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凡事因祸起，昊天逢难（1/2）

() 公元1397年，洪武三十年。

这一年，看似天下太平，其实暗流涌动，无论天上rén jiān都面临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人间的事尚可以推断一二，朱洪武在位三十年，行将就木之际随时来临，皇太孙朱允炆继位看似铁板钉钉，实则诸皇叔拥兵自重，暗中窥视，蠢蠢yù动；可这天上的事谁知道呢？只有神仙知道，但此时的神仙只怕人人自危、朝不保夕，个中原因，真的只有神仙知道。

万事皆有源头，这故事的开始就发生在青城山下。

青城山连亘千里，其山脉自岷山而来。青城为第一峰，据说有一神仙洞天曰：宝仙九室洞天，是神仙都会之府。世人多认为这是虚妄之言、无稽之谈。

这年chūn天，连rìyīn云密布，yín雨霏霏，chūn寒料峭。三月三这天，终于老天放晴，碧空万里，阳光和煦。

青城山下有一美少年，年刚一十六岁，身长偏高于同龄人，眉清目秀，肤白，一脸书生气，若是洗去污垢，穿上锦衣，人人都会以为宋玉再世为人。这少年手持尺三长的牛鞭，双臂后抱成枕，一卷书册遮住半边脸庞，正躺在一块光滑的青石板上打瞌睡。

不远处近百只牛羊正满山坡的啃食青草嫩叶，头牛的一侧牛角上挂着一只书匣子，匣子里装着不少书籍，用油布裹得紧紧的，另一侧牛角上挂着一只包袱，包袱里除了有几只黑乎乎的馒头外另有一只同样黑乎乎的葫芦。这只葫芦并不似藤上采的，其质地坚硬如钢，却又轻若鸿毛，貌似仅容得下一升水，其实即使嘴抵在上面喝得三天三夜也没个尽，至于有人问道：这葫芦是哪里来的？这少年笑而不语，由于这葫芦看似十分粗陋、肮脏，并没有人碰过它。

这少年正是此书的主人翁，姓陈名昊天，“昊”的意思一指广大无边，一指天。这名字有点来历，既不是他父亲起的，也不是他母亲起的，而是一位行脚的大肚僧人起的。腊月初八他出生后的那一刻起接连三天三夜的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使得久旱达三年沟渠江湖暴涨，三朝刚过，他竟高烧不退，几度昏迷，药石不进，眼看奄奄一息，行将夭折。这时这位行脚僧人径自闯进后堂，声称能救得这婴孩的xìng命，话说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他的父母见此僧从暴雨中来，但衣服竟未湿半点，不由得暗自称奇，遂焚香献茶。这大肚僧人接过襁褓中的他笑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生你我，注定三生。燃灯南无，如来如是，未来无佛，昊天逆天。”他父母自然不明其中奥妙，只当此僧胡言乱语，不过就在此僧话音刚落时，三天来未哭一声的他，即啼声如雷，双眼jīng光暴shè，一炷香后，才恢复与平常婴孩无异，那大肚僧人临走时留下一只不起眼的葫芦嘱咐他父母只要此葫芦在身，可保他此生无虞，并取三十二字偈语中的“昊天”作为他的名字，交待完毕后只见他身形一晃，长笑一声，消失在他父母眼前。

他的父亲陈德生，曾是一名及第的秀才，做过几年京官，六年前受到“胡、蓝”案的波及，下狱坐监整一年，后查无实据，逃得xìng命，但家资费尽，辞官后几经辗转落户在蜀中青城山脚下，三年前父亲一病不起，母亲赵更娘是苏州一大户人家出身的娇小姐，哪经得起这番打击，连惊带吓，亦早已成了病秧子，虽说陪嫁颇丰，但戴的穿的差不多都送进当铺，换了药钱。

这期间他幼时即随父母驻京，三岁后他父亲即试着教他读书识字，没想到他一教就会、过目不忘，神童不过如此，不过他父母为人低调，未曾声扬出去，否则肯定惊动整座京城。五年前迁至青城山下，迫于生活压力，陈昊天一边为大富户龙姓人家作牧童赚取一点微薄的家用，一边央求这东家借书给他，宁愿工钱作半，这龙姓富户本是藏书世家，亦算是个半个读书人家半个善人，见他小小年纪敏而好学，就勉强同意。

这龙姓富户户主名龙在田，有良田千亩，私山两座，十余户商铺分布在附近各城镇，是青城山下方圆千里远近闻名的富商，世代不曾进仕，有娇妻美妾八房，但都未曾生得有子嗣，只有前妻临死前产得一女，名龙云，今年一十五岁，虽未达到二八妙龄，却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沉鱼落雁之貌，这佳人不爱红妆爱武妆，一见没人拘束她，提起什么就当做兵刃耍上半天，一旦有人靠近，就故作羞答答的样子，颇为大家闺秀的风范。若是平常人家平常女子早就换了八字，或成了别人家的媳妇，但龙在天视她为掌上明珠，横挑鼻子竖挑眼，左不成又不成，三两年间不知媒人踏破他家几条门槛。时间一长，龙在田才渐渐淡了心，何况他年已半百，今生已无望得子，只想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上门女婿。

殊不知，龙在田一心忙着找上门女婿，他的女儿龙云却是对在自家打长工的陈昊天暗生情愫，有事没事都爱往陈昊天那里跑，缠着陈昊天读书讲故事给她听。在情事上女孩子的发育远早于男孩子，这厢龙云落花有意，那边陈昊天却是流水无情。

陈昊天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睡了半个时辰，遂暗自自责，又虚度了大好的读书韶光。

这时对面山上有两人一边朝这边跑来一边朝这边招手，他定睛一看，原来跑在前面的一位是比他大三岁的伙伴半痴半疯又结巴的杨疯子，只有姓没有名字，人们都叫他杨疯子，另一位正是东家大小姐龙云，只见她神sè颇为慌张，头面及身上有不少地方已经沾上泥水，就像刚刚从泥潭里爬上来的水牛。陈昊天差点笑出来，忙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