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胆寒的真相就摆在他们的眼前。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传遍了全身,直达骨髓。
这不可能。
这是下意识的第一反应。
与此同时,内心诡异般的升出的完全相反的念头是,果然是这样子的吗……
脑海中像放影片一样,一帧又一帧。
无限地放大了折木平日里出现过的那些怪异的行为举止。
以及二年级前辈说的话。
为什么呢,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过这些。
初次见面,少年那高傲不逊的模样,浑身上下充满了“小爷可不是好惹”的气息。
起初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再到后来也只是懒得去在意,勉强接受了那种傲娇的个性。
此前从未敢设想过,这么可怕的事情会发生在那个一身臭脾气的娇气少爷身上。
暗无天地的地下室里,无数反射着冰冷凉意的不知名医疗器材,就在那张简陋的手术台上,日积月累残留下来的血迹斑斑。
这一帧一帧让人触目惊心的画面。
无形之中,仿佛有一只手扼住了喉咙,伤痛的让人无法说出话来。
——我只是觉得,受害者也可能不是什么好人,不一定值得同情。
——是我做的那又如何?
——你们猜得没错,我就是叛徒。
——我不需要同伴。
一记充满愤怒的拳头砸向了那个傲慢自大少年,回忆出现了一道裂痕,紧接着无数记忆画面瞬间在广场上破碎,像冰雕一样碎片横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办法喊出声音。
“惠?!”
伏黑惠冲上前,狠狠地拽起了那个中村崛让,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你,在,胡,说,些,什,么,”
“别那么生气啊,年轻的咒术师哈哈——”中村崛让充满恶意的嘲讽笑声,如同魔音灌耳,他带着对咒术师的仇恨,讥笑着他们。
“是你们自己愚蠢,如今倒是知道少爷的利用价值了,是不是感到很后悔啊。”
“那些道貌岸然的咒术师们,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好像很厌恶这种取人做药引的实验,背地里却把我抓起来,盘问审讯我,不就是想要知道特咒药的具体配方吗?”
“你们这些咒术师小鬼也一样——”
中村崛让眼球定定地盯着虎杖,伏黑和钉崎他们。
目光怪异,神色几番转变。
他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该是你们的时候,你们不珍惜,非要到最后被人抢走了才后悔莫及。”
伏黑惠沉声质问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中村崛让冷笑了两声,就不肯开口说清楚了。
钉崎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压抑着颤抖的嗓音说道:“……折木那个家伙…………”
活生生的被杀死。
又在一群贪婪的目光注视下反反复复重生。
然后再次被残忍杀死。
这么恐怖可怕的噩梦,究竟到底持续了多少年……
无人能够回答钉崎的问题。
“这还是听起来很不对劲吧……”
虎杖的声音。
钉崎愣了一下,转眼看向声音的源头,虎杖垂着肩膀,看不清楚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如果只是这样子,通过不断地吃掉阿时的器官,就可以获得你们想要的特咒药。那你们为什么会将阿时作为祭品献给那些诅咒?”
这话就如同凭空在平地投了一个雷一样,瞬间在他们耳朵里炸开了。
祭品?
什么意思?!!
“五条老师说过,去年的夏天,折木家的内部在筹谋中一场盛大的献祭仪式。”
“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真人会说那些话。但现在我明白了。”
虎杖忽地抬起头来,那双棕色的眼瞳迸射出极其压抑的恐怖之光。
他攥紧的拳头正在颤抖着。
“那个【祭品新娘】就是阿时——吧?”
中村崛让沉着脸不说话。
此时的七海建人眉头上的沟壑已经很深了。
“中村崛让。”他冷冷地盯着中村崛让,声色俱厉的说道:“把话说清楚。”
中村崛让哼了一声,不作答。
但在场的人根本不会给他闭嘴的机会。
七海建人压着声音说道:
“你去参加过你的妻子的葬礼,那么你就应该知道你的儿媳妇还活着。”
他叹了一口气, “你和那个诅咒师进行过其他交易吧?你就不怕你死掉后,你的儿媳妇会遭遇不测吗?”
“如果你好好配合,我们可以派人去保护她。”
到了这个时候,七海建人的语气已经完全等同于威胁了。
这让中村崛让脸色剧烈地变化了几下,最后恶狠狠地说道:“从去年的夏天开始,少爷就变得不那么听话了,虽然不太明显,但是他的求生欲望几乎微弱,身体更是隐隐地生出了反抗我们的意识。”
“就是那个时候,特咒药的效果一次比一次差劲。哪怕是新鲜取出来不到几秒的器官,也会出现失效的结果。少爷的身体也是开始有意识地缩短器官修复时长,只是做到勉强能够‘复活’主人的程度。”
说到这里,中村崛让的脸色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他恼火地说道:“至于折木家的那些个蠢货,根本就没把它当回事!只是不以为然地认为是少爷的叛逆期到了。”
折木时的身体器官修复只要慢了一天,他的孙儿就会少吃一天的药。
这又让中村崛让如何不着急。
“直到入学了高专,少爷被乙骨犹太持有的特级咒灵里香重伤昏迷不醒。”
“那次少爷竟在医院昏迷了足足一个礼拜,受损的器官也不再‘自我修复’。”
“在此之后,少爷就好像永久的失去了他的术式。”
“都这个时候了,折木家的那些蠢货才开始心急火燎,折木时出事了,他们没有了特咒药该怎么办。”
——所以才会把成了【弃子】的阿时作为讨好诅咒的祭品,压榨完他身上的最后一点价值。
虎杖的心沉坠下来像是被灌满了冷铅,很沉重。
“所以呢?”他压抑着声音说道。
“折木家的人同那位大人定下了束缚,以此来作为折木家最后的退路。”
“你们的退路,就是牺牲阿时来达成的吗?”
