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老兵不死（1/2）

() 1938年3月1rì，山东省，蓬莱市，锦山疗养院。

锦山疗养院修建于1903年，这座坐落于海边的疗养院被修建在了一座滨海的山峰上，从疗养院可以瞭望到远方的海岛，一年四季的气温十分温和，清新的海风可以直接通过窗户吹到病房内，这样一座疗养院对病人的康复极为有利。

欧裔护士洛希端着一盘子药品正在寻找她的病人，那是一个十分奇怪的病人，换作是别人从战场上死里逃生活了下来第一反应应该是感谢上帝，可是这个病人却仿佛像是患上了抑郁症一般的沉默，整天就像一块建造航母的特种合金钢一般不近人情、沉默寡言，自从半个月前这个病人来到疗养院之后自己就照顾了他半个月，可他从未跟自己说一句话，只有在梦中的时候他才呢喃的说出几个名字或许是外号：四眼、大福、老羊倌、东北佬、锤子.....。

洛希走过充满阳光的回廊，长长的头发在阳光照耀显得十分靓丽，姣好的面孔充满着青chūn的气息，婀娜的身段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病人的目光，她就像是一道风景般从空气中飘过。

走过回廊洛希四处张望，终于在一处可以瞭望海洋的走廊上找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沉默寡言的病人，洛希并不急于去打扰他，反而停在一旁默默的观望着。

十分普通的面孔但却显得极为刚硬，额头上留下了两道弹片划过而产生的疤痕，两片嘴唇更是被一条深深的伤痕分成了四瓣，一头浅浅的短发紧贴着头皮，但就是这样一张组合起来本应该显得十分狰狞脸此时却像一张油画一般宁静、安详，特别是那对深邃的瞳孔，那里面弥漫的忧郁、孤寂、愧疚.....

“很抱歉打扰你，陈烬。”洛希端着药走了上去，轻声说道：“你该吃药了。”

一脸神情不变的陈烬默默接过洛希递过来的药送进嘴里喝了一口水吞了下去，然后又转过头去瞭望海边，仿佛那海洋之上有着什么对他极为重要的实物一般，可实际上却只有几只海鸟正在觅食而已。

“你在看什么，能告诉我吗？”洛希一直很好奇这个病人为什么总是如此呆滞的关注任何事物，有时候是在看天花板，有时候确实盯着输液瓶，每次都能看上整整一上午。

但陈烬却仿佛像是没听见一般，仍旧专注于自己的呆滞之中，就像一尊雕像一般从未曾改变过。

洛希在轮椅边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陈烬的头发随后才发觉自己有些冒失了，自己眼前的可不是一尊雕像：“我想你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了，你的病情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可你的心理状态仍然令人堪忧，再这么下去你会被送进jīng神病院的。”

洛希知道自己说这么多话不会得到任何一句回应，她相信就算自己拿枪对准他的脑袋眼前的这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洛希心中不禁感叹道，或许他已经是个jīng神病人了吧，我这是在干什么呢？沟通失败的洛希最总还是站起身来收拾起了药品。

“多谢了，我只想一个人等一会儿而已。”陈烬张了张嘴，一段略显嘶哑的的声音从喉咙中说了出来，由于声带被硝烟过度刺激他以后说话都是如此了。

听到这样一句话洛希终于觉得自己这半个月来的照顾没有白费，随即又好奇的问道：“那你在等什么？你的病历里显示你似乎并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如果有他们早应该来了。”

陈烬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孤身一人了，上次徐州战场负伤被送了下来了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关于前线的消息了，他不知道那群曾经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兵痞们是否还活着，如今又身在何处，所以陈烬所能做只能是等待：“或许他们已经去了另一个地方了，但他们应该还在等着我。”

洛希很好奇眼前这个男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明明不过而立之年却如同花甲老人一般的沉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以前是，但现在却说不准了。”陈烬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一直为此内疚，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便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认为自己不能碌碌无为，但到最后才发现子弹打在自己身上和别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区别，自己所能拥有的仅仅是那群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兵痞们的弟兄情谊，可是这份情谊却作为自己往上爬的机会而牺牲掉了。

“为什么？朋友之间难道不应该一直是朋友吗？”洛希很不明白。

“你能想象亲手把朋友送上绝路，而自己却侥幸活了下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吗？”陈烬双眼迷茫的看着天空，耳边仿佛回荡起了那战场上令人绝望的呐喊声，黑的象煤球似的机枪手、东北佬、老羊倌、小萝卜头、一枪被打了四个窟窿的四眼、喜欢吃苍蝇的蛇头......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从自己的回忆中闪过，自己靠着一些小手段取得了他们毫无保留的信任，并且将此看作理所应当的因为自己是他们的头，他们一直相信自己会带着他们在这个乱世活下去，可自己却辜负了这份信任：“我一直在愧疚中忏悔，为什么我总是把自己看得高人一等，其实我明明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