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一节(2/2)
怔怔出神一会,旻天帅方叹道:“对,你想的很对。在我的立场上,实在也找不到还要和你战斗的理由…”
“如果是我们胜了,你就这样死掉,我们白白落一把神兵,并没有什么损失。”
“如果是你们胜了…那未,至少,我的兄弟中,还有一个人可以继续下去…”说着声音渐渐低沉,却似突然下了决心,锐声道:“也好!”
“‘六朝金粉’之中,真正理解并忠于谢家的,原就只有我一个人!若果树倾,原也不必一并覆巢!”说着已让开一边,道:“请!”——
谢府,后花园。
随着香料的焚烧,石柜不住震动,细心些的谢家子弟们更发现到,随着每一次震动,自石柜中延伸而出的花茎亦在不住伸缩,而从那方向来看,则是在向着石柜内部,感觉上,似乎正在将什么东西用力的注射到石柜中去。
并不了解全盘计划,亦不知道这些花茎正在城中制造着怎样的恐怖,这些子弟们只是本能的感到厌恶和畏惧,只有包括谢叔源在内的少数几人满脸亢奋,端得是一面红光。
慢慢的,更开始有一些花茎渐转枯瘦,也失去掉那种奇异的红色光泽,愈趋焦黑,很快的,随着低低的碎裂声,崩坏下来,变成了深黑色的粉未,却依旧散发着腥臭异味。
花茎不住枯落,却随就有更多的花茎从周围的地面上涌出,争先恐后的扑向石柜,钻入其中,与之同时,石柜中更开始有浓浓烟雾出现,顺着每处缝隙滚滚而升,将石柜完全淹没。
人虽多,却都无心开口,除了劈劈剥剥的燃烧声和花茎的蠕动之外,更没有其它什么声音,也是因此,当掌声响起时,就显着格外刺耳。
“很好,真得是很好!”
鼓着掌,这意料之外的访客施施而入,虽含笑容,却是充满讽刺。
“不愧是华丽世家,不愧为江左第一风liu…一旦为恶,心胸气魄也真是无人能比…很好,真得很好!”
遭人面辱,便没几个能好涵养的笑脸相对,更何况,此时的谢家子弟心中已是燥动之极,正如一锅热油,一个火星抛入,立时炸开了锅,虽然不至如市井之徒一样杂声叫骂,却也难免骚动。反是一直满脸亢奋的谢叔源,倒是冷静下来,缓缓转身。
“大军师…你终于来了。”
鼓掌而入的,正是天机紫薇,听谢叔源招呼,他微一点头,依旧鼓掌不停,一边道:“只不知,来晚了没有?”
嘿嘿一笑,谢叔源道:“早…或者晚,要看来得是朋友,还是对手。”
低低“嗯…”了一声,天机紫薇微笑道:“很好的回答…但,朋友或对手,却是因何而定呢?”
也不等谢叔源回答,已又道:“贵族到底在谋划些什么,某心中大致明白,入城至今,云台一脉没给贵族添过半点麻烦,谢公心中也该明白…至于我们想要什么,谢公…不会不明白吧?”
谢叔源沉着脸,道:“请大军师明言好了。”
天机紫薇呵呵一笑,伸手指向石柜,道:“明人不说暗话。”
“依我猜来,这石柜上大约嵌了一块石偈,一块被谢家收藏多年的石偈…”见谢叔源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觉一笑,从容道:“谢公不必过虑,我只求一阅,看过石偈上面文字立刻离城,随谢公想将帝家这一干人怎么千刀万剐,都不干我们事…如何?”
想一想,又道:“我方的诚意,谢公应该明白。”
哼一声,谢叔源道:“老朽虽然坐城观天,也知道云台山兵强马壮,混天大圣天下闻名…却不知,大圣爷现下在不在城中呢?”
一笑,天机紫薇负手道:“大圣爷若在城中,这些血玉树…还有香台水灯怕连一成也剩不下的。”
又道:“不过,大圣爷的所在倒也不远,若谢公实在想见,也很方便的。”
听得“血玉树”三字,谢叔源脸色更显难看,冷笑道:“好,好!大军师真是无所不知!”
却忽地绰口一哨,立见刀光闪动,两人左右闪过,钢刀加颈,挟住了天机紫薇,正是当初曾在东湖边追杀“飞头蛮”,会过子路等人的谢珍谢宝兄弟。
咳嗽几声,谢叔源慢慢走近,一脸都是刻毒恨意,嘶声道:“小子,想使诈么?…嘿,你就在自寻死路。”
“孙无法…如果他真得来了,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离城,当所有人也以为可以趁火打劫,来掠取关于‘神’的秘密时,他又怎会舍得离开?!”
