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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吕布(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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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顺着雉娘所指,李臣才看清,那个率领着一队精悍骑士,前来接应地人,的确很面熟,蒜鼻头,披着散发,面容粗犷,嘴里虽喊着“严婶婶”,可只瞅相貌,似乎比严苓还要大上十来岁。

“……糟,是他!”

李臣刹住步子,差点失声喊出来。

是那个曾和陈宫一起,在河神庙想袭击曹操的壮汉。

就因为这事,李臣肯定不会跟着严苓去吕营,那不是羊入虎口,自个找死么?想着在抵达目的地之前,就找个借口离开,但阴差阳错的,半途中就撞上了。

雉娘也醒悟了过来,趴在李臣背上,一声都不敢吭。

幸亏对方只顾得围着严夫人转,压根没注意不远处还有两个外人。

另一边。魏续刚听严夫人说完遭遇,暴跳如雷地喊骂着,“贱种贼人,差点儿害了我婶婶。”他脸长得老像,看起来快四十了,实际上刚二十有三,还是个毛糙小子。当下就吼道,“上马。让他们试试咱并州汉子的刀有多利!”

严苓也想跟去地,又记得自己的干妹子受了伤,转回来,安慰地说,“等回了大帐,十个郎中也请得到,保管医好你的腿。”

李臣放下小媳妇儿。借着火把的光,细细检查了一遍,触目惊心,这才一小会功夫,半条腿肿胀了起来,青紫发乌,心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严姐姐,”雉娘忍着痛。“既……既然没事了,我们也该走了。”

“走?去哪?”严苓大惊,“都伤成这样了,还想去哪?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也得先调养段时日,不然准落下残疾。况且,我说过要报答你家汉子地恩情,不敢说有多大地荣华富贵,但怎么也能让妹子你过得安康幸福。”

“不……”雉娘用眼神示意着李臣,万一等那个魏续回转时,认出了他俩,可就麻烦了。

李臣当然清楚,他也恨不得立刻动身,但小媳妇儿的腿怎么办?

肿成这般模样了,路都走不动。再受颠簸。伤口受到感染,连命都难保。正如严苓所说,不但得有名医好药,还要卧床静养,可这些他此刻都无法提供。

豁出去了,只能赌赌,严苓地确如她所表现的那样仗义。

“不是非得走,只是,”李臣却说,“其实,我们夫妇俩,和那位魏将军……有点儿过节。”

“过节?阿续时候惹你了?”严苓奇道,又挥挥手,问也不问具体情况,很干脆地说,“阿雉既然是我妹子,也就是阿续地干婶婶,他个当小辈的哪能对长辈不敬?天大的事我也抗着。”

……

南山之南,白河之北,有大郡南阳,俗称宛城,当年光武帝刘秀就在这里举兵,袭杀王莽大将严尤、陈茂,拥立更始帝刘玄入宛,恢复大汉国号,至此,全天下都知道汉朝的老刘家尚未死绝,还有挽狂澜于即倒的豪杰在。

世祖皇帝发迹于此,又好歹当过一年的陪都,所以宛郡的父老爷儿们都自豪地唤自己家乡为南都,虽及不上西都长安、东都洛阳那么气派辉煌,却也地灵人杰,一派富饶。

“仕宦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这是当地流传颇广地俗语,执金吾者,京师的禁卫军、皇帝出行的仪仗队,历来择仪表堂堂之人担任,俊朗的年青武士,披金盔乘银马,招摇过世,常惹得百姓夹道围观,豪放点的小姑娘大婶子还尖叫着抛来果子,真真是万众瞩目,神采飞扬;阴丽华者,出身南阳,倾城倾国的绝世佳人、母仪天下的光烈皇后。

用粗俗点的言辞来形容,就是当最神气威风地官,日最美丽娇娆的婆娘。

天下男儿所有的雄心壮志,莫过于此。

吕布轻轻念叨着这句话,他跃身下马,爱惜地拍了拍赤兔的背脊,俯身在白水边洗了把脸,面容上的水珠子还没干,突然间发声大笑了起来。

“吕郎,这般喜笑颜开,是想到美事呢?”貂蝉骑着匹枣红色的雌马,略歪着头,好奇地问。

枣红马一见赤兔,不顾主人让它停步地命令,献媚地把头靠过去,摩擦着对方健美的颈脖,赤兔马倒像那种妹子不愁的花心汉子,喷了个不耐烦地响鼻,警告似地龇着牙,小母马委委屈屈地低嘶了几声,没一会,依依不舍地又纠缠了过去。

“畜生和人一样,见到心仪的对象,就神魂颠倒了。”貂蝉放开缰绳,直笑得个花枝乱颤。

吕布展臂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亲热地举着她转了一圈,“我是想到自己此生没遗憾事了,若按那句俗语所说,执金吾一职,当年在洛阳就当过,而阴丽华,难道蝉儿的容貌,还比不得她?”

