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龙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 > 第43章 碧峡水(九)
    申少扬高举宝盒站在碧峡的峰头。

    碧峡的风浪不是那么好闯的, 申少扬才刚刚结丹,经脉和金丹中的灵气本就不?丰,境界也不?稳定, 即使有玄衣苔的帮助,快到峰头的时候, 他也已接近力竭,吃力地扑腾着水花, 险些爬不?上来。

    若不?是再次想起了前辈传授的破浪式,申少扬恐怕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四肢并用、狼狈不堪地爬上岩壁了。

    富泱、祝灵犀还在峰头等着,宝盒已经坠下碧峡, 除非他们也有跳下峰头的勇气, 否则他们和阆风之会的缘份也该到此结束了。

    此时他们还等在这里?,无非就是在等一个结局,同为阆风之会的应赛者?,同样走到最后一关,赢要赢个痛快, 输也要输个明白?,申少扬到底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莽撞冲动不?幸丧命,他们俩都要看?个明白?。

    此时见到申少扬举着?宝盒踏上碧峡峰头,胜负已不?言自明, 可是谁也没说话。

    他们只是瞪大眼睛,冷冷地瞪着?申少扬。

    申少扬被他们的目光看?得有点心慌, 笑容挂不?住, “那什么, 虽然你?们是输了,但也不?用这样……”

    “恭喜。”祝灵犀微微颔首。

    申少扬一愣, “啊……”

    “敢跳下碧峡,还能活着?回来,这头名你?实至名归。”她说,“我?输得心服口服。”

    申少扬有点愣住,祝灵犀这样他真不?习惯,他挠着?头,“没有没有,我?真的是靠运气……”

    “你?结丹了?”富泱猛地打断他,脸色比祝灵犀还严肃。

    “呃,是。”申少扬不?知怎么的被他们看?得有点尴尬,“对,侥幸就……”

    “你?竟然结丹了!”祝灵犀语气凝重至极。

    申少扬感觉这么下去?没个完。

    他挠挠头,垂下手,把宝盒虚虚地掩在身后,敛去?那副羞赧尴尬,唇角大大勾起,露出欣然得意的笑容,“没错,诸位道友,鄙人不?才,就在方才侥幸结丹了。”

    虽说追夺宝盒全靠前辈,但跳下碧峡是他自己的选择,重新登上峰头也是全靠他孤注一掷打碎魔骨突破金丹,这个头名他拿得绝不?亏心。

    “不?好意思,诸位,这个金丹期,我?先突破为敬!”

    富泱和祝灵犀同时露出了极力忍耐的神色。

    这家伙,虽然说的都是事实吧,可就是让人忍不?住想揍他。

    “你?很厉害。”有人小声地说。

    三?个应赛者?一起转过头看?向说话的人。

    他们的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

    穿着?玄色斗篷的神秘修士在他们的注视下后退了一小步。

    申少扬猛地上前,一把拉下了他的兜帽。

    戚枫攥着?斗篷的衣角,尴尬地望着?他。

    申少扬目瞪口呆。

    “你?之前在镇冥关里?,用的不?是这个法宝……”他下意识地开口,说到一半又恍然醒悟,“不?会吧?之前那个控制你?的人,根本没用你?的法宝,这才是你?真正的法宝?”

    怎么竟然都没有人发现的?

    戚枫从斗篷被揭开的那一瞬,脸色就红透了,攥着?袖中青蛇,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申少扬忽然震怒,“你?居然说我?话多?”

    这个可恶的神秘修士,居然是戚枫?

    戚枫红着?脸看?了他一眼。

    “不?是我?故意要这么说你?的。”他轻轻地说,“仙君让我?不?要暴露身份,我?不?知道怎么说,你?又一直在问问题……”

    申少扬理解地点点头,既然是仙君的意思,那就明白?了……

    “不?对!”他惊觉,“你?还是在说我?话多。”

    戚枫看?着?他,腼腆一笑。

    可恶!