“而且,就算他在这里,就算你说的都对,就算…就算让你看一下也没有损失,就算我的确不想多树强敌…我也不会让你如愿,我也不会放你这样离去…你明白么?!”
局势骤变,天机紫薇却仍是冷静的近乎麻木,盯着谢叔源,他淡淡道:“我明白么?…本来还只是怀疑的,但现在已明白了。”倒说的谢叔源一怔,道:“你什么意思?”
天机紫薇却不理他,只是盯着那被血色烟雾笼罩的石柜,叹道:“造化之奇,真非人身所想象…但谋略之深,往往也非人心所能尽测…却不知,谢公是什么时候想明白的呢?”
只听的,那石柜中,有极为刺耳的声音传出,嘶嘶道:“鬼谷门下的混蛋…果然每个也是其精似鬼…他妈的,他妈的,知道有你这小鬼在,我实在高兴,他妈的高兴!!”
那声音怪异之极,听着绝然不类人声,天机紫薇却恍若不觉,只是轻笑道:“黑狱九十年,饮血续命…奇极诡极,却到底还是要付代价…曾经的芝兰玉树,居然也会说这种污言秽语…嘿,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呐!”
他说到高兴,一边谢叔源的脸上却如蒙寒霜,咬牙道:“好胆的小辈,真觉我不敢杀你么?”
却听另个声音问道:“你们都明白了…我却不明白,为甚么,谢家拼着扛上整个云台山,也不肯放过你呢?”
天机紫薇道:“因为,九十年前的一切,本来就是一个局,一个为了用‘合理’的借口剪除谢家及削弱另外几个世家,以保证帝姓不受威胁的局…说明白些,那就是仲达为帝姓奉献的第一条‘计谋’。”
“身为帝永初所选择的真正“托孤者”,九十年前的一切,虽然影响到几乎三分之一的大夏国土,造成数万人的死伤,几乎是完全摧毁了一个曾与琅琊王家齐名的老牌世家,却始终也不过是仲达的掌上之舞呐…”
旋又笑道:“我原也不能确认,但看谢公这样的反应,却便可落实,恨乌及屋,至憎一切鬼谷弟子…只不知,谢公是在黑暗中沉睡到几十年的时候,才将这一切想明白的呢?”
铁青着脸,谢叔源并不理会,只是大声怒道:“谁?!是谁?!”盖因那人自在说话,每一句话也清清楚楚,若在身前,偏偏场中数百子弟却没一个能瞧见他在那里,岂不骇人?
淡然一笑,天机紫薇道:“谢公,有些事情,你实在是搞错了,比如说,大圣爷确实是来到城中了,而在你们的计划发动时,他又确实离城而去,所以,才没有将你们的计划阻止,血玉树才能这样从容醒来…”听到谢叔源脸上时红时白,怒道:“胡,胡说…他,他为了什么要在这时离城?!”却听先前那声音叹道:“因为,他最信任的人告诉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现在离城去办。”听得极是亲切,正在身后。谢叔源急转身时,终见着说话之人:见是个赤臂黄衫的汉子,黑发两分,略遮眉眼,正满面戚容的坐在那石柜前面。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唤人时,却见那汉子只是略一抬手,冲在最前的数十子弟便尽做了滚地葫芦,手中兵刃尽皆破碎,身上却没伤。
见了这一手,任谁也知道人家是手下留情,谢叔源便不好再遣人前攻,心下只是忐忑:“这…这厮难道就是孙无法?怎会这时候出现…可不要坏了大事?!”情不自禁,拿眼去看那石柜,只觉口中发苦,胸中如有火煎。只谢珍谢宝两个倒还“尽忠职守”,钢刀仍是压住天机紫薇不放。
一叹,天机紫薇道:“大圣…在下…”却被孙无法挥手止住,道:“你不必认错,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如果我在城中,我一定会出手阻止这次屠杀…就会中断掉谢家的谋划…就会错过一个研究‘无支祁’和‘神域’的机会…更会有可能被朝廷的人和谢家联手…我都知道,也很感激…但,先生…这样的事…我不想再有下一次了。”
沉默一刻,天机紫薇终于还是道:“大圣仁心,在下明白,但,大圣,在下还是想再说一次,世异时移,旧日…”却又被孙无法挥手阻断。
抬头向天,出了好一会神,孙无法才慢慢道:“我少年读书,见到人说‘杀一无辜而得天下,吾不为也’…从那时起,就很喜欢,我是个直性子人,喜欢的,就希望照着做,再多的事情,就懒的去想。”
