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鱼睡得沉,醒的也晚。
第二日第一早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浑然不觉,将被子裹紧,从床的这一侧滚到了另一侧。
嘴里嘟囔的几声猫儿似的音,听的人心痒,凌砚行侵略的目光肆无忌惮在他脸上打转,忽的听见他口中念了一声“王爷”,撩的他心跳骤然一停,缓缓笑了笑。
没白疼,算着小子有点良心。
凌砚行替他掖了掖被角,开始思索该如何过中书令那一关。
魏国公带兵来江州支援,叫他省了不少力,他欠了沈大人一个大人情,有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便不好再施展了。
凌砚行想到沈阳愈那宁折不弯的性子便有些头疼,不过在搞定老的之前,还得先叫这小的将事情认下。
否则到时候沈木鱼这小嘴胡乱一说,不肯认这门亲事,他恐怕真的得同这小子一起当阴沟里的老鼠,下半辈子偷.情过了。
凌砚行无奈的揉了圈眉心。
屋外日头逐渐高挂,从窗格子中探进来的日光被靖王宽厚的肩膀遮住,沈木鱼迷迷糊糊睁眼,瞧见一个人影轮廓发着光,下意识笑了笑:“靖王,嘿嘿。”
闭上眼,沈木鱼大脑放空,随后寻思回来,震了震,唰的睁开了双眼。
靖王?!!
沈木鱼惊的坐了起来,瞌睡被吓没了,黝黑明亮的黑眸瞪的滚圆,眼中满是那抹绛紫身影。
失而复得般的喜悦挤进心间填的满满的,叫他上一刻还满是茫然的脸顿时眉飞色舞起来,“王爷!”
左胸上有伤,凌砚行张开右臂,将他捞了过来,“可有想本王?”
沈木鱼红着脸贴在靖王胸口的衣袍上,这姿势矮了靖王一头不止,他只能歪着上身,像没骨头似的依偎在男人怀中。
脸烧了起来,刹那红到了耳根。
沈木鱼一想到如今靖王对自己的态度,就没法如以往般没心没肺的再说些土味情话出来,总觉得自己说了,就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小声又别扭的回答靖王的问话,“想了。”
也没有特别想啦,也就一般般想。
松垮垮的亵衣亵裤没什么厚度,方便了凌砚行在那截细窄的腰上丈量,还是那么点肉。
掌心炙热的温度贴着薄薄的料子烫的沈木鱼直挺起腰,小狗呜咽似的说了声“王爷,痒”。
“受着。”
“哦。”
沈木鱼果真不说话了,兢兢业业的让靖王摸个爽,只是身子怕痒他实在控制不了,男人的指腹有层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碰过腰间的痒痒肉,他总会颤那么一下。
凌砚行呼吸逐渐粗重,头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还有出家当和尚的天赋。
“柳州锦缎不错,一会儿带你去做两身衣裳。”
“我们不直接回京吗?”
做一件衣裳至少要三五日,他们出来已经快两个月了,更别说回去还要十几日的路程。
凌砚行坦然:“待七八日再走。”
“江州那边还没处理好?”
自然不是,魏国公一到,黎怀安等人便束手就擒了。
凌砚行却点了点头,“是还有些事。”
沈木鱼便不多问了,朝政他不懂,靖王说有事那就肯定有事,他只需要乖乖躺平不拖后腿等着被带飞就成。
穿好衣裳,沈木鱼兴冲冲的跟着靖王出门。
早膳在街边的馄饨店解决,填饱肚子后,两人便慢悠悠的逛到了柳州城内最繁华的街。
比起锦缎,柳州玉石更加出名。
辖区有两座大周内最大的玉石矿山,几乎半个大周的玉制品都出自这里,街上隔两个摊位便有小贩卖玉,雕刻成的动物和小人形状的摆件比比皆是,琳琅满目,叫人瞧都瞧不过来。
他上次出来怎么没发现这么多好玩的!
沈木鱼逛花了眼,东走走西瞧瞧,全然未注意到凌砚行何时松开了手,落后半步,一直不紧不慢的缓步跟着。
到了城内制衣最好的绸缎庄,沈木鱼简直如鱼得水,像是到了自己专业的领地,被伙计簇拥着进去。
张开双臂叫人量好尺寸,他蓦然被一旁陈列着品质极佳的几块玉给吸引了过去。
不同于外面的摆件,绸缎庄内售卖的玉都是做成了能带在身上的玉佩,或是手镯,耳坠此类,想必是方便富人试衣的时候顺手买下日后带的。
沈木鱼别的不行,相看贵的东西倒是在行,念着远在京城的沈父沈父,还有白涂谢观雪,以及可怜又可爱的小皇帝,照着他们的喜好各自挑了一款首饰。
凌砚行随后才到,从荷包里掏出有零有整的银子和铜钱,先将那两匹绸缎钱付了。
绸缎庄掌柜瞧着那三枚铜钱怔了怔,打量了一眼这衣着华贵的男子,一时不知道他是真阔绰还是假阔绰。
穷小子不会到他这寸金寸布的绸缎庄来定制衣裳,但若真是富家子弟,难道不该直接给他一张银票,反向还价吗?