    申少扬嘟囔着?,祝灵犀拍了他一下。

    “不?要闹了,”她伸出手,掌心摊着?一枚回灵符,“周天宝鉴应该已经关闭了,恢复一下灵力,我?们马上就要回阆风苑了。”

    大家都闭嘴了。

    按照往届阆风之会的惯例,最后一场比试后,周天宝鉴就会被关闭,留给比试到最后的两名应赛者?休整的时间,而裁夺官则驾驭飞舟赶往比试地点,将两名应赛者?接回阆风苑。

    比试到最后一轮,无论是胜是负,都是天之骄子,都将得到所有人的欢呼——虽说他们情况特殊,人多了点,但事情还是那么回事。

    谁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吧?

    申少扬拿着?回灵符,和其他人一样盘腿坐下,闭上眼回复灵力,他受的伤很重,多亏中途结了丹,弥补了大部分亏损的元气,此时陷入冥想比别人更深得多。

    灵力在他的体内循环流淌,修补着?重塑后疲倦的经脉,让他灵台越发清明。

    直到他怀中有什么东西?微微晃动了一下。

    申少扬蓦然从冥想中惊醒!

    他睁开眼,宝盒从他的怀里?飞跃而出,朝另一个人的方向飞去?。

    “戚枫?”申少扬又惊又气,猛然伸出手去?捞宝盒,“你?干什么?”

    宝盒从他指间擦过,在空中快速地回旋,稳稳地落在了戚枫的手里?。

    戚枫站在不?远处,冷冷地望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飞遁,没几步便飞到崖边,他一瞬也没犹豫,对着?千丈峭壁、风刀狂浪,眼也不?眨地跳了下去?。

    申少扬被他这一眼看?出了一身冷汗——

    那根本不?是戚枫的眼神!

    方才那一眼阴冷森然,像是蟒蛇盯视猎物。

    他几乎是即刻洞晓:先前控制戚枫的那个人并没有离开,之前只不?过是藏起来了,那人还附身在戚枫身上!

    宝盒里?装着?五月霜。

    他拼了命夺回来的五月霜。

    “站住!”申少扬毫不?犹豫地起身追上,“把宝盒还回来。”

    富泱和祝灵犀也从打坐中惊醒了,只来得及看?见他们一前一后跳入奔涌激流的碧峡,就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怕一样,谁也没回头。

    “怎么回事?”

    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申少扬已再度冲入了狂浪。

    飞溅的白?沫在他身边炸开,他看?也没看?,转眼全甩在身后,没有一滴水珠能追上他。

    他已经是个金丹修士了,这一段碧峡水对他来说不?再是必死的险境,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游刃有余,也比任何?一次都自信。

    可他对自己并不?满意。

    他刚才旁观过前辈在碧峡狂浪里?穿行,那时候他还没结丹,前辈所能调动的力量只有筑基后期,可前辈的速度比他现在还快很多。

    金丹期的他还比不?上筑基期的前辈!

    申少扬越发感觉自己刚才的猜测是对的:他和前辈在同样的修为下交手,一个照面就会被打崩。

    明明他已经竭尽全力,可是视线尽头的那道身影还是离他越来越远,转眼就要消失在茫茫的风涛里?。

    戚枫明明是个筑基修士,怎么会比他这个金丹期跑得还快?

    “前辈,”申少扬咬牙,“要不?你?来追他吧?”

    卫朝荣却拒绝了。

    “他跑不?远。”他说。

    申少扬不?知道前辈究竟凭什么这么说,反正他是眼睁睁看?着?戚枫的身影一点点被风涛掩盖,再也看?不?到,他终于没忍住,怒道,“他怎么会跑的那么快?”

    卫朝荣的声音很冷,“檀问枢以前是化神,碧峡本就是他的地盘。”

    申少扬蓦然一惊。

    “附身戚枫的人是檀问枢?从前那个碧峡魔君?”每日更稳稳群亦尔伍衣死衣四以而沧海阁并没有对外公布因?由,只说戚枫是被人控制了,这还是申少扬第一次听说,“那他就是曲仙君的师尊?”

    他立刻释然了。

    什么事情能和曲仙君扯上关系都会变得可以理解,檀问枢既然是曲仙君的师尊,本身还是个化神魔君,附身戚枫后速度比他快,那不?是很正常吗?

