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黑旋风力竭枯树山 燕小乙相扑没面目(1/2)
第六回—黑旋风力竭枯树山,燕小乙相扑没面目
话说当时段景住跑来,对林冲等说道:“我与杨林,石勇,前往北地买马,到彼选得壮窜有筋力好毛片骏马,买了二百余匹;回至青州地面,被一伙强人,为头一个唤做‘险道神’郁保四,聚集二百余人,尽数把马劫夺,解送曾头市去了。石勇,杨林,不知去向。小弟连夜逃来,报知此事。”林冲见说,叫且回山寨与哥哥相见了,却商议此事。
众人且过渡来,都到聚义厅上,见了宋江。林冲引单廷珪,魏定国,与大小头领俱各相见了。宋江详细询问圣水、神火二将所练五百兵丁的战法、装备、阵法等项,二将备细回答。厅上众军官,纷纷对二将练军之法表钦佩之意。
次后,段景住近前施礼毕,备说夺马一事。宋江听了言道:“曾头市前者夺去照夜玉狮子,又声称要‘扫荡梁山清水泊,剿除晁盖上东京。生擒及时雨,活捉智多星。’惹得晁天王亲征,被史文恭shè死。今又如此无礼。晁天王的冤仇未曾报得,旦夕不乐,若不去报此仇,惹人耻笑。”吴用道:“即rìchūn暖,正好厮杀。前者进兵,失其地利,如今必用智取。”宋江道:“此仇深入骨髓,不报得誓不罢休。”吴用道:“且遣人去探听消息一遭,回来却作商量。”宋江道:“吾已有计较。目下晁天王丧期已满,十余rì前吾令燕青与时迁去追赶黑旋风,追上后三人同去曾头市探知备细。算算时rì,五六rì内定有消息。”
无三二rì,只见杨林,石勇,逃得回寨,备说曾头市史文恭口出大言,要与梁山泊势不两立。众头领听闻怒气填胸,要报此仇,片时忍耐不住。宋江说:且听数rì后消息,再做计较不迟。自此rì起,宋江亲赴步兵营寨,督促鲁智深、史进、刘唐、雷横、武松、石秀各队练兵,整rì价泡在练兵场上发狠演练,rìrì各队滚出几身汗、几身泥。
话分两头。且说李逵那rì提着两把板斧下山,抄小路径投凌州去。一路上自寻思道:“这两个鸟将军,何消得许多军马去征他!我且抢入城中,一斧一个都砍杀了,也教哥哥吃一惊!也和他们争得一口气!”
行不得一rì,正走之间,官道旁边只见走过一条大汉直上直下相李逵。李逵见那人看他,便道:“你那厮看老爷怎地?”那汉便答道:“你是谁的老爷?”李逵便抢将入来,被那汉子手起一拳,打个塔墩。
李逵寻思:“这汉子倒使得好拳!”坐在地下,仰着脸问道:“你这汉子,姓甚名谁?”那汉道:“老爷没姓,要厮打便和你厮打!你敢起来!”李逵大怒,正待跳将起来,被那汉子肋罗里只一脚,又踢了一交。李逵叫道:“赢他不得。”爬将起来便走。那汉叫住问道:“这黑汉子,你姓甚名谁?那里人氏?”李逵道:“我说与你,休要吃惊。我是梁山泊‘黑旋风’李逵的便是。”那汉道:“你端的是不是?不要说谎。”李逵道:“你不信,只看我这两把板斧。”那汉道:“你既是梁山泊好汉,独自一个投那里去?”李逵道:“我和哥哥别口气,要投凌州去杀那姓单姓魏的两个。”那汉道:“我听得你梁山泊已有军马去了,你且说是谁?”李逵道:“先是‘大刀’关胜领兵,随后便是‘豹子头’林冲、‘青面兽’杨志领军策应。”
那汉听了,纳头便拜。李逵道:“你端的姓甚名谁?”那汉道:“小人原是中山府人氏,祖传三代相扑为生。却才手脚,父子相传,不教徒弟。平生最无面目,到处投人不着,山东、河北都叫我做‘没面目’焦挺。近rì打听得寇州地面有座山,名为枯树山,山上有个强人,平生只好杀人,世人把他比做丧门神,姓鲍名旭。他在那山里打家劫舍,我如今待要去那里入伙。”
李逵道:“你有这等本事,如何不来投奔俺哥哥宋公明?”焦挺道:“我多时要投奔大寨入伙,却没条门路。今rì得遇兄长,愿随哥哥。”李逵道:“我却要和宋公明哥哥争口气了下山来,不杀得一个人,空着双手,怎地回去?你和我去枯树山,说了鲍旭,同去凌州杀得单、魏二将,便好回山。”焦挺道:“凌州一府城池,许多军马在彼,我和你只两个,便有十分本事,也不济事,枉送了xìng命。不如单去枯树山说了鲍旭,都去大寨入伙,此为上计。”
李逵道:“即使如此,你我便行。”焦挺道:“好便好,只是眼前这高平山,却须绕路过去。”李逵问:“那却为何?”焦挺言道:“近来那座山里,出了一件古怪东西。”李逵道:“出了何物?”焦挺道:“是一个锦纹金钱大豹。”李逵笑道:“我道是什么了得的东西,原来是虎豹之类。不是愚兄夸口,也有着千百斤气力。昔年忻州岭上,俺一把朴刀杀了一家子四虎。那畜生若还撞着了我,一斧先结果了他。”焦挺摇头吐舌道:“哥哥,你休轻觑了,这富生端的凶猛利害,莫说人畜猪羊伤得不少,高平山内原颇有猪、熊、狼、豺之类。自这厮现出,那些猛兽俱都不见了。”李逵道:“俺却怕它个鸟。你若怕了,且在山下村里住上一夜。待俺打死这畜生,明早你上山来帮俺剥皮就是。”焦挺气愤愤道:“哥哥说哪里话来?谁个怕了?”李逵呵呵笑道:“你我二人过岭,手中还有器械,却怕个甚?”
