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檀石槐（1/2）

一望无垠的草原上，鲜卑牧民们轰赶着牛羊，成群结队的向着南方赶去，听说汉人们那个吃人的雄关，无数草原人丧命于斯的雁门关，竟已经被檀石槐大汗帐下的英雄们给打破了，而关门后深藏着的汉人们的财富美酒，都已经向草原英雄们的胸怀敞开了。赞美长生天！赞美所有鲜卑人的大汗檀石槐！这下子这个冬天大伙儿可都有救了。

不知什么时候，整日里懵懵懂懂的鲜卑牧民们发现这天气竟变得越来越冷了，莺飞草长的春夏季节越来越短，但万物凋零的寒冬却是越来越长，牲畜们在春夏季节积攒的过冬的肥膘，到了深冬大雪深埋的季节便经不起消耗，大批大批的死亡。而依靠着这些牲畜们生活着的鲜卑牧民们，就不得不在冬天忍饥里挨饿，老弱们更是熬不过这漫长的严冬。

早些年鲜卑人在檀石槐大汗的铁腕下，不断的东征西讨，打下了一片的大大的疆土，也迎来了鲜卑人口最快的一个增长期，而眼下这批听说着父辈们的英勇故事长大的鲜卑健儿们，却不得不面对草原的承载能力不断地下降的事实，这片祖祖辈辈都养育着鲜卑人的大草原，因为不断的温度下降，植被萎缩，终于已经承受不了迅速增长的鲜卑人口了。

檀石槐为此忧心不已，他找来了大草原上最富有智慧的大萨满们，衷心的向长生天祷告：我鲜卑人最为繁盛的时代已经来临，但大草原这样的变化，难道这却要变成另外一个让草原人为了吃食而不得不自相残杀的乱世的前奏么？大萨满们集合商议了很久，他们为檀石槐指出了一条明路，把檀石槐的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南方，那个最富有最强盛的大汉身上。

大汉天朝，这个自诩为天下之中央，傲慢强悍，四处征讨，把周围其他的所有民族都贬为蛮夷的国家，现在似乎停下了自己进取的脚步，转而步履蹒跚了。中央朝廷中皇权不张，世家横行，官员的查举权利都掌握在世家大族的手里，以致皇帝不得不借助宦官和外戚死命的折腾，和世家门阀对抗。可这些举措又导致了更加可怕的政治危机，士子清流们在世家的支持下，不断掀起声讨宦官外戚干政的社会舆论，于是皇帝的爪牙们不得已就全力镇压。皇帝的威权在这样一波又一波的政治危机中不断的削弱，满天下的士子们的都转而不断的宣扬被镇压的怨恨，导致民间小民们也开始知道了原来高高在上的天子竟是个整日里只知道躲在西苑里嬉戏荒淫、贪婪无度的的人。这种日复一日的宣传就像勤劳的的白蚁，不知疲倦的腐蚀着大汉数百年强权统治的根基。而更为可怕的是，这种趋势一旦形成，就只会像滚雪球一样不断扩大永远不会停止。

地方上是世家们的天下，无数围聚在世家门阀身上的地方豪族，文人士子不断的为朝廷添乱，横征暴敛，需索无度，吸附在大汉这个巨无霸身上的这些牛虻们浑然不知自己正在成为大汉的掘墓人。草莽间无数豪侠据势蜂起，各霸一方，慌忙的积攒着自己在乱世中生存的成本。无数草民只有结伴求活，或者被各样各样的强权们的争斗之间碾压至死。

现在，数十年朝堂争乱过去，大汉这个曾经无比强大的国家似乎已经变得像一个风中摇摆不停的老妪，或许明天一个轻轻的触碰，就能将其推倒在地。潜藏在朝堂江湖之间的无数精英们，已经开始在回身凝视着这个腐朽的政权，犹豫踌躇着是否该扶他一把还是该落井下石。而更有一些自以为掌握着一定资本的大鳄们，正在试图去推到她，而重新建立一个以自己为中心的大时代。

身处草原，作为这个时代站在顶尖的有数的几个人之一，檀石槐冷眼旁观着这中原皇朝的末日，最后，决定参加这场未知前途的大博弈。

十几年前，檀石槐便建立起了自己的逐鹿中原的计划。先是一年又一年不知疲倦的骚扰。这种骚扰对于中原的有识之士们来说或许是摸不着头脑，但对檀石槐和鲜卑人来说却有着深远的意义。

其一，在有能力打进中原以前，鲜卑人就要面对草原人已经不断恶化的生存环境，为了保持内部的统一，最重要的是保证鲜卑人作为一个族群的正常的新陈代谢，檀石槐不断的借汉朝的边关不断的消化着鲜卑的老弱，而留下的就是骁勇善战的勇士。

其二，借着这十几年的和汉军之间的磨练，檀石槐已经把昔日散漫的鲜卑人不断的打磨成了一柄遵守军纪，组织严密，动员机制有力的战争机器。东、中。西三部鲜卑，几百万牧民，广布于上万里的地域之间，檀石槐已经完全建立起了自己的绝对权威，培养提拔了大批的鲜卑族的青年才俊，从而借助其对数十万鲜卑勇士做到了如臂使指。

最后，十几年不断的低烈度战争，不但从整体上削弱了大汉朝廷，其实更是檀石槐不断的吸取大汉的文化、经济和军事技术和人才，初步建立起大鲜卑自己的中央统治制度的过程。分化、赎买、内间等各种权谋，檀石槐无师自通。和袁氏这个大汉内部的超级门阀的互利协议更是檀石槐自己亲手铸成。

眼下，一个旷世枭雄的十余年的辛苦忍耐终于结出硕果，雁门关竟从内部洞开。眼下看来，大汉作为一个整体或许还有艰苦挣扎的能力，但已经挽回不了不断陷入泥潭分崩离析的败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