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又起波澜(2/2)
但长御脸上仍是恬淡,缓缓道:“父王和皇弟父子情深,想必皇弟在天有灵,也会十分开怀的。”
李复忙赔笑道:“正是呢,昭王殿下疼爱子女,对公主也是十分惦念的。”
当着两个当事人的面睁眼说瞎话,长御心里只觉十分好笑,脸上只淡淡的,而昭王却是清高无尘的性子,听不得虚情假意,便眉一皱,道:“你既然读了书,就跟着师傅好好学学规矩,到底是皇家人,行事还是有些规矩的好,不可什么都按着性子来。”
长御垂下眼:“是。”
昭王连多看她一眼也不愿意,袖子一甩,人已翩然远去。李复却留了下来,看着长御讨好笑道:“公主殿下,小的舅舅冒犯了您是他罪该万死,只是这罚也罚过了,公主殿下可怜他一把年纪犯糊涂,不如就饶了他吧。”
长御有些惊讶:“来福恩并不在我宫里。”前日秦书才把简圭宫花名册给了她,长御亲自对着花名册一个个认过了人,对自己宫里的人员自是十分清楚的。
李复愣了,脱口而出道:“不在?公主莫不是同小的开玩笑吧?”
秦书几步上前,皱眉对李复道:“放肆!是该用这样的口气和公主说话吗?来福恩冒犯公主,往日又是劣迹斑斑,女皇陛下已经下旨将他杖毙,拖去宫人斜了。”
宫人斜就是宫外埋葬犯错而死的宫人的乱葬岗,李复自然也知道,顿时身上一冷,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又见秦书对自己早没了往日的恭敬畏惧,心里突然有了隐隐不详之感。
果然,秦书又道:“李公公是昭王跟前最得力的,自是该知道轻重,主子就是主子,是容不得冒犯的。”
李复身上一抖,忙挤出一个笑脸:“是小的一时忘形了,公主殿下恕罪。”
长御颔首:“父王那里还等着你伺候呢,去吧。”李复如获大赦,忙不迭走了。
这本是一个小小宫闱事件,但看在两个伴读眼中就别有深意了。而当晚散学后,更是传到了家中长辈耳朵里。
“你说,公主和昭王不睦?”门下侍中夏衡眯着眼,抚着须看向女儿。
夏道怜缓缓点头,又道:“只怕不止是不睦,而是两看生厌。”
夏衡眼中微光一闪,沉吟不止,夏融在一旁斟了一杯茶给妹妹,道:“女皇最敬昭王,公主这般不敬,只怕不会被女皇所喜。”
夏道怜接过茶,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依我看,如今女皇的态度似是有了大变,若在往常,如何肯处罚昭王身边人的亲眷?而这次却是一声不响把来公公杖毙,若非公主身边女官说出,只怕还无人知道此事。”
这是宫内发出的一个隐晦信号,有什么事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公主没有外戚扶持,却有了女皇站在她身后,而女皇和昭王之间又有了新变数,后一点至关重要,怕是会影响到前朝对雍地的施政。
这些年因为女皇对顾怿的爱慕垂怜,引得朝堂上也有一批人对昭王讨好,其中更有几个雍地旧臣。
女皇当初有意为昭王树威,见他们维护昭王,便对其多加封赏,长久之下这些人竟是隐隐结成一党,有了和旧臣清流们抗衡的意思。女皇却似乎乐见此事,有意无意放纵鼓励他们,使得这些人气焰更加嚣张,私底下卖官鬻爵,无利不贪,无恶不作。
若昭王真的失宠,那么朝堂上这些人必然不能独善其身,而这些年被他们得罪的朝臣不是少数,人人心中都有一股恶气,一旦昭王之党失势,则其所受的反噬必能令其死无葬身之地。
夏衡思忖良久,终于道:“阿怜你只和今日一样,好好侍奉公主,至于别的事,不要多走一步也不要多说一个字。”
夏道怜应道:“是。”
夏融看了看妹妹,终究还是对她的担心占了上风,便对父亲道出斟酌许久的话:“如今女皇心意未定,宫中情势不明,不如给阿怜报个病假,推了这伴读的差事如何?”
夏衡似有深意地瞥了长子一眼,背着手一言不发走了。
夏融还要追上去再说,却被夏道怜拉住袖子。
夏道怜看着兄长,眉头微皱:“哥哥,你素来何等聪慧,前日还在劝我,今日又怎么会不明白我已是骑虎难下,断不能离开的。”
夏融到底不忍心,道出心底担忧:“可如今这么多变数,我放心不下你。”
夏道怜展眉一笑:“正是因为变数多,我们家才需要有个人在局里,随时了解其中动静,后宫和朝堂本就是一体两面,牵一发动全身,有我在那里,也好前后有个照应。”
夏家的嫡子嫡女,从小就明白自己肩负着家族的荣耀和责任。夏融苦涩地握住妹妹的手,慢慢点了点头。
次日,夏道怜照常入宫伴读,但沈思莹却不见人影,她父亲沈安国亲自向女皇请罪,说自家女儿晚上突染重疾,已经连夜送到乡下疗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