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苍生何不幸（1/2）

十多日转瞬而过，吕布等人已跨过雁门郡边界，沿着滹沱河夹在恒山和五台山之间的河谷地带进入太原郡，地势逐渐显得开阔了许多，虽然仍是连绵不断的丘陵地形，但太原盆地显然已经不远了，气候变得湿润，便连耳边呼啸着的寒风都显得温柔了几分。

行走在这般清凉可人的空气里，众人本应该是春风拂面般的温暖心情，却是被一路上遇见的村庄惨景弄得很是压抑。这一路上本是逐渐靠近并州的精华地段，这里平常太平时节都是人烟繁盛的地界儿。没想到眼前却到处是抛荒的田地和杳无人烟的村庄。便是偶尔在村里的破茅草房里找到一个两个活人，也多半是走不动路的孤寡，一问起来都说是逃荒去了。原来这几年并州连年大旱，许多种田人家都是没有收成。并州之地本就是土地贫瘠，人烟稀少，便是平常的殷实人家又有多少存粮，说不得都要想办法求个生活，便是此种境地，并州的官僚也是没有什么措施，那朝中大臣们都把心思放在如何和皇帝宦官外戚们斗法上去了，又有几个人关心这上面的事情。于是刺史府上报灾情上去，就没有人理会，这没有上级的文书补给，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地方官正好有个理由来搪塞。并州本就是边郡，粮库里的粮秣都是军粮，这几年边关都是不稳，谁敢私自挪用军粮，那护匈奴中郎将丁原可是眼睛里揉不进沙子般的人物，那对黎民百姓那就只好无动于衷了。

这朝廷官府各部算计来算计去，最终的结果就是并州数百万灾民不得已只好成群结队的顺着吕梁山、太行山南下，到隔壁州府里寻找活路了。于是在吕布等人面前就出现了眼前这百里无人烟的凄凉场面。

行伍中众人多是常年久居雁门、甚少深入内地的军汉，对眼前这般景象几乎不能接受。我们边关军卒朝不保夕、血战连连，保护的竟是眼前这幅惨景么？这官府们竟就真的如此眼睁睁看着黎民百姓饿死么？

李肃对此倒是颇有些见识：“我并州本就是边郡，万事以军事为重，保证边关军卒的粮秣后勤才是并州各级官府的考察标准，这些百姓们便是真的饿死了些又有什么干系，照样不可能摘得了这些太守刺史们的官帽，反而这些官吏们有可能因为这般严峻的情况下仍能保住边关后勤辎重而得赏识也说不定。”

“呵！就是因为那些官员们有你这样的混账逻辑，才会搞得当今天下民不聊生，四处造反不停。若是官员们使得百姓们吃饱了饭，有几个人撑得了会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杀官。这满天下的贼都是你们这些混账给逼出来的！”这般说话的自是大嗓门张燕，这厮是天生的贼头相，向来不忌讳提他以前为马贼时候的事，便是眭训几人屡次提醒也不悔改，如今已经累计功勋升上了司马之位也挡不住他那股土匪气质。

李肃不欲于张燕反驳，只是淡淡的提醒道：“我李肃也是将门子弟，自由苦读诗书，后来军营历练，也从来不曾有过机会做那般事情。你所说的混账我可没有那种荣幸。”

张燕一想也不错，李肃显然不是他心中怀恨的那种可恶官吏。不过眼前却也不愿意就此退缩，犹自不依不饶的说着：“你虽然没有做过那种混账官吏，那不过是因为你还没有那种机会，你说你一步一步努力升迁，不是为了爬上某个能够鱼肉乡民的职位么？”

李肃登时被噎住了，想了半晌才说道：“便是我真的做上了地方主官，也不一定就要鱼肉乡里，我李氏门风向来持身甚正，那般事情我还是做不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张燕顿时笑得张开了大嘴，“持身甚正？你莫要笑死老子了！你们李家投敌卖国是争先恐后，又几时听说什么持身甚正的评语了？”

李肃被张燕这句话激的大怒。脸色铁青着戟指指着张燕道：“你，欺人太甚！”

旁边本是侧耳听着的吕布凑过来冷着脸说道：“张司马，莫要辱及人先祖，未免太过。”

张燕一看是吕布，便讷讷的住嘴不在发言。

李肃对吕布抱拳一礼道：“奉先以礼相待，李肃心中不尽感激！”又顿了顿说道：“李某族里忍辱负重数百年，没想到到今日仍然为人相轻，这天下难道就没有讲理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