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始料未及的应验(2/2)
赫洛这会儿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假如这趟寻宝之旅没法成行,那么珂赛特也就没有了要与他合作的理由,更不消说偿还她开出的赔偿款了。
更何况,一个腿脚不好的老妇人,没了马车,她能去哪里?
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赫洛望向珂赛特,他猜想对方兴许也有了察觉,但他们彼此都很默契地没有说出那个答案。
“呵。”
倒是哈罗德听见了他们的话,阴惻惻地嗤笑了一声。“说不定那老女人早就被邪祟干掉了呢?”
邪祟。
这个意象背后所代表的未知的恐惧,隨著他的话第一次让屋內的空气凝重了起来。
赫洛对此倒是不置可否,他看向珂赛特。这位財力雄厚的女主人眉头蹙紧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那么,诸位!”
安塞姆嘹亮的呼声打破了此刻紧张的气氛。四人抬头看去,只见大壁炉灼灼的火光下,这个临时剧团的表演已近尾声。
金髮的皇子完成了他的復仇,夺回了皇女的芳心;那身雪白的戏服在煤油灯与火焰的交相辉映下仿佛带著一圈神圣的光晕,上边点缀的饰品也一齐哗啦啦地响动起来。
他高举美酒,而面无表情的皇女,两位忠心耿耿的僕役,弃暗投明的肥胖大臣,也隨著他一同举杯。
“让我们饮下这杯胜利之酒,为黑暗后遍照万物的曙光,乾杯!”
“乾杯!”眾人齐呼,將杯中酒一饮而尽。
“乾杯!”艾斯库尔也大喊了一声,把桌上的一整盆肉汤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老师,你干嘛踢我?”意犹未尽的巨龙舔著满是油光的嘴唇,气恼地指责赫洛。
我在警告你小心別惹火了女主人,最后赔偿可是会落在我头上的。赫洛正打算如此提醒他,却被一连串悽厉的惨叫声打断了。
珂赛特先是一愣,隨后铁青著脸迅速地站起身来大步上前,阿卡沉默著跟在她的身后;哈罗德瞪大了眼睛,一言不发地死死盯著不远处,连手里的猎枪滑落在地都没有察觉;艾斯库尔倒是格外兴奋,三步並作两步向前跑去……
麻烦果然出现了。赫洛踌躇了半晌,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明黄色的煤油灯光映著倒在地上的皇子的脸庞,將他紧闭双眼、大张著嘴的扭曲面容照得发亮;身后的大壁炉里,火光不时发出噼啪的讥笑声;地上碎裂的酒杯静静地反射著光芒,仿佛一双双眼睛,在见证这与原定结局不符的死亡。
阿卡在珂赛特的示意下迅速上前护住了受惊的演员们。赫洛瞟了他们一眼,其他人都瘫软在地,捂著面庞;只有贝緹娜还保持著站立的姿態。但女孩低著头,喘著粗气,浑身发抖,一动也不动。
“老师,这人类要死了吗?占卜要应验了吗?”艾斯库尔倒是颇有兴致,在一片恐慌的惊呼与啜泣声中好奇地询问。
赫洛只想赶紧拉著他跑路。不管是不是邪祟的手笔,他一个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的人都不应该跟这种事情扯上关係。
但隨著艾斯库尔的话语提醒,周围向他投来的灼灼眼神捆住了他。
“学者先生……先生!”那个男僕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爬行过来抱著他的靴子,“求您救救老爷,否则……”
而珂赛特也向他投来徵询的目光。
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赫洛在心底里嘆了一口气。他甩开那个濒临崩溃的僕人上前,俯下身去查看安塞姆的情况。
虽然他对理术完全不擅长,但眼前的情况正巧他有印象:除去不时的痉挛外,这人的脸已经洇染上了一层不健康的樱桃红。
“这里有大苏打或者定影剂吗?儘快。”他简短地问了一句,就扯开了安塞姆胸前的衣服开始按压。
“小……小苏打可以吗?”被嚇得跌坐在地的艾勒这会儿才缓了口气,颤抖著问道。
“不行。”赫洛努力地按压著这位倒霉皇子的胸口,心里却对最终的结果提前下了判决。他的声音少见地冷了下来:“没有的话,就弄些牛奶和鸡蛋清之类的来吧。总比没有好。”
眾人七手八脚地开始忙碌起来。不多时,艾勒捧著一罐子牛奶趔趄著率先返回,却只看见学者静默地起身,將一块白色手帕盖在了安塞姆的脸上。
哗啦一声脆响,装著牛奶的玻璃罐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窗外又响起凛冽的风雪呼啸声,仿佛是来自安妲冰原的灵母们在欢庆她们所关注的生命,顺应著她们的恶意而消亡。
“晚了。”赫洛向所有人宣布道:“他死了。”
大摆钟此时恰巧鸣响了七下。
本应不那么靠谱的占卜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