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活水一瓢定!尸笑眾人惊!(1/2)
回想了一遍老韩的交代,陈崢上桥。
桥面叫日头晒得烫脚,泛光刺眼。
走到桥当间儿,拱得最高处,他停住,眸光垂下。
河水黄汤似的,打著滚儿往前涌,闷声不响。
两岸芦苇微卷,蒙了厚厚一层灰。
风有气无力地吹过,沙沙响。
桥上。
汉子光膀,推著独轮车,吭哧吭哧从那头过来。
车轮压过石缝,嘎吱怪响。
几个提著鸟笼的閒人,倚在对面桥栏上。
开始指指点点,也不知是说河里的船,还是说桥上的陈崢。
陈崢探身,手扶上滚烫的桥栏,往下望。
河心水最深,顏色也最沉,油汪汪的。
时候到了,得取正中活水。
怎么取?
桥高,水面离著少说一丈多,底下水流看著不急,却漩暗涌。
用瓢可行吗?
陈崢拍了下腰间准备好的木瓢。
正寻思著,眼角余光忽地瞥见。
上游不远处,黄滚滚的水面上,不声不响漂来一团东西。
那东西白乎乎的,漂得不紧不慢,正朝著桥洞过来。
日头底下,看得清楚,是个人形!
脸朝下趴,短褂泡得发黄,紧贴在臃肿的身子上,隨著水波一盪一盪。
头髮糊在脑壳上,仿佛水草拖拽似的。
桥对面那几个閒人也瞅见了,顿时炸了锅,鸟笼子乱晃,指手画脚。
就在这时,闷雷声轰隆一响,自云层中滚压下来,骇得他们一惊,霎时间竟都愣了片刻。
“操他娘的!河漂子!”
一个提著画眉笼子的瘦汉,回过神来,竹笼子里,鸟儿被雷声嚇得扑棱,
“这鬼天爷憋著泼天雨呢!准是又要收人,瞅这肿得发麵的德行!”
旁边光膀的黑脸汉往河里啐了一口:“介尼玛晦气!
天闷得蛆都从尸首嘴里往外爬。
但凡河漂子露头,暴雨准追著屁股来!
老话儿说,『浮尸顶浪,阎王拍掌』!”
有个戴瓜皮帽的撂下茶碗,扯著嗓子指点:
“说得在理!这汛期河龙王討替身,专挑短命鬼!一会儿雹子砸下来,咱们全得浇成落汤鸡!”
最老的那个微微眯眼,菸袋锅子往地上磕了磕:
“悄声!没见著那衣裳扣子都崩飞了?
水鬼找替身专挑闷热天。
暑气一蒸,怨气就沸,缠上谁谁倒血霉!”
正说著,忙往后退了好几丈远,仿佛浮尸已经触到桥墩。
河风裹起尸臭掠过桥面,天上乌云正巧碾过日头,把那几个人的咒骂压成了窸窣嘀咕。
然而,比尸臭更令人心悸的,是桥下的景象。
陈崢目光所及,一张泡得肿胀发白、五官走形的脸,正直直对著他!
眼睛是两个烂桃似的窟窿,嘴巴怪异地咧著,像是在笑。
却不像是活人的笑。
是死肉被水泡发了,硬生生撑开的弧度。
日头再毒,也照不暖那死气。
令人作呕的腐臭,夹带滚烫的水腥气,蒸腾上来,直扑桥头!
陈崢后颈寒毛瞬间立了起来!
他盯著那张浮肿诡异的笑脸。
这时,桥对岸炸起一片人声,比先前更凶更慌。
卖梨膏的独轮车咣当一响,撞翻了摊子,瓷碗碎在地上迸开。
“夭寿嘍!河漂子笑啦!”
有个婆娘扯嗓子锐叫,岔了音。
拉黄包车的脚夫把车一停,跺脚骂天:“日他奶奶的阎王爷,白日里就放水鬼出来索命!”