    申少扬越过重浪,脚步忽然顿住了,差点被风刀击中。

    他又看?见戚枫的身影了,但这次不?是狂奔的背影,而是漂浮在水面上,身下有玄衣苔慢慢汇聚,而戚枫动也不?动。

    在戚枫的身前,有一道身影伫立。

    “怪不?得仙君要让我?来碧峡。”凝立在戚枫身前的女?修说,“原来你?是装死卖活,想要夺走五月霜,却逃不?过仙君的眼睛。”

    申少扬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修,但他认得出对方高深莫测的修为,“前辈,您是?”

    卫芳衡抬眸看?向这一届的头名,神色和缓了一点,微微颔首,“我?姓卫,在知妄宫随侍仙君。”

    “仙君早就看?破了戚枫身上的蹊跷,命我?来此等候。”卫芳衡说得笃定。

    申少扬微惊。

    仙君果?然是什么都洞悉,“仙君安排戚枫拿着?宝盒,也是为了试探那个控制戚枫的人?”

    卫芳衡也是刚明白?过来。

    曲砚浓一直没揭开戚枫的身份,又把五月霜这样关键的东西?交给他——仙君果?然知道檀问枢藏在哪里?,刚才说什么“猜不?透檀问枢的手段”,果?然又是在骗人!

    她就说吧,和曲砚浓相伴数百年,她就没看?懂过这个人在想什么。檀问枢曾经是化神魔君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曲砚浓看?得明明白?白??

    好像这世上所有的人和事都逃不?过曲砚浓的手掌心。

    “走吧。”卫芳衡朝申少扬招手。

    远天外,一架宝光灿灿的飞舟盘旋而飞,从长空尽头起就拉开云霞,声势赫赫地朝他们飞来。

    以淳于纯为首,数名裁夺官齐齐站在舟头,乘着?飞舟而来。

    *

    阆风苑是一片欢呼的浪潮。

    周天宝鉴在申少扬冲上碧峡峰头的那一刻就关闭了,这些修士一直在等待应赛者?归来,见证传奇落地的那一刻。

    “往后至少三?十年,都会有人提起你?这个阆风使的名字。”有裁夺官笑着?对申少扬说。

    奇怪。

    申少扬原本对自己成为头名这件事还没有什么实感,赢了也只是赢了,只是一场比试罢了,可这一刻,云下满山欢呼,他竟有点不?敢迈脚。

    传奇。

    他在走进旁人眼里?的传奇。

    “阆风使,你?快点啊!”淳于纯边笑边喊,“这阆风苑难道还能比碧峡更难攀越?要你?走这么久?”

    也许淳于裁夺官完全是出于好心,可申少扬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淳于道友,你?就不?要为难人家了。”胡天蓼抱臂站在淳于纯身侧,语调不?阴不?阳的,“人家申少扬可是淡泊名利的,来参加阆风之会还戴着?面具,任谁问也不?说为什么,威武不?能屈,厉害得很。也许人家现在也觉得这个阆风使的名头没什么意思,不?想上来呗。”

    胡天蓼这话说得实在很没意思,一个元婴大修士,屡屡针对一个刚结丹的小修士,说出去?很没气度,淳于纯忍不?住皱眉。

    然而在皱眉厌嫌之余,谁也没打断胡天蓼的话,反倒一个个以好奇的目光望向申少扬——原先申少扬还没夺得头名的时候,大家还能克制一下好奇,如今他成了阆风使,这股子好奇就再也压不?住了。

    申少扬在所有的裁夺官中,最讨厌胡天蓼,两人的梁子从胡天蓼威胁他不?摘面具就滚出阆风之会开始结下,现在胡天蓼当?众阴阳怪气他,简直要把申少扬气坏了。

    ——一个两个都来气他!

    祝灵犀非说他是长得丑不?敢见人,所以才戴面具;胡天蓼又说他故意装神秘,要不?是申少扬脸上长了斑驳的魔纹,他直接把脸一露,哪来这么多烦心事?

    等等。

    申少扬面具下的脸上写?满了若有所思。

    前辈说,结丹后,他的魔纹就会自行消退……他现在已经结丹了啊!

