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井(1/2)
永恒之井
魔兽的历史背景
在人类与兽人爆发战争的一万年前,艾泽拉斯世界只有一块被无边的海洋包围的巨大陆地,这片大陆被称为卡利姆多。许多不同的种族和生物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与恶劣的自然环境作斗争。在这块黑暗的大陆中心是一片充满神秘能量的湖泊,这片湖泊——它后来被称为永恒之井——是整个世界的魔法和自然能量的源泉,在从这个世界以外无边的黑暗中汲取能量的同时,永恒之井向整个世界源源不断地释放它的能量,为世界上形形色色的生物提供营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由在夜间行动的人型生物组成的原始部落谨慎地在这片迷人的湖泊旁定居了下来,这些野生、游牧的人型生物被永恒之井的神秘能量吸引,在湖边修建了简易的住房。天长日久,永恒之井的和谐能量对这个奇怪的部落产生了影响,使他们变得强壮、聪明,并且几乎成为了不死之身。这个部落的名字叫卡多雷,意思是“众星之子”。为了庆祝部落的不断发展壮大,他们在永恒之井的周围修建了高大的建筑物和神殿。
卡多雷——也就是后来被称为暗夜精灵的种族——信奉月亮女神艾露尼,并认为每到白天的时候,女神就会在永恒之井的湖底沉睡。早期的暗夜精灵法师和先知以极其谨慎的态度研究永恒之井,想要了解它的秘密和力量。当暗夜精灵社会逐渐壮大之后,他们就开始探索未知的卡利姆多大陆,并且遇到了许多同胞。唯一能使他们停止探索的就是古老而强大的龙,虽然这些巨兽通常是隐居的生物,但他们也会尽全力守护一些神秘的地方。暗夜精灵认为龙是世界的守护神,所以最好不要去侵犯他们,以及他们所守护的秘密。
暗夜精灵不断的探索使他们遇到了许多强大的生物,并与他们成为了朋友,其中之一就是半神塞纳留斯,原始森林的守护神。伟大的塞纳留斯对好奇的暗夜精灵十分友好,并花了许多时间来向他们传授关于自然世界的知识。暗夜精灵与充满生机的森林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并且享受着和谐的自然平衡。
很久很久之后,暗夜精灵的文明无论在疆域还是文化方面都有了巨大的进步。他们的神殿、道路和定居点遍布整个卡利姆多大陆。艾萨拉——暗夜精灵美丽的女王——在永恒之井旁边建造了一座壮观无比的宫殿,以供她宠爱的仆从居住。这些高等精灵对女王唯命是从,并且认为自己比其他的同胞更加高贵。虽然艾萨拉女王受到所有人民的爱戴,但许多民众却对上层精灵感到十分憎恶。
艾萨拉和其他法师一样对永恒之井的秘密拥有强烈的好奇心,她命令学识渊博的高等精灵解开它的秘密并揭示它的真正作用。上层精灵们夜以继日地对永恒之井进行研究,最终他们发现了一种方法,使他们能够运用和控制永恒之井的强大能量。当他们的试验进一步进行时,高等精灵们发现他们可以运用这种新发现的力量任意创造或毁灭。高等精灵决定彻底掌握这些强大的魔法,虽然他们知道不恰当地使用魔法可能带来的灾难性后果,但艾萨拉和上层精灵们仍然开始了鲁莽的魔法试验。塞纳留斯和许多资深暗夜精灵学者都警告说拿反复无常的魔法能量开玩笑只能带来灾难,但是艾萨拉和她的追随者们仍然固执地想要增强自己的能量。
当他们的能量增强之后,艾萨拉和上层精灵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高傲冷漠的上层暗夜精灵对他们的人民越来越严厉和残暴。艾萨拉用一层黑色的面纱蒙住了她的面孔,开始疏远她的人民,并且拒绝与任何人来往——除了她信任的高等精灵。
年轻的暗夜精灵玛法里奥·怒风在花费大量时间研究了永恒之井之后,认为有一股可怕的力量使上层精灵和他爱戴的女王堕落了。虽然他无法想象将要有什么样的邪恶降临,但他知道,暗夜精灵的生活将永远被改变……
高等精灵无节制地使用魔法,使得永恒之井的魔法波动传入了无边的黑暗宇宙中,并且传播到了扭曲虚空,最终被盘踞在那里的恶魔感觉到了。萨格拉斯——所有生命的死敌,世界的复仇者——感觉到了这股强大的魔法波动,并且找到了这股波动的来源。在观察了艾泽拉斯世界并感受了永恒之井的无限能量之后,萨格拉斯急切地渴望占有这一切,他要摧毁这个世界,将它的能量据为己有。
萨格拉斯纠集了他的恶魔大军——燃烧军团,开始向艾泽拉斯进军。燃烧军团由数以百万计的咆哮着的恶魔组成,他们来自宇宙的各个角落,思想中燃烧着的全都是征服的**。萨格拉斯的副官——污染者阿克蒙德和毁灭者玛诺洛斯——已经准备好要率领他们的爪牙发起进攻了。
被自己强大的魔法能量折腾得筋疲力尽的艾萨拉女王成为了萨格拉斯的第一个牺牲品,她同意为他提供进入艾泽拉斯世界的入口,甚至连她的仆从都放弃了对魔法的追求,转而将萨格拉斯作为神来膜拜。为了表示对燃烧军团的忠诚,他们协助女王在永恒之井里打开了一扇巨大的、漩涡般的传送门——即所谓“入口”。
在所有事情都准备妥当之后,萨格拉斯开始了他对艾泽拉斯毁灭性的入侵。燃烧军团的恶魔们从永恒之井中涌出来,对暗夜精灵的城市发动了突然袭击。在阿克蒙德和玛诺洛斯的率领下,燃烧军团横扫卡利姆多大陆,所到之处片瓦无存。恶魔术士从天空中召唤灼热的地狱火,它们像陨石一样撞击着暗夜精灵优雅的神殿。末日守卫穿过卡利姆多的原野,屠杀它们看到的一切生物。狂暴的地狱犬在乡村中狂奔,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虽然勇敢的暗夜精灵迅速组织起来为保卫他们古老的家园而战,但是在势不可挡的燃烧军团面前,他们只能节节
败退。
玛法里奥·怒风在此刻担任起了为他的那些被围困的同胞寻求帮助的任务,他的兄弟伊利丹曾经学习过上层精灵的魔法,但他因为对在上层阶级中逐渐滋生的堕落感到愤怒而离开了他们。在确信伊利丹已经放弃了对这种力量的追求之后,玛法里奥开始启程去寻找塞纳留斯并组织了一支反抗军。年轻美丽的女祭司泰兰德同意在月亮女神艾露尼的的名义下与这两个兄弟同行。虽然玛法里奥和伊利丹都爱着这位美丽的女祭司,但泰兰德的芳心只属于玛法里奥。伊利丹很嫉妒他的兄弟与泰兰德的爱情,但他知道这点伤心与他嗜之如命的魔法给他带来的痛苦相比,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伊利丹对魔法能量有很大的依赖性,他为了克制自己重新汲取永恒之井中的魔法能量的强烈**而时刻遭受着巨大的痛楚。尽管如此,在泰兰德的耐心帮助下,他仍然能够保持足够的理智来协助他的兄弟找到隐居的半神塞纳留斯。在遥远的海加尔山中的月光林地里,他们找到了定居于此的塞纳留斯。塞纳留斯决定帮助暗夜精灵找到古老的巨龙并寻求他们的帮助,由红龙阿莱克斯塔萨领导的巨龙答应派出它们强大的龙群,与恶魔和它们的首领作战。
塞纳留斯通过呼唤森林之灵集结了一支由古老树人组成的部队,并带领它们对燃烧军团发动了一次大胆的突袭。暗夜精灵的盟军都聚集在永恒之井和艾萨拉的神殿旁准备进行战斗。虽然这些新的盟友拥有强大的力量,但玛法里奥和他的同伴们意识到仅靠军事力量是无法击败燃烧军团的。
当规模空前的战斗在艾萨拉的首都打响时,被迷惑的女王还在静静地等待萨格拉斯的到来。燃烧军团的首领准备穿越永恒之井来到这个饱经蹂躏的世界,当他那无比巨大的阴影在永恒之井那波涛澎湃的水面下出现时,哈维斯——女皇最得宠的参事,召集了最强大的高等精灵。只有将他们的魔法能量集中在一起,才能打开一个足够巨大的传送门,让萨格拉斯顺利地踏入艾泽拉斯世界。
在确认永恒之井就是使恶魔进入这个世界的大门之后,玛法里奥坚持认为应该摧毁它。他的同伴们被他这个疯狂的想法惊呆了——永恒之井是他们长寿和力量的源泉。但是泰兰德知道这是一个明智的抉择,于是她请求塞纳留斯和巨龙摧毁艾萨拉的神殿,并找到关闭永恒之井传送门的方法。
伊利丹知道永恒之井的毁灭将使他再也无法从那里汲取魔法能量,于是他自私地背叛了自己的同胞,跑去向高等精灵告密。由于他对魔法能量的渴望和对玛法里奥的嫉妒,伊利丹对背叛他的兄弟丝毫没有感到内疚。不管怎么说,伊利丹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地保护永恒之井的能量。
玛法里奥被伊利丹的背叛伤透了心,他带领着他的同伴们深入艾萨拉神殿,当他们闯入神殿的主厅时,高等精灵们正在吟唱他们最后的黑暗咒文,法术在永恒之井深处制造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当萨格拉斯巨大的阴影即将露出水面时,玛法里奥和他的伙伴们发起了攻击。
但是收到伊利丹警告的艾萨拉女王对此早有防备,玛法里奥的伙伴几乎全都被女王杀死。泰兰德试图从背后攻击女王,但女王的警卫阻止了她。虽然泰兰德击败了警卫,但她也受到了重创。玛法里奥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爱人倒下,在暴怒之中,他发誓要结束艾萨拉的生命。
在神殿内外战事正酣的时候,伊利丹出现在永恒之井的湖边。他带来了几个经过特殊处理的瓶子,并用它们装满了闪烁着光芒的湖水。他知道恶魔们会毁灭暗夜精灵的文明,于是他偷了一些圣水,并将它的能量据为己有。
玛法里奥和艾萨拉之间的激烈战斗令高等精灵的法术陷入了混乱。永恒之井中的漩涡最终发生了爆炸,并且引发了一系列灾变。巨大的爆炸震撼了神殿的地基,并且使整个大陆发生了强烈的地震。在燃烧军团和暗夜精灵继续他们的血腥战斗的同时,波涛汹涌的永恒之井崩溃了。
永恒之井的爆炸引发的强烈地震摧毁了世界的骨架,海水呼啸着涌进了大陆的裂痕。卡利姆多大陆将近百分之八十的陆地被撕裂,只留下了少数支离破碎的大陆环绕着新形成的海洋。在新海的中心——那片曾经是永恒之井的地方——是一个翻腾着混乱能量的巨大漩涡。这个可怕的伤疤被称为大漩涡,它永不会停息地疯狂旋转着。这是那场大灾变的遗迹,也意味着一个理想时代的终结……
而这场史无前例的战争,也被后来的人,称为远古之战。
本书的引言
惊心动魄的海加尔山战役已经过去几个月了,邪恶的燃烧军团也被永远地逐出了艾泽拉斯大地。而今,处于卡利姆多山脉间的一个神秘的能量黑洞却将三位曾在沙场搏杀的勇士带到了远古——一个兽人、人类、甚至高级精灵都还未诞生的时代。其时,黑暗泰坦巨人萨格拉斯和他的爪牙正极力怂恿着艾萨拉女王和她的高等精灵们去清洗艾泽拉斯大地上的低等种族。其时,守护巨龙也正处于他们的极盛期——然而不久他们中的一位就会将这个世界导入无尽的黑暗中……
本书是这套史诗般的三部曲小说的第一本,讲的是三位主人公怎样被卷入时间漩涡,又怎样永久性地改变了那场上古战争的结局:龙族魔法师卡萨斯神秘地失去了他的一部分法力和关于那场战争的一些记忆;人族法师罗宁一面经营着自己的小家,一面却又陶醉于自己日益增加的法力之中;而久经历练的兽人老兵布洛克斯希加则只求光荣地战死沙场。这三个原本不可能走到一起的生灵必须让半神半人——塞纳留斯和那些狐疑不定的暗夜精灵相信他们的女王是叛徒,否则燃烧军团通往艾泽拉斯的大门便会重新开启,那么,这场上古战争就很可能一直延续到未来……
前序
海加尔山战役已经结束了,它留在每个种族心里的都是不愿回首的回忆……
克拉苏斯,一个龙族的魔法师,却在水晶球里看到了再次重复的不忍卒读的战争场面,来自他的同类,五大巨龙之一的时间之龙诺兹多姆的痛苦呻吟,促使克拉苏斯决定要去寻求痛苦的根源。他叫上了他曾经的学生,也是最得力的伙伴,人类法师罗宁。
与此同时,兽人的萨满卡尔瑟也感觉到了这样的异常,他的洞察力让兽人首领萨尔派出他最得力的勇士——布洛克斯前去探个究竟。
克拉苏斯、罗宁,还有布洛克斯,却在同样一个地方,被一股神秘的能力黑洞卷了进去,他们不得不再次回到过去,回到战争开始前的年代,等待他们的是一场即将重新来过的“上古之战”,他们在时间扭曲里挣扎,全力阻止这场战争再次发生……
一
瓦罗森一队人马开始变得惴惴不安起来。罗宁知道,他们会有机会的。
这和他们刚刚进入一片新的森林有关系。罗宁觉得这片森林和他们之前经过的不同。在这里,暗夜精灵已经对周围全然陌生了,他们也成了不受欢迎的入侵者。
天很快就亮了。罗宁和克拉苏斯到现在还神志不清,因为他们被捆绑好扔在夜刃豹的背
上,每走一步都像要把肋骨挤断一样。可罗宁硬是不发出声音,这样暗夜精灵就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苏醒了。
可是,如果他们知道了又能怎样呢?罗宁试着施展魔法,可每次到头来只是一阵头痛欲裂。他脖子上挂着一块小小的翡翠符牌,就是因为它,才会那么痛苦。只要他集中精力念一个咒语,思绪就会错乱,太阳穴也猛烈地跳动起来。克拉苏斯也戴了一个。暗夜精灵们把这保护得很好,因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罗宁注意到,他每次念咒语的时候克拉苏斯都会帮他,尽管他现在的法力比罗宁还差。
“我们走错路了,”瓦罗森大吼道,“不应该是这条路。”
“可是我们一直沿着正道走,队长。”有一个精灵回答,“我们并没有偏离方向。”
“难道这看上去像地平线上的艾萨琳吗?”瓦罗森打断他。“除了看见这些鬼树以外,还有什么?卡尔萨利亚斯……还有一些我不怎么喜欢的东西!不管怎么样,我们眼睛再锐利也好,对路再熟悉也好,已经走错了。”
“那该往回走老路吗?”
罗宁看不见队长的脸,但是可以想象他有多么挫败。
“不!不!还没到时候。”
瓦罗森还没决定,是否要走新路。罗宁更加担心起自己来。现在,一步步跨入这幽深的森林,他感觉到有一种什么东西存在着,这是以前从来没经历过的。某种意义上来说,当时克拉苏斯来找他帮忙的时候,也就是类似的感觉。而这一次,感觉更强烈……强烈得多。
那究竟是什么呢?
“太阳马上要升起来了。”另一个士兵抱怨道。
据罗宁观察,暗夜精灵虽然在白天也能活动,可是杀伤力却要弱得多。他们是有魔法的生灵——而且是暗夜精灵。如果可以趁此时机除掉咒符,那他和克拉苏斯就有胜算了。
确定没人看见,罗宁偷偷地摇摇头。咒符前后摇动,但就是不滑落下来。最后他甚至使劲把头往上伸,想要挣脱开那个咒符。他冒着被暗夜精灵发现的危险,可他必须这么做。
就在黎明快要来临的时候,罗宁发现附近有人在树叶里盯着他看。
不,这张脸是树上的吧。树叶和嫩枝甚至还勾勒出浓密的胡子。树的果实就像两个大眼睛,树上绿色的色差好似一张调皮的嘴。
这张脸出现没多久就迅速消失在树林里。罗宁不禁奇怪,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呢?还是光线造成的?不可能,怎么会这么清楚呢?
可是——
只见暗夜精灵的武器一件一件出鞘。他们自己正在准备一场战斗,却并不明白是为什么,只知道战争就要来了。连他们的坐骑夜刃豹也绷紧了肌肉,拱起背脊,还露出锋利的牙齿。
瓦罗森突然指向右方:“那条路!就那条路!快!”
转瞬间,森林里开始奔腾起来。
巨大的树叶飘落下来,几乎挡住了精灵们的视线。旁边的灌木突然间跳了起来,变成矮小的绿色生灵。他们面带微笑并且动作敏捷。森林的地面似乎抓住了这些夜刃豹的脚,暗夜精灵纷纷落地。他们大叫起来,想稳住队伍,场面反而更加混乱。
附近传来一阵低低的呻吟声。罗宁只瞥到一眼,但能肯定有两只精灵被困在一棵大树上了。
当瓦罗森正准备重新发号施令的时候,森林里一片混乱。精灵们不是在忙着把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树枝分开,就是在安抚自己受了惊吓的坐骑。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宁愿按照老路走下去,也不愿意遭遇现在这样的情形。
瓦罗森大叫一声,紫色坚硬的触角带着巨大的能量,立即伸展到森林里的好几个地方。其中一根触角缠住了一个灌木小妖,顷刻间就送他下了地狱。尽管小妖的死法非常难看,可这个生灵好像还是一个劲地往前冲,留下了一串烧焦的痕迹。
几乎同时,风声大作,好像也受到了这场攻击的影响。风吹起灰尘,断树枝还有飘落的树叶在空气中飞舞,后来连精灵们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火焰熄灭了,一枝巨大的树枝掉落在瓦罗森的身边。
“重新组队!”瓦罗森咆哮道,“重新组队,往后退!赶快!”
这时,一只满是树叶的手捂住了罗宁的嘴。他非常惊讶,而身后,又觉得有手正在抓他的脚。
轻轻一推,他就松绑了。
夜刃豹看到这个情形马上大吼起来。但是越来越多的灌木小妖把它们包围起来,实在让它们痛苦异常。瓦罗森立刻收回触角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当他发现自己的囚犯不见了的时候,一脸苦相。可还来不及阻止,手臂和脸都被树枝给绑住了。
灌木小妖刚好在罗宁陷入危险的时候救了他。他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快速地把他解救出来。此时的罗宁真希望克拉苏斯也能获救。但除了眼前的这些灌木小妖之外,别的什么都
看不见。尽管他们长得矮小,却很有力量。
令人惊讶的是,一个孤独的精灵骑着夜刃豹杀出重围,辟出一条路。罗宁认得出他——卡尔萨利亚斯,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绝望的神色,似乎罗宁的逃走是最大的噩耗。不过从他有限的了解来看,也的确如此。
二话没说,卡尔萨利亚斯就命令精灵们继续前进。罗宁知道,暗夜精灵,特别是他亲爱的妻子温蕾萨是非常尊重大自然的。而像卡尔萨利亚斯这类,却根本不在乎这个。他挥舞着刀子,愤怒不已,在灌木里大砍大伐。
这时候,很多巨大的黑鸟突然从周围袭来,把精灵们团团围住。卡尔萨利亚斯发疯似的手臂到处乱摆,却连根鸟毛都没有打下来。
精灵们已经疲于奔命,根本没注意到地面上又有新的危险了。他们要经过的树突然长高了两尺,仿佛根部被拉长了一样。
卡尔萨利亚斯被鸟搞得团团转,也无暇注意这边的情况。
坐骑开始绊了一下,到后来爪子被缠得越来越紧,发出阵阵惨叫声。骑在他身上的暗夜精灵想帮它摆脱,无奈情况只是更糟。
坐骑卷成一团,卡尔萨利亚斯从上面摔下来,被压得粉碎,在巨大的力量之下,盔甲简直就像纸一样不堪一击。坐骑要稍微好些,不过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灌木小妖带着罗宁继续向前,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过了不久,罗宁又听到暗夜精灵打斗的声音。可是不一会儿声音就消失了。瓦罗森似乎带着一帮手下败将逃跑了。
后面的灌木小妖终于追上了罗宁,还带来了克拉苏斯。罗宁开始觉得有些担心——这些救了他们的灌木小妖到底是何居心。难道好不容易从暗夜精灵手中逃脱,却要面临更恐怖的命运吗?
