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 十二晌的前一天（1/2）

在北方很多地方，为小生命庆生的聚会，不是在满月酒中，而是在十二晌。

十二晌，顾名思义，就是小生命出生十二天的日子。老人的观念中，婴儿出生十二天，代表着产妇的骨缝已经合拢，这一天要给产妇吃饺子，这一天也会正式宣布小生命真正降临在这个世上，要给小生命穿上崭新的衣服，穿上外婆亲自给缝制的虎头鞋。

到了现在，这些传统礼法，已经没有多少人讲究。但十二晌宴请宾客的传统，依然保留下来。

在天都，孩子过十二晌，是仅此于结婚的大喜事。家庭条件过得去的，都会大操大办。喊来亲朋好友，一起为崭新的小生命庆生。

在胖子家的小婴儿出生十一天的时候，胖子全家就在为十二晌做准备工作。小婴儿的奶奶为他拿出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大红色透着十足的喜庆。虎头鞋家里也给备好了，虽说按传统，这双虎头鞋要外婆亲自缝制。但陈素青都不知道这小家伙的外婆是死是活，根本没办法按传统走。

好在现代人也不拘泥于传统。虎头鞋就是希望小家伙虎头虎脑、虎虎生威、驱病祛邪，全家人都抱着这个期望，这双虎头鞋也就不在乎是谁缝制的了。再说了，母亲给他缝的，未必不如外婆缝的寓意深刻。

没错，这双虎头鞋是陈素青怀孕时亲手缝制的。在渔阳的时候，陈素青偷偷让凤神教过她一段时间。

陈素青的女红手艺和凤神相差甚远，不然也不会出现那件丑陋的陈素青牌毛衣。这虎头鞋和凤神缝制的惟妙惟肖也有不小的差距。鞋上的虎头不像老虎，反而像个花脸猫。不过全家人没有人在乎这件虎头鞋难看，反而拍了很多照片，并叮嘱陈素青一定要把这双鞋保存好。若是大富长大后敢不孝顺，就用这双虎头鞋打他的屁股。

十二晌最重要的不是婴儿的衣着，而是宾客的吃食。毕竟人家来给你随份子，来给你的孩子庆生祈福，要是再不管顿饱饭，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王父和大伯谈起了自己的记忆。在他们小的时候，条件好的人家，也不过是摆烟筒、垒大灶，炖上一大锅肉菜，蒸上几锅白面馒头。分到这种普通宾客手里，一碗菜也没几块肉，馒头都不管饱。只有至亲好友，才会在小灶上炒两个小菜，烫上一壶家里自酿的高粱烈酒。

在那时，能办的起这种场面的，已经算是大户人家。可要现在再给宾客这种吃食，那他们就不是给小生命庆生，而是该骂娘了。

要好菜、要好酒、要好烟。

王父是个好面子的人，在这种大事上，自然不可堕了自己脸面，让客人放下饭碗出门骂娘。如果单单是王父好面子，这事倒也好办。天都宾馆中高档的酒席就不会太差，烟给玉玺，事后也能让人挺起大拇指赞一声。

可这事不单单是王父的事，还有大伯的事。大伯没有子嗣，把这个侄子当成亲儿子一样看待，是他朋友都知道的事。唯一的侄子生的儿子，和大伯的亲孙子有什么区别，大伯自然也要喊上他的朋友来为孙子庆生。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胖子的朋友是一群一事无成的苦逼小青年。王父的朋友是他在教育界的同事、同僚。而大伯的朋友，则是那些政界高官，商界翘楚。

天都宾馆中高档酒席，玉玺烟已经足够给王父挣来面子。可要是用这些东西招待大伯的朋友，明显不够档次。甚至天都就没有能招待这些人的酒店。

大伯笑着摆摆手：“别把这群人看得太高，他们大多数也是从苦日子走过来的。山珍海味能吃，咸菜窝头同样能吃。宾馆定最好的酒席就行，什么档次不档次的，我坐在那，真给他们吃窝头，他们也得笑着乖乖吃下去。”

且不管大伯是不是在吹NB，反正王父听到这句话后脸色苦了下来：“大哥，要不给你那群朋友，定最高档的酒席，我这些人定中高档的。”天都物价不高，宾馆最高档的酒席也要两千多一桌，给所有的宾客都吃这个档次的酒席。这一顿饭就能把王家的家底吃进一半去。