焦挺一头跟着李逵赶路,一头仍絮絮道:“那厮不但凶猛,且通灵xìng,一切窝弓弯箭,地铳坑阱,他全不上当。路上听闻数月之前,他们想尽巧法,做了个双闸宠诱他,难得他竟落了阱。那知反被那厮的爪利害,只消五七挑,臂膊粗的小树都齐齐折断。仍吃他逃走了。如今一发弄得滑了,竟捉不得。这恶物,正不知他是那里来的。”
说话之间,二人已走进山中十余里,绕过一处山坳。举眼看时,只见两边茸茸绿草,一带细路,直通山脚下。往上看那坡,旁边一块巨石,高有二丈余,周绕数十围,危危的立着,月光下好似个巨灵神扑来一般。二人看看天sè已晚,便坐在巨石上四面观望。只见星月交辉,山上山下流萤万点,风吹草树,洒洒的似落雨一般,果然山有猛兽,狐兔獐鹿之类踪迹全无。焦挺不转眼看着那条路上,提防那豹子出来。
只见星移斗转,已有三更天气,满身上都是露水。焦挺对李逵道:“这厮莫非不从这条路上来,那两条路也不见响动,敢是今夜不出来?”又是半晌,只见天上都上了云,霎时间把那半轮明月遮盖,满山昏黑。李逵放下了双斧,抄起双袖躲那chūn寒。猛可一回头,忽见背后山脚边两盏碧绿灯,慢慢地向细路上移过来。李逵认识是虎睛,说道:“豹子不来,山下倒来了个大虫,且就结果了他。”
焦挺争先向前,便擎起朴刀,扑地跳落大石背后,闪开身躯,张着那绿灯渐渐上来。近看时哪里是大虫,正是豹子到了。焦挺叫声惭愧:“我只道他不曾出窝,只顾前面,险些被他后面掩来!”那豹子一步步慢慢地上山来,口里呼呼的喷着气,身体甚是壮大。李逵从不见过这般大豹,也是心惊,索xìng藏过身子,待他走过了头再下手。
不多时,那豹已上了山坡,拖着斗来粗细的尾巴,就在那大石边挨了挨痒,慢慢地踱上山去。焦挺屏住了气,待他走过了,捻起朴刀伛偻着身躯,从大石背后蜇出来。黑影里,只见那豹子在前面慢走。焦挺轻轻踅上几步,擎起那杆朴刀,正待纵跃……那豹子好似屁股上有眼睛,唔的一声,身子倒调转来。焦挺急待仍闪入大石后,怎奈离得大石已远。那豹看见有人,大吼一声,半空中起个霹雳,四爪一纵,离地二三尺直扑过来,两只前爪搭着焦挺肩胛,张口待咬。焦挺撇了朴刀,就势子向那豹的胸腹下抢进去。恰好那豹的两只前爪挂落后猛背后,焦挺两条铁臂膊从豹子两胁下穿出脊梁上,双手交叉抱住。那豹子张开血盆也似的巨口,待咬焦挺的头颈,恰吃焦挺的头拄定下额,顾不倒头来。
李逵在侧,抡起双斧照那畜生后腚,便是一通乱剁。其实只剁中一斧,那豹护痛一闪,早躲开去。却又吼了一声,提起前爪yù来抓李逵。那边厢焦挺早将两腿缩起,夹住那豹的腰跨,用力一板,焦挺和豹子都跌倒在坡上,那豹子项下的毛片滑溜,焦挺的头滑在一边,与豹颈脖子交叉着。焦挺用尽生平的神力,贴胸搂住,不敢松手。两个只就坡上颠倒打滚,不觉滚落深草坑里去。两个都挣扎不得,只得呼呼的喘气。
李逵连忙一纵身扑入草坑,轮动手中大斧,觑定了那豹的肋缝里,用力剁下去。那豹子已吃李逵剁中后胯,血流不止,奈何得没了气力。又吃这一斧,狂吼一声,躺倒抽搐不已。李逵调转斧背,去豹子的耳根边连打十余下。那豹子脑破血迸,乌珠突出,动也不动了。李逵道:“兄弟放手,好了!”那焦挺那里肯放。李逵又叫道:“豹已死了,兄弟只管放开来!”焦挺才放开了手,坐在草地上喘做一团,满口里都是豹子的毛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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