灌木小妖放慢了脚步,最终在一块空旷地带停了下来。天已经亮起来了。小鸟正在欢乐地歌唱,数以万计的花朵绽放,缤纷绚烂。似乎一切都在欢迎新来的客人。
罗宁看见了一张树叶般的脸。令他惊奇的是,笑容里竟然蕴含着一朵白色的花。
一股花粉喷射出来,弥漫于人们的鼻子和嘴巴里。
罗宁闻到了味道,咳嗽了一下,觉得飘飘欲仙起来。他觉得周围人又在动了,把他带到了阳光里。
但是还没等光线照射到脸上,他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跟罗宁想象的情况不同,克拉苏斯并不是一直都昏迷着。没错,他是很虚弱,虚弱到几乎要死去,但他却从身体上心理上调整自己。虽不能说是成功,至少还是活下来了。
克拉苏斯也注意到了森林里的那些神秘的生灵,而且很快就知道,那些是森林的护卫。他比罗宁要敏感和警惕一些,他知道暗夜精灵是被故意引到这里来的。实际上暗夜精灵才是真正的目标,而罗宁和自己却成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克拉苏斯很清楚整个情况,所以在混乱当中毫发未伤。在灌木小妖袭击暗夜精灵的时候,以及在他们眼皮底下救他和罗宁的时候,他忍住什么都不做。感觉上,灌木小妖救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但这并不等于说,之后他们就不会再有危险。所以一路上都格外小心,希望这次不要像上回那样。
而今到了这个阳光普照的地方,他却失算了。一不留神就吸入了花粉,所以也和罗宁一样昏了过去。
和罗宁不同,他只昏睡了几分钟。
醒过来。有一只小鸟停靠在他的膝盖上,让他吃惊不已。他一甩手,小鸟又飞上了枝头。
克拉苏斯警惕地环顾四周。很明显,他和罗宁正躺在一块神秘的林中空地上,而这块空地被赋予了古老的魔法。阳光普照,草地、花朵还有小鸟一起分享着这片宁静。克拉苏斯是应该知道这里的——可是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问题是,他并没有跟罗宁说实话。他觉得脑子里很乱,记忆交错。以前他认得出暗夜精灵到底是什么样的,但关于其他的——大部分世俗事情的记忆——都彻底消失了。当他想方设法集中精神的时候,除了空白之外什么都没发现,精神和身体一样脆弱不堪。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承受的比罗宁多得多呢?罗宁是一个具有超凡的能力的人,但是精神上却很脆弱。经历了一次如此艰难的飞行,他们都没有被打倒,这在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一想到这个问题,克拉苏斯就觉得有种负罪感。有好几次,罗宁都差点儿为他牺牲。
尽管身体还很虚弱,浑身疼痛,克拉苏斯还是勉强站了起来,可那些灌木小妖已经不见了。可能他们又变回了森林的一部分,等到下一次接到任务、需要行动的时候再出现。这种方法真是守护森林的绝佳办法,在他们面前,暗夜精灵简直就是微不足道的。
可是,森林统治者究竟要两个毫无威胁的流浪汉干嘛呢?
罗宁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看样子,还要再睡会儿。克拉苏斯看周围没什么危险,就把罗宁留下,独自出去探探出路了。
鲜花就像篱笆一样,在草地上厚厚地铺了一层。克拉苏斯靠近它们,小心翼翼地看着花。
当他走近这些花,只相距一尺的时候,所有的花都面向他,盛情开放。
而一后退,站到原地的时候,花又回到原来的样子。这是一道简单而又柔软的屏障。现在的罗宁和克拉苏斯都是安全的,他们不会受到外来的袭击,但他们也休想给森林添什么麻烦。
目前这种情况下,克拉苏斯甚至连跳过花的念头也没有。估计这么做又会碰到什么防护机关,说不定就没花那么温顺了。
只剩下最后一种办法了。要保持体力,恢复元气,最好的办法就是席地而坐,盘起腿,然后深呼吸。克拉苏斯以前研究过这样的林中空地……
于是对空气说:“我想跟你说话。”
他的话在风中飘荡,一遍遍在林中回响。鸟儿不唱歌了,草地也不动了。
又刮过一阵风。
有一个回答:“我们说什么呢?”
克拉苏斯等了一下,他听见远处牛羊嬉戏的声音,似乎动物们也赶上了这个关键时刻。嬉戏吵闹声越来越近,他皱起了眉头,树林里出现了一个影子。
“我认识你,”克拉苏斯先开了口,“我认识你。”
可是名字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见过眼前这个神秘人物。
“你的故事,我有所耳闻。”这个高大的神秘人物身体像一只精灵,而下半身却像一头雄鹿。“可是我还想了解更多。”
只见森林之王四腿一跃就跨过了花朵的阻隔。花朵们就像猎犬一样,给主人让开了一条道。有一些花草甚至还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腿。
“我是塞纳留斯,”他对面前这个小个子说,“这是我的领地。”
塞纳留斯……塞纳留斯……这个名字听起来非常具有传奇色彩。克拉苏斯记忆里有模糊的印象,可还是想不起来。塞纳留斯,这个常常被暗夜精灵还有森林居民提起的名字。他不是一个神,却近乎是一个神。半神半人吧。在他的领地里,权力之大,可与伟大的龙族相媲美。
肯定不止这些,可是不管怎么尽力去想,都是没有用的。
塞纳留斯看到克拉苏斯流露出焦急的神色,严肃的表情也缓和下来,他说:“你的身体还没恢复过来,也许还要多休息一下。”
拉苏斯勉强让自己站起来,在半神半人面前站得笔直,“不!现在可以说。”
“随你吧。”只见半神半人转过头来,好好打量他眼前的克拉苏斯,“你不像是看上去这么简单。我从暗夜精灵身上受到了启发,而且还感觉到更多其他的东西。你几乎让我想起了——可是好像又不像。”他还提到了罗宁:“他跟我领地内外的生灵都不一样。”
“我们不远万里来到这里。现在迷路了,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儿。”
谁知塞纳留斯竟一阵大笑。他一笑,更多的花朵开放了,鸟儿又在枝头唱歌了。一缕清风拂过克拉苏斯的脸上,就像是亲密爱人温柔地抚摸。
“你来自遥远的远方!我的朋友,你还可能在哪儿?除了卡利姆多,你还可能在哪儿?”
卡利姆多。至少听起来,确实差不多。还有哪个地方,会像卡利姆多一样聚居着这么多的暗夜精灵呢?“可是我怀疑,但是——”
“我感知到世界的一种动荡不定。”塞纳留斯打断他,“矛盾正在酝酿中。我自己也在找寻它的源头和位置,但是找不到的部分,就留给你们两个。”他走向克拉苏斯,看了看还在沉睡的罗宁。“两个不知来路的过客。两个迷失的灵魂。对我来说,你们简直就是两个谜。真希望你们没有出现。”
“但是……是你救了我们啊。”
森林之王哼了一声:“暗夜精灵的气焰越来越嚣张了。他们拿走了本不应属于他们的东西,还要践踏自己不想要的东西。简直自以为是,以为什么东西都要在他们的掌控之下。虽然还没侵犯到我的领地,可是我就是要让他们误走这条路,好给他们个教训。”他狡黠一笑:“不过他们倒也算帮了我一个忙,把我要的人都带来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克拉苏斯突然觉得双腿发软,站也站不住了,可他硬撑着,说:“似乎他们也知道我们要来。”
“艾萨琳确实拥有自己的能力。她毕竟俯瞰着整个永恒之井。”
克拉苏斯有如五雷轰顶,但这一次却不是因为身体虚弱造成的。塞纳留斯说的字眼实在
让他害怕异常。
“艾……艾萨琳?”
“是的。就是暗夜精灵的都城,就在永恒之井的旁边!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这时,克拉苏斯一下子倒在地上,痛苦地接受这个现实。即使让塞纳留斯看出自己的疲惫也无所谓了。
二
艾萨琳。
永恒之井。
尽管克拉苏斯现在的记忆已变得千疮百孔,可两个史诗般神奇的地方,是怎样也忘不了的。
艾萨琳和永恒之井。前一个是暗夜精灵统治着的魔法王国。他真傻,怎么当时被俘虏的时候都没意识到呢?它几百年来一直就是世界的焦点。
而永恒之井,本身就是一个魔法之地。几个世纪以来,它强大而神秘的无尽力量一直被巫师所津津乐道。它又一直是暗夜精灵魔法力量的源泉。
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不论是艾萨琳和还是邪恶的永恒之井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它们都在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场灾难中,毁于一旦……
克拉苏斯又思绪万千。
“你还没恢复过来。”塞纳留斯关切地说,“我应该让你休息的。”
克拉苏斯还是尽力回忆过去,回答道:“我会好的……等我朋友醒了以后就会好的。我们……我们会尽快离开,免得给你添麻烦。”
塞纳留斯皱了皱眉头:“年轻人,你误会了。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客人。我也很想了解你的情况。既然我留下了一个,那一定就会留下另外一个。”他转过身,向花的方向走去。“我想你们需要点儿吃的,很快就可以送来。先休息一下吧。”
他没征求克拉苏斯的意见,而克拉苏斯似乎也不争辩什么。因为他明白,一个像塞纳留斯这样的森林之王坚持要他们留下,那也就只能留下了。只要塞纳留斯愿意,他们就是他的朋友。
克拉苏斯并不担心这个,他反倒担心起自己的命来。
艾萨琳和永恒之井都在一场恐怖的灾难里毁于一旦了。魔师克拉苏斯一想到这个,他就感觉又一场灾难就要降临了。
“我告诉你,亲爱的参事先生,我爱慕惊喜。但是这次我的要求特别高。”
哈维斯笑笑,把女皇领入到室内。对待女皇,他真是极尽亲切之能事,恳求女皇来看他的魔法。他知道,艾萨拉期待发生奇迹,而他是不会让她失望的,即使心里并不这么想。
见他们进来,所有的士兵都跪下。尽管他们的表情和平常差不多,就像哈维斯一样。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除了艾萨拉。
她看了看漩涡,用失望的语气说:“没什么两样啊。”
“您应该到高一点的地方近一点看,这可是千月之光啊。”
艾萨拉皱了皱眉头。哈维斯请求她不要带侍从一起来,但现在她也许有些后悔了。可是,艾萨拉毕竟是女皇,即使一个人的时候,也有必要表现出掌控一切的样子。
艾萨拉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旁边。她先是看着上层精灵表演的魔法,然后又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的黑暗漩涡。
“看起来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亲爱的哈维斯,我想要更多的——”
她喘了一口气,尽管哈维斯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已经知道她完全理解了。
这种声音他已经听到过,神的声音,所有人都听到过。
我来了……
仪式结束以后,泰兰德终于可以有一些属于自己的时间了。作为月神殿的祭司,她需要全神贯注。可她并不希望是每时每刻都如此。月亮女神的仁慈博爱,是泰兰德进入月神殿供职的首要原因。从此,泰兰德也找回了一些内心的平静。
可有一件事却困扰了她很久。随着岁月的流逝,玛法里奥、伊利丹和她之间的关系已经变了。他们已经不再是童年时的玩伴。童年世界里的简单和快乐也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世界里复杂的关系。
对于玛法里奥和伊利丹,她的感觉也已经变了。她知道,他们两个对她的感觉肯定也发生了变化。兄弟俩之间的竞争曾经一直是在友好的氛围里进行的,可越到后来竞争就越明显,她不喜欢这样。到现在,几乎已经演变成了彼此的争斗,好像是为了争夺。
泰兰德知道——即使他们不清楚——他们争夺的正是她。
她简直受宠若惊,但又不想任何人受到伤害。可是到头来,总要伤害其中的一个。在她的内心深处,早就知道在寻找生命伴侣的时候,肯定是从他俩中挑一个,不是伊利丹就是玛法里奥。
泰兰德穿着银色连帽长袍,一句话都不说,匆匆穿过神殿里宏伟的大理石大厅。抬起头来,可以看见一幅壁画,勾画出天堂的样子,画得好极了。如果不是很仔细看的话,还会以为这个神殿真的没有屋顶。而举办仪式的大密室是露天的,在那里,月光普照下来,仿佛妈妈抚摸她亲爱的孩子。
泰兰德经过若隐若现的女神雕刻——都是那些曾经担任过祭司的女神——最后跨过门廊里的大理石地面。这里,铺满了精细的马赛克,以世界的构成为图案,还有一些其他神的肖像。其中月亮女神当然处在最显著的位置。众神的脸上几乎无一例外都模糊一片。只有半神半人、孩子和侍从才有清晰的面容。其中有一个就是塞纳留斯,很多人称他是月亮之子和太阳之子。他自己没有对此发表过评论,可泰兰德却一直愿意这么想。
室外,夜里的凉风让她觉得舒服些。泰兰德走下雪白光滑的台阶,加入到群众的队伍当中去。很多人低下头迎接她。另外一些人很恭敬地让出路来。这可能是当月神殿祭司的好处吧。可是此时此刻,泰兰德真想回归到平静简单的生活中去。
苏拉玛城并没有艾萨琳那么辉煌,但她也有自己独特的地方。泰兰德走入主广场的时候,眼前一片明亮炫目的颜色。小贩们摆出林林总总许多商品;达观贵人穿着镶钻的亮红色长
袍;旁边,社会地位稍逊一筹的精灵们穿着各色花衣服,绿色的,黄色的,还有蓝色的。集市里的每个人都想以自己最好的一面示人。
房子也是当地居民展示的一部分。泰兰德看到很多五彩缤纷的房子,连商店也被漆成各种颜色。火炬的灯光照亮了它们,仿佛流动的火焰。
在泰兰德有限的阅历中,并没有碰到多少暗夜精灵之外的族群,可他们却嘲笑她的种族喜好俗气的颜色,甚至在她面前说,他们简直是色盲。实际上她自己的口味是偏于保守的,尽管没有玛法里奥那么保守。但她觉得暗夜精灵只是更喜欢丰富多样的色彩而已。
在广场中央,一群精灵聚集在那里。他们大都做出手势,还指指点点,要不骂脏话,要不就出言讽刺。泰兰德很好奇,想去看个究竟。
起先,旁观人群并没注意到她。看来他们围观的东西一定很稀奇。后来她轻轻地拍了拍身边精灵的肩,她立刻就被认了出来。于是那个精灵让开了一条道。这样,她才走进了人群。
中间有一只笼子,比她稍微矮一些。笼子用很结实的铁棒做成,看来里面关着一头野兽。因为他挺有力气,弄得笼子咯咯响,还不时传出动物般的咆哮声。围观的精灵议论纷纷。
那些站在她前面的精灵再也不肯动了,有人在拍他们也照样站在原地。可她还是很好奇,只能从夹缝中看个究竟。
她喘了口粗气。
“这是什么?”泰兰德脱口而出。
“没人知道。”正巧有一个值班哨兵在边上,他穿着苏拉玛城看守的胸甲和长袍。“月亮守卫使用过三次魔法才把他弄到这儿来的。”
泰兰德本能地环顾四周,想找一个穿绿色连帽长袍的巫师,可是却没找到。很有可能是他们给笼子念了咒语,然后把这个野兽留给了看守,自己去讨论到底要怎么处置他了。
笼子里到底是什么呢?
肯定不是矮人,虽然她刚开始这么想过。因为就算他站直,也要比暗夜精灵矮差不多一尺,可身体却有差不多两倍宽。显然,这头野兽强壮无比。泰兰德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强壮的野兽。真是奇怪,笼子的魔法竟然让这头野兽乖乖地呆在里面。
突然一个围观者,用一根金色的棍子猛戳毫不动弹的野兽,又引起一阵骚动。但暗夜精灵再也没有从野兽粗壮有力的手中抢回这根棍子。野兽生气的时候,脸上就扭曲起来。要不是手腕上、脚踝上还有头颈都被锁链捆住,他早就把栅栏给折断了。这些锁链让他不能动弹,而且即便他有力气,也拿栅栏没办法。
泰兰德忽然顿生怜悯之心。无论是艾露恩还是塞纳留斯都教导她要尊重生命。虽然这头野兽乍一看像个魔鬼,可绿皮怪兽穿着很基本的衣服——这至少说明了他还有起码的智力。而现在,却这样像动物一样被耍着玩,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野兽的面前有两个棕色的空碗,他应该已经吃过一些东西了。可是那么一个大个子,泰兰德想他肯定没饱。她转过身跟哨兵说:“再给些水和吃的。”
“恐怕我不能做他们没有吩咐过的事情。”哨兵回答道,眼睛却还注视着人群。
“这难道还需要他们吩咐?”
哨兵耸耸肩,说:“他们还没决定怎么处置他呢。他们也许觉得不用再给他食物和水了。”
哨兵拒绝了她,但是精灵暗夜的正义感不是可以轻易被动摇的。
“那如果我带吃的和喝的来,你也要阻止我吗?”
这时哨兵看上去有些为难了:“请你真的不要这么做。那野兽说不定就咬断你的手一口把它吞下去,而不是吃你给他的食物。你还是走吧。”
“我要试一试。”
还没等他开口劝她,泰兰德就已经转身离去了。她径直走到最近的一家食品摊,买了一壶水还有一碗汤。笼子里的野兽看上去是吃肉的,所以还特地买了点新鲜的肉给他。小贩不肯收她的钱,泰兰德就给了他一些祈福,谢过他回到广场上来。
围观时间长了不免无聊,等泰兰德回到广场的时候,人群已经撤走了大半。这样,她反倒更容易接近野兽。野兽瞥了她一眼,以为又来了一个看客。直到他看到泰兰德手上拿着的东西,才开始感兴趣起来。
他尽力坐起来,浓密眉毛下深陷的眼睛紧紧盯住她。泰兰德猜他有五十多岁了,因为头发已经花白,粗糙的脸上也早就布满了生活的沧桑。
只要泰兰德再靠近野兽些,他一伸手就能拿到食物了,这时她犹豫了。万一他想伤害他,那哨兵一定会用他那锐利的长矛刺穿野兽的身体。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那真是莫大的讽刺。她要救他,到头来却把他送上绝路。
泰兰德小心翼翼地靠近笼子,跪在地上,问:“你听得懂我说什么吗?”
野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点点头。
“我给你带了些东西。”她先把汤端了出来。
他眼神警惕,紧紧盯着这碗汤。泰兰德可以看出其中的怀疑。他朝士兵的方向瞥了一眼,右手一会儿握紧,一会儿又张开。
他缓缓伸出手,泰兰德这才看清这双手又大又厚,大得简直可以把她两只手一把握住,吓得她差点就把手缩回去了。
而野兽竟然温柔地从泰兰德这儿拿过碗轻轻地放在自己跟前,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泰兰德会心一笑,但是野兽面无表情。接着,她就放松多了,把肉和水都递了过去。
野兽把三样东西摆放妥当,才开始吃起来。他一口喝下碗里的汤,汤水从下颚流下来。接着开始吃肉,锯齿形状的牙齿毫不犹豫就把生肉撕碎,可泰兰德并不介意他这副狼吞虎咽的吃相。如果她自己处在这样的情况下,估计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周围又有一些旁观者围了过来,可泰兰德根本不在意。她在旁边耐心等待野兽吃饱。他把肉啃完以后还把骨头一分二,连脊髓也吸得干干净净。看他这副恐怖的吃相,围观者实在受不了,都纷纷离去了。
最后一个围观者也走了。他突然哈哈大笑,把那些骨头残渣扔了一地,开始喝水。但眼睛一直盯着泰兰德看,一秒钟也没离开过。
水一饮而尽,他用手擦了擦嘴,说:“好。”
他竟然会说话,这着实让泰兰德一惊,虽然之前她也知道他听得懂自己的话。她又笑了笑,身体靠到了笼子旁边。
士兵大叫道:“你不能靠得那么近!他会冲出来的。”
“他不会的。”泰兰德向士兵保证,随后看看这头野兽,说,“你会吗?”
他摇摇头,手放回到胸上,示意不会这么做。士兵这才向后退了几步,不过还是时刻监视着他的动静。
泰兰德也不顾他们的存在,问道:“还想吃什么东西吗?”
“不用了。”
她顿了顿,说:“我叫泰兰德,是月神殿的祭司。”
野兽似乎不愿意再跟她说下去。可是泰兰德却一直等着他的回答,于是他才说:“布洛克斯……布洛克斯,我是酋长萨尔的仆人,萨尔是兽人的统治者。”
泰兰德想了想。从长相来说,这头野兽很明显是个勇士。他是萨尔的仆人。这也是个奇怪的名字,某种程度上比布洛克斯这个名字还要奇怪。
这个萨尔就是兽人的领导者。她在月神殿里接受了很全面的教育,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兽人。当然,如果每个兽人长得都像布洛克斯的话,那么暗夜精灵也肯定都会过目不忘的。
她想问得再细一些:“你从哪里来,布洛克斯?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很快泰兰德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兽人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用手捂住嘴。真傻,她怎么不想想月亮卫士肯定早就盘问过他了,虽然肯定没有她的态度那么好。但现在兽人一定以为,之前强逼魔法都不奏效,现在派她来用软的了。
布洛克斯再也不想继续说话了。他拿起碗递给泰兰德,一脸的不信任。
就在此时,一股能量毫无征兆地穿进笼子,击中了兽人的手。
布洛克斯一声惨叫,捂着烧伤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他用仇恨地眼光看着泰兰德,不禁向后仰去。士兵们的长矛也一根根对准布洛克斯,逼着他往后退。
这时有一个很熟悉的声音焦急地问:“你没事吧,泰兰德?这个野兽没伤到你吧?”
“他根本没打算伤害我!”泰兰德生气地转过头去,她就知道是他,“伊利丹,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伊利丹皱了皱眉,金色的眼睛顿时失去了些光彩。“我只是怕你出事!这野兽会——”
泰兰德打断他:“在笼子里,他能怎么样?而且他不是野兽!”
“不是野兽?”伊利丹斜着身子看看布洛克斯,布洛克斯露出牙齿,却没有反抗什么。伊利丹轻蔑地哼了哼:“对我来说跟没进化的动物没什么两样。”
“他只是想把碗还回来。如果有什么危险,士兵们会救我的。”
伊利丹的眉头又皱了皱,说:“对不起,可能我反应过激了。可你也必须承认,今天这样太冒险了!你可能不知道,他们说这野兽醒的时候,差点掐死了一个月亮卫士。”
泰兰德这才看看周围的士兵,他们表情僵硬,不情愿地点点头。伊利丹之前忘了告诉她了,但是也已经没什么两样了。之前布洛克斯已经被虐待了,而她也已经决定要帮他的忙。
三
“谢谢你的关心。伊利丹,不过我想再告诉你一次,我没事。”她看看兽人的伤势。布洛克斯的手指都发黑了,眼睛上的伤也很明显,可他却没有叫出来,也没要求治疗。
泰兰德不顾伊利丹的反对,又跪到了笼子旁边。毫不犹豫地把手伸了进去。
伊利丹立刻抓住了她的手:“泰兰德!”
“你们!都往后站!”她转而轻声地对布洛克斯说,“我知道你并没有伤害我的意思。我可以帮你疗伤的,把手伸过来吧。”
布洛克斯咆哮了一声。可在泰兰德看来这并不是生气,而是在做决定罢了。伊利丹就站在泰兰德的身边,如果有什么异常,他会马上行动。
“伊利丹,我想求你往后站。”
“为什么,泰兰德?”
