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沟村的婆娘和汉子(一)(1/2)
()又是一个早chun,仿佛一夜间,雪融后露出的黄土,就被星星点点的绿sè所填满,风也不像早些ri子那样冷得彻骨,温温柔柔地像待嫁闺中的大户小姐,萌动了天地间事物们的生长,也挑动了李臣的心思。
红泥灶台的炉膛里火正旺,淡淡的肉香钩着胃里的馋虫,李臣蹲在庙口捉毡衣上的虱子,天刚暖点,这吸血的小祸害就开始蠢蠢yu动,闹得人觉都睡不安宁。
“哟,李家后生,今天开荤哩。”有刚去山上拾把柴火归来的乡邻,嗅着香味说。
“昨儿逮到只兔子,啧啧,这蠢畜生,想刨我种的豆角秧子,结果卡在篱笆缝里,把自个脖子扭断了。”李臣乐呵呵地回答,末了问,“您家来尝一口。”
“不啰不啰,我婆娘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乡人淳朴,吃顿肉在村里虽算不上了不得的大事,却也不是riri都有。
都不是富裕人,哪有厚着脸皮,从别人碗里夹肉吃的道理呐?
把几只躲在内衬里的小虱子狠狠掐死,李臣揉了揉凹下去的肚皮,把毡衣穿上,美滋滋地等着肉熟透。
这白煮肉蘸点盐末,配上豆子饭,简直是过腊月时才有的光景。
“***,我以前居然还嫌弃肉多了腻味。”李臣想,他往ri是不沾肥肉的,挑嘴偏爱里脊和排骨。
现在给他碗大肥肉片子,李臣能扒拉着都消灭掉。
时间晃悠着已经一年多了,如果有以往认识李臣的人,绝对会惊讶地想,这活脱脱变了个人啊。
他黑瘦了,jing壮了,粗俗了,那种白白净净,学问人般的神韵从身上消褪得无影无踪,手掌里起了层茧壳,光着膀子朝墙边一蹲,揉动着喉咙吐出口老痰,和个务农人没有分别。
不过眼眸很明亮,透着股jing干,但不同于毛头小子般野心勃勃的犀利,而是种内敛的沉稳。
他已经熬了过来,在短短时间里,学会了方言土话,学会了如何翻土除草,学会了如何施肥下种,学会了如何养活自己。甚至亲手给破庙换了个茅草屋顶,在旁边还辟出块小菜圃。
我们可以想象,一个在大都市成长,没接触过农活的读书人,学会这些是多么的不容易。
虽然ri子依然艰辛,李臣的庄稼把式在行家眼里,只能说一般般,但他还是挺自豪的。
毕竟他从一无所有,学会了如何靠双手和脚下的土地,来养活自个。
加了几把柴,把兔子煮得透烂,李臣吃得满嘴是油,连骨头都吧唧嚼了,他抹了把脸上撑出来的汗,暖洋洋地打了个饱嗝。
还没到休息的时候,等会要去菜圃里浇把水;崔家的两亩薄田也快要下种了,得赶时间去犁一遍松松土,他和雉娘早谈好了,反正崔家两个女人也没气力去种,权当租他,割秧后能分四成呢;还有,老住在庙里也不办法,四下漏风的,过冬那会,大雪鹅毛般在天地间飞舞,冷风透过缝隙哗哗灌了进来,不是崔家腾空了柴房,让他搬过去住了一季,肯定得给冻死。
实在话,刚来到这个年代时,没雉娘伸手拉了他一把,自己指不准早成了肥料滋润了大地。
这活命之恩,真不知拿什么来报答。
还得核计着给自个搭间屋子,总不能今年冬天也搬过去麻烦人家吧,瓦砖的成本太高就别想了,简陋点就成,不过一定要有个热炕,但也得几千钱,光靠务农和打短工是攒不起来的……唉,cāo心的事多着呢。
李臣边盘算着,边伸手把灶台上用茅草捆好的兔腿拧起来,两条最肥的后腿,想了想,又把剥好的整张兔皮带上,他准备给崔家送去。
破庙建在临村的半山坡,到村里去有个小半哩路,还没走到村口,李臣就瞧到不少人赶集似地围成一堆,在个骡车旁挑挑拣拣。
是有商贩路过,沟子村的居民想置办点东西,或者知道点新鲜事,除了去茂县,就靠这些走南闯北的货郎了。
“我也是听人说的,洛都乱得不像话哩,说不得又要打起来。”货郎一边张罗着生意,一边对众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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