“哈,这又有什么错吗?”中村崛让像是觉得很好笑一样,他不屑地说道:“不要表现的好像,你们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一样。”
他眼神带着讽刺,说道:“那位大人已经告诉了我,少爷的术式,带有极其强烈的自我意识,能够凭借主人的意识自我启动。”
“在那次医院昏迷之后,他的术式几乎是进入了【绝对防御】的状态。但是让人奇怪的是,英集少年所的事件之后,少爷的术式恢复了。”
这种特殊术式,能够类比天与咒缚,天生被赋予某种约束,以牺牲某种先天性的条件,来获得某种特殊体质。
不同的是,天与咒缚是通过牺牲全身的咒力来获得绝对强大的身体强度。而折木时的术式还能够保留一部分微弱的咒力,以至于他不会变成一个看不见诅咒的普通人。
“——也就是说,那天发生了一件让少爷逼着自己强行破除体内【绝对防御】状态的事情。”
忽地,虎杖脑袋一嗡。
他瞪大眼睛,胸脯剧烈地呼吸起来。
也就是……
也就是说……
脑海里曾经一闪而过的线索开始一条又一条的串联。
迷雾终于被彻底地拨开了,只不过摆在眼前的,是一件比一件还要让人觉得惊悚且触目惊心的真相。
【是否查看主线任务进度?】
【是】
【当前进度(主线):93%】
还差一点点。
“在想什么呢?”
后背传来一道充满磁性音色的男性声音,
折木时转头去看,就看见那个诅咒师一边慢里斯条地脱下外面的袈裟,一边闲步朝着他走来。
他把头扭了回去,一副不怎么想搭理它的模样。
又在耍小性子。
羂索佯装困扰的侧了侧头。
“怎么又生气了?”
它凑近了脸,微笑着问道。
少年顶着那张不友善的臭脸,就是不想理它。
过了好一会儿,他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真人怎么还没回来?”
“它啊。”羂索淡淡地说道:“大概回不来了吧。”
少年眉心微蹙,抬眼看着羂索,说道:“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明明是疑问句,语气却确信无疑。
“谁知道呢。”羂索露出微笑,笑容中掺杂着明目张胆的恶意。
这让折木时的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
“为什么要这么做?”折木时佯装不解的语气说道:“真人得罪你了?”
羂索看着少年明明心虚却又装模作样逞强的模样,它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指,抚摸着那张漂亮白皙的脸蛋。直到见少年有些反感地躲开,它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你难道不知道吗?”
羂索阴冷的视线盯住了他的脸。
“难道不是你撩拨了真人去偷走我屋子里的【两面宿傩的手指】。”
“毕竟只有你知道【两面宿傩的手指】在哪的,不是吗?”
“是你背叛了我,时。”
屋内的温度骤冷下来。
面对周身充斥着森冷逼人的气场的男人,折木时内心感到些许不安,他有点害怕往后挪了挪身体。暗自咬了咬牙,他掐着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羂索一脸阴鸷地伸出手,直接掐住了少年的脸。
力道之霸道,不容他躲闪。
逼着少年正脸对着自己。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企图背叛我!”
羂索的语气明显带了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它掐着少年的脸,也丝毫没有收敛身上的戾气。折木时能够感觉的出来,和以前哄着心爱之人闹着玩不一样,这次羂索是动了真怒的。
这个阴谋野心家,在面对其他问题可以漫不经心,但是一旦涉及到它的野心,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绊脚石。
“放,手!”
“你到底是怎么撩拨真人为你做事的?哈?用你这张漂亮勾人的脸蛋?!”羂索说这话时发了狠,手指陷进少年柔软雪白的脸肉里。
“呵。”
“为了虎杖悠仁那个小鬼,你就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一个该死的小鬼而已。”
它的语气又恶意又刻薄,还带着一丝自己无法察觉的尖酸。
“唔!”你发什么疯!
羂索直勾勾地盯着少年,突然间,它咧嘴阴森森的笑了。
“把两面宿傩的手指交给他,只要他没有吃掉全部的宿傩手指,就觉得我不会动他。”
“我没有了宿傩手指,接下来的计划全部化作泡影。”
它充满恶意的将他的想法一个字一个字都念了出来。
“阿时,你以为这样子的自我牺牲,就能够救那个小鬼吧?”
在看到少年的瞳孔缩了缩之后,羂索露出满意地笑容,松了松手,它挑了挑眉头,讥笑着说道:“不,恰恰相反。”
“是你给了我们入侵高专的宝贵机会——”
羂索脸上故意挂着恶意的笑容, “说起来,还要感谢我的阿时。”
折木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瞪大双眼,盯着它咬牙切齿地说道:
“混蛋!你在利用我!!!”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
羂索态度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少年有些红红的脸,皮肤真娇嫩,不过稍微用了点力,就好像被它真的压着欺负了似的。
它要是真的……
下一秒——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羂索被打得微微偏过头,神情呆愣了一下,片刻后脸完全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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