“为了我好吗?伊利丹。”
她知道他强忍住了愤怒,但伊利丹还是听了泰兰德的话,转过身去,面对着广场周围的房子。
泰兰德又看看布洛克斯。他却看看伊利丹,有那么一瞬间,还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然后才转回来看着泰兰德,伸出受伤的手。
她把他的手摊开,检查了一下伤势,两只手指上的肉都烧光了。还有一只手肿起来还化了脓。
“你刚才对他做了什么?”她问伊利丹。
“最近刚学的。”他说。
没错,这肯定不是从塞纳留斯那里学的。这是一种高级的精灵魔法,伊利丹刚刚运用的时候都没怎么集中精力。可见,只要对手够刺激,伊利丹就能行。看起来他自己对此也很是得意。
可泰兰德却不怎么喜欢这种魔法。
“月亮女神,请听我的恳求……”泰兰德拿起布洛克斯的手指温柔地亲了又亲,周围的士兵都非常惊讶。她向女神祈祷,赐予她力量来缓解布洛克斯的痛苦,来化解伊利丹一时冲动犯下的罪过。
“把手伸出来,尽力伸。”泰兰德命令布洛克斯。
布洛克斯看了看身边的士兵,向前挪动了一步,尽力伸出肿了的手。泰兰德本以为笼子的魔法会阻拦他,但是却没有。也许是布洛克斯没有逃脱的迹象,所以魔法就不显灵了。
泰兰德仰望夜空,一轮明月悬在空中,她念道:“月亮女神,用你的纯洁、你的优雅和你的爱赐予我力量吧,让我治好这……”
她一遍遍地恳求着。周围的士兵唏嘘一片。伊利丹想走过去劝她,可还是作罢了。因为很明显如果这么做,泰兰德会生气的。
一束银色的光线——那是月亮女神的光芒围绕着她。泰兰德自己俨然就是女神,她的身体里浸染着月亮女神的光辉。
布洛克斯被眼前的这幕惊呆了。他已经逐渐开始信任泰兰德了,让她握着自己的手。
当月光照射到他的手指上时,肿胀烧伤的伤口愈合了,骨裂的地方也好了。布洛克斯受的重伤刹那间痊愈了。
这仅仅用了几秒钟时间。兽人站着不动,眼睛张得老大,他惊呆了。
“谢谢您,月亮女神。”泰兰德轻声说道,放下了布洛克斯的手。
士兵们纷纷单腿跪地,向他们的祭司磕头。布洛克斯握紧自己的手,一个个手指看过来,时不时还甩甩,这真是让人惊讶啊。他刚开始还小心翼翼地抚摸皮肤,到后来不觉得痛就使劲地碰。他真的高兴极了。
突然布洛克斯在笼子里扭动了一下。泰兰德担心他又有哪里受伤了,或者是前面没治好,但这时,他又不动了。
“祭司,我万分感激。”布洛克斯说着,身体趴下来,“我欠你一个情分。”
看到这样的感激,泰兰德不免有些尴尬,她往后退了退。
伊利丹立刻抓牢稳住她的手臂:“你没事吧?”
“我……我……这……”真的很难形容,得到月亮女神的恩泽,是怎样的一种感受。“月光女神显灵了。”说完后,她就再也说不了什么了。
最后士兵才全体起立,他们对泰兰德更加尊敬了。站在前面的一个士兵走上前来说:“祭司,可以请你赐给我祈福吗?”
“当然!”月亮女神可以任意地给予祈福。月亮女神一直教导她,她触摸过越多的人,就有越多人可以理解爱和团结,并把这种精神散播给其他人。
泰兰德打开手掌,摸了摸每一个士兵的胸口,然后摸了摸他们的前额。这象征着一种灵魂和精神的统一。每一个士兵都为此感恩戴德。
伊利丹又拉住她的手臂说:“你得恢复一下,泰兰德。来!我知道一个地方。”
而笼子里却传出布洛克斯的声音。“祭司,我这个低贱的兽人可以接受你的祈福吗?”
周围的士兵一言不发。连一个兽人都如此虔诚地恳求祈福,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可伊利丹忍不住开了口:“你已经为他做得够多了。看你的身体都已经颤颤悠悠了!来——”
可是泰兰德却拒决不了兽人,她毫不犹豫就伸出手摸了摸他粗糙的毛发还有深棕色的头。
“愿月亮女神保佑你和你的族人……”她轻轻说道。
“愿你的手臂永远强壮。”布洛克斯回答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泰兰德不由皱起了眉头。不过她马上就理解了,布洛克斯之前过着怎样的一种生活。他对她的祝福,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的,一种对生命和健康的渴望。
“谢谢你。”她笑着回答。
泰兰德起身的时候,伊利丹又发话了:“现在我们可以——?”
突然之间,泰兰德觉得疲惫不堪。但是作为一个祭司,她所做的一切都值得,而现在,她的威信也得到空前的提高。不过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一天多没有合眼了,也该回去休息和睡觉了。
“请原谅,伊利丹,”她轻声说,“我觉得很累,但我想回自己的月神殿那里了。你理解的,对吗?”
伊利丹一下丧了气,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是的,我理解。可能那样比较好。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必了,我想一个人走回去。”
伊利丹什么也没说,微微颔首,尊重她的决定。
临走的时候,泰兰德又朝布洛克斯笑了笑。兽人点点头。尽管她已经筋疲力尽,但精神上却像新生了一样。可能的话,她会跟主祭司报告布洛克斯的情况。对于这个无家可归的兽人,月神殿方面不会无动于衷的。
泰兰德走路的时候,月光洒在身上。她觉得今晚的经历将永远改变她,尤其是她和布洛克斯之间的相互感知是艾露恩所赐予的。
她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主祭司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伊利丹目送泰兰德离开,可泰兰德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他很了解泰兰德,她一定还沉浸在刚才的情景里,所以对别的事情根本就不在意,包括他。
“泰兰德……”他多希望可以跟她讲讲自己的感情,可没机会了。他已经在神殿的旁边等了好几个小时了。可如果泰兰德刚走出来的时候就叫她,似乎不太好,他只有在暗地里等,想做出邂逅的样子。
不料泰兰德特发现了被月亮卫士抓住的兽人,他如此精密的计划也就这么泡汤了。现在,他不但失去了机会,而且还尴尬得要命,看起来就像个傻瓜。
他根本来不及控制自己,话已经说出口了,右手握成一团。
笼子那里传来一阵大叫,他马上往那边看了一眼。
笼子被照得通亮,却并不是月亮女神银色的光线。一缕红色的电光射出来,似乎要吞噬一切。
布洛克斯发出阵阵痛苦的惨叫,而卫兵们则同时间四处站开。
伊利丹迅速念了几句咒语。
一会儿,电光消失了。布洛克斯也安静了下来。
趁没人注意,伊利丹迅速离开了现场。他的愤怒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真庆幸卫兵们没有察觉真相。泰兰德走远了,没有看见他泄愤。
他也很感谢那些月亮守卫,他们在笼子四周施下了魔法。多亏了这魔法才让笼子里的兽人没有一下子被杀掉。
他们在他周围垂死挣扎。
布洛克斯所见之处,伙伴们都已经快不行了。加诺从小跟他一起长大,感情就像亲兄弟那么好,也倒下了,身体被砍成了几块。刽子手正是一个青面獠牙、高大凶猛的恶魔。但不一会儿,恶魔就被布洛克斯解决了。他跳到恶魔身上,一声嚎叫。恶魔穿着盔甲,但还是被一劈为二倒地身亡了。
燃烧军团还是不断涌来,兽人人数正在不断锐减。只有一小部分还在顽强抗敌,可每分钟都有牺牲。
之前,萨尔其实部署了防御的方法,燃烧军团是不可能攻得进来的。部落正在求援,可需要时间。他们需要布洛克斯和他的兄弟们。
兽人还是越来越少。敦尔突然倒下了,头颅落在地上,血流成河;费泽也早就牺牲了,尸体根本无法辨认,他葬身于一团绿色的火焰里,可他不是被活活烧死的,而是这绿色的火焰腐蚀溶解了他的身体。
布洛克斯在恐怖的敌人面前挥动着坚毅的战斧,可俨然是一种浪费。他每每挥汗如雨,可只要向前看就看到更多的兽人倒下。
越来越多……
现在,只剩下他孤军作战了。成千上万尖叫连连的怪物向他涌来,似乎要捣毁一切。
当他们行将碰到这个孤胆英雄的时候,布洛克斯醒了。
他不冷,却在笼子里发抖。无数次,他以为自己早已对潜意识的恐惧产生了免疫。可是每次噩梦来袭,还是让他增添了新的紧张和痛苦。
新的负罪感。
那个时候,布洛克斯应该死去。他应该和战友们一起牺牲。他们都为部落奉献出了生命,可他自己却苟活着。这是不对的。
我是一个懦夫。他又一次这么想,如果我再努力点,我应该跟他们一起牺牲的。
他曾经告诉过萨尔,可酋长总是摇摇头说:“没有人需要更努力了,老朋友。伤疤已经
留在那儿了,侦察员也看到你在奋勇抗敌。你的所作所为和那些牺牲的兽人一样让人尊重。”
布洛克斯那时接受了萨尔的赞赏,可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而现在,关在这里,像一头等待被屠宰的猪。那些精灵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像他长了两个头,奇丑无比一样。只有泰兰德,才给了他尊重和爱护。
布洛克斯在她的身上感知到了一种神秘力量,那就是兽人们所说的一种古老的魔法。她向月亮女神祈祷,之后他如此严重的伤口就愈合了。她的确有天赋,布洛克斯感激她能为自己祈福。
不过这些都快要到头了。估计精灵们很快就将决定如何处置他。布洛克斯什么都不说,这让他们一无所获。他根本不肯招认任何关于兽人的细节情况,尤其是他们的藏身之地。的确,他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可他要假装自己知道实情,却又只给精灵们一点点的提示。这些精灵并没有和兽人结盟,所以对外来者有种天生的藐视——这对兽人来说,无疑是个威胁。
布洛克斯在笼子里翻来覆去,不知道哪天晚上他就会死。可是,却不是以他自己理想意愿的方式。将没有荣耀的战争、没有史诗来纪念他。
“神啊!”他喃喃自语道,“听见我的声音吧,给我最后一个战斗的机会,让我活出自己的价值吧。”
布洛克斯仰望着天空,默默地祈祷。但他不是泰兰德,他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没有神明会听到他的祈祷的。
他的命运掌握在暗夜精灵的手里。
玛法里奥是怎么到苏拉玛城去的,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连续三天晚上他都呆在家里,体会着老师塞纳留斯说过的话,也回想着在翡翠之梦里亲眼看到的一切。已经三天了,可还是没有答案。他确信艾萨琳的咒语将会继续,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情况会越变越糟。
可是,其他人都还没有觉察到这个问题。
也许,他到苏拉玛城来,是寻求一些不一样的声音的,或者可以找人聊聊内心的两难困境。这个人,一定是泰兰德,而不是他的孪生弟弟。她的想法更周密,而伊利丹却总是冲动行事。
是的,泰兰德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然而,在去月神殿的路上,玛法里奥看到一大队的骑兵行进过来。他马上站到街边,只见几个士兵穿着灰绿色的盔甲,坐在神气的坐骑上匆匆而过。在骑兵方阵的前方,有一面方形的紫色旗帜,中间画着一只黑色的乌鸦。
这是拉芬克雷斯特的旗帜。
精灵的领导者骑在最前面,他的坐骑更大,毛发也更有光泽,在一队骑兵中一看就是领头的。拉芬克雷斯特自己又高又瘦,颇具帝王的威严。似乎没有人能够阻挡他的目标,不管这个目标是什么。他的金色长袍垂到地上,高高的鸡冠头盔上刻着他的名字。
他确实长得像一只鸟,高而瘦,鼻子钩起来,和乌鸦也有些像。而他浓密的胡子和严厉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像个智者。除了上层精灵之外,拉芬克雷斯特被认为是女皇面前最有影响力的人物。女皇过去常常采纳他的意见。
玛法里奥看见他,才怪自己之前连想都没想到过拉芬克雷斯特。不过现在似乎时机不对,不能跟他谈。拉芬克雷斯特和他的精锐部队,似乎要去完成一个很紧急的任务。这不禁立刻让玛法里奥毛骨悚然。难道他对于艾萨琳的担心真的要实现了?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城市里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卫兵们应该早就做好预警,消息估计也早应该传到苏拉玛城了。
骑兵们消失在视线里,玛法里奥则继续往前走。人实在太多了。他在森林里呆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已经变得有些自闭,所以很不习惯。他尽力忍住自己的不适,好在马上就能见到泰兰德了。他急切地想要见到她,一想到她,玛法里奥就能平静下来,比其他什么方法都管用。
他知道也得见见自己的弟弟,可是不想在今晚。他想见的是泰兰德,也想和她多待一会儿。伊利丹反正一直都在,晚些也没关系。
这时候,玛法里奥隐隐约约看到广场上挤满了人。可他太想要见泰兰德了,所以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他希望到了那儿,就可以不费周折直接见到她。而且今天,玛法里奥似乎要比往常更加急切,这和他对艾萨琳的担心没什么关系。可每次他回到这里,都会感受到一种异样和不舒服。
他走进神殿的时候,两个守卫打量了下他,她们并没有穿长袍,而是银闪闪的胸甲和褶裙,胸甲中间装饰有新月的图案。月神殿里都是女性的祭司,她们大都能骑善射,精通战术。泰兰德本身就是一个优秀的射手,水平比玛法里奥和伊利丹都要高。月亮女神总是教导她们崇尚和平,但也教会了她们防身之术。
“我们能帮你吗,兄弟?”前面一个守卫客气地问。她们都警惕地站着,手上的长矛早
已做好准备对准了他。
四
“我是来见你们新任祭司泰兰德的。她跟我是好朋友。我的名字叫——”
“玛法里奥。”第二个守卫接过他的话来,她看上去和玛法里奥差不多年纪,笑着说,“泰兰德曾经跟我合用过一个房间,我看到你们在一起过。”
“现在可以跟她说话吗?”
“如果她做完了冥想,这个时候就应该有空了。我会叫人去通报一声。你可以在月亮神室等一下。”
许多伟大的仪式都在月亮神室举行。如果祭司不用的时候,那么每个人都能进去,在那里享受片刻的宁静。
一走进去,玛法里奥就感觉到了月亮女神的抚摸。长方形的室内,四周种满了夜来香,中间矗立着一块大石碑,专供祭司演说之用。通往石碑的环形石路上雕刻着繁复的花样,都是月亮盈缺的图案。玛法里奥来过这里几次,他发现不管月亮在天空上的什么位置,温柔的月光总能照亮整个房间。
他走到中间,坐在一个供祭司用的石凳上,周围的环境让他觉得安心多了。可是等了很长时间,他还是不耐烦了。他甚至担心,这样的冒昧前来,泰兰德会不高兴的。以前,他们见面之前都会先说好的。这次确实有些突然,他自己就这么闯来了。
“玛法里奥。”
在这个刹那,他所有的担忧都消除了。他抬起头,看见泰兰德正走进月光。她银色的长袍发出神秘的夜光,眼睛里满是荣耀。头发松散开来,披在肩上。眼睛在夜里的光线下更加楚楚动人。而她的笑容更是让整个月亮神室奕奕生辉。
泰兰德走向他,玛法里奥愣在那里,根本来不及上前迎接她。他知道自己肯定脸黑了,可没办法,只能希望泰兰德不要看见了。
“你还好吗?”泰兰德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事,希望没打扰你。”
泰兰德笑了笑,笑容比以前更迷人了,说:“你从来不曾打扰我。实际上,我很高兴你能来。我也想见你。”
如果泰兰德之前没有看到玛法里奥脸黑,那现在一定看到了。但是,玛法里奥继续说:“我们可以去室外散散步吗?”
“如果你想的话,那好啊。”
他们走出月亮神室的时候,玛法里奥说:“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关于我一直做的梦吗?”
“我记得。”
“那天伊利丹和你走了以后,我跟塞纳留斯说了这个梦。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想要弄明白,到底噩梦为什么一直不断重演。”
泰兰德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关切起来,问:“发现了什么吗?”
玛法里奥点点头。经过门口的两个守卫的时候他顿了一顿,直到他俩走下台阶才继续说下去。
“泰兰德,我已经进了一步了。可能你跟伊利丹都无法想象。塞纳留斯帮我领了一条路,可以到达灵魂本身的路——翡翠之梦,老师是这么叫它的。不仅如此,我还看到了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真实世界。”
泰兰德的视线移向了广场上的一小撮人群:“你看见什么了?”
他让泰兰德把头转过来,希望她真的可以理解他的发现,他说:“我看见了艾萨琳……和永恒之井。”
他一五一十地把所见所闻都告诉了泰兰德。还有他了解真相的愿望,以及当他看到上层精灵和暗夜精灵女皇真面目的时候,是何等沮丧。
泰兰德顿时无语。看着他,目瞪口呆,就跟玛法里奥当初知道真相时一样。她问:“女皇?艾萨拉?你肯定吗?”
“不完全。因为在里面,我没有看到很多东西。不过我很难想象如果没有她的应允,事情怎会混乱到那种地步。没错,哈维斯对她有很大的影响,可是她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我想女皇一定知道危险所在,可是我想他们都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泰兰德,如果你跟我一样经历过翡翠之梦的话,你也会跟我一样害怕的。”
她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安慰他说:“我并不怀疑你所说的,玛法里奥。但我们应该再多了解点情况!要说艾萨拉自己让她的城市陷入危险……必须很谨慎。”
“我想跟拉芬克雷斯特谈谈这件事。他对女皇也有不小的影响。”
“是个好主意。”她的视线再一次转向广场中央。
玛法里奥什么也没说,但却跟随她的眼神,不由好奇,到底她在看什么东西?人群终于散去了,让他终于也能看清楚了。不过之前他根本没注意那些。
那里有一只笼子,里面关着的并不是暗夜精灵。
“那是什么?”玛法里奥皱了皱眉头问。
“这正是我想跟你说的,玛法里奥。他的名字叫布洛克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也没看到过他。我知道你的事情很重要,可现在我想去见他,帮我个忙吧。”
泰兰德带玛法里奥一起过去。他注意到卫兵们突然警惕起来。他们看看泰兰德,过了没一会儿,突然之间竟全体下跪,玛法里奥惊呆了。
“欢迎回来,祭司。”一个士兵说,“你能来我们觉得很荣幸。”
受到这样的礼遇,泰兰德尴尬不已:“起来吧!起来!”等他们都站起来以后,她问:
“他怎么样了?”
“拉芬克雷斯特说要处理这里的情况。”另一个士兵说,“他现在正在外面勘察捕捉地点,找更多的证据和可能的切入口。等他回来,他说想亲自传讯这个犯人。这意味着,明天之前,这个兽人很有可能被转移到黑鸦堡的密室里。”黑鸦堡,是拉芬克雷斯特的要塞。
士兵如此一番直言,实在是让玛法里奥吃惊不已。士兵们对泰兰德都充满了一种敬畏之情。的确,她是月神殿的祭司,可之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使她的威望有这么高。
泰兰德一听说这个消息,就开始心绪不安起来:“传讯……会问些什么呢?”
士兵再也不敢正视她:“拉芬克雷斯特怎么满意就怎么问了。”
泰兰德没有再追问下去,她轻轻搭在玛法里奥肩上的手,一下子握紧了起来。
“我们可以跟他谈谈吗?”
“只能一会儿,而且说话的声音要让我们都听得见,我想你可以理解。”
“我懂。”泰兰德把玛法里奥带向笼子,他们都跪了下来。
玛法里奥大吃一惊,笼子里的东西实在让他太惊讶了。他从老师塞纳留斯那儿学习到千奇百怪的生灵,可从没有见过这一种。
“祭司——”他发出一阵低低的声音,异常痛苦。
泰兰德再靠近了他一些,关切地问:“布洛克斯,你是不是病了?”
“不不,祭司,只是想起……”他没有再解释什么。
“布洛克斯,我带了一个朋友来。我想你见见他。他的名字叫玛法里奥。”
“如果他是你的朋友,祭司,那我觉得很荣幸。”
玛法里奥在旁边挤出一个微笑:“你好,布洛克斯。”
“布洛克斯是一个兽人,玛法里奥。”
他点点头说:“我以前从没听说有兽人。”
“我知道暗夜精灵,你们曾经帮我们共同抗击燃烧军团。不过在和平年代,联盟就渐渐地解散了。”
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可玛法里奥却觉得非常不安,他问:“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布洛克斯希加?”
“祭司可以叫我布洛克斯希加。而你,只能叫我布洛克斯。”然后他看着泰兰德:“你上次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没回答。这是我欠你的。现在我告诉你,我告诉过这些——”他向周围的士兵做了一个诋毁的手势,“和他们主人的内容。不过,你也不会相信我说的话。”
布洛克斯的故事说得天衣无缝。他很小心,尽量避免说到他的族人,他们住在哪里。只提到,在酋长的指挥下,他和另外一个兽人到山里去调查一个传闻。在那里,他们发现了世界的黑洞——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而它本身又在无情地运动着。
它吞噬了布洛克斯,把他的同伴也一劈为二。
玛法里奥听着听着,又开始恐慌起来。兽人说的每一个细节都让他想起永恒之井,以及上层精灵从中获取的能量。永恒之井的魔力当然会制造出这样恐怖的漩涡。
但也可能不是!玛法里奥坚持,当然,这可能和艾萨琳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没有那么疯狂!
是吗?
布洛克斯越说越多,那些可怕的细节听起来越来越相像了,玛法里奥根本难以否认,这两者之间可能存在的某种联系。更糟的是,兽人的表情是他熟悉的,就是在永恒之井和宫殿之上感觉到的。
“是个错误。”布洛克斯说。“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他又补充道。他的描述如同利剑一般刺痛了玛法里奥。
他根本没意识到布洛克斯的故事讲完了。他已经完全沉浸在关于真相的想象当中。泰兰德捏了捏他的手臂,他的注意力才恢复过来。
“你没事吧,玛法里奥。你看上去好像很冷?”
“我……我没事。”他又问布洛克斯,“你把这些都……都告诉拉芬克雷斯特了?”