人影乱撞,你推我搡,像是没头苍蝇,恨不得多生两条腿逃开这河沿。
河里原本扑腾的娃娃们,此刻更是慌得魂飞魄散。
一个个赤条条的身子在水里乱挣,像是下了锅的虾,扑啦啦溅起老高水。
“娘啊!娘啊!”
有那岁数小的呛了水,哭声夹咳,手脚並用地往岸上刨。
还有个半大小子,嚇得脸都发青,一头扎进河里想潜走,却被水草绊了脚。
咕嘟嘟冒出一串气泡,水里那孩子挣扎著喊救命。。
几个伙伴將他救起,搀扶往河边赶去。
但因为赤脚踩上河泥,几人摔倒了又爬起,浑身流淌脏水。
像是后面真有水鬼拖脚,慢一步就要被浮尸吞下去。
而浮尸呢?
在水里又打了个转,脸重新埋进黄汤里,只留下个鼓胀的脊背,慢慢往下游漂去。
那腐臭味却缠在热风里,挥之不去。
陈崢喉结上下滚动,深吸一口热气,不再看漂远的笑脸浮尸。
右手五指铁鉤似的,驀地探出,將桥栏外沿的石棱一把攫住。
腰腹筋肉一紧,借这股劲,身子凌空翻出,恰如鷂子翻身,轻飘飘便悬向了桥洞外侧。
此时全凭一只右手扣死石缝,整个人悬在桥洞之下。
脚下,浊流翻滚白沫,蒸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腐败水汽,熏得人眼发。
左手自后腰抄出那柄木瓢,陈崢疾探出桥洞外,手腕一沉,劲力透发。
瓢口破开湍流,切进河心最急的那股流里!
登时。
一股黄浪撞入其中,木瓢往下一坠,死沉!
陈崢吐气开声,左臂猛抬,劲力勃发,硬生生將满瓢黄水提起。
水泼出少许,溅在手臂上,留下几道污痕。劲力还糙,控不住微末。
“咕嚕嚕——!”
桥洞深处水下,翻起一串西瓜大的气泡,炸开一股能呛晕人的恶臭!
那具本该隨波漂走的笑脸浮尸,竟不知何时潜回了桥下阴影里。
此时此刻,猛地躥出水面!
那张嘴角咧到耳根的笑脸,硬生生懟在日头底下。
一双死鱼眼珠浑浊无光,却死死吊著陈崢!
指缝塞满黑泥的手,带起阴寒腥风,全然不顾这煌煌烈阳,抓向陈崢悬空的小腿!
“誒哟我操!那玩意儿没走!!”
桥这头,方才过去的独轮车夫缩回头,脸色瞬间嚇白,声音都变了调!
陈崢瞳孔一缩!
右臂劲力狂涌,抠得石屑簌簌而下,借力向上疾盪!
身子凌空而起,险险避过。
劲力催到极致,略显僵硬,少了几分圆融。
但这身法快得离谱,灵巧邪乎,看得远处几个遛鸟閒人都瞪圆了眼!
“好傢伙!这小伙子吃班子饭吧?!这腰劲儿!”
更绝的是他左手那柄木瓢,在这电光石火间,竟然稳得出奇。
满瓢黄汤只微微晃荡,愣是微微洒出少许!
这手稳劲儿,没个三五年功夫下不来!
“嗤!”
青黑浮肿的鬼手,擦著鞋板抓过。
指甲刮过鞋底,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陈崢借这一盪之力,人如惊猫,疾翻回桥栏之內。
双足落地,咚的一声,青石板微裂,劲力还没完全收住,震得桥上一个过客,踉蹌几步。
“哎呦!你这后生好猛的劲道!”
“哪个武馆的高徒?瞧这落地沉的!”
陈崢毫不理会,也不去看桥下,护住木瓢,发足疾奔。
脚步沉猛,一步一响。
“啪嗒!啪嗒!”
布鞋急拍桥面,声响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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