    得想个办法利用一下。

    申少扬想到这里?,精神一振,也不?再磨蹭了,三?步并作两步,直接飞上高台,特意摆出了一个恭敬面向仙君,却又能保证最多的人能见到他的正脸的姿势。

    他朝金座上长长一揖,“请仙君明鉴,晚辈之所以遮面参加阆风之会,并非不?敬仙君,也不?是看?不?上阆风之会,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曲砚浓虚虚地靠在金座宽大的椅背上。

    从申少扬走出飞舟的那一刻起,她就以一种莫测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小魔修,直到申少扬在高台上站定,握着?空空的宝盒,大声说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在镇冥关里?,她就看?过申少扬的长相,也见到了他脸上的魔纹,那么申少扬一直戴着?面具的理由也就不?言自明了。

    可现在申少扬又公然说他是有苦衷。

    他又有什么花样?

    “苦衷?”她语气寥寥落落,“你?详细说说。”

    申少扬早在方才那一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此时被仙君问起来,他也不?慌不?忙,声音镇定从容,“晚辈无意中得知了一桩惊天秘闻,牵扯到的大人物贵不?可言,偏偏此事又太?重要,可谓与整个五域息息相关,让晚辈坐立难安,生怕暴露了自己知道这件事,惨遭灭口。”

    “为了保住这条小命,晚辈只能以面具遮面,免得被那位大人物认出来,一拖再拖,没成想竟让晚辈侥幸夺得头名。”

    曲砚浓没想明白?这个小魔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一个贵不?可言、会关注阆风之会的大人物,一件和整个五域息息相关的秘闻,这是在说她?

    “那你?现在把这件事说出来,又是什么意思?”她似笑非笑,“想要保住性命,装作不?知道不?就行了?”

    看?看?这小魔修还能编出什么鬼话来。

    申少扬听了她的问题,故作犹疑,在面具的遮拦下,变成诡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可此事至关重要,关系到许多人的生死存亡,晚辈虽然贪图性命,却也还有一线良知尚存,若不?能降至公之于众,则永世难安。”

    曲砚浓歪了歪头。

    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申少扬,可惜面具遮蔽了他的表情,只能望见他看?似挺拔从容的身影微微有些僵硬,藏在衣摆下的手也微微紧握着?,显然此时正极度紧张。

    这么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真。

    “那你?就说吧。”她淡淡地抬手。

    申少扬还要再进一步。

    “仙君,晚辈若是说了,未必能保住性命。”他低声说,“求仙君恩赐,给晚辈一条活路。”

    装得还真像有那么回事,连卫朝荣都微怔。

    “你?有什么事?”他问申少扬。

    申少扬板着?脸不?说话。

    他可不?能松懈,万一和前辈说了真相,直接被曲仙君听见了该怎么办?

    曲砚浓垂眸看?着?这个屡屡让她想起卫朝荣的小修士。

    “可。”她语气莫测,“你?说吧。”

    申少扬立刻挺起胸膛,大声说道,“仙君,晚辈检举沧海阁阁主徇私枉法,损公肥私,将镇冥关的镇石换成质地脆弱的效山镇石,从中牟利,以至于镇冥关内部损毁严重,在上一场比试中直接崩裂出缺口,若非仙君在场,险些酿成大祸。”

    阆风苑上下,一片死寂,无论修为高低,在场的修士们无不?收声,不?安地对望着?,以眼神交流着?彼此的惶然。

    这事随着?曲仙君的搁置,早已成为所有人心里?不?敢撞的南墙,再头铁的修士也知道要绕开,谁也没想到这个小修士居然没头没脑,就这么在万众瞩目下,一头撞上了南墙!

    一片死寂里?,只有申少扬昂扬激愤的声音掷地有声:“如此利欲熏心的行径,理应获罪受罚,否则如何?服众?晚辈愿以这一身安危为赌注,求仙君明察此事。”

    他说着?,一抬手,蓦然将脸上漆黑的面具揭了开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力一掷,将面具当?啷地摔在地上。

    “面具原本是遮掩面目所用,现在我?已经用不?上它了。”申少扬高高扬着?下巴,傲然说,“倘若戚阁主想要灭口追究,那就来吧。”

    日光明灿,将少年这眉清目秀、朝气昂扬的脸映得分明,意气风发,无惧无畏,在那一瞬分外触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