兽人未置可否,而旁边的士兵则回答:“是的,他就是这么说的,基本上一字不差!”说着说着,士兵就大笑了起来,说:“拉芬克雷斯特跟你一样,几乎不相信。到明天,他自己会把真相全挖出来。如果附近有他的朋友在,他们会知道找我们麻烦没什么好结果。”
拉芬克雷斯特认为,兽人要入侵他的领地。玛法里奥觉得很失望。他开始怀疑,拉芬克雷斯特能不能把他的见闻和布洛克斯的故事关联起来。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不会被相信。他竟然准备告诉拉芬克雷斯特,敬爱的女皇可能卷入了魔法,很有可能毁灭她自己的人民。如果换作别人告诉他,他自己也不愿意相信。
如果再有些证据就好了。
士兵开始焦急地走动,他说:“祭司,我想请你和你的朋友离开。我们的队长马上就要来了。我不应该让你们——”
“没问题。我理解。”
他们起身的时候,布洛克斯到笼子前,一只手伸向泰兰德,说:“祭司,最后一次祈福,可以吗?”
“当然。”
泰兰德又跪了下去,玛法里奥惶恐不已,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最好的办法是把所有的怀疑和猜测都告诉拉芬克雷斯特,可也似乎没什么用。
如果他能和塞纳留斯谈谈就好了,可就怕到时兽人已经——
塞纳留斯……
玛法里奥瞥了一眼泰兰德和布洛克斯,做出了一个致命的决定。
和布洛克斯告别以后,泰兰德站了起来。玛法里奥握住她的手臂,谢过了士兵。泰兰德还是心烦意乱,可玛法里奥却一言不发,酝酿着他的计划。
“我们得做点儿什么。”她好久之后才开口。
“什么意思?”
“明天他们会把布洛克斯带到黑鸦堡。一到那里,他就——”泰兰德迟疑了一下,说,“我非常尊敬拉芬克雷斯特,但是——”
“我跟主祭司说过这件事。她说她无能为力,只好为布洛克斯的精神祈祷。她很高兴我有同情心,但却让我不要管太多,让事情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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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玛法里奥喃喃自语道,凝视着前方,紧紧咬住牙齿。即使他心里很害怕,但是已经没有退路了。“这里转弯。”他突然说,带泰兰德走进一条小路,“我们去见伊利丹。”
“伊利丹?为什么?”
玛法里奥深呼吸了一下,想到了兽人还有永恒之井,他回答说:“因为我们应该让事情顺其自然,在我们的引导下,就是这样。”
哈维斯站在熊熊燃烧的球体前,全神贯注地看着中间的裂缝。球体的深处,神的眼睛也看着他。对话开始了。
我听见了你的恳求。他对哈维斯说,而且知道了你的梦……世界上的不纯净和不完美应该被消除。我会给予你渴望的东西,你是我忠诚的……
哈维斯跪在地上,视线没有离开过一步。其他的上层精灵继续施展魔法,要把他们已经取得的成果继续扩大。
“你会来吗?”暗夜精灵回答,眼里充满了期待,“你会来到我们的世界完成它吗?”
入口还没有开启……需要被加强……因为它要足够大,让我能够进入……
哈维斯点头表示理解。如此一个庞然大物,暗夜精灵的大门确实容不下他,只要他往那儿一站,估计大门就四分五裂了。确实要把门加大加宽,使之永久敞开。
“我该怎么做呢?”他问道。“上层精灵已经竭尽所能施展他们的魔法。已经达到了技术和水平的极限。”哈维斯总结道。
我会派一个人来指导你们……他会经过你们这里,但你们要准备好迎接他的到来……
哈维斯高兴得几乎要跳了起来。他下了命令:“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一定让他来了以后觉得满意。”
经过加倍的努力,上层精灵的密室直接从永恒之井汲取能量。室外,天色骇人。任何人只要看到黑水也会陷入恐惧当中。
火球开始膨胀起来,中间的裂缝渐渐打开,仿佛一张野蛮的嘴。突然,千百万个哭声充斥在密室里,声音不绝于耳。
但是有一个上层精灵迟疑了。哈维斯做好了最坏打算,他逼着自己站到圆圈的中央,加入了自己的法力和技巧。他不会辜负这个神的!决不会!
然而刚开始并不顺利。入口紧紧的,一点都没打开。哈维斯把全部的意志力都集中在球体上,强行要扩大中间的裂缝。
接着,一道强光让精灵们不得不向后退。大家都很惊讶,但仍然继续努力。
球体深处,出现了一个长相奇怪的家伙。刚开始,才只有几寸高,随着渐渐朝前移动,他变大,变大,越变越大……
这下站在球体入口的巫师们就遭了殃,两个巫师倒地不起,一个几乎不能呼吸,还有一些摇摇欲坠。但在哈维斯的疯狂的控制下,他们又恢复了力量。
突然,传来猎犬阴森恐怖的叫声。只有哈维斯才看得清楚球体的入口首先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怪兽大都是一匹马的大小,头上的角向前弯曲。身上长着红色的鳞片,背上多出一撮小小的棕色毛。虽然很瘦,但都很强健。脚上有三根趾头,每根趾头上都长着锋利的爪子,而且几乎有半只脚那么长。每头怪兽的后腿都要比前腿短一些,但哈维斯一点儿都不怀疑他们的速度和敏捷性。
它们的肩上还竖立着两根有如鞭子一般、长长的皮触角,触角的顶端有小小的吸盘似的嘴。触角不断地前后甩动,对着巫师们虎视眈眈。
它们的脸长得很特别,又像狼又像昆虫。野蛮的下颚里长着尖尖的牙齿。眼睛窄窄的,全是眼白,流露出奸诈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不是简单的动物。
接着,它们的主人从后面走了上来。
他穿着钢铠,带着铁手套,巨大的手上握着一根鞭子,鞭子所到之处,无不闪出银光。
他的胸和肩比身体其他部分都要宽,身材非常魁梧,在一群勇士里鹤立鸡群。钢铠没有遮蔽住的地方,从鳞片里泛出神秘的光芒。
“我是神派来的侍从,”他说话的时候,目光熊熊燃烧着,“来帮助你们打开入口,让神荣耀的躯体进入!”
一头野兽狂叫一声,只见鞭子抽打过去,马上没了声音。
“我是犬王,”巨大的野兽凶神恶煞,紧紧盯住哈维斯,“我是哈卡。”
五
终于,罗宁醒了过来。
他真不情愿起来,他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做梦。大部分是关于温蕾萨和即将出生的双胞胎的。好在这一次都是些温馨美满的画面,也是他一直以来所希望的美好生活。
可是醒来后,罗宁却担心,自己可能不能活着见到家人了。
他睁开眼,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此时这张脸却不怎么让人高兴。克拉苏斯躺在他的旁边,一脸关切。这只能让罗宁更气愤,要不是红龙克拉苏斯,他根本不会到这里来。
起初罗宁不知为何,总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后来才意识到已经不是白天了,他是在月光下看到克拉苏斯的脸。月光洒在树林里,光线很强烈,甚至有些不自然。
他非常好奇,从地上爬起来,想让僵硬的身体放松一下。
“慢慢来,罗宁。你已经睡了一天多了。你的身体可能需要一两分钟才可以恢复过来。”
“这里哪儿?”罗宁环顾四周,“我记得这片树林,我们被抬到这里来的。”
“从我们到这儿以后一直被当做客人,森林之王对我们很友善。现在我们很安全。罗宁,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们走不掉了。”
罗宁终于站了起来,呆呆地望着这片树林。周围确实有什么东西存在,可是他们也没有任何被困的迹象。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克拉苏斯也会编故事。
“如果我们想走的话会怎么样呢?”
克拉苏斯指了指一排排的花,说:“它们会阻止我们的。”
“它们?花?”
“请相信我说的话,罗宁。”
罗宁真想看看花到底能拿他们怎么样,不过他还是决定不要冒险。克拉苏斯说,只要他们不走,就不会有危险。那么既然现在他们都醒了,也许会想得出逃脱的办法。
罗宁肚子饿得咕咕响。也难怪,他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
还没等他说话,克拉苏斯就递上了一盆水果和一壶水。罗宁狼吞虎咽一口气就把水果吃完了,虽然不能完全填饱肚子,但至少胃不抱怨了。
“森林的主人早上送过吃的以后,就没再拿来过。我想他很快就会——如果他知道你已经醒了的话。”
“他会吗?”这话罗宁并不爱听,有人似乎在掌控一切。“他到底是谁?”
克拉苏斯一下子不自然起来:“他叫塞纳留斯,你记得吗?”
塞纳留斯……他好像有印象,但却又不记得。塞纳留斯。他了解一点相关的情况,但似乎和魔法没有直接的关系。这个名字让他想起故事,神话……
是森林之王?
罗宁一下子叫了出来:“难道我们是森林之王的客人?”
“实际上,是半神半人,让人尊敬的半神半人。”
“塞纳留斯……”
“你们在说我吗,我在这里!”突然四处都传来一个声音,“欢迎你,罗宁。”
只见月光下走出一半精灵一半雄鹿身体的家伙,他甚至比高大的克拉苏斯还要高。罗宁直直地看着他的鹿角、他的脸,还有他奇异的身体。
“你睡了很久,年轻人。所以我想早上送来的吃的已经不够了。”他向身后做了一个手势,说,“这里还有些吃的给你们。”
罗宁看到原来空空的盘子一下子堆满了高高的水果。旁边还有一个木质盘子,里面有一块很厚的肉,味道闻起来就很香,应该合他的口味。毫无疑问,水壶也被重新倒满了水。
“谢谢你。”罗宁说,但他不想被眼前的美食分了心,“不过我有个问题。”
“你等下会有很多时间问问题的,现在,还是先吃吧。”
克拉苏斯拍拍罗宁的肩。罗宁点点头,就和他一起吃了起来。罗宁看到肉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不是因为他不吃肉,而是他很惊讶,森林之王竟然肯牺牲一头动物来招待两个陌生人。
塞纳留斯看出了他的好奇,就说:“每一个动物都有它专门的用途。他们也是森林循环的一部分,这其中也包括必需的食物。你们就像熊或者狼一样,在我的领地上自由地涉猎,所以没有什么东西是被浪费的。每种生物都有可能是新生生物的食物。现在你们所吃的小鹿还会再生,所以不要有什么顾虑。”
罗宁皱起了眉头,他不怎么明白塞纳留斯的解释,但也不需要他再解释一遍了。塞纳留斯只是把罗宁和克拉苏斯也看成森林里的捕食者。仅此而已。
吃完以后,罗宁感觉好多了,就想到了问题。可塞纳留斯却先开口了。
“你们不应该在这儿。”
他俩顿时都哑口无言。
塞纳留斯在树林里来回踱步。他说:“我跟其他人商量过了,讨论了你们的情况和处境,我们都觉得你们不应该呆在这里。你们可以走,但问题是怎么走,我们还没决定。”
“也许我可以解释一下。”克拉苏斯打断了他。他看上去还是比罗宁要虚弱,当然比刚到树林的时候要好很多。
“也许是的。”罗宁同意。
克拉苏斯看了看他的同伴,他没有任何理由隐瞒事实。塞纳留斯已经帮了他们很多,甚
至是他们旅途中第一个伸出援手的。
可是罗宁没有料到,克拉苏斯说了这样一个故事。
“我们是从海上来……很遥远的,可是这不重要。关键是我们为什么要停留在这里?”
克拉苏斯编了一个新故事,在他的故事里,是他发现了裂缝,而不是诺兹多姆。他并没有把裂缝描述成一个时间的断裂点,而是一种惊动现实结构的奇怪事物,而且将会造成巨大的灾难。罗宁和他就是为了找出麻烦的源头而来到这里。
“我们飞过了岛上北面的山峰,觉得在那里的感觉是最强烈的。在那里,很多可怕的东西不断出现。我们都觉得不对劲,可当我们想飞得近一点,看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就被捉住了。”
“而且进入了暗夜精灵的领地。”塞纳留斯补充道。
“是的。”克拉苏斯点点头。罗宁在旁边什么也没说,他怕多说什么反倒让克拉苏斯露了馅。他不但没有提到他们真正从哪儿来,还有一样东西没说,而这点可能塞纳留斯正感兴趣。
那就是克拉苏斯他可以变成一条龙。
塞纳留斯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俩。罗宁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会相信克拉苏斯编的这个故事吗?
“我得和其他人再商量一下。”塞纳留斯转回头来,看着罗宁和克拉苏斯,说,“有什么需要,我不在的时候也可以得到满足……我们回头再说。”
他俩谁都不说话,森林之王消失在月色中。
“这样做没用的。”罗宁大声说道。
“也许吧。但我想知道其他人到底是谁。”
“也跟他一样的半神半人?这似乎最有可能。为什么不告诉他你——”
克拉苏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罗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克拉苏斯用安静的口吻,说:“我已经是一条丧失力量的龙了,亲爱的朋友。我想在恢复之前保守这个秘密。”
“那么……其余的故事呢?”
克拉苏斯看看他:“罗宁,我记得告诉过你,我们可能在过去。”
“我懂了。”
“我的记忆……因为我失去了力量,记忆也开始散乱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记得起来,我知道我们在什么时间维度。”
罗宁顿时精神大振,他脱口而出:“那太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决定谁最——”
“让我说完。”克拉苏斯又露出严厉的表情,“我为什么要编这个故事呢,有个很好的理由。我想塞纳留斯也知道一些现在发生的事,尤其是现在有些反常的情况下,唯一不能告诉他的是我的预感。”
克拉苏斯声音越来越低,罗宁也越专注:“什么?”
“恐怕我们比燃烧军团要早到。”
罗宁已经听够了恐怖的消息,克拉苏斯所说的再也吓不倒他了。他几乎经历了一场生死——恶魔之战——罗宁还沉浸在梦魇中。只有温蕾萨理解,他当时有多痛苦,而她也为此困扰许久。所以他们需要借助爱以及将要出生的孩子,来弥合内心和灵魂的创伤。
而现在罗宁又被抛回到了梦魇之中。
罗宁跳了起来,说:“那么我们必须要告诉塞纳留斯,还要尽力告诉所有人!他们会——”
“他们不应该知道……我甚至担心想要保守这个秘密,已经太晚了。”克拉苏斯也站了起来,看着他以前的学生,“罗宁,按照事情的真相,燃烧军团是在一场浴血奋战中败下阵来的。”
“是的,可是——”
克拉苏斯显然是忘记了,也许塞纳留斯听得见他俩在说什么,他抓住了罗宁的肩膀。尽管他的身体还很虚弱,然而长长的指甲掐在罗宁身上,还是让罗宁觉得疼痛不已。“你还是不明白!罗宁,我们到这里来,或者只是单单待在这里……我们可能已经改写了历史!我们现在要对燃烧军团在第一次战斗中的胜利负责,这对很多无辜的死者有意义,也能帮我们抹去时间。”
玛法里奥花了很久才劝服伊利丹,终于愿意加入到突如其来而又冲动的计划当中。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怎么劝——而是泰兰德热烈的恳求。在她的目光下,连伊利丹都融化了。实际上答应帮这个忙,他根本就不在意笼子里的囚犯到底是谁。玛法里奥知道他弟弟和兽人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而泰兰德也被卷入其中。泰兰德把伊利丹拉入了他们的阵营。
现在,他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四个士兵都高度警惕,各占一方。太阳刚刚升起,广场上除了士兵,空无一人。其他精灵都在睡觉的时候,就是下手最好的时机。
“我来对付那些士兵。”伊利丹提议,左手已经握紧了一个拳头。
玛法里奥马上回过来。他当然不是怀疑弟弟的能力,但他也不想伤害那些士兵,他们只是尽忠职守罢了。“不,我说过我来对付他们。等我一下。”
他闭上了眼睛,放松一下。似乎远离了世界,却看得更加清楚。他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什
么。
他们的行动还需要老天帮忙。微风拂面,花香四溢,小鸟歌唱,这样和谐美妙的环境会让士兵们身心愉悦,自然就放松了警惕。
一切都准备好了,玛法里奥的法术也准备好了,他眨了下眼睛,轻声说:“来……”
伊利丹犹豫了一下,泰兰德跟在玛法里奥的后面出来了以后,他才出来。他们三个都向着笼子和士兵走去。尽管施了法术,玛法里奥还是时时监视着四个士兵的动静。他们离士兵只有几尺远了,士兵似乎还无动于衷,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起作用了。”泰兰德轻声地说。
伊利丹站在了最前方的一个士兵前,向玛法里奥挥挥手,问:“好法术,哥哥,但可以持续多久呢?”
“我不知道,所以我们得抓紧。”
泰兰德跪在了笼子旁边,往里面看。她说:“布洛克斯也中了魔法,玛法里奥。”
兽人躺在笼子的后部,眼神飘忽,根本集中不了精神。泰兰德叫他的名字也没反应。
玛法里奥想了一想,说:“你摇摇他的手臂再叫他的名字试试。他一看到你,你就得让他别发出任何声音。”
伊利丹皱了皱眉头,说:“他肯定会叫的。”
“还有一点时间法术就失灵了。伊利丹,你必须要动作快。”
“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伊利丹哼了一声。
“别动,你们俩。”泰兰德把手伸进笼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兽人的上臂,又叫了他的名字。
布洛克斯总算醒了。眼睛睁得很大,嘴巴也是,眼看马上就要发出震耳的叫声。
可说时迟那时快,布洛克斯一把捂住嘴。他不断眨巴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是真的。泰兰德摸了摸他的手,点点头,再一次看着他。
玛法里奥看看他弟弟,轻声地说:“现在!赶快!”
当伊利丹紧紧抓住笼子门闩的时候,手上发出亮黄色的光,而笼子却被一种红色的能量所笼罩,响起了轻微的报警声。
玛法里奥焦急地看着士兵们,可他们似乎还无动于衷。他这才松了一个口气,继续看着伊利丹行动。
伊利丹很熟悉暗夜精灵的魔法,也学过怎么处理它。他手上泛出的神奇的黄光蔓延到笼子里,很快就把笼子本身的红色给包围了。汗珠流下了他的前额,可是他毫不畏缩。
最终,他放开手往后退。玛法里奥从后面扶住弟弟,不然他可能要倒在士兵的身上了。“现在可以打开笼子了,泰兰德。”
为布洛克斯松绑之后,泰兰德轻轻地碰了下笼子的门——门就立即自动打开了。
“镣铐。”玛法里奥提醒伊利丹。
“当然,哥哥,我没有忘记。”
于是伊利丹蹲下身子去解兽人的镣铐。然而布洛克斯起初没有反应,只是警惕地看着这个暗夜精灵。泰兰德只得拉住他的手,让他往自己这边靠。
伊利丹又默默地念了几句咒语,镣铐就像嗷嗷待哺的小孩的嘴一样啪地开了。
“好了,问题都解决了。”伊利丹高兴地笑了。
因为关在笼子里的时间太长,布洛克斯的身体已经僵硬不堪,所以只能缓缓地移动。他草草地向伊利丹点点头,表示感谢,却一直看着泰兰德,听从她的指挥。
“布洛克斯,仔细听着,我要你跟玛法里奥走,他会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在那里会合。”
关于这个问题,泰兰德跟玛法里奥之前争执过。泰兰德想让布洛克斯跟她走,可兄弟二人最终说服了她,让布洛克斯跟他们走。因为如果大家发现布洛克斯不见了,而曾经照顾过他的泰兰德也不见了,月亮守卫很容易把这一切联系在一起。这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他们很快会把这些联系到一块儿的。”玛法里奥坚持认为,“你是唯一给过他帮助的。所以你必须要留在这里。他们不太会想到是我救的布洛克斯,就算想到了,也不太会责备你。你是月神殿的祭司。你认识我并不是什么罪过,这样他们也不能给你贴什么犯罪的标签。”
泰兰德同意了,可却不想让玛法里奥单独承担所有的责任。没错,是他想出的这个办法来救布洛克斯,可一开始是泰兰德的想法啊,也是她把玛法里奥介绍给布洛克斯的。
现在泰兰德还得要求布洛克斯,去信任一个差不多算是陌生人的伊利丹。布洛克斯看了看玛法里奥,又愤怒地看了看伊利丹:“也要跟他一起吗?”
“我刚刚救了你,野兽——”伊利丹噘起了嘴。
“够了,伊利丹!他很感激你!”泰兰德冲着伊利丹喊,“你只要跟玛法里奥走就可以了。他会带你去一个没人会发现的地方!去吧!相信我!”
布洛克斯用巨大的手握住泰兰德的手,跪了下来,说:“我相信你,祭司。”
就在这个时候,玛法里奥注意到有一个士兵开始烦躁不安了。
“法术快失灵了!”玛法里奥嘘了一声,“伊利丹!带泰兰德走!布洛克斯!跟我来!”
布洛克斯以惊人的速度跳了起来,跟着玛法里奥。玛法里奥根本不敢往后看,他只希望法术还能支撑一会儿。因为泰兰德和伊利丹没什么可害怕的,他们直接回伊利丹的家里,就在附近。而且也没人会怀疑他们两个。
可对玛法里奥和布洛克斯来说,就完全是两码事了。没有人会误会布洛克斯什么,但会误会他。所以他们俩要尽快出城。
可是当他们离开广场,拐入苏拉玛城蜿蜒的小路时,传来了玛法里奥最担心的声音。
有一个士兵最终还是醒了,他开始大声喊叫,接着他的同伴们也开始喊叫,几秒钟以后,城市上空就响起了号角声。
“这边走!”玛法里奥跟布洛克斯说,“我安排了坐骑等我们。”
实际上,玛法里奥不需要说什么,因为兽人虽然体形庞大,身手却很矫健。如果在荒郊野外,一定跑得比玛法里奥还要快。
号角声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苏拉玛城又恢复了生机,这一切实在来得太快了。
这时,玛法里奥指了指拐角的地方,说:“这儿!就在这里附近!”
他们转入旁边的一条小路。布洛克斯突然停住了,直愣愣地盯着玛法里奥的坐骑看。
巨大的夜刃豹是黑色的,非常健壮。看到陌生人,它们都开始哼哼起来。等玛法里奥走过去的时候,才安静下来。他拍了拍它们。
六
布洛克斯摇摇头,“我们就骑这个?”
