只是个追求者?,可就像是个胡搅蛮缠的醉汉那般,一再要和她对着走,她的话?语分?毫都没有落入他的耳中,他也不曾认真地倾听过她想要的是什么。

    良久,他垂下眼眸,眸中一闪而过的荒凉痛意掠去后才抬起头,如同?多年前相处的般温柔,“好,我听你的。”

    秦桢闻言,提在?嗓子眼的心倏时落回了实处。

    她是真的担心沈聿白?会提出维持现状的要求,这样显得她今日做得事?情都是在?做无用功。

    一时间,屋内只有酒盏和桌案相触引起的响声。

    沉默须臾,沈聿白?将玉匣往前推了推,“玉佩是寻来送你的,是你的你就有处置的权力?。”

    秦桢摇了摇头,没有收,“我已经寻出块玉雕送给蒋谦做交换。”

    对于她就是祁洲的事?情,虽然两人都没有明说,可彼此?之间都异常清楚,沈聿白?知道祁洲是她,而她知道她已经知道祁洲就是自己。

    闻言,沈聿白?看?了眼玉匣,没有再动。

    完成此?事?后秦桢心中的石头落下,望着窗棂外不知何时垂下的夜幕,将酒盏放置到一侧,默默地吃着桌案上的菜肴。

    身侧的沈聿白?也将酒盏撤下,陪她静静地用着。

    用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秦桢放下竹箸取出帕子擦着嘴角,侧眸看?向?已经放下竹箸的沈聿白?,道:“时候不早,若是沈大人没有别的事?情,我们也可以散了。”

    沈聿白?随着她起身,“我送你。”

    秦桢下意识地要拒绝,可想起适才说着两清的话?语,终了还是没有说出口,颔了颔首。

    沈聿白?走在?前头,推开了紧闭多时的门扉。

    枫亭院中很静,静得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前头身影侧开让道的刹那间,呼啸而来的风拂过灯笼中的烛火,照耀着堂屋的烛火倏地灭去,堂屋中骤然陷入沉沉地黑暗之中,只有不远处的檐下灯笼星点摇曳。

    陡然陷入黑暗之中,秦桢的眼眸还有一瞬的不适应,抬手往侧边摸着门扉,忽而有道结实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肩膀,骤然一拉,她结结实实地落入了男子温热的怀中。

    曾经闻不可得的荀令香如今触手可及,刺得她眼眸闪了闪,抬手抵住他的胸膛欲要推去他的怀抱。

    她推一寸,揽着她的力?道重了一寸。

    他的掌心紧紧地扣着她的肩膀,好似害怕扣缓一分?她就会逃跑。

    秦桢深吸了口气,荀令香也随之入鼻,“沈聿白?,松开。”

    话?音落下,扣着她肩膀的力?道似乎又紧了一分?。

    黑暗之中秦桢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是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下颌抵上了她的头顶,抵上的刹那眷恋地轻轻磨蹭了下,意识到这一点的她眼眸凝了凝。

    “桢桢。”

    男子的嗓音低沉,夹杂着些许摸不清道不明的暗昧。

    秦桢不再挣扎,叹了口气,道:“沈聿白?,洒脱点,不好吗?”

    他们之间,只要双方都洒脱地放下,不再纠缠彼此?就不会再生出其他的事?情。

    就好像若是多年前她能够干脆利落地放下这段感情,或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而如今只需要沈聿白?不再被这段往事?纠缠,他们之间的一切就会不复存在?。

    如此?,何乐而不为。

    沈聿白?捏着她纤薄肩膀的掌心紧了紧,嗓音带着他都没有意识到的紧绷。

    “抱歉,我做不到。”

    心动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想过要放下。

    秦桢闻言,心沉了沉。

    下一瞬,忽而有道水珠倏地滴落入发梢缝隙,很小,小到若不是在?黑暗之中视线全无,都不会察觉到的小。

    霎那间,呼啸的风好像都止住了。

    冰凉的水珠滴得她神思霎时间清明,想要抬头看?一眼屋顶是否漏了洞,门扉外是否落了雨,可她被沈聿白?紧紧地扣在?怀中,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扣着她的手终于松开。

    沈聿白?松开手的刹那,秦桢毫不迟疑地往后退了两步,借着皎洁月光看?着眼前的人。

    窗棂外没有下雨,屋顶也没有漏水。

    眼前的男子眼眸清明,眼角也没有片缕痕迹,就好像适才滴落到发间的水珠只是她一瞬间的幻觉,可秦桢知道,她的感受没有错,那滴落在?她发间的水珠,温热又冰凉,热得她知道那不是水珠,凉得足以让她清晰地感知到。

    两人静静地站了许久,就这么注视着彼此?。

    久到月光又往上爬了几分?躲入了云层之中,皎洁的月光散去了大半。

    久到檐下小跑而来的脚步声愈来愈清晰。

    沈聿白?方才开口道:“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