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虐文男主今天也在求生 > 第42章 第42章
    “你在这里做什么?”

    天色渐入黄昏, 就在周崇柯冻得有点恍惚的时候,一双布鞋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周崇柯抬头?,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 心里也早有准备,可他再一次直面这张脸的时?候, 瞳孔还是不由得受到了一阵冲击。

    那?是?一张触目惊心的脸,极致的美与极致的丑集合在了一起,每每望之都让他有一种好好一幅画被偏偏被一滴墨给毁了的感觉,叹惋又心梗。

    这人是?怎么把自己的弄成这样的?

    周崇柯很?是?好奇, 但?转念又想到自己和人家又不熟, 问这个实在是?有点冒昧,那?天初见这女人时?, 她手里提着的砍刀他可?是?印象深刻得很?。

    别是?一个不爽,把他给砍了。

    作为老周家的独苗, 他可?不能折在这里。

    不该问的还是?不要问的好。

    周崇柯几乎是?立刻将?自己的好奇掐死在了腹中。

    他撑着撑着膝盖想要站起, 结果蹲太久, 腿蹲得又僵又麻, 还没站起来, 整个人就失去?重心往前栽了去?。

    !!!!!

    周崇柯双目圆瞪, 满目惊恐, 眼看着就要给面前这人行个大礼, 他的脑海中登时?就浮现了一句话——男儿膝下有黄金。

    这人受了他的礼,得给钱!

    这一想法甫一冒出来, 周崇柯就被自己震惊到了。

    他现在竟然已经见钱眼开到这种程度了吗?!

    然而,在他膝盖将?接触地面的千钧一发之际, 他的胳膊却被人给勾住了,再然后, 他就被人给提了起来。

    提他起来的女人轻飘飘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后便?错开了目光,什么也没说?,拿出钥匙开门进了屋。

    可?此时?的无声却胜有声,那?轻若鸿毛的一眼,落在周崇柯身上,他感觉仿佛有千斤重!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的脚趾竟然这般的顽强且富有潜力。

    都冻僵了,还能抠地!

    周崇柯活这么大,就没这么丢脸过。

    这一刻,他甚至还有一种想要找个地缝立马钻进去?的冲动。

    但?是?——

    “我的衣裳呢?”他想起了一件要紧事,跟着进了屋。

    此地偏北,又是?在山里,刚立冬就已经冷得不行了,他身上穿的还是?单衣,再强壮的身体那?也扛不住。

    为了做这一身冬衣,他可?是?花了好几十文呢。

    眼尖地看见自己的新衣裳就放在背篓的最上层,周崇柯迫不及待就将?衣裳拎起来给抖开了,人靠衣裳马靠鞍,他周崇柯只要换上了这衣裳,就能——

    看清这衣裳的样式后,到了嘴边的玉树临风四个字默默被他咽了回去?。

    “嚓嚓嚓……”

    刹那?间,他仿佛听见了梦碎的声音。

    就这身颜色灰扑扑,没有任何纹样,甚至还臃肿至极的棉衣,穿出来能玉树临风就有鬼了!

    他充其量能从乞丐跃升到村口大爷。

    周崇柯:“……”

    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搁从前,这样的衣裳他是?看都不会看的。

    但?……

    半响后,周崇柯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几十文,他在期待什么呢?他以?前随身带的香包都不止这个价钱。

    有的穿就不错了。

    人的底线就是?这么被一步步给降低的。

    “你给的钱还剩下三文。”

    耳边传来一道女声,紧接着他的视线里便?出现了一只手掌,掌心上躺着三文钱。

    周崇柯愣了愣,那?是?他见过的最粗糙的手掌,指腹上还有一层厚厚的茧,但?她的手却又很?干净,不似他见过的其他山里人,指缝里都是?泥垢。

    她的手,就像她这这个人一样,总给他一种违和感。

    他总觉得她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

    周崇柯手微微抬起却又落了下去?。

    “不用还给我了。”

    他周崇柯虽然沦落至此,但?还不至于占人便?宜让人白帮忙。

    只是?三文钱的辛苦费……会不会少了点?

    周崇柯撇开视线,手抓在大腿外侧的裤兜处,神情纠结,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天人交战。

    这里头?装了他现在全部的身家,但?……只有六十八文钱。

    这人说?不用还,女子就真的将?铜板给收起来了。

    她此番去?镇上是?有自己的事,给他带身衣裳回来不过是?顺便?罢了,但?他既然要给辛苦费,女子本就不是?个矫情人,自然也不会拒绝,只是?,当她视线瞥过他的手时?,却到底还是?微怔了一瞬。

    她抿了抿唇,转身打?开橱柜拿出了一个密封的小竹罐,然后,放到了他面前的木桌上。

    周崇柯愣了愣,不明所以?,抬头?望向?她,满眼疑问。

    “擦冻疮的。”女子言简意?赅。

    冻疮!