“当然!抓紧!”
兽人有些犹豫了,可是周围的号角声逼着他不得不这么做。布洛克斯一把拉过缰绳,看着玛法里奥演示给他看,怎样骑上去。
布洛克斯试了三次,才终于骑了上去。他还花了一会儿学习怎么在上面坐稳。玛法里奥时不时往身后瞥几眼,他担心那些士兵——如果情况更糟,月亮守卫自己会追上来。也难怪,布洛克斯根本不会骑。
最后一次调整位置的时候,布洛克斯不情愿地点点头。玛法里奥深呼吸,拉起缰绳,就往前赶路了,布洛克斯则尽力跟在他的后面。
就这么几分钟之内,暗夜精灵的命运就被完全改变了。这样大胆的行为可能让他最终在黑鸦堡里遭受谴责。可他知道不能让这个机会白白溜走。不管如何,布洛克斯和上层精灵的工作有关联……
他有一种恐惧的预感,卡利姆多的命运兴亡,都在此一举。
瓦罗森并不想面对哈维斯,可这不是他可以说了算的。哈维斯命令他,队伍一到就去见他。对于他的命令,几乎一定要立即遵守,几乎和对待女皇艾萨拉的命令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维斯一定不爱听队长的报告。瓦罗森的队伍莫名其妙误入歧途,又被森林小妖袭击,怎么解释呢?他想拿卡尔萨利亚斯来当替罪羊,可是他的主子也未必听得进这个借口。对哈维斯来说,瓦罗森是负责的头,这才是最重要的。
瓦罗森根本不用问主子在哪里,因为施展魔法的时候他只可能在密室里。事实上,他自己更喜欢在外冲冲杀杀,在密室里修炼魔法倒不是他最中意的。的确在他心里,哈维斯和女皇甚至比他自己还重要。
他走近密室,士兵们看了看他。尽管他们还是很尊重地跟他打了招呼,可表现有一点异常——都有些心绪不宁。
似乎他们也知道,等待瓦罗森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面前的门打开了。他眼睛朝下以示尊敬,走进了上层精灵的密室——眼前出现了一个噩梦般的怪兽。
“艾露恩保佑我!”他本能地拔出了刀。这个恐怖的野兽狂叫一声,两根触须急不可待地向他伸过来。瓦罗森估计自己没有什么胜算,但还是决定尽力一搏。
这时传来一个他不熟悉的声音,让他毛骨悚然,一根可怕的鞭子抽打在怪兽的背部。
怪兽一下子就退缩了,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瓦罗森目瞪口呆,盯着声音发出的那个方向。
“他的名字叫哈卡,”哈维斯从旁边走了出来,高兴地说,“地狱兽全都在他的控制之下。造物主把他派来帮助我们打开空间通道。”
“造物主?阁下?”
哈维斯像父亲一样把手搭在瓦罗森的肩膀上,把他带向神秘球体的方向,这让瓦罗森惊奇不已。球体看上去有些两样了,让他觉得很恐怖。似乎只要他站得近一些,就会吞噬掉他的身体和灵魂。
“没事,我的队长。没什么好怕的。”
他已经为失败作好受惩罚的准备。可即使这样他也得先把情况说明,以免再丢面子:“我的哈维斯,犯人不见了!我们在森林里遭到的阻击——”
哈维斯只是笑笑:“你会有机会将功补过的。首先,你得先了解一下真相。”
“阁下,我不——”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现在明白了。”哈维斯说,他的假眼满意地闭了起来。
瓦罗森可以感觉到神的存在,把他的身体一层一层剥落。在球体深处透视到瓦罗森的内心——在那里散发出一种愉悦之情。
你也要好好侍奉我……
瓦罗森跪了下来。
“神很快就会降临的。”哈维斯解释道,“问题的关键在于,出口必须要扩建,不然根本容不下他!他已经派士兵打开其他的通路。他们会帮我们来完成扩建工作,这样就能实现我们的梦想了。”
瓦罗森点点头,又高兴又惭愧。他说:“那两个犯人逃走了。”
哈卡嘶嘶的声音打断了他:“这事情无关痛痒,他们迟早会被捉回来。造物主最为关心的是,哈维斯阁下曾经说过的事情——崩溃——以及与此有关的事情!”
“可是怎么找着他们呢?森林是由塞纳留斯庇护着的!我很肯定是他。”
“塞纳留斯只是一个森林之王而已,”哈维斯提醒他说,“而现在我们背后远远不止这些。”
哈卡转过头来,鞭子抽在地上,断了,石头地面上划出一道绿色的闪电。
闪电一来,房间里整个都亮了起来。绿色的光线不断增强,范围也越来越广。
两头地狱兽狂叫不已,触须都绷紧起来。不过哈卡把它们压在了后面。
一个四个腿的身影出现了,越变越大,越变越宽。瓦罗森对这一切已经很熟悉了,但是还是不由地尖叫一声,让人毛骨悚然。
新的地狱兽摇了下身子,加入到队伍当中去。暗夜精灵简直被迷住了,他们紧紧盯住哈卡看,他用鞭子又抽打了一下,第四头地狱兽出现了,排在之前三头之后。
他把鞭子在周围甩了又甩,形成一个圆形的图案,越来越亮,直到他眼前的空气中产生了一个洞,这个洞和地狱兽差不多高,却还要宽。
哈卡又发出了命令。
地狱兽跳进了洞穴,消失了。等最后一个跳进去以后,洞本身也消失了。
“他们知道要找什么。”哈卡对他目瞪口呆的同伴说,“他们知道要找什么。”这可怕的怪物把鞭子也弄好了。他看着瓦罗森说:“现在我们开始行动吧……”
一天之后,克拉苏斯才意识到自己和罗宁被软禁着。
又过了半天,他才得出结论——软禁他们跟塞纳留斯没有关系。
可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有这个能力瞒过了森林之王的法眼,是塞纳留斯的同伴吗?不可能。森林之王应该对他们的诡计一清二楚。是暗夜精灵吗?克拉苏斯也打消了这种怀疑。这样看来谁都有可能。
所以,克拉苏斯就得出了这样一个还有些道理的结论:那些监视塞纳留斯和他们两个的人,应该是自己的同僚。
在他自己的时代里,他曾经派了一些侦察员,专门跟踪那些有潜力改变世界的人,不管是好是坏。人类,兽人——每一个种族——中都设置了专门的间谍。龙族也把这看成是一种必要的手段。除去他们自己,年轻的种族更容易制造灾难。其中有一些间谍还小心谨慎地关注着艾萨琳。可他们不到灾难临头,是什么也不会做的。
所以这一次,显然是晚了一步。
对于塞纳留斯,克拉苏斯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如果有人可以弥补他和罗宁所造成的伤害的话,那肯定就是巨龙了,问题是他们要能听得见。
他一直等到罗宁睡着,这时塞纳留斯也不大可能折返了。似乎他和罗宁的需要,都能够被森林安静而又隐蔽的精神所感知。食物会准时送到,他们一吃完,盘子也被收拾干净。这样也保证了塞纳留斯可以和同类们秘密商讨——几天,几周,几年甚至更长——也不用担心他们两个会饿死。
不管是新月还是满月,树林里总是月光普照。克拉苏斯等罗宁真的睡沉了,就轻轻地起身,朝花朵的方向走去。
即使在晚上,它们的警惕性也很高。他走到可以不让花朵发现的最近端,仔细看看这棵树,他知道秘密机关的所在。塞纳留斯可能错过或者没有发现的,克拉苏斯却找得到。
起初,树看上去也没什么两样。每一棵树他都轮流检查,第二次看起来还是一模一样。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可他尽量克服。因为如果放弃了一次,恐怕就会永远放弃的。
突然,他看到一棵高大的橡树,树干特别粗。
我认识你,我认识你是谁,守护者。
没有动静。没有回答。克拉苏斯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可他不想这一次也白费。
他又试了一次,我认识你。隐藏在树中,你看着我还有整个森林。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克拉苏斯感觉到有轻微的摇动。可能他的突然出现,打扰了看守的清净。所以他们还不想那么快现身。
有很多事情我可以告诉你,却不能告诉森林之王,可是我不想只对着一根树干说。
这样做,我们两个都得冒险。有一个高傲的声音回答,森林之王有可能也在监视我们。
终于有回答了,克拉苏斯很高兴。你我都知道,他现在不在这里,而且你也可以不让旁人知道啊。
又是沉默。克拉苏斯想,是不是逼得他太紧了。
树干渐渐消失了,似乎树皮里要走出一个人。走出一个高高的人以后,树皮也消失了,变成一件长而飘逸的风衣和一张瘦削的脸,一张克拉苏斯很久以前就熟悉的脸。
他走到树林里,从头到脚把克拉苏斯打量了一遍。克拉苏斯也搞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可以肯定他有些挫败。
“你是谁?”看守轻声问。
“也许可以说,我是你的远房亲戚。”
看来这场对话注定是要在不信任的基础上进行的。“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克拉苏斯坚决地回答道,“我也知道阿莱克斯塔萨是生命的女皇,诺兹多姆是时间之龙,伊瑟拉是梦想之龙,玛里苟斯是魔法之龙。”
看守这一个个名字逐一消化,突然说:“你漏了一个人。”
克拉苏斯点点头,说:“还有耐萨里奥是大地和岩石之龙,他是大地护卫。”
“这些名字外族知道的很少,不过还是有些人知道的。那你又叫什么名字,竟然自称是我的亲戚?”
“我就是……克莱奥斯特拉兹。”
看守一听身体就往后倒了下去。他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呢?是女皇的配偶
啊。中间一定出了些差错。自从你被捕以来,我们一直在监视你的动向,可你看上去真的不像是我们的族人。塞纳留斯权力再大,也不能把你扣在这里啊,怎么可以把克莱奥斯特拉兹扣押在这里?”
“我受了很重的伤。”克拉苏斯没有接他的话,继续说,“时间是最关键的问题!我必须立刻去见女皇,告诉她我所知道的一切!你可以带我去吗?”
“你确实有龙的傲气!可你的身份还那么可疑。我凭什么冒着触怒所有龙族的危险,还要冒着触怒森林之王的危险带你走呢?从现在开始,他就知道有人在算计他,他很快就会采取相应的行动。”
“因为世界存在着潜在的危险——我们的世界——要比冒犯一个森林之王严重得多。”克拉苏斯深吸了一口气,说,“如果你能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告诉你实情。”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你。”看守说,同时把头转向一边,“而且你现在处于被监控的状态,我并不怕你什么。如果你知道什么,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焦虑是否是真的吧。”
尽管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同族,但克拉苏斯没有反驳,他说:“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
“来吧。”
他们的精神开始相通,克拉苏斯将全部真相释放了出来。
看到这么多具有冲击力的画面,看守一阵晕眩。影子的咒语显灵了。他的脸都被扭曲了,一个爬虫和精灵的混合体出现了。
可是这些影子来得快,消失得也快。看守还沉浸在他看到的画面里。他稍微平复了一下说:“这些都不可能。”
“也许吧。”
“这都是你的想象,简直是无稽之谈。”
“如果是真的,”克拉苏斯悲伤地说,“这下你能理解,我为什么要见女皇了吧。”
可看守却摇摇头,说:“你的要求——”
突然,两条龙都呆住了。他们都感觉到一个庞然大物靠近的声音。
塞纳留斯。森林之王竟然又回来了。
看守转身想逃跑,但克拉苏斯担心自己会就此错过机会。于是他伸出手去拉住他。
“不,你不能走。你不能袖手旁观!我一定要去见阿莱克斯塔萨女皇!”
七
他的手臂伸出了花丛。那些花马上做出反应,一下子就开得更大,喷洒出一种具有魔力的花粉。
克拉苏斯眼前的世界,瞬时模糊起来。他头昏眼花,跌倒在花丛里。
突然有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他。他听到无声而焦急的叹息。感觉是另外一只龙抓住了
他。
“这么做真傻!”还有一头龙哼哼道。
他很想说些什么,可嘴巴已经不听使唤了。
当他昏倒的那一瞬间,他心里有的不再只是对扶住他的那条龙的感激之情,他只是觉得很恼怒自己,已经没有机会确定,罗宁是不是可以跟他一起逃离这里。
布洛克斯在黑夜的森林里加紧赶路。这个倒霉的兽人连坐骑都坐不稳。尽管他很习惯骑自己族人驯养长大的狼,可这只豹却有些不同,让他时时焦虑不安。
玛法里奥在前方,弯着身子趴在坐骑上,指引方向。布洛克斯暗自庆幸玛法里奥很有方向感,不过他也希望这段艰苦的旅程不会太长。
天很快就要亮了。布洛克斯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样一来,在很远的地方他们就能被发现,而玛法里奥的意见却正好相反。如果月亮守卫来阻截他们,这些精灵的魔法在白天要比晚上弱得多。
当然,他们还有那些士兵要对付。
布洛克斯听到身后追逐的声音:号角声,远处传来的喊叫声,偶尔还有坐骑发出的吼叫声。他本以为玛法里奥有详细的计划,而不是仅仅逃走了事。可现在很显然不是这个样子。玛法里奥不是什么勇士,他只知道做他所谓正确的事情。
天色渐渐由黑转灰,是那种雾蒙蒙的灰——晨雾。兽人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很是高兴。不管它会持续多久,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坐骑不要在灰蒙蒙的晨雾里,把玛法里奥跟丢了。
周围的东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布洛克斯伸手去摸战斧,可玛法里奥还帮他保管着。玛法里奥没有给他任何武器,可能是以防万一的举动吧。
号角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离得更近了。兽人吼叫了一声。
玛法里奥消失在雾色中。布洛克斯加紧追,担心自己的坐骑跑反了方向。
突然,布洛克斯的坐骑为了避开一块岩石,一扭,一不小心就失去了平衡。兽人随即就从坐骑上摔了下来,跌倒在不平坦又硬邦邦的地上,又翻滚到草地里。
玛法里奥之前教过他,万一碰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布洛克斯正准备翻个身继续上坐,却不料坐骑已经自顾自地继续奔跑,消失在大雾中了。
追捕的声音却越来越响。
布洛克斯马上找到了一些东西,应该说是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他捡起了一根树枝想用来支撑他的手,而石头不是太小不能用,就是太大搬不了。
旁边的灌木丛里传来沙沙的声音。
布洛克斯振作了一下精神。如果是一个士兵,他们的机会均等。如果是月亮守卫,他的胜算就小了,可他也要一搏。
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四腿怪物。
布洛克斯吃惊不小,这个怪物的叫声有些像狼,又有些像狗,长得却和两种动物都不像。肩膀以下的位置和他长得差不多高,可背后却伸出两条互相缠绕的皮质触角。嘴里满是利牙,绿色黏稠的唾液从嘴里流出来。
兽人脑子里满是恐怖的画面。他看到过这样的怪物,可却从来没跟它们交过手。
地狱兽——燃烧军团的冲锋队。
布洛克斯从可怕的回忆中清醒过来。他使劲向前,站到庞然大物的下面。地狱兽想用爪子抓住他。兽人尽全力拨开了它的爪子。地狱兽身体摇晃了一下,顿了顿,重新打量了一下兽人。
此时,布洛克斯趁机用拳头击中了怪物的鼻子。
如果是一般的种族,这样一拳打下去,自己的手肯定也废了。可布洛克斯不是一个一般的兽人,他动作敏捷,力大无比,动作总比地狱兽要快一步。而且他动手的时候每次都充满仇恨,也许这时的力量也是最为强大的。
最后,他打断了怪物的鼻子。地狱兽开始东倒西歪,样子让人觉得可怕。深绿色黏稠的液体,从他的伤口流出。
布洛克斯的手经过强劲的击打,疼痛不已。但他却紧紧盯住对手。他不会让对方看出自己有一丝的害怕和退怯。这也是出于生存的本能。
这时,雾已经散了。布洛克斯的坐骑竟然自己跑了回来。听到它的叫声,地狱兽就把头回了过去,根本不再注意兽人了。两个庞然大物用爪子和牙齿扭打在一起。
布洛克斯知道地狱兽拿他的坐骑没办法,所以他就往后撤退。还没走几步,又听到身后传来均匀沉重的呼吸声。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
只见不远处,又有一只地狱兽要跳到布洛克斯的身上。
他实在别无他法,只好撒腿就跑。
地狱兽一边追,一边叫。而先前一只地狱兽和布洛克斯的坐骑根本不管那么多,只顾自己打斗。坐骑身上已经受了两处伤了。布洛克斯在心里默默感谢它在危急时刻出现,暂时帮他解了围,而现在他得继续想办法逃脱。
哪里的路最窄,布洛克斯就往哪里钻。那个大一点的地狱兽必须要绕道或者把自己劈成几半才进得来,所以根本捉不到他,于是他也不想继续跑了。可他心里知道,没有武器,要打败地狱兽是不可能的。
不远处,布洛克斯听到动物的垂死挣扎声,他知道坐骑已经败下阵来。现在,只剩下外面的两个地狱兽和他一个兽人决斗了。
可能是被外面声音分心的缘故,布洛克斯没有留意脚下。突然一棵树根一下子突起,拌住了他的脚,摔倒在地上。
他的平衡能力真的不好,直在地上打滚。他先握紧一棵光秃秃的小树,只比他高一头。但是可能因为他用力过猛,树被连根拔起。随即他又倒在了地上,撞上一棵大树。
布洛克斯头疼欲裂,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去看身后的庞然大物。那棵小树还握在他手里。他挥舞了一下,把它当长矛一样刺向地狱兽。
地狱兽用力打掉兽人手里这临时性的武器。小树的三分之一被劈断了。虽然兽人的视线还是模糊不清,可他还是将剩下的那截树枝紧紧握住,冲向地狱兽。
地狱兽先前已经受了伤,这样布洛克斯的武器威力就更大了。他竭尽所能把锋利的尾部插入了地狱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地狱兽一阵大叫,想要挣扎反扑。可布洛克斯已占得了先机。他全身用力,把“矛”越插越深。
地狱兽的一根触须,已经伸向了布洛克斯。他松开一只握树枝的手,使劲地拉住地狱兽的触须。
不久触须就被拔了下来,地狱兽发出一阵鬼哭狼嚎。
地狱兽身上流出了很多肮脏的血液,不一会儿它的前腿就跪倒在地上。布洛克斯还是抓着树,调整了一下位子,以防地狱兽的垂死抵抗。
只见地狱兽的后腿也快不行了,尾巴开始发疯一般地痉挛。惊恐的地狱兽甚至用爪子抓住自己的喉咙,最后把布洛克斯的武器一折为二,可前半部分还在留在了自己身体里。
布洛克斯担心地狱兽还会活过来,他马上急着寻找新的武器。
可是,没想到他又要再次面对先前遇到过的第一个地狱兽。
另外一个地狱兽已经遍体是伤——鼻子上有被布洛克斯弄伤的伤口,右肩上的一块肉也被削掉了。尽管伤势严重,可看上去还是精神亢奋,想要一举消灭精疲力竭的兽人。
布洛克斯找了一根断树枝,像剑一样挥舞着。可他也知道,不会一直这么幸运了,好运要用完了。这样一根破树枝,已经很难抵御这个巨大的恶魔了。
地狱兽卧下,绷紧全身的肌肉——
正当它要跳起来的时候,森林苏醒了,也开始帮助布洛克斯对付敌人。本来生在地狱兽脚底的野草,开始疯狂地生长,迅速长高。地狱兽一离开地面,就被野草层层缠住。
地狱兽绝望地吼叫起来,甚至用触须帮忙,想甩掉缠绕全身的野草,但是不行。
“布洛克斯!”
只见玛法里奥骑着坐骑,向布洛克斯奔来,也显得疲惫不堪。暗夜精灵拉住缰绳,把一只手伸向布洛克斯。
“我又欠了你一个情分。”他低声道。
“你不欠我什么。”玛法里奥看了一眼被困的地狱兽,“它们不会缠住它很久的。”
的确,每一次地狱兽的触角碰到野草,它们就马上凋谢枯萎。而地狱兽的前爪已经自由了,它还在试图解放自己的其他脚爪,并且还企图把爪子伸向布洛克斯。
“魔法,”布洛克斯喃喃自语,他回忆起相似的场面,“它在用毁坏魔法。”
玛法里奥神色凝重,让布洛克斯快点上坐骑。夜刃豹叫了一声。
“那么,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
号角再次响起,这一次几乎是近在咫尺。布洛克斯甚至都觉得,要看到追兵的号角了。苏拉玛城的追兵真的快追上来了。
突然,玛法里奥犹豫了一下:“如果他们当中有月亮守卫的话——”
“如果有足够的魔法的话,的确是可以杀死一两个地狱兽,玛法里奥,但是如果你要留在这里和月亮守卫一起来对付地狱兽的话,我也奉陪到底。”这样做不是死就是再次被抓。布洛克斯不敢再想下去了。他不会放弃玛法里奥的,因为他已经救了自己两次。
晨雾散去,远处的景物已经清晰可辨。玛法里奥紧紧握住缰绳,他要快点逃离地狱兽的阴影和追兵的追捕。他没有跟布洛克斯说什么,只是快马加鞭地赶路。
在他们的身后,地狱兽的另外几个脚爪也已经解放出来。它的注意力,很快被新的猎物发出的声音所吸引……
有东西扰了罗宁的美梦,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没有马上起来,而是睁开眼睛看看周围。日光让他渐渐辨析出周围的树木,几步之遥
的花朵卫士,还有他所躺着的草地。
可是克拉苏斯却不见了。
他坐起来,开始找他。他肯定在树林里的什么地方。
可是仔仔细细查了一遍,还是找不到。克拉苏斯真的不见了。
罗宁小心翼翼地走到树林的边缘。那些花朵马上对着他,每一朵都更加开放。他本想试试花朵到底有多少能耐。可想想如果他这么做,估计森林之王不会再让他们在这里久留,于是就作罢了。
他看着树林,轻声地叫道:“克拉苏斯?”
