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修鞋（2/2）

铁公鸡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五一“小长假的第七天,铁公鸡在值班室里一直睡到太阳晒着屁股,才懒洋洋地起了床,抬手扣扣两边眼角里的黄白sè眼屎,把理发店里挡刀布一样的毛巾搭在肩上,端着牙具到卫生间去洗涮。

铁公鸡正刷得满口白味,身后突然传来一句怯生生的喊声:“同志!”

“都啥年代了,还喊同志哩!”铁公鸡边涮牙边转过身看,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诚惶诚恐的老汉站在一旁,左手提着一只比喜鹊大不了多少的小柴鸡儿,右手拎着一个长虫皮似的农药袋,瘦小的身躯在晨风中微微发抖着。便问老汉:“你找谁呀?”

老汉掏出一盒群英会烟,抽出一支,恭恭敬敬地递到铁公鸡面前说:“俺是来找招生办哩,请抽烟!”

铁公鸡嘴里噙着牙刷,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老汉没弄明白,以为是铁公鸡不会抽烟,就把那只烟又放进了烟盒里。

铁公一看急了,忙“呸”地一口吐掉牙膏泡沫儿,对老汉说:“哎!哎!把烟搁到我的‘货架儿’上。”

铁公鸡边说边把头低了下来。老汉这才反映过来,抽出那支还没插进盒的香烟,挟在了铁公鸡的右耳根上。铁公指了指左耳朵,老汉赶忙又抽出一支烟,挟在了铁公鸡的左耳根上。

铁公鸡慢腾腾地洗涮完毕,这才坐到值班室里,取下右耳朵上的一支烟,悠闲地点上火,吸了几口,吐着白圈儿问老汉:“你找招生办有啥事儿啊?”

老头忙说:“俺家妮儿,初中马上就要毕业,成绩也不懒,上个好高中,考个名牌大学也不是没有希望,就是瞎子要饭吃,缺钱花。听说咱这学校从初中里招三加二,上五年学也能拿到大专毕证。俺是替俺妮儿来报名哩。”

铁公鸡装神弄鬼地说:“这回你算是男人找个瞎老婆,找对人了。我是学校总值班员,负责处理学校一切事务。还过招生报名表在招生办放着,你先在这里登记一下,假期过后,我一定转交到招生办去。”

老汉激动地说:“俺老伴儿一再嘱咐说,谁要肯帮俺,这只鸡和玉米糁就送给谁。若不嫌弃,你就收下吧。”

铁公鸡装模做样地说:“这可不行,让人看见,不是说我行贿受贿了吗!”

老汉赶忙又敬上烟道:“这又不是金鸡银豆子,叫啥行贿受贿呀!你就别推辞了。”

铁公鸡顺手把整盒烟扔到桌子上说:“这么说来,东西你也别拎来拎去了,外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拉登的同伙,拿着炸药准备行凶呢?干脆你把这东西放在值班室里,等招生办主任上班了,我帮你给他送去。这样吧,你先给我留个电话,等有了眉目,我马上通知你。”

老汉想了很久,才把自己邻居家的电话号码告诉了铁公鸡,并十分感动地说:“兄弟啊,你真是个好人。你给俺说说你的名子,俺回去了把你供到神台上,天天给你烧香祝福,希望你rì进财斗、飞皇腾达、步步高升。”

铁公鸡诡秘地一笑:“不用客气。我这个人耳根子软,又是学雷锋标兵。你记着我的名子也好,以后联系就更加方便了。我叫郭华,听清了吧?”

老汉千恩万谢地出了门。铁公鸡喜滋滋地拎着那只柴鸡儿和几十斤玉米糁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