    周崇柯捕捉到关?键词,听到的第一反应就是?将?垂落在侧边的手往后藏了藏。

    但?没一会儿,他叹息着将?自己的萝卜手给提溜了出来。

    人家都给冻疮膏了,肯定是?看见他的手了。

    周崇柯垂目,许是?从没没这么受过冻,他的手一点不抗造,那?冻疮生得是?一个传染两,最后全军覆没,十个手指无一幸免,全都肿得跟萝卜似的,一整个惨不忍睹,周崇柯自己看了都摇头?。

    只是?,看着眼前这近在咫尺的膏药,周崇柯的脸上却再度浮上了纠结。

    他摸了摸兜里那?数过好几遍的铜板,内心一片悲凉,本就不富裕耳朵口袋如今又要雪上加霜了,但?是?要他放弃这罐触手可?及的膏药,他又有点做不到。

    “多少钱?”良久后,周崇柯咬牙道,声音听起来很?是?艰涩。

    “是?我自己做的,不值什么钱,你——”

    女子顿了顿,打?量了他一会儿,见他似乎神情极为紧张,让他直接拿走的话到底是?没说?。

    这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明明穿着形似乞丐,但?却又没有穷苦之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卑躬屈膝。

    她想,他大抵不会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

    “我要炖鸡,你帮我烧水做工来抵吧。”

    不要钱?

    直到提着小板凳坐到了灶前,周崇柯脑子还是?懵懵的,大抵是?被惊喜给冲昏了。

    但?回过神之后,他又对自己唾弃了起来,不过是?以?工抵债罢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区区几文钱,就能换他堂堂一侯爷在这烧水……

    周崇柯顿住,不能再细想了,越想越凄凉,就跟那?地里黄的小白菜似的。

    他往刚燃起来的灶台底下又加了一点柴火。

    随着火越烧越旺,他被冻僵的身体也回暖了过来。

    周崇柯喟叹了一声,流落至此地之后,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丝满足。

    他现在甚至觉得这世上简直没有比烧火更幸福的事情了。

    水烧开后,女子从锅里舀了一盆热水出去?,坐到了靠门边的位置,将?放完血的鸡用开水烫了一遍之后,开始动手拔毛。

    那?手法利落极了,即便?不是?第一次见了,但?周崇柯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你叫什么名字?”周崇柯问道。

    他发现做邻居这么久了,其间也打?过几次交道,但?是?他居然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女子拔鸡毛的动作停顿,一室静默。

    良久后,就当周崇柯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

    “阿芜。”

    她的神情忽地有些?落寞,然后又重复了一遍。

    “我叫阿芜。”

    “阿芜?哪个芜?”

    阿芜沉默了一会儿,又低头?继续拔起了剩下的鸡毛,连带着那?落寞的神情也一并看不见了。

    “荒芜的芜。”她回道。

    声音很?轻,不知是?在说?给周崇柯听,还是?她自己听。

    好在周崇柯耳朵还算灵光,即便?声音小也还是?听清楚了。

    但?听清楚后,旋即便?是?惊讶。

    “怎么会取个这么不吉利的名字,谁给你取的?”他问道。

    他知道乡下人大多都没有自己正经的名字,都是?大丫二丫、铁柱狗蛋地叫。

    她这名字一听就不是?自己父母取的,甚至都不像是?乡下人取的,周崇柯猜测八成是?请人取的,但?——

    周崇柯怒目圆瞪,这是?黑心眼,欺负人没学问呢!

    她父母别是?让人给骗了!

    “不吉利么?”

    阿芜闻言唇角溢出一丝苦涩。

    可?是?,她的人生本就是?一片荒芜。

    没有家人、没有记忆、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

    如今,也只不过是?日复一日麻木地活着而已。

    “是?我自己取的。”

    阿芜很?是?平静地道。

    她自己取的?

    周崇柯摸了摸鼻梁,突然感到一阵尴尬,但?偏偏这说?出去?的话又不好收回来,只好那?棍子戳了戳灶里的柴火,假装自己有事做。

    不过,她为什么要自己取名字?

    周崇柯心中又升起了好奇。

    只是?,两人又不熟,刚刚说?的那?些?话就已经有些?冒昧了,现在即便?有满肚子的疑问他也得憋回去?。

    谁又没点故事呢?

    “你知道京城么?我其实在京城有个大宅子来着。”周崇柯状似玩笑地说?道。

    话毕,便?等着她嘲笑,好让她扳回一城。

    谁料,等了许久,她却什么也没说?。

    周崇柯很?是?意?外,不知为何,莫名地就升起了一股倾诉欲。

    他从自己的大宅子说?到了自己名下的家业,又从自己名下的家业,说?到了京城的繁华。

    “京城的街道很?宽,地上都铺着青石板,街两边都是?商铺,人也很?多,晚上还有夜市,到了晚上,街上比白天还热闹,尤其是?夏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