“妾身只是个普通女子,怎能与阴后相提并论?”貂蝉朝着汉子的胸膛轻捶了下。

“我说当得就当得。”吕布不以为意地说。又见白河之水清澈喜人,于是脱掉上衣,卷起裤腿,牵着赤兔——这匹遍体通红地好马,他可是当成了心肝宝贝,喂食洗刷都不假旁人之手,女儿常调笑说。“赤兔呀赤兔,我是不是该喊你三娘?”——下水清爽一番。又喊,“阿蝉,好久没听你吹奏篴笛了。”

“麻烦的男人。”貂蝉取了竹笛,在水边寻了块干净的青石,褪了鞋袜,将白生生的小腿泡在河水中,嘟起唇。轻轻吹奏。

笛声婉转如夜雨过竹林,伴着水面上荡漾地光,一时间,遥遥护卫在附近地随人们,都不禁憋住呼吸,就算是不懂乐理的粗豪汉子,在心头也涌上几分雅致。

“像幅画呢。”有人轻叹,也不知是说风光景色。还是说河畔那如龙女水神地美人。

杂乱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碎了宁静。

貂蝉微皱眉头,将横笛从唇侧挪开,探头张望。

“谁在聒噪?”吕布瞪目叱道。

“是……是魏将军回了!”

半月前吕布派遣族亲魏续率五十铁骑,随着庞家地信使返程去接应商队,估摸时日。这几天也应该有消息了,他正担忧会不会有变故呢,不由得转怒为喜,“总算回来了。”

很快,一个汉子飞奔而来,边跑边喊,“族叔,我接到严婶婶了,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等走近了些,魏续猛地停下了步伐。嗓门儿也低了下去。粗犷的脸上浮现出阵不自然的晕红。

他刚看到二婶貂蝉也在这里,那半浸在水中的腿肚子。仿佛白玉雕琢而成,晶莹剔透。

“你个没出息的家伙,又被妖精煞到了。”魏续恼火地想,偷偷掐了自己一下,若论亲疏关系,严苓从并州时就开始照料他这个小辈,如姐似母,所以魏续也对二婶极为不满。

就算如此,他有时候还是会因为二婶流露出的那股美艳而呆住。

“阿续,没规矩,瞧你又慌又急的模样,如何能当一军之将?”吕布责备道,又松了口气,“阿严终于平安无事,唉,是我亏待了她,真得好好补偿不可,现在她到哪里呢?”

“在……”魏续有些支支唔唔。

“有话便说。”吕布不耐烦,随即瞧到他堂侄眼眶周围一溜儿淤青,奇道,“你怎么了,和谁干架吃了亏?是汉子就打回来。”

魏续捂住眼,神情有些扭捏,打回来?给他十个胆也不敢。

那天他认出李臣后,火冒三丈地想一刀砍了出口恶气,可婶婶非得护着,还说“都是一家人,按辈分,你得唤他声干叔。”

气得他顶了两句嘴,结果严苓转身摸了根棍子,边打边骂,“好你个阿续,翅膀硬了?连婶子地话也不听了?”

哪里敢还手呀,只能硬受着,婶婶可不是一般的妇人,拳脚有力,就算他皮粗肉厚,也落下一身青紫。

“小侄得罪了婶婶,可,”魏续苦着脸说,“因私废公,非大将所为。”

“私情公事,直爽点。”吕布见族侄一本正经的模样,哑然失笑,“唷,阿续倒长了学问,有点将领的气势了。”

“因为那个……姓李名臣的汉子。”

“李臣?谁?男人?”一瞬间,吕布噗通在水中站直身体,怒目圆瞪,几欲冒火,显然是误会了。

“吕郎别急,且听阿续说完。”貂蝉劝道,又好奇地望着魏续,她也想知道,自己的严姐姐,为何突然和个陌生汉子扯上了关系。

“当初在兖州,陈军师献计,本欲引曹操入城,可就是那人坏了好事……”魏续细细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期盼族叔能替他做主。

“阿严果然胡闹,军国大事,她个妇人岂能随意过问?”吕布哼了声,也不顾还打着赤膊,飞身跳上马,赤兔通灵性,随他心意,一跃而起,伸长脖颈,呼呼抖落鬐毛间的水珠,驮着主人风驰电骋地冲了出去。

“族叔……”魏续急得在身后大叫。

“没事的,阿续,把马儿牵来,”貂蝉慢悠悠地穿上鞋袜,勾勾指头,“我也去瞧瞧。”

“妖精,阿续两个字也是你叫地?”魏续气呼呼地牵来马,在心里暗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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