没有回答。
这时,他看到眼前的一棵树,看上去有些不同。可他也说不出不一样在哪儿。
他往后退了一步,努力地想了想,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影子里。
“克拉苏斯呢?”塞纳留斯问,语气一点都不客气。尽管晴空万里,可天上还是刮起了大风,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你的朋友在哪里?”
罗宁面对他表情尽量保持自然,回答说:“我不知道,我刚起来,就发现他不见了。”
森林之王的金黄色眼睛里满是怒火,眉宇好像一道利剑。“世界马上要有麻烦了。有些人已经感觉到了闯入者,是种不一般的生灵,到处吸食,似乎在寻找某些东西——或者某个人”。他仔细打量了下罗宁,继续说,“而且自从你们从天而降以后,似乎危险更近了。”
罗宁不由心生怀疑,这些无名生灵到底是什么呢?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时间就更紧急了,比他和克拉苏斯想象得还要紧。
塞纳留斯看罗宁一言未发,又补充说:“你的朋友如果要逃走,一定需要有人帮他。可他现在把你留在这里,这是为什么呢?”
“我——”
“其他人确实坚持,要我把你们立刻交出去。他们都很不理解为什么我把你们留在这里保护你们。至于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对这个问题,他们和我比起来,有更透彻的理解。而且为什么暗夜精灵对你们如此感兴趣,我直到刚才才相信他们的话。”
罗宁之前说话的心态都很平和,可现在塞纳留斯这样的语气,让他在内心也产生了某种抵触的力量。
“现在看来我得听从大家的意见了。”森林之王不情愿地说。
“我们听见你的呼喊了,”传来一个很低的嗓音,声音又很空旷,“你承认自己错了。”
罗宁想回头看究竟是谁在说话,可他的腿——他整个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他的身后有比森林之王更为有力的东西在推动他。
塞纳留斯对别人的那些意见似乎不是很高兴:“我得承认,只能那么做。”
“真理即将示人了。”一只厚重地长满毛发的手掐住了罗宁的脖子,紧紧地掐住。“而且很快就会知道了……”
“你应该呆在神殿里!”伊利丹坚持道,“玛法里奥和我都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泰兰德还是不听:“我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也看到了有多少骑兵在追他们!如果他们被抓住了——”
“不会的。”他瞥了一眼窗外。没有太阳的日子,他特别讨厌。他觉得自己的权力削弱了,魔法的威力也消退了。伊利丹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是那种拼命研究魔法的家伙,而老师塞纳留斯所教的东西他都不感兴趣。
他们站在广场附近,形势危险。泰兰德曾说如果风声不那么紧了,就回到这里来。月亮守卫和其他士兵几乎全体出动去追捕玛法里奥,只剩下几个在笼子附近寻找线索。可他们什么也没找到,连一个嫌疑犯都找不到。伊利丹也早料到这个情况了。实际上,他总以为自己至少和那些荣耀的巫师一样精明。
“我应该去追——”
她到底有完没完?“那么做的话,每个人都很危险!你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被带到黑鸦堡去见拉芬克雷斯特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也许会把我们带去当——”
伊利丹突然闭上了嘴。广场另一边来了一队穿着盔甲的骑兵,领头的正是拉芬克雷斯特自己。
他们要躲都来不及了。一队人马走过来,拉芬克雷斯特先看看泰兰德,然后是她的同伴。
当他看到伊利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我认识你,小伙子……伊利丹,是吗?”
“是的,阁下。我们见过一次。”
“这是?”
泰兰德鞠了一躬:“我是泰兰德·语风,月神殿的祭司。”
八
坐骑上的拉芬克雷斯特很尊重月亮神,看来他很高兴认识泰兰德。接着他又看着伊利丹:“我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那时候你在学艺术。”他摸摸自己的下颚,问:“你还不是月亮守卫吧?”
他这么问,其实说明他早已知道答案了。自从他们认识以后,拉芬克雷斯特就一直很关注伊利丹。这让他受宠若惊,而且也有点不自在。他根本还没有什么作为,就已经引起了拉
芬克雷斯特的注意。“还不是,阁下。”
“那么你就不受什么禁忌,对吗?”他所谓的禁忌,就是一旦成为月亮守卫以后,都要遵守一定的誓言。因为月亮守卫必须对女皇尽忠,来不得一点含糊。
“我想是的。”
“很好,非常好。那么我希望,你能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
泰兰德和伊利丹一下子束手无策了。有可能是担心伊利丹的安全,泰兰德说:“拉芬克雷斯特阁下,我们很荣幸——”
没等她说完,他就做了一个不要继续说下去的动作。“不是你,祭司。虽然我很感谢月亮女神的恩泽,我只需要这个年轻人。”
伊利丹想极力掩饰愈发的焦虑,就问:“阁下,您为什么会需要我呢?”
“目前来说,就是调查逃犯的事情!我刚刚才知道这个消息。我想逃犯应该还没有被抓到。我有办法可以找到他们,但我需要一些魔法的帮助。当然月亮守卫可以胜任,不过我想找一些更得力的。”
按说,要拒绝级别这么高的一个暗夜精灵的要求,简直不可思议。可现在他的加入就意味着玛法里奥会有危险。泰兰德偷偷地瞥了伊利丹一眼,想看看他到底怎么想。而伊利丹却希望泰兰德可以帮他指条明路。
事实上,只有一种选择。“我很荣幸加入,阁下。”
“太好了!罗萨拉克,为这个年轻的巫师准备一头坐骑。”
部下立刻就牵来了一头闲置的夜刃豹,似乎拉芬克雷斯特时刻希望伊利丹能加入他们的队伍当中。夜刃豹蹲了下来,让他新的主人骑上去。
“现在还是正午,阁下。”罗萨拉克说。这时正好拉芬克雷斯特把缰绳交给了伊利丹——玛法里奥的孪生弟弟。
“你会跟我们一样尽力,是吗?”
伊利丹知道拉芬克雷斯特的言下之意。他知道自己的魔力在白天要弱一些,可是拉芬克雷斯特还是觉得能派上用场。他对伊利丹寄以厚望,这一点让伊利丹热血沸腾。
“我不会辜负你的好意,阁下。”
“太好了,年轻人!”
伊利丹上了坐骑,很快地瞥了泰兰德一眼,示意她不用担心玛法里奥和兽人布洛克斯。他现在跟拉芬克雷斯特走,会想一切办法帮助他,可唯一的前提就是他们两个能顺利地逃走。
泰兰德只是淡淡地微笑,略带谢意。伊利丹感觉准备好了,就向拉芬克雷斯特点了点头。
拉芬克雷斯特挥手向众人告别,就带着他的骑兵队伍上路了。伊利丹身体往前倾,跟上队伍的节奏。他希望自己既能取悦拉芬克雷斯特,又能保护他那大公无私的哥哥。玛法里奥很熟悉附近的地形,一定已经远远地把月亮守卫和那些士兵们抛在后面。如果真的不幸被捉住了,那伊利丹宁愿牺牲布洛克斯来保全他的哥哥。泰兰德应该可以理解的。他一定会尽力避免这一切的发生。血浓于水,亲情总是第一的。
一如往常,城市被笼罩在一片晨雾里。雾很快就会散去,所以这段时间对玛法里奥来说也许是个抓紧逃脱的机会。伊利丹直直地朝着前路看,心里在想,这是不是哥哥刚刚走过的路。有可能月亮守卫根本就追错了方向,那么拉芬克雷斯特现在这样的行动也就会变成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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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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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行进的过程中,浓雾很快就散了。晨间的太阳异常强烈,似乎要抽干伊利丹的能量,就好像急切地要吞噬浓雾一样。而且,这情形有些反常。但他磨磨牙齿,不想那么多。如果拉芬克雷斯特要他展示一下自己的魔法,他是不会让他失望的。现在去追捕布洛克斯,这让伊利丹和暗夜精灵的领袖建立了新的联系,而实际上兽人的出逃,跟伊利丹也不无关系。
当他们到达山脊的时候,远处的情景却让伊利丹皱起了眉头,拉芬克雷斯特也破口大骂。他不得不放慢了行进的速度。眼前出现了散布开来的小土墩。暗夜精灵只能小心翼翼地从山脊的另一头绕道而行,他们把武器都准备好了。伊利丹一展身手的机会来了。
“艾萨拉保佑。”拉芬克雷斯特喃喃自语道。
伊利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当他们靠近土墩的时候,发现满地尸体,他目瞪口呆。
至少有六个暗夜精灵,还包括两个月亮守卫,他们的尸体已经被撕裂开来。那两个巫师身体已经被吸干了,像是丢在太阳底下很久没人料理的水果一样。可以想见,他们临死之前奋勇反抗,痛苦异常。
有五头夜刃豹也死了,有些喉咙都被扯断了,还有一些五脏六腑都被拖出体外。
“我说得没错!”拉芬克雷斯特突然说,“那个绿皮的家伙肯定不是孤军作战!肯定还有同伙,至少两个。”
伊利丹没怎么在意他说了些什么,而是想,玛法里奥在这里打了如此惨烈的一场硬仗。
这确实不像是他哥哥或兽人单独应战的结果,否则现在的情况不会那么惨。拉芬克雷斯特说得对吗?布洛克斯是不是胁持了玛法里奥,带他去投奔了自己的种族呢?
当时有机会,我真应该把这头野兽给杀了!伊利丹拳头紧握,怒不可遏。现在目标明确,是时候向拉芬克雷斯特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突然有一个士兵大喊起来,他发现了尸体旁边有些东西。“阁下,快来看!我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东西!”
把夜刃豹安顿好,拉芬克雷斯特和伊利丹马上睁大眼睛,去看有什么重大的发现。
这是一种噩梦般的生灵,看上去像狼,但是已经极度地变形,像是发狂的神在极度疯狂的情况下创造出来的。即使已经死了,却还是面容恐怖。
“你认为这是什么,巫师。”
瞬间,伊利丹甚至忘记自己是巫师了。他摇摇头,说了实话:“我也不知道,阁下。”
尽管长相恐怖,但临死前想必是经历了一场鏖战,一根树枝插在了他的喉咙里,看样子是被戳死的。
伊利丹又想到了他的哥哥。他们分别的时候,哥哥是说要往森林方向跑的。是玛法里奥干的吗?好像不可能。难道他就死在附近,就像那两个月亮守卫一样被轻易撕开了?
“真奇怪。”拉芬克雷斯特咕哝道。他突然站直,眼睛向前看,又问:“其余的人呢?”也不知道他在问谁。“应该还有另外一部分的尸体!”
正有人要回答,只听南边传来悲壮的号角声,森林在那里好像突然塌陷下去了,翻越起来越发困难。
拉芬克雷斯特马上挥舞起大刀,指向号角响起的方向。“那里!但是要小心,周围可能还有这样的怪物!”
骑兵队伍都开始向前行进。每个精灵,包括伊利丹在内,都战战兢兢。虽然号角没有再次响起。但是这似乎不是个好兆头。
又走了一段路,他们看到另外一头夜刃豹的尸体,它的身子侧面被利爪撕开,脊梁骨被橡树砸断。不远处,另一名月亮守卫被压在一块巨石底下,身体完全变形。他恐怖的表情让骑兵队伍里最勇敢的战士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稳住!”拉芬克雷斯特命令道,“保持队形!”
号角再次响起,这次略显无力,却离得更近了。
一队人马赶快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赶去。伊利丹有一种不祥之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监视着他。可是每当他回头看的时候,却只看到森林。
“还有一个,阁下。”一个叫罗萨拉克的暗夜精灵指着前方,脱口而出。
没错,还有一个可怕的怪物倒在地上,已经死去。它的身体懒散地趴开,好像临死之前在找人一样。鼻子被压碎了,肩膀被撕开,腿上还有好几道绳子形状的印记,非常奇怪。是谁杀了它呢?是装备精良的暗夜精灵吗?一个暗夜精灵被压在怪兽的底下。
在附近,他们又找到两具训练有素的勇士们的尸体,就像破烂的玩偶一样散落在地。伊利丹觉得很奇怪,如果暗夜精灵真的杀了这两个怪物。那么活下来的精灵呢?
过了一会儿,他们才找到剩下的。
一个士兵坐在一棵树旁,左手已经断了,可那么重的伤只用绷带随便包扎了一下。他愣愣地,也没看刚刚赶来的骑兵队伍,号角还在他的左手上,而身体上已满是鲜血。
他旁边还躺着一个幸存下来的——如果说半边脸被削掉,一条腿严重扭曲也算是幸存的话。他呼吸非常困难。
“你,说你呢!”拉芬克拉斯特吼道,“看着我!”
幸存者这才慢慢地眨了下一眼睛,不得不看着他。
“就这点吗?还有别的吗?”
他张开嘴,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罗萨拉克!去看看他的伤!如果他要喝水,给他水!”
“是,阁下!”
“你们剩下的,分开站!”
伊利丹还待在拉芬克雷斯特旁边,谨慎地看着周围,希望一切太平。而其他一些同仁包括三个巫师没有什么战斗力,就在旁边为他们打打气。
“说话呀!”拉芬克拉斯特咆哮道,“我命令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逃犯呢?”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血淋淋的士兵发出一阵狂笑,罗萨拉克惊讶不已,往后退了一步。
“没……没看见那逃犯,我的……阁下!”受伤的士兵回答道,“也许他把自己给吃了。”
“是那些野兽干的?那些猎犬?”
摇摇晃晃的暗夜精灵点点头。
“月亮守卫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们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呢?尤其在白天。”
受伤的士兵又一次大笑:“我……我的阁下,月亮守卫是死得最早的,根本不堪一击。”
通过一番努力,才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士兵和月亮守卫在追捕逃犯,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家伙。从晨雾弥漫的时候一直追到太阳出来。他们并没有很真切地看见这两个家伙,可是却相信捉住他们只是个时间问题。
可是接着,却不料碰到了第一个地狱兽。
没有精灵看到过那么可怕的生灵。即使是已经死了的地狱兽,还是让暗夜精灵的神经不能平复下来。哈果森,领头的巫师,感觉到了其中的魔法。他让其余人都在一旁等一等,自己则骑上坐骑去查看那些尸体了,大家都听了他的命令。
“不寻常,”哈果森一边下马一边说。“提克金,”他叫一个月亮守卫,“我要你——”
这时第二个地狱兽扑到了他的身上。
“地狱兽是从附近树林里窜出来的,我的阁下。然后它直接扑向了哈果森,先是用爪子打死了他的坐骑,然后……”
巫师已经没有机会了。暗夜精灵还没反应过来,地狱兽的背部伸出两条可怕的触须,紧紧地缠住哈果森的胸腔和前额,月亮守卫尖叫不已。之前从没有暗夜精灵听到过他们的叫声。不多久,他们的眼睛就干枯了,腿被剥掉了皮,被怪兽抛出很远。
其他的精灵这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们冲向了地狱兽,要为哈果森的死报仇。
谁想,他们身后已经来了第三个地狱兽,正虎视眈眈。进攻一方反倒成了打击对象,他们被团团围住。
他们根本不是地狱兽的对手。由于魔力不济,月亮守卫很快就败下阵来。士兵们的遭遇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还好他们的刀还派上些用场。
幸存者的思路就越来越混乱了,当他讲到结尾处他们几个怎么会在这里的时候,拉芬克雷斯特和伊利丹只能猜测个大概了。
罗萨拉克上前一看,说:“他又昏死过去了,阁下。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想想办法帮他减轻点痛苦吧,另外一个你也看看。”拉芬克雷斯特皱了皱眉头,说,“还要找一个士兵看管一下这些尸体。巫师,跟我来。”
伊利丹跟着拉芬克雷斯特回到了原来的小路上。两个士兵离开了岗位去追逃犯,还有一些士兵还在附近检查,可没发现其他的幸存者。
“你觉得这个故事可信吗?”拉芬克雷斯特问伊利丹,“你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吗?”
“从来没有,阁下,但我不是月亮守卫,所以对一些神秘的内部消息根本一无所知。”
“看看他们的下场吧。哈果森太自信了!很多其他的月亮守卫也是!”
伊利丹不置可否。
“又是一个。”
这个可怕的地狱兽看上去,还想要从喉咙里取出什么东西的样子。它浑身是伤,身体已经被那些食腐肉动物啃得精光,连苍蝇也来凑热闹。
拉芬克雷斯特命令两个士兵说:“把我们经过的路再查一遍。那绿皮怪物……现在我还是要活捉。”
伊利丹和拉芬克雷斯特都下了坐骑。只见拉芬克雷斯特拔刀出鞘。那些夜刃豹都不愿意呆在尸体的旁边,它们被牵到附近的一棵大树下,缰绳系在树上。
拉芬克雷斯特又回到了尸体旁,跪了下来。“简直太可怕了!在过去这些年里,我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么多的尸体。”他捡起一根皮质的触须,“真是神奇的东西。哈果森就是被这东西吸干的!你觉得这是什么?”
触须碰到伊利丹的脸,弄得他有点痒痒的,他尽量不往后退。他说:“可能是个吸血精吧,有些动物确实是吸血的,可这一个好像是有些魔法的。”他四下张望。“另外一只被剥了皮。”
“没错。是有魔法。”
在拉芬克雷斯特继续做恐怖实验的时候,伊利丹则在仔细查看地狱兽的尸体。士兵之前报告说第一个地狱兽已经死了。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玛法里奥和布洛克斯杀了他们。而通过现场的留下的打斗迹象来看,更像是出自布洛克斯之手。
回到一边。夜刃豹呆在尸体的旁边不耐烦极了,伊利丹一边设法让它们不要嚷嚷,一边心里还惦记着哥哥。可是——
伊利丹立刻回过头去:“我的阁下,我们还没找到。”
坐骑的叫声越来越响。
伊利丹感觉到他身后有东西。
他赶忙躲到一边,正巧和拉芬克雷斯特碰到一块儿,跌个人仰马翻。伊利丹急忙去扶拉芬克雷斯特。拉芬克雷斯特的剑飞出好远,他们两个都够不着。
一只巨大的爪子爬到了地狱兽的尸体上。
“是谁?”拉芬克雷斯特勉强问道。坐骑也要加入战斗,但是缰绳系着,它们动弹不得。
伊利丹缓过神来。他看见恐怖的地狱兽想要发起第二次的攻击。他本以为死掉的这个已
是恐怖至极了,没想到活的地狱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加狰狞。
这一回,那只地狱兽没有跳起来,而是用它的触须去抽打伊利丹的背部。他突然联想到刚刚看到的月亮守卫的皮。
这触角像是有魔力似的,所以伊利丹很快想到了要自保。一想到刚看到的一个死了的地狱兽,它的触须是被拔断的,便很快想到了攻击的办法。
他尽量不正面袭击怪兽,因为他也知道这样根本没什么用,这只会吸掉他的魔法,还要吸干他的血。所以他把魔法施在了拉芬克雷斯特的那把刀上,而地狱兽根本看不见。
施了魔法的剑快速升向空中,开始旋转,越转越快。伊利丹的目标是怪兽的脖子。
非常精准,旋转的刀割在庞然大物的脖子上,就像割草一样。
怪兽发了狂似的大叫,绿色黏稠液体从它的肩膀流出来,它开始摇摇晃晃,最终倒了下去。它发出呻吟声,最后奄奄一息闭上了双眼。
伊利丹成功了,因而也恢复了一点自信,不那么害怕了。他又拿起拉芬克雷斯特的剑。地狱兽跳上来的时候,他冷冷一笑。
他一刀刺死了怪兽。可能是因为用力太猛了,几乎把刀埋到了怪兽的骨头里。
地狱兽犹豫了一下,走路开始跌跌撞撞,眼神里充满着恐惧。又跌跌撞撞走了两步,然后四肢无力,瘫倒在地上。
九
伊利丹一下子觉得精疲力竭,但同时又感觉到巨大的荣誉感和自豪感。他毫不犹豫,完成了其他三个月亮守卫没有完成的使命。他已经从他们失败中吸取了教训,但伊利丹不以为意。他只知道,现在已经用双手制服了地狱兽。
“干得好!”拉芬克雷斯特重重地拍打他的背,他都快要跌倒了。正当伊利丹设法要保持平衡的时候,他却走到旁边去鼓励其他士兵的工作:“这次反击太棒了!不但除掉了我们
最大的危险,而且当敌人要反扑的时候把它们给打败了!太棒了!”
拉芬克雷斯特靴子踩在怪兽的前肢上,想把他的刀取下来。这时从小路里出来两个士兵,大家都欢呼起来,危险终于解除啦。
“阁下!”两个士兵叫道,“我们听见——”
罗萨拉克接着他们继续说:“拉芬克雷斯特!你杀掉了怪兽!你受伤了吗?”
伊利丹以为他会把功劳抢去——毕竟,砍掉怪兽头的那把刀是拉芬克雷斯特的——不料他却指着伊利丹:“不!是他杀的。他根本不考虑自己的安危,在危难之中解救了我。我从一开始就看好你,伊利丹!你比很多的月亮守卫都要能干!”