顿一顿,又道:“更何况…这个‘天下’,我从来就没有想要过。”
他语气低沉,却听得天机紫薇身子剧震,一时竟然无言,又见孙无法缓缓起身,道:“我刚才已见到了黄伯,你要他做的事,我也知道了,现在已开始了,我去帮一把好了…”天机紫薇此时已镇定下来,道:“大圣请。”倒愣住了一个谢叔源,道:“你…他…”只觉一肚皮都是无名火,一脑袋都是疑问,却偏又不知怎么发,如何问。
孙无法斜斜扫他一眼,哼道:“你以为我会救他。”谢叔源本不想理他,但见孙无法两道眼光射来,竟是不怒自威,不自由主点了点头,就听孙无法道:“入围是他愿意,走时只消想走…就凭你几个,若对付得了‘天下第一智者’…嘿”长笑声中,竟自去了。
谢叔源眼睁睁看着孙无法来去自如,只觉憋闷万分,看向天机紫薇,更觉恶生火起,心道:“什么‘天下第一智者’,钢刀加颈,你飞得上天么?”忍不住便想出手,先掴上几掴,却听天机紫薇道:“谢先生,你知道你们错在那里么?”倒有些狐疑,道:“你说什么?”
天机紫薇轻轻一笑,道:“第一个错误,是做事未做彻底,想到要把血玉树伪称为贱红花,想到谎称这东西已在瓜都城中出现了一百多年,都是很好的掩护,但,你们却没有处理好一应细节,当我查阅地方志和其它一些记载时,就发现是直到约八十年前才有人写到这种生命力极强的小小红花…这当然只是一件小事,可就是这件小事,让我起了疑心,并最终赶在你们发动前,认出了它的真面目。”
谢叔源哼了一声,道:“又怎样?”心下却凛然生惧,想到道:“这厮入城也不该有几天,竟能将历年来地方志都查阅一遍,找出这种细微地方,果然了得…”又听天机紫薇道:“第二个,也是做事未做彻底,当然,这个还情有可原。”忍不住道:“又是什么?”
天机紫薇笑道:“血玉树…自异邦传入的东西,我也只是听闻,没有见过,但这东西对上真正的高手时,是没什么用处的,而如果没有特殊的香料将之唤醒,更是人畜无害,想到事先将配方分成三种,遍布城中是聪明,但,这却就有一个问题,如果那些水灯和香案都被人毁掉,却又怎办?”
不等谢叔源开口,他又很快道:“当然,事先以设宴为名将各族好手陷入地宫是一着好棋,可是…至少,还有我云台一脉的人在外面呢!”
谢叔源未开口时,石柜中那声音已怒道:“小…小鬼…你做了什么?!”
天机紫薇冷冷一笑,道:“也没有什么,只是安排了几名一流的好手,从我进入贵府开始,从外围毁案碎灯,并尽可能的斩除一些血玉树…”说着已看向石柜,道:“如有余暇,还要向中注入一些毒药…不过这些变化很慢,谢公或是还没感到?!”
片刻沉寂之后,怒声如雷,听的谢家子弟人人变色,谢叔源更是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怒道:“你…”说着已将天机紫薇胸口衣襟拎起。却见他全无惧色,道:“第三个错误,还是做事未做彻底…知道教人用钢刀挟着我,却不知道要保证这刀没法拐弯…”听得莫明其妙,正想着“什么意思?”时,忽觉胸前一痛,低头时,方见两把刚刚还架在天机紫薇脖子上的钢刀,已将自己捅个了对穿!
“你们…”
若是被旁人所伤,谢叔源或还可凝聚数十年功力,做共死一击,争奈两人都是谢家子弟,深知他所练功夫,两刀并发,早将他气脉截断,可怜他空有七级上段力量在身,却出不得手,口中嘶嘶有声,向后倒下,两眼兀自睁得滚圆。
“连‘六洞妖王’就在身边也不知道,还有何话可说…”
长声叹息,却是绝无戚容,天机紫薇更看向石柜,微笑道:“斯情斯景,谢公该还有印象罢,九十年前,谢公据守城头,被亲信子弟穿心一刀,虽为苦肉之计,却不幸一刀成谶…若知有今日,谢公当初或者会换条计谋罢?”
讥诮笑语当中,听的吼声如雷:“小鬼…你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哪!”便闻霹雳连连,石柜轰然炸裂,见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竟有数十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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