他都多少年没见过铜板这东西了!
凌砚行扫了眼不远处乐滋滋采购的少年,示意掌柜借一步说话。
“他方才的衣裳尺寸,抄一份给我。”
“客官您说笑了,小店是诚信经营,怎么能……”
掌柜有些不大乐意,忽的瞧见这抠搜又不抠搜的爷摸出了一锭金子,眼珠子一瞪,话锋顿时谄媚起来,“怎么能叫您破费,您府上在哪,小的这就去叫人将详细的尺寸给您送去!”
绸缎庄掌柜生怕凌砚行反悔似的,将那金子接了过来,三两句话藏进袖中,大手一挥,多送了两匹绸缎。
待凌砚行和一脸狗腿的绸缎庄掌柜从帘子后出来,沈木鱼还在站在柜子前,好奇的看着什么。
边上已有六七个精美锦盒,每一件都至少能卖出十两银子。
掌柜的简直笑开了颜,这辈子没见过这般阔绰的少爷,高兴的像株水草似的扭了过去。
见沈木鱼的目光落在他店中最不好卖又最贵的那款上停留,扫了眼替这小少年付钱的男子,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稳了。
财神爷这回是真到了!
这东西做好在他店里搁了一个月,总算是能出手了!
沈木鱼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放在一个锦盒里的五根透亮的白玉胡萝卜——最小的胡萝卜只有小指粗细,逐渐增大,最大号的和真萝卜一模一样大,萝卜顶端做的圆润,纹路和尾端的叶子雕刻细致,就像真的一样。
沈木鱼歪头瞧了瞧,没瞧见这上面有可以打开的裂痕,或是可以穿绳的孔洞,好像就是一个纯粹的摆件,就像他方才在街边瞧见的大号中号小号的玉白菜一样。
五根,靖王一根,谢观雪一根,小白一根,陛下一根,我一根,正正好。
沈木鱼指着那五根长条的胡萝卜,没瞧见标价,被赵钱孙坑的阴影太大,买下来前问了一嘴:“这个多少钱?”
掌柜搓了搓手:“一根二十两,一共一百两,外加送您两本绝版图集和春风阁价值五两银子一罐的桃花膏。”
“这么贵?!”沈木鱼惊了,这又不是翡翠成精,加起来五十两银子也顶天了!
“这是药玉,自然是贵些,你摸摸看,触手变温是不是?”
“哎,还真是!”
沈木鱼握着中号的萝卜仔细瞧了瞧,透过光甚至能看见叶子里面的脉络,不禁感叹手艺人鬼斧神工,也不知道这么细微的东西是怎么刻出来的。
九族严选就是好啊!
就是一百两,也太贵了些。
沈木鱼有些心疼,却又真的喜欢,而且数量刚刚好够分,人手一个,他们五个就是最铁的关系!
凌砚行瞧着那五根萝卜沉默了片刻,意味深长的瞧着沈木鱼,沈木鱼双目单纯,喜爱的看着那几根萝卜,没有半点别样的心思。
视线在他脸上打转了一圈,随后落在那双抓着萝卜把玩的白皙修长的手,眼底蓦然闪过了一抹促狭的光。
“全包起来。”
嗓音夹杂着一簇揶揄的笑意,靖王拿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难得没有精打细算,叫掌柜的不用找了。
沈木鱼嘟囔,“我自己有钱。”
“攒着。”凌砚行含着笑,压低声调笑,“好当嫁妆。”
沈木鱼如惊弓之鸟,警惕的瞧了瞧四周,好在掌柜的和伙计都在专心打包东西,笑的压根没注意到这边。
沈木鱼瘪起嘴,壮着胆子瞪了一眼凌砚行:轻声些,这难道光彩吗!
凌砚行揶揄的轻笑出声。
沈木鱼的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
回到尧府,已经是傍晚。
沈木鱼给尧景来带了块玉镇纸,感谢他这几日贴心的照顾,趁着沈木鱼送东西的间隙,凌砚行去换了药。
用好晚膳后,凌砚行又同沈木鱼一道回了屋,身上的香囊盖住了血腥气,沈木鱼依旧不知道凌砚行还受着伤。
将要带给谢观雪他们的东西整到一起,带给沈父沈母的放到另一边,最后宝贝似的捧着那个白日买的百两银的萝卜套装上了床,在心中安排好了每个人拥有的大小,将里面最接近真实萝卜尺寸的最大号白玉萝卜掏了出来。
“王爷,这个是给你的。”
说罢,又挖出第二大的萝卜握在手心,“嘿嘿,这个是我的。”
凌砚行眼皮一跳,心中逐渐不祥,这东西还能分?
沈木鱼指着最小的开始以此报名,脸上并无半点“这个最小的就给小白,这个给陛下,这个给谢观雪……”
凌砚行:“……”
听他说一个人头便疼了一分。
本以为沈木鱼是买来玩的,这东西日后也用的上,谁承想他竟是要送人。
平日里想有的没的倒是勤的很,一到该深入想想的时候,反倒真成了条木鱼,和张白纸一样纯。
凌砚行无奈的气笑了,赶紧捂住他的嘴,免得从他口中再听到什么要给皇帝送玉.势的狂言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