伊利丹接受了拉芬克雷斯特的赞赏,脸都黑了。这些年来,大家都期待他能成为一名英雄,一位精英,如今终于可以卸下了肩上的重担了。但是现在,伊利丹感觉到他的命运出卖了他自己,因为刚刚用过的魔法是老师塞纳留斯教过他,他几乎是不愿意学的。可到了关键时刻,却自动反应出来。
我真是个傻瓜,为什么要拒绝我的天赋呢。伊利丹真正意识道,玛法里奥注定是要跟我走两条路的,即使在白天,我的魔法也能控制一切。
可想到这里,他却觉得被刺痛了,因为他用了哥哥的方法。天下哪一个英雄是照猫画虎的呢?伊利丹一定要成为领袖。
士兵们都开始以一种别样的尊敬眼神看着伊利丹。
“罗萨拉克!”拉芬克雷斯特叫道,“我觉得今天自己很幸运!我希望你能带剩余一半的勇士走小路!我们继续去找逃犯,还有那个放走他的家伙。”
“是的,阁下!”罗萨拉克召集了几个士兵,大家都上了坐骑。
伊利丹现在根本不担心他的哥哥了。因为刚刚延误的时间足够他们逃得远远的了。但他却想到了泰兰德,她会为他感到自豪的,因为他得到了拉芬克雷斯特如此大的褒奖。而且她也会很高兴,因为刚才所延迟的时间正好可以让玛法里奥和布洛克斯逃得更远。
拉芬克雷斯特认为,是伊利丹救了他的命,所以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他走向伊利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说:“伊利丹,月亮守卫小看了你的勇敢,可是我却没有。在这里,你被封为黑鸦堡……和我私人的巫师!这样的话,你可以在月亮守卫称号之外有一个头衔,跟他们都是一样的,他们都不能命令你!你只要服从我,还有女皇艾萨拉的意志就好。”
其他的暗夜精灵一听到女皇的名字,都纷纷把手放在胸前,低下了头。
“我很荣幸,阁下。”
“来吧!我们快返回去!我希望能带更多的尸体回黑鸦堡!一定要彻底调查清楚这件事!如果我们真要被可怕的民族入侵,那我们一定要做好一切准备。否则会让女皇受惊的!”
伊利丹还陶醉在溢美之词中,根本没注意关于女皇的事情。如果想到她,伊利丹应该会有一丝担心的。玛法里奥正是断定她陷入了癫狂,会让暗夜精灵族遭遇灭顶之灾。
而此刻,伊利丹只是想着,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他有强大的心智,顽强的灵魂,强健的体魄。一个有力而压迫的声音在罗宁的脑海里响起。
一种令人敬佩的品质,在其他的时代。这个声音相对平静一些,别的都和先前一样。
真相是一定会被人知道的,这是首先要坚持的。这点上我从来没有动摇过,所以……
罗宁似乎飘离了自己的身体,但是究竟飘到哪里,法师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感觉好像存在于生死之间,梦醒之间,明暗之间,没有绝对的对错。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知道怎么了,第三个熟悉的声音进来插话。他已经受够了,把他还给我,就现在!
之后,罗宁突然就在塞纳留斯的沼泽地里醒了过来。
太阳已经高过头顶,但人们却无法说出,这是否意味着正午,或者只是一个被施了魔法的诡计。罗宁尝试着爬起来,但和之前一样,他的身体不听使唤。
他听到了动静,天际突然到处都是带角的龙。
“你的适应能力很强,罗宁法师。”塞纳留斯吼道,“你惊动了那个平时缺少惊奇的人,更重要的是,你保守了秘密。然而,长远看来,这可能很愚蠢。”
“我没……没什么跟你说的。”罗宁难以相信,他自己竟然还在用嘴说话。
“那就走着瞧吧。我们会知道,你的朋友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为什么你,这个不该在这里的人,偏偏在这里。”说完,塞纳留斯的脸突然变得柔和起来,“但是现在,我肯定会让你休息,你应该好好休息。”
他在罗宁的脸上挥了挥手,法师就睡着了。
克拉苏斯想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但是醒来的时候在洞穴里,什么都想不起来。无法感觉到任何生灵的存在,更没有他的同类,这让他担心不已。难道护卫带他到这里仅仅就是为了摆脱他吗?难道护卫希望克拉苏斯就死在这里吗?
后面的一种揣测才是真正危险的。痛苦和疲劳不断摧毁着魔法师的修长身体。克拉苏斯甚至感觉仿佛有人已经将他的一半撕裂。记忆继续挫败他,他担心所有的这些病痛会随着时间恶化,而时间正是他最缺少的!
不!我不能就这样屈服!那不是我!他勉强站起来,向四周凝望。对于人类或者兽人来说,这洞穴几乎是一团漆黑,但克拉苏斯却可以看清它的内部,仿佛太阳在里面照耀一样。他可以看见巨大的锯齿形钟乳石和石笋,看得见每个裂纹,甚至还注意到那些忙乱钻进缝隙的小蜥蜴。
不幸的是,他没有找到出口。
“我没有时间来玩这些游戏!”他对着空气厉声说道。他说话的回声,因为每每重复,而变得似乎像是在自我嘲笑。
他正在失去些什么。当然他被留在这里一定是有理由的,可是……是什么理由呢?
很快克拉苏斯想起了他们种族的方法,那种方式对于非龙族来说,的确太残酷了。他的脸颊上掠过一丝冷笑。
身材修长的魔法师戴着头巾慢慢转了一圈,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与此同时,他开始用一种比这个世界还要古老的语言背诵仪式问候的语言。重复了三遍,每次都强调它们之间的细微差别,仿佛只有他才是从源头学到这些话的。
如果连这样都没有办法吸引到想要捉他的人,那么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像是造物主说的话嘛!”某人咆哮了,“是造物主让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一定是我们中的某一个,”另外一个声音说道,“因为他肯定不是他们中的一个。”
“一定要探个究竟。”
突然从空旷的天际出现四条红龙,他们将自己能覆盖世界的翅膀威严地收到身后,然后围坐在克拉苏斯的身旁,使得他瘦小的身体变得轮廓可辨。他们瞄了一下魔法师,仿佛他是一口美味的食物。
如果他们想撼动魔法师的原始情愫,那么这次又失败了。
“一定是我们中的一个。”一头巨大的雄龙低沉地说。他用鼻子哼哼着,喷出来的气模糊了克拉苏斯眼前的路。
“这就是我……我为什么把他给带来了。”一头小雄龙怨恨地说道,“他老是叫个不停。”
被舒适的烟雾包围的克拉苏斯转而向第二头雄龙说:“如果你们拥有了来自于造物主的灵感,就会通过我的身份和给予的警告,立即认出我是谁了!我们可能被赦免,从森林之王的领土上离开。”
“我还是不知道,把你带来是否是个错误的决定!
“这是哪里?”
所有的这四条龙都在微微的惊异中转过头来。一头母龙说话了:“如果你是我们中的一员,小龙,你就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就像了解自己的窝一样。”
克拉苏斯诅咒了自己的烂记性,这只可能是一个地方。“是在自己家的洞穴里?还是生活在受人爱戴的阿莱克斯塔萨皇后身边?”
“你确实想来这里,”小雄龙提醒他说。
“问题还是在的。”第二头母龙打断说,她看上去更年轻,比其余的龙更为圆滑,“你到过更远的地方吗?”
“他可以去他想去的地方。”一个新的声音闯了进来,“只要他回答我一个简单的问题。”
这四条龙和克拉苏斯转而发现,第五条更加成熟的龙突然坐在了那里。和原先两头雄龙相比,这头龙的顶冠更加让人印象深刻,从头顶一直长到背后。他比先前四条龙中身体最重的那头还要重好几吨,甚至他的脚爪都要长过小龙的身高。
但纵然有着庞大的体形和明显的支配力量,眼神却是锐利而充满智慧的。他比其他龙更有权力决定克拉苏斯此次旅行的成功与否。
“尽管你戴着伪装,但如果你是我们中的一员,你必然知道我是谁。”最后一条龙隆隆地说道。
魔法师极力试图想起些什么。他当然知道是谁,但就是名字想不起来了。
当克拉苏斯和自己的混乱意志作斗争的时候,身体紧张、血脉贲张。他明白如果他不知道这条龙的名字,再怎么说也是会被拒绝的,而且永远也不能够来警示其他龙,他遇到的那些危险,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
之后,在钛的作用下,他的嘴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名字,他应该知道的。
“你是泰兰纳斯特里萨,阿莱克斯塔萨的配偶!”
泰兰纳斯特里萨发出哧哧的大笑声,跟人类的笑声很像。别人能记起他的名字和头衔,他当然感到骄傲,毕竟这条深红色龙的头衔总是引人注目的。
“你确实是我们中的一员,虽然我还不能安置你!那个把你带来的人已经告诉了我你的名字。但明显它是错的,因为在我们中间,这个名字注定是给一个孤独的人的。”
“名字没有错,”魔师坚持道,“而且我能解释这是为什么。”
泰兰纳斯特里萨,阿莱克斯塔萨的配偶摇了摇有力的脑袋。一股烟从鼻子里窜出来:“你那点解释我们已经听到过了,但仍然很难相信它是真的!你说你陷入永恒之地,诺兹多姆,但即便是他仍然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粗心大意!”
“他心智混乱,平淡而简单,”森林里的那个守卫说,“我们中的一个?我说是出了意外或者器械所伤。”
“也许——”泰兰纳斯特里萨的声音震惊了其他的龙,他把头低下来看克拉苏斯。
“但是因为你认识我,你同时也回答了我的问题!你有特权进入这里的最深处!来吧!我会带你去见一个人,她将为我们安顿这一切,她了解所有的龙,就像了解她的孩子一样!她会认出你来,进而了解到真相。”
“你会带我去见阿莱克斯塔萨吗?”
“不是别人,正是她。如果可以的话,爬到我的脖子上来。”
虽然克拉苏斯身体很虚弱,但还是毫不迟疑地设法爬了上去。不仅终于可以寻求帮助的想法激励了他,同时他也真的很想有机会见见自己敬爱的人,即便到头来她一点都认不出他。
红龙带着克拉苏斯穿越了长长的隧道和似曾相识的房间。期间一些记忆暗示被激起,但还是不能让魔法师满意。甚至当他们与很多别的龙迎面相遇,大家都对这个曾经知晓红龙族一切的人感到陌生。
当看护者带他飞到这里的时候,他但愿自己是醒着的。环绕在红龙族周围的景色唤起了他的一些记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情比看到山顶的龙族更为荣耀吗?高耸入云的山峰,数以百计山崖间的沟壑,都是通往阿莱克斯塔萨王国的入口。从那时到现在已经数不清过去了多少个世纪,而克拉苏斯也总是在心里哀悼它的逝去,一个龙族时代的逝去。
也许一旦说服阿莱克斯塔萨,在她决定怎么对我之前,她会让我看一眼龙族的土地。
泰兰纳斯特里萨庞大的身躯轻巧地穿过高而平滑的隧道。克拉苏斯因为嫉妒而感到一阵悸痛,因为他在这里,想要说出内心的爱,却又不得不拖着自己困乏将死的身体。克拉苏斯深爱着这稀有的种族,享受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可是现在,当他可能正被放置在一个绝对存在的位置上时,他情愿喜欢自己真实的模样。
一股刺眼却令人感到欣慰的炽热,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微红的炽热温暖了克拉苏斯的里里外外,让他想到了童年,那时他正不断学习在天地间成长。克拉苏斯来到这里的一段时间里,当生活的短暂记忆在他的脑海中活灵活现时,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他们来到了炽热的源头——一个巨大的山洞口。泰兰纳斯特里萨在入口处跪下,低下头用低沉的声音念道:“由于您的准许,我的爱,我的生命。”
“永远,”一个细致优雅带着神性的声音回答道,“永远为你。”
克拉苏斯再次感觉到了悸痛,这都是由嫉妒而起的,但他知道这个说话的人曾经深爱他,可现在她爱的,却是这头他骑着的红龙。生命女皇异常的博爱,不单只爱她的配偶,也爱所有的飞龙。事实上,她爱所有世间生灵,但这样的爱并不妨害她消灭那些害群之马。
克拉苏斯故意没有向罗宁提到一件事情。他先前想到,为了避免对时间有进一步的破坏,就得驱除那些不应该在那里的事物。
为了解救正在进一步被歪曲的历史,阿莱克斯塔萨可能不得不杀掉他和人类的法师。
当克拉苏斯和泰兰纳斯特里萨走进去的时候,所有想象中可能会发生在克拉苏斯身上的事情都消失了,因为克拉苏斯看见了一个可以控制他身心的人。
从闪烁的红色龙体身上散发出令人惊奇的炽热辐射,弥漫在每个角落甚至是房间的缝隙里。阿莱克斯塔萨是种族中最具有代表性的龙。她的身体是克拉苏斯跨下巨龙泰兰纳斯特里萨的两倍大小。尽管如此,当魔法师盯着她看的时候,可以感觉到一种固有的温顺性格从庞大的体格下流露出来。生命女皇将一个易碎的龙蛋从她的身体下面,挪到了一个她确认安全的通风处。
她被龙蛋包围着,越来越多。这些蛋是她刚刚产下的,数量非常多。每个蛋都竖着占据同样的一小块空间,和母体相比,显得非常微小。克拉苏斯数了数,一共有三打。其中只有一半数量的龙蛋会被孵化,而这些被孵化的蛋中也只有一半能够生存到成年期。然而这就是龙族繁衍生存的方式,一个艰辛的开始预示着生命未来的荣耀和奇迹。
呈现在眼前的画面是一排排的花卉。可是按理来说,这些植物是无法生存在如此的环境
中,尤其还是在地底下。墙上布满了爬墙虎,而地上则铺满了紫色的夹竹桃。女皇的巢穴被金色的百合花装点起来,而玫瑰和兰花则在休憩的地方排成行。所有的植物都借助着生命女皇的荣耀而旺盛生长。
十
一股清泉从山洞中流淌而过,母龙口渴的时候一伸手就能喝到。潺潺流水静静地流淌,更加衬出了安静的气氛。
克拉苏斯的坐骑低下了头,这样他就可以轻松地下来。魔法师脚踏洞穴的地面,上前跪了下来,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阿莱克斯塔萨。
“我的女皇。”
但是她却将目光转向了带克拉苏斯来的巨大雄龙:“泰兰纳斯特里萨,可以让我们单独说些话吗?”
红龙安静地退到了洞室之外。生命女皇将目光移到克拉苏斯身上,但是什么都不说。他跪在她的面前,希望她可以认出自己,可是并没有。
沉默没有持续多久,克拉苏斯就开始喘气,说:“我的女皇,我的世界,所有的生灵都不认识我,这可能吗?”
她睁开眼睛打量了他一下,然后说道:“我知道我的意义,我也知道我自己的感觉,在你把你的故事告诉别人的时候,我已经认真地考虑过对我的意义和我的感觉了。我已经决定必须要做些什么,但是首先,有另外一个人也要参与进来,因为他的意见非常有力。啊,他来了!”
走廊的另外一边出现了一头成年雄龙,体形比泰兰纳斯特里萨略小一些。这头龙移动起来很困难,仿佛每一步都是非常吃力的劳动。他身上的红色鳞片已经开始褪色,露出疲倦的眼神,显得比阿莱克斯塔萨的配偶要老得多,魔法师过了很久才意识到折磨这条龙的并不是年龄,而是某些疾病。
“您,召唤我,我的阿莱克斯塔萨?”
当克拉苏斯听到这虚弱的巨兽说话的时候,他的世界再次被颠倒。他一个趔趄,渐渐退后躲开这条公龙。
生命女皇很快注意到他的反应,尽管她的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这条公龙上:“是我要你来这里的,是的。如果这让你兴师动众感到劳累,请不要怪我。”
“乐意效劳,我愿为您做任何事情,我的爱,我的世界。”
她指了指魔法师,此时他好像被雷电击中一般。“这位是……你叫你自己什么?”
“克……克拉苏斯,我的女皇……克拉苏斯。”他突然在这个时候选择了这样一个名字。
她口气中带着点调侃:“克拉苏斯?嗯,克拉苏斯,那么——”她再次转向病了的公龙:“这是克拉苏斯,是我最爱的对象之一,我新近的配偶,我非常想对他做些引导。作为我们中的一员,你可能已经听说过他。他的名字是克莱奥斯特拉兹……”
玛法里奥沿着蜿蜒的林间小路骑行,觉得他们已经不可能再追踪到什么。他选择一条遍布砂石的道路,这样坐骑几乎不会留下什么印记,而追踪的人即使跟在后面也很快会误入歧途。当然这样也意味着,要花比平时更多的时间到达会面地点,但玛法里奥决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他始终无法想象当森林之王听到自己的学生做的这些事情后,会作何感想。
快要到会面的地方了,玛法里奥放慢了前行的速度。衣衫褴褛的布洛克斯也放慢了速度。
“我们停下来?”兽人哼哼了一下,看看四周到处都只有树,他问,“这里?”
“差不多,只需要再走几分钟吧,就应该可以看见橡树了。”
距离目标越来越近,暗夜精灵变得更加紧张。每次他都感觉有无数眼睛张望着他们,但四下打量,却只看到沉寂的树木。他那已经被永远改变的生活依然不断地令他震惊。他冒着被月亮守卫注意到的危险——如果他被认出来,他可能不用死,但要遭受最为严重的惩罚。人民将会背离他,即使他活着,别人也会以为他已经永远死了。没有人会和他交流,哪怕是眼神上的。
连泰兰德和伊利丹也不会。
他只有逃离追兵,面对某些被布洛克斯称为地狱兽的东西,才能化解罪行。如果这些地狱兽伤害任何一个追踪的人,玛法里奥将再也无法摆脱他现在的窘境,更加糟糕的是,他将要对这些无辜受害者负责。然而他还能做什么呢?另外一条出路就是把布洛克斯交到月亮守卫那里,甚至是黑鸦堡。
玛法里奥寻找的橡树突然出现在前方,他没时间细想,也没机会细想,此时麻烦正变得越来越大。对于其他人,树木仅仅是树木而已,而对于玛法里奥来说,它们是上古的守卫者,它们比其他人更长时间地侍奉了森林之王塞纳留斯。这棵橡树高大异常,树干粗壮,树皮严重褶皱,它见证了森林中其他树木的成长。它的寿命要比同类树木长久得多,同时也目睹了数千代生物生命的轮回。
它知道玛法里奥正在靠近它,虽然没有风,但树顶的枝叶却哗哗地摇动起来。
这正是树群古老的言语,令暗夜精灵感到自豪的是,森林之王塞纳留斯曾经教过他如何听懂一些古老的言语。
“布洛克斯,我必须要你帮我个忙。”
“哪里的话,我亏欠你那么多,你说吧。”
玛法里奥指着橡树说:“下去看看那棵树。用你的手掌去摸摸眼前那节有褶皱的树干。”
兽人布洛克斯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提这样的请求,但只要是玛法里奥提出来的,他就会立即服从。布洛克斯把缰绳交给暗夜精灵,自己步履沉重地向橡树走去。身为勇士的他,凝视着充满褶皱的树干,然后将一只肉手按在了玛法里奥说的地方。
勇士回头看看他的朋友,用低沉的声音问:“接下来我干什?”
他惊恐地发现他的手陷入了那个褶皱当中,而褶皱突然变成粘糊糊的如同泥巴一样。布洛克斯慌忙中几番拉扯,但玛法里奥很快命令他别动。
“什么也别做!就站在那儿!它正在感知你!你的手会感到有些刺痛,但不会有别的什么!”
他没有向布洛克斯解释,为什么会感到手上刺痛。实际上橡树小小的根须正穿透布洛克斯的肉。橡树正迅速成为布洛克斯的一部分,并借此感知他。植物和动物缠绕绞合在一起。橡树无论过多少个世纪,它将永远记得布洛克斯。
布洛克斯的脖子上的血管,发狂般地悸动。他也愈发地焦虑。出于守信,布洛克斯如同橡树那样,站立在那里,眼睛盯着他已经消失的手。
突然他向后趔趄了一步,吸附他手的地方瞬间放开。布洛克斯很快地弯了弯手,看看手指是不是还能动弹。
“现在这条道路对我们开放了。”玛法里奥大声说道。
和布洛克斯再次翻身上了夜刃豹,由暗夜精灵领路经过了橡树。当玛法里奥经过橡树这个守卫的时候,他感觉到了空气中微妙的变化。如果他们没有被允许进入,那么他和布洛克斯将永远都不能发现这林间的道路。
只有那些经过森林之王塞纳留斯允许的人,才能越过守卫者找到接近他的道路。一路上,周围的环境有些不同,变得越发引人注意。清爽的微风让这两个人冷静下来。小鸟蹦蹦跳跳在他们周围的树上歌唱。树木欢快地摇曳着,特意向理解它们的暗夜精灵问候。令人欣慰的感觉扑面而来,玛法里奥觉察到,兽人粗糙的脸上绽露出微笑。
突然一片茂密的森林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布洛克斯朝玛法里奥看了看,玛法里奥示意他们最好现在就从坐骑上下来。他们俩都下来之后,玛法里奥带着兽人沿着一条起先看不见的树间狭径走了过去。在小径上走了几分钟后,他们走进了明亮开阔的区域,里面有柔软的草地和明媚烂漫的鲜花。
这是森林之王的领地。
在沼泽地中有一个被花环围绕的身影,他们把他误认为是塞纳留斯。他坐在花环的中央,不住打量他们两个。他奇怪的眼睛特意看看布洛克斯,似乎完全知道兽人是什么东西。
“你,”他朝绿皮勇士喃喃自语道,“你不该在这里。”
布洛克斯误解了他的话,以为是带有挑衅意味的。“我是和他,巫师一起来的,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玛法里奥还不能确定,这火红头发的陌生人到底属于什么种族。陌生人摇了摇头,朝玛法里奥走来,最后只是犹豫地站在花丛的边上。他好奇地瞥了一眼花丛,脱口而出:“这不是你的时代!你压根不应该在这里!”
他举起手朝暗夜精灵做出了威吓的动作。玛法里奥回想到布洛克斯的用词——“巫师”,他自己迅速准备了一些咒语,他猜想,塞纳留斯的德鲁伊教义总比那些陌生人的魔法更有效些。
突然天空响起雷声,平常的微风骤然变成了狂风。布洛克斯和玛法里奥被风吹得倒退几步。巫师自己差点被风卷走,一股强力将他从花环外围拉开。
“谁在我的领地内撒野?!”塞纳留斯大声说道。
花丛栅栏不远处,狂风卷起了树叶、灰尘和其他的小东西,形成了一个漩涡。这小小的漩涡迅速变大,与此同时那些被卷起的树叶和尘埃被凝固成一个高大的形状。
等风刮停,平静下来的时候,塞纳留斯走上前,看了看玛法里奥和其他人。
“我对你的期待似乎更高一些。”他轻轻地朝暗夜精灵说,“但是这是奇怪的时代。”他看了看布洛克斯,又说:“而且似乎每刻它都变得愈发奇怪。”
兽人挑衅地朝塞纳留斯怒吼了一声,玛法里奥很快让他安静了下来:“这是森林之王,半神半人的塞纳留斯。我曾经说要带你来拜见他,布洛克斯。”
布洛克斯稍微平复了一下,之后就指着戴着头巾的法师问:“那么那个呢?也是个半神半人?”
