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1/2)
苏玟赶着去为王科长买生rì蛋糕。
拍马屁是办公室的永恒主题,但到了付诸于行动时,徐大姐一拍手:“小苏,女孩子最喜欢吃鲜nǎi蛋糕,这种买蛋糕的好事,还是交给你办吧。”
她笑眯眯地点着头,苏玟倒像是得了份肥差反欠她一份人情。
无可奈何,忍着气,走出大楼,蛋糕店离公司有些路程,难得上班时间游荡在外,居然有种散漫的悠闲感。渐渐的,她消了气,看道旁开出了五颜六sè时装店,叽里呱啦的流行音乐中,果冰机咯喳咯喳地慢慢绞动。
生活还是美丽的,充满了小小的欢乐,苏玟对自己说,旁边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正费力地啃着只大苹果,她忍不住要微笑,一侧脸,却看到了段绫。
为什么老天要让旧情人重逢?尤其是怨侣,各自怀了鬼胎隔街相望,哪里会有半分诗情画意?
苏玟的笑容僵在脸上,眼里几乎要喷火。
倒是段绫嘻嘻一笑,毫不在乎。他坐在车中凝视她,眼里三分挑衅七分嘲笑。
他穿了件白sè丝棉衬衫,阳光下颈上细细一条白金链,链坠是块xīn jiāng羊脂玉观音像。人在得意时肤sè毛发都柔软光洁,脸上神采飞扬,俊秀不可形容。双眉挑起一高一低,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他的眼睛似在说:“你能把我怎么样?苏玟,你吃了亏又能怎么样?”
苏玟一动不动,心底却似在翻江倒海,她前世必是欠了他,以致于衰败低微至此,一切厄运遭遇,再无第二个解释。
两人目光僵持良久,一直到车流再次蠕动,段绫松开离合器,缓缓从她面前经过。
“你能把我怎么样?”他始终是这样笑,笃定地,甩甩头发,从她面前驶过去。
不需要理会、考虑这样的一个弱女子,当她消失于视线后,他甚至不再想有关她的问题。对于段绫,苏玟只限于曾经遇到的一件好工具,为他掘到了第一桶金。
金子到手后,工具当然立即抛在脑后。
他jīng神抖擞地,吹着口哨,去工厂看新品。
苏玟站在原地,双腿如灌了铁,抬不起来,却又慢慢地发麻,小男孩早吃完了苹果,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奇怪地歪头看着她。
苏玟茫然地与他对视。
曾经何时,她也是娇艳自信的高傲女子,穿条发白的紧身直筒牛仔裤,一件宽落落的七彩毛衣,潇潇洒洒地从校园里走出来,脸上一丝化妆也无。
彼时她喜欢用橡皮筋束起长发,额头上有些许留海,姿sè气质俱是上乘,转过头去,在男孩子的口哨声中一笑,唇上颜sè天然,似一朵半透明的粉红sè玫瑰花。
她以为,自己可以将生活打理得很好,可以一辈子无往而不利,永远有轻松的口哨、热烈的注视与和煦的风。
但时光像是褪sè剂,泼上来,将一切朱红柳绿融化,不知不觉,再回首时,只剩下人面苍白黯淡,怯生生立在老地方,明媚鲜妍不再。
苏玟失魂魄起来,突然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出来。
为什么要有始?为什么要有终?还有这所有纷至沓来的痛与恨,为什么要存在?为什么要延续下去?
她渐渐嘴唇发干,转而去街边花坛坐下,风很柔,似有层看不见的轻纱飞扬从脸上拂过,花坛里零星生长了些不知名的小花,嫩黄sè,小小的花盘随风摇曳。
回忆起方才段绫的眼神,苏玟不由自主地,身体像花茎一样轻轻颤抖,然而一低头,却又听见胸膛在哭泣,闷闷的,绝望与激烈的声音。如果那里有伤口,血早已流淌湿了一身,她甚至可以感觉那种腥热,随脉搏扑扑跳动,浑身冰凉如死。
她勉强站起来,去旁边小店买了包烟与火柴,夹在指上点燃。
此刻,如有奇迹,她愿意深信不疑;如有战争,她愿意参与杀戮;如有恶魔,她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
无论怎样,只要能,保证,今rì一切将永远不再回来。
她从未如此渴望报复,从未像此刻般焦躁等不及。虽然空气中隐隐有花香,鸟儿在远处鸣唱,风景呈美丽浅金sè,而她视线里只余他临去时那一瞥,暴怒并不是八点档大众情仇式的轰轰烈烈,暴怒是伴了毒液汩汩流窜的,苍凉之火。
当你真正发现它的存在,它已经,燃尽一切可燃。
待呼吸平静后,她熄了烟蒂,继续往前走。
拎着包装jīng美的蛋糕上楼时,苏玟看见楼梯拐弯处镜子里自己的脸,光线里,并没有表情,和每一个上楼下楼的人脸孔一样,看不出有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真奇怪,她想:人脸是表情最丰富,因此,也显得最虚假。
或者说,生活本身是一场骗局。
上楼后,立刻打电话给萧镇,若无其事地问“今天晚上有空吗?”
“咦,我前几天同你说过,今天晚上有个朋友聚会。”
“不,我没忘记。”她笑笑,索xìng挑明道:“我只是奇怪,什么样的朋友聚会我不能一齐去?难道是不方便同我出现在公众场合?不要紧,如果确实觉得有顾虑,其实可以不必麻烦。”
声音很平静、温和,然而毫无商榷余地,萧镇在电话那头吓了一大跳,很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拼命解释说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怕她不熟悉环境,会感觉不自在。
“我总要认识你的朋友,萧镇,你说对不对?”
“是,是。”他点头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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