“有我这个大款在，哪还能让你出钱，这又不是结婚，必须分出大席小席。要是朋友们吃得不一样，反而会让人家笑话！”

“大哥……”王父自尊心很强，不然也不能守着教师的工作过清贫日子。

“磨磨唧唧干什么，赶紧定酒席去。这是你孙子，不是我孙子吗！”

看到大伯发怒，王父赶紧跑了出去。长兄为父，幼年时大伯对幼弟疼爱有加，可要是做错了事，教训也少不了。

待王父走出去，大伯把胖子招过来和颜悦色说道：“纤子，这次收的礼金都给你，也算是大伯给你的贺礼。”

“不行。”胖子和母亲异口同声喊了出来，他们知道大伯这伙礼金极重，这次礼金总共绝对不下百万。大伯给家里买的东西他们能收，可这百万的礼金，他们绝对不能收。

见这母子两人拒绝地坚决，大伯笑笑没说什么，转身去了胖子卧室，胖子赶紧跟了进去。

同样的话，大伯对陈素青又说了一次。

“大伯，你不觉得奋斗的过程也是一种享受吗。”陈素青轻轻拍打着熟睡的孩子，微笑说道。

同样是拒绝，作为侄媳妇的陈素青，只能把话说得委婉一些。

大伯脸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笑容，让人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大伯沉吟了一下：“这件礼物你们不收可以，但另一件礼物你们必须收下。”

“你们现在还没正式结婚，但等孩子稍微大些，办婚礼领证是必然的。有了孩子结了婚，总住公婆家不太像话。这样，城南新建的家园小区是我开发的，我送给你们一套房子。不是什么好房，和这里一样，三室两厅。”

在绝大部分中国人眼里，有房才算有家。没有人比陈素青更渴望一个完整的家，没有人比陈素青更渴望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陈素青并不是一个虚荣的女人，她不奢望有凤凰姐那样的豪宅。但陈素青总是个人，是人就会有私心，陈素青最渴望的就是一套房子，不必太大，但可以为自己和丈夫遮风挡雨，当孩子长大后，可以给孩子一个卧室，给孩子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空间。

大伯的礼物陈素青动心了，陈素青无比动心。但陈素青能骄傲地长到这么大，就是因为她有比别人更坚定的原则。陈素青始终记得一句话：一旦随意接受别人的馈赠，就是堕落的开始。

陈素青对大伯摇了摇头。

大伯的笑容灿烂了些许：“有钱没有？我按成本价卖给你。”

“胖子，快去拿咱的存折。”作为嫡亲大伯，按成本价卖给侄子侄媳东西，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在陈素青眼里都理所当然。

胖子知道陈素青激动的心情，赶紧把抽屉里的存折递给她。

九万七，这一年时间，两人打比赛的奖金和工资都存在着里面。其实这里面的数额可以更多点，只是陈素青在公婆家也不肯白吃白喝，平时肉、蛋、油、面之类的生活必须品该买就买。陈素青不给自己买衣服，逛商场时看到合适的也会帮公婆买一件。这才使得里面的存款是这个数额。

“少了点。”陈素青不好意思说道。

大伯拿过存折看了看：“这些都是你们自己攒的？”

两人点点头。

“不少了，这里面的数额至少是成本价的两倍了。不过我也不给你们找零了，存折我拿走，等房子盖好我把钥匙给你们送过来。”大伯说完背着手施施然走出去。

陈素青喊道：“大伯，密码是胖子的生日。”当胖子关上门，陈素青才瞪着眼睛问道：“五十万的房子成本价只用五万？”

房地产，医药，眼镜。这三个行业比贩.毒走私都赚钱。可看到陈素青那瞪大的眼睛，胖子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按理说他不应该说大伯，但胖子却不得不说，大伯这样的黑心商人，毁了多少人的幸福和梦想，捆绑住了多少人的一生。

王父回来了，酒席定好了，现在十二晌的准备工作，只剩下了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通知需要通知的宾客。

大伯的朋友王父的朋友都不用胖子管，胖子和陈素青只需要通知他们自己的朋友就可以。

深紫战队那群狼不用通知，他们早早等着喝这顿酒呢。手术刀战队的朋友得通知，初高中几个比较要好的朋友也要通知，胖子突然想起一件事，前几天和老飞他们在网络上聊天，他们还特意叮嘱胖子，喝喜酒时一定得喊上他们。

“国立大这么远，要不要通知他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