“这是个难题。”塞纳留斯回答道,“而且你期待的是同一个人的另外一面。”塞纳留斯朝着圈里的身影补充道:“你已经认出这个新来的朋友了吧,罗宁。”
那个身穿长袍的人一言不发。
半神半人失望地摇了摇头:“我无意伤害你,罗宁,但是外头已经有太多的人受到的困扰。你和你失踪的朋友还有这个——”
“布洛克斯。”玛法里奥提醒道。
“他叫布洛克斯。”塞纳留斯修正后说道,“是我以前看到过的另外一种生灵。他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我的学生,我猜想你可以告诉我个故事,一个令人比较困扰的故事。”
暗夜精灵点点头,开始讲述他如何营救兽人的故事,过程中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但几乎没有提到泰兰德和伊利丹。
但是塞纳留斯远比他的学生要年长并且聪明,听出了大部分的真相。
“我说你兄弟的命运和你的会截然不同。我相信你们的分野已经出现,你知道吗?”
“我不明白。”
“这个下次再说吧。”塞纳留斯突然走过玛法里奥和布洛克斯身边,走进了丛林中。沼泽地的四周,树的枝头倏忽间开始剧烈摇动。
“时间正是我们现在缺乏的。你最好有所准备,还有你,罗宁朋友。”
“我?”法师问。
“他是谁,老师?”玛法里奥可以明显感觉到树的愤怒。阳光照射下的天空,再次雷电交加。一片阴影投射在塞纳留斯伟大的面容上,这让玛法里奥都为他老师担心。
森林之王展开臂膀,仿佛要拥抱某些别人都看不见的东西:“我们将会受到攻击,甚至连我都没有办法保护你们。”
形单影只的地狱兽,跟随着动物和骑士都无法察觉到的踪迹。它不闻猎物的味道,而是追随某种魔法。如同很多血和肉一样,巫术和魔法提供的能量都是维持生计的东西——和它们种族中的任何一个一样,地狱兽总是对魔法表现出狼吞虎咽的样子。
人类是不会注意橡树守卫的魔法的,但魔鬼会。它急切地抓住了这个不会动弹的猎物,可怕的触须快速地伸了出来,击打着厚实的树干。
橡树尽全力与这个意想不到的敌人展开搏斗。根须在寻找地狱兽的手掌,试图缠绕住它,可是地狱兽躲开了。枝桠纷纷从高处散落下来,无用地敲打着地狱兽厚厚的皮肤。
如此徒劳之时,橡树内发出一种奇特而尖锐的声音,并迅速响到了大多数生灵无法想象的地步。
而地狱兽此时则发出了极大的痛苦声。魔鬼想要用手埋住它的头,可是又不想放开橡树。于是,两个念头相互挣扎……
最终恶魔证明了,它是强者。橡树渐渐耗尽了固有的魔力,慢慢枯萎下去——最后也像月亮守卫一样——成功地尽到几千年来守护路口的责任之后,被杀害了。
地狱兽摇了摇头,用鼻子闻了闻面前的气味。它的触须急切地往前伸展,但恶魔自己还在原地不动。当它吞噬了橡树身上的上古魔力后,自己的身体长高到原来的两倍。
其后,身体的蜕变发生了。一种深邃的黑色光辉完全包裹住了地狱兽。在这里面,地狱兽向着各种方向挣扎扭动,似乎要试图从自己身体里逃脱出来。
在不断地尝试挣扎中,地狱兽的蜕变渐渐成形。一个头,两个头,三个,四个,然后是第五个。每个头都紧张得硬邦邦,一点点拉出来。头出来之后,接着是粗大的脖子,充满肌肉的肩膀,然后是强壮的躯干和四肢。
在丰富的上古魔法的作用下,地狱兽们捆在了一起。这伟大的力量暂时让每个恶魔都变得虚弱,但是几秒钟内,它们又恢复过来。蕴涵了力量和能量的智慧,引导着他们。
地狱兽们作为一个整体,向沼泽地发动进攻。
你是个诚实的仆人,巨大的身影告诉哈维斯,你得到的回报将永无止境,所有你想得到的我都会给你:任何东西……任何人……
暗夜精灵单膝跪在炽热的入口处,人造的假眼眨也不眨一下,回味着神给予他的光荣许诺。他是得宠者的最爱,一旦寻求到门道,就会得到奇迹般的力量。
然而上层精灵越是最终没有做到这点,神就会来得越迟,参事就需要承受更多的挫败。还有另外两个人将和他共同来承担这个挫折。一个就是皇后艾萨拉,她和他一样渴望根除世上所有的不完美,只留下暗夜精灵族——这个遵循乐土规则的优秀种族。她当然不知道,哈维斯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但是参事希望,一旦神告诉她这点的时候,不会出现任何的反抗。
高大的哈卡也感受到深深的挫败感,他太渴望成功了。犬王由两个地狱兽随侍左右,游走在上层精灵的巫师周围,指出他们施念咒语中的种种错误,并在可能的时候,加入自己的法力。
但即使算上那些神秘知识,到现在也只获得了一些小小的成功。现在哈卡和他餋养的部下终于不再孤单地存在于这些暗夜精灵中。现在还有另外的三头带角的红脸巨兽,尽管看起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但哈维斯只能对他们心存敬意。他们可怕地出现在了上层精灵中间,身高都有七尺多。
这些受到神推崇的天界勇士,目标就是不惜代价地去完成命令。每副青铜铠甲都是九尺来高,但又非常薄,这丝毫不影响勇士们使用庞大的方盾和烧红的钉头槌。他们服从参事哈维斯和犬王哈卡的任何命令。
很快他们的数量会变得更多。正当哈维斯向后走时,他看见了门口的闪光。光芒渐渐展开、变大,接着不停盘旋……
一个被哈卡称为有价值战士的恶魔守卫穿过光芒走了进来。当这个新来的战士进来的时候,他弯下腰向犬王和哈维斯低头致敬。
十一
哈卡示意勇士加入他的同伴中去。犬王转向哈维斯向他指了指这先后进来的四个勇士:“神向你兑现他许下的第一个诺言,暗夜精灵之主!去对他们发号施令吧!只要你乐意他们就是你的了!”
哈维斯完全知道怎么对待他们。“既然他们已经成为我的礼物,那么就要好好侍奉女皇!我会让他们成为艾萨拉光荣的守护者!”
犬王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们两个都知道取悦暗夜精灵女皇的价值所在,就像他们知道参事的秘密**一样。“你最好自己把这礼物带给女皇,暗夜精灵之主!你走了以后,我还要继续干活,我期待着!”亲自把礼物送给女皇的想法深深吸引了哈维斯,参事朝哈卡鞠了个躬后,打了个响指,然后带着四个巨人般的勇士离开了。这次他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艾萨拉。
他离开以后,犬王没有神色的眼睛,明亮地放起光来,专注地看了看暗夜精灵。
虽然女皇的参事睡得很少,甚至彻底不睡觉,但作为女皇,艾萨拉有自己的权力尽情休息。总之她在各方面都必须是完美的,特别是关乎她美丽的方面。因此,暗夜精灵们通常白天都睡觉,避免被粗糙而炽热的日光伤害。
所以艾萨拉对轻手轻脚进来的侍从,也没什么好气。侍从迅速在女皇的房间内双膝跪地,年轻的女皇从床上下来,在薄帐的后面若隐若现。
一只无力的手发出微弱的光,示意侍从说话。“主人,请原谅在下,但是参事大人要告诉您件事情,他说他带来一些您有兴趣的东西。”
艾萨拉想象不出什么东西,可以让她如此有兴趣,甚至马上就要离开床榻,就算是对参事本人她也没这个兴趣。银色的头发披在枕头上,她抿抿嘴,考虑是否要让哈维斯进来。
“让他在外头等五分钟,”她气呼呼地说道,但已经优雅地站立起来。女皇深知哈维斯的品味,也知道如何好好地利用他的这些品味。参事可能认为他已经驾驭了他的主子,可是作为女性,她可以驾驭任何男人。“让他进来。”她让侍从还没来得及询问她就下令道。她眯起眼睛远望,然后优雅地伸展自己的身体,她已经开始计划怎样和参事会面。
年轻的侍从慌张地出来了,那个时候哈维斯已经在外头等了好几分钟。她低着头,这样可以隐藏起所有的表情。她带领参事穿过厚重的精致雕花橡木门,前往女皇的房间。
他极少有机会,能够在她最私人的圣殿内见到她。哈维斯知道她期待些什么。艾萨拉显得完美而充满诱惑力,但她显得全然不在乎她这一切。这是她玩得很好的把戏,但是他有备而来,他觉得能够驾驭她。
准备充分后,暗夜精灵女皇躺下来,一个手臂枕在脑后,两个穿丝绸衣衫的侍从跪在她的边上。银色的桌子上放着一只翡翠酒瓶,女皇触手可及,酒瓶里装得半满,显得她很慷慨。
“我亲爱的参事,”她用气声说,“这个时候你要见我,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吧。”窈窕而闪烁的轮廓让她显得精致。“因此,我也将调整到最好的状态来见你。”他心头一紧,上前单膝跪下。哈维斯盯着白色大理石地板回答道:“万光之源,人民珍爱的心,感激您给我这次机会。很斗胆打搅了您,但我为您带来了一份非常有趣的礼物,这礼物真正值得您——暗夜精灵女皇,全世界之女皇所有。我可否召唤他们上来?”他瞥了瞥她,发现这话引起了她的注意。眼睛透过面纱表露出不断增强的好奇心和渴望。艾萨拉坐到了床上,她的躯干紧张异常。
“你吊起了我的胃口,我亲爱的哈维斯。我准许你把礼物呈上来。”
参事站起来转身向着门口打了个响指。
室外一阵急促的喘气,两个侍冲了进来保护他们的女皇。艾萨拉坐直起来,皱了皱眉,床单也差不多滑了下来。
四个可怖的勇士并肩列队走进了女皇的圣所,因为太高了,所以只能矮身走路,以免头上的角把房顶划坏。他们进来以后一字排开,盾牌放在全副武装的身前,还高举钉头槌来敬礼。
艾萨拉完全出了神,向前探身:“他们是什么?”
“他们是您的,我的女皇!保护您的生命是他们的责任,也是他们存在的唯一理由!看,我的主人,这是您的新守卫!”
他看见自己成功地取悦了她。也许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天界勇士被神送来,但这四个是头一批,而且都是为女皇送来的。这才是关键。
“太妙了,”她低声道,同时对一个侍从伸出了手臂。一个年轻女子迅速抓住了她的法衣。其他侍从则排成了一堵人墙,遮蔽住哈维斯和四个恶魔守卫的视线,不让他们看到女皇的头部。“非常合适,你的礼物我乐意接受。”
“看到您高兴,我也非常高兴。”
侍从们向后退去。女皇艾萨拉身着半透明霞彩法衣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缓步走下来看了看每个高大的勇士,法衣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拖了一大圈。至于这些勇士,他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雕塑一样。
“还有更多么?”
“将来,终究会有的。”
她皱了皱眉头:“这么长时间只有这几个?如果我们一次只弄了这些个,神会作何感想?”
“我们已经尽力从井中拉来这些。我的女皇啊,已经出现很多的反抗言论了,这真出人意料。”
艾萨拉就像刚接触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手指轻轻地触摸一个守卫的青铜铠甲,发出了咝咝声。女皇随后收回了手指,完美的脸上露出了奇怪又高兴的表情。“那么,为什么不能避免永恒之井受到外界的干扰呢?这样可以让你以后的事情好办得多。”
哈维斯张开嘴想要解释,上层精灵的分歧导致不可以这样,但他发现没有什么好的答案可以说。理论上,艾萨拉的建议作用很大。
“您确实是个女皇。”他最后评价道。她金色的眼睛盯着他的目光:“当然,我是,我亲爱的参事。曾经只有,将来也只有……一个艾萨拉。”
他默然地点点头。
她大步走回了床榻,优雅地坐在床沿。
“还有别的事情吗?”
“暂时没有了,我的女皇。”
“那么我想你大概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吧。”
哈维斯朝他的主子鞠躬低头行礼后,退出了房间。他没有对她主子般的口气和态度感到不悦,甚至没有对她表露出来的征服态度有一点恼怒。
避免永恒之井受到外界的干扰。
是可以这样做。如果不是让上层精灵做这事情,那么就让哈卡给一个好的指导。犬王是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由于永恒之井的利用被限制在宫殿里,所以上层精灵从井中得到的力量要容易操纵得多,也更容易转换。
切断永恒之井的严酷行为即使是微小的,也将会削弱余下的子民的力量。
“他一定是我们中的一员,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了解这件事情。”
克拉苏斯现在相信这也许是有史以来说过的最反讽的话,但是这话毕竟是克莱奥斯特拉兹——阿莱克斯塔萨最新的配偶说出来的。
也是克拉苏斯较为年轻的自己说的。
克莱奥斯特拉兹没有认清他自身,至少没有意识到。而事实上,阿莱克斯塔萨没有告知他新来的人的真实身份,产生了很多问题。
有一个问题可能牵涉到别的公龙的现状。然而克拉苏斯的记忆确实存在很多的空白,他怀疑自己已经忘记了以前身体上也忍受着这样的病痛。克莱奥斯特拉兹看上去老多了,远比实际年龄要虚弱。克莱奥斯特拉兹看上去甚至要比几个世纪前的长者泰兰还要老。
“关于他还有什么别的想说吗?”阿莱克斯塔萨看着她的伴侣。
龙斜眼了看克拉苏斯。“事实上……他看上去更老,非常老。”克莱奥斯特拉兹歪着头,“在他的眼里有些东西。”
“有什么?”
公龙往后退缩:“宽恕我,我的脑袋已经出了问题。我在您这里,是毫无意义的!我应该回去。”
但是她是不会让他走的:“看看他,我的伴侣。这是我问你的最后一件事情,就你知道这么一点点东西,你会相信吗?”
“是的,我相信,阿莱克斯塔萨。”
突然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在克拉苏斯身上。当龙继续谈论他的时候,他开始感到强壮有力起来,比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要强壮有力。虽然并没有达到他应该有的强壮程度,但至少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了。
但并不是只有他一个这样。他同样注意到,尽管言语相悖,那个较年轻的自己也开始变得更加适应了。克莱奥斯特拉兹鳞片上恢复了些颜色,而移动也比之前要轻松一些。说话也不再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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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莱克斯塔萨用点头回应她配偶的反应,然后说道:“所以我愿意听听你的回答,这样可以更多了解你的感受。”
“你对我有更多的期望吗?我的身体感觉好多了,和你在一起,做你的助手,让我深受鼓舞。”
克拉苏斯再熟悉不过的笑容优雅地浮现在女皇爬虫般的脸上。“你永远是个诗人,我亲爱的克莱奥斯特拉兹!是的,我对你的期许要更多一些。我知道这会很难,但是当我把这个人带到其他龙面前的时候,我要你必须也在场。”
她确实让双重灵魂的克拉苏斯感到震惊而困惑。年轻的那个肉身先发话了,以回应年老的肉身的惊奇:“你要召集五大巨龙?为了这个人?可是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说了一个他们要听的故事,现在我把这个故事告诉你,然后你可以再做个选择考虑是否相信他。”
那个比较年轻的自己终将会知道真相。对于另一个自己震惊的反应,克拉苏斯已经做好准备。
当初他讲述的令罗宁震惊的故事——这个故事不但透露了部分真相而且也正泄露了他的身份,现在女皇会说得几乎一模一样。她说出了崩溃和其他别的克拉苏斯已经告诉守护的内容,但是关于魔法师的真正身份,阿莱克斯塔萨什么都没有说。面对她的配偶,她说克拉苏斯不过是又一条红色的飞龙而已,一个心智已经被强大的力量撕裂的红色飞龙。
克拉苏斯没有尝试去泄露自己,这是阿莱克斯塔萨——他的生命,他的爱。对她来说,他可能也就是个幕僚,但是她还是运用了自己的智慧。如果她觉得他年轻的自己应该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他又不同意谁呢?
“这传说真令人吃惊,”克莱奥斯特拉兹低语道,他的声音和外貌都比原来好多了。“我想除了从你的口中,也许我很难相信从其他嘴里说出来的事情,我的女皇。”
“那么你对他也没那么信任了?”
年轻的自己的眼睛和年长的目光交会。即便克莱奥斯特拉兹没有认出他自己来,他也必须要认出他们同族的精神。“不……不,我的信任从未减退过。如果您认为他应该被带到众人面前,我一定同意。”
“那么你会和我一起飞翔吗?”
“可是我不是五条巨龙中的一个,我只是我。”
生命女皇轻轻地笑了,一种乐音从她身上发出来:“你这样就已经和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一样有价值了。”
克莱奥斯特拉兹显然是受宠若惊了:“如果我真的像我现在感觉的这样强壮,我非常乐意在您身边飞翔,站在别的龙面前。”
“谢谢你,我问完了。”她向前倚靠,轻轻用鼻子摩挲他的头。
克拉苏斯感觉了奇怪的妒忌。他在这里,看着他自己与他的配偶亲密无间,但是这个“他”还不是他。在这个特别的时刻,他希望自己此刻能和克莱奥斯特拉兹换一下位置,之后他可以再换回来做他真正的自己。
他朝阿莱克斯塔萨最后瞥了一眼,随后就离开了她的房间。当克莱奥斯特拉兹走出走廊的时候,魔法师突然感到头一轻,虚弱得不行,摇摇欲坠。
行将跌倒时,一条宽大有鳞片的东西柔和地包裹住了他——阿莱克斯塔萨亲自用尾巴救了他。
“两个部分合而为一,至少暂时是这样。”
“我不——”他的脑袋感到晕眩。
“在他面前你是不是就好些了?”
“是——是的。”
“此刻,我若是诺兹多姆,就会对此了解更多。我想……我想在这个领地里,没有生灵可以与他共存。我相信你和他,合而为一,排遣掉生命的压力。当你们互相远离,你只是一般的生命,但当你们非常接近,就像以前那样,耗尽生命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你们相互扶持。”
克拉苏斯安全地坐定下来,身体也恢复一些,他开始重新考虑她的话。“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要求他和你同行。”
“你的故事必须要说出来,如果他可以靠近你,你的故事还是说出来为好。而至于你那个没有说出来的问题——为什么我不把真相告诉给他——是因为必须去做的那些拯救工作。”
说到后来她的语调变得严峻起来,也证实了克拉苏斯的怀疑。“你认为可能我们中的一个会被移出这个时间阶段,即使那意味着死亡。”
巨龙勉强地点点头:“我担心如此,我的爱。”
“我接受选择,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那么还有一件事情在我去见其他巨龙之前需要讨论,那就是我要怎么对待和你一起来的人。”
虽然克拉苏斯内心要求罗宁原谅他,但是他并没有犹豫要不要答复她:“如果这件事情一定要做,那么他的命运将会和我相同。他也有他在乎的事情,他会为他们贡献生命。”
生命女皇点点头:“就像事情发生在你身上的时候,我相信你的建议;事情发生在他身上的时候,我还是相信你。假如其他巨龙决定如此,那么他也将被移除。”女皇的表情开始变得柔和。“我知道自己将永远为此所心伤。”
“不要过分责难自己了,我的女皇,我的心。”
“我必须要联络众巨龙。你最好还是在这里等我。在这儿你不至于太过疲倦虚弱。”
“我很荣幸,我的女皇。”
“荣幸?你是我的丈夫,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用尾巴带领他来到一个小溪边上的巢穴附近。克拉苏斯在一个天然的洼地里安顿了下来,那洼地就像是他的一把巨大座椅。
当女皇走到走道这边时,停了下来,略带自责地说,“我希望你在这些龙蛋中感到比较舒服。”
“我会小心什么都不碰的。”克拉苏斯明白任何一枚龙蛋的价值。
“我知道你会小心的,我的爱人,更何况它们也是你的。”
她留给他一片沉默。当红色的巨大身影消失的时候,克拉苏斯把这些龙蛋仔细打量了一番。身为她的配偶,他和她生下了这些蛋。许多他的孩子已经长大**,带着荣耀加入到龙族中。
他用拳头猛击石头,也不管这愚蠢举动带给自己的痛楚。他将他知道的都告诉了阿莱克斯塔萨,但他还隐瞒了几件重要的事情。十万火急的就是燃烧军团的到来。克拉苏斯担心,女皇纵然很聪明,但是她会尝试去玩弄历史,而这可能将导致更大的可怕灾难。
但是,更糟糕的是,克拉苏斯已经不能告诉她,他们龙族的未来——只有很少部分可以生还,大部分的这些雏仔在还没有长大之前就已经被毁灭。
女皇自己将会沦为奴隶,而她的孩子则成为种族战争的牺牲品。
十二
地狱兽在有魔法的森林中驰骋。当魔法的气息越来越重的时候,他们的吸盘也越伸越高。饥饿和任务驱使着它们,令它们发出阵阵咆哮,似乎在发泄它们的急切。
但是当地狱兽中的一个试图跨越倒在地上的树干时,另外一棵树的枝干弯下来缠住了它的腿。另外一个地狱兽在行进中,发现爪子突然陷入了泥泞的土地中。第三个地狱兽被一棵正在发芽的荆棘灌木撞到,剃刀般锋利的尖刺,插入了恶魔硬邦邦的肉里,弄得它痛苦不已。
森林恢复了生气,开始保护自己和它的主人。这五个巨大的怪物开始步履蹒跚,但是它们没有放弃。巨爪撕开缠住它们的树枝,把树枝从树干上扯下来。另外一个地狱兽在同伴快要陷进去的时候,把它拖回到硬地上。饥饿和愤怒使得被荆棘尖伤的地狱兽拼命躲避,但这样反而会让它们处处流血。
猎犬不会拒绝它们的猎物……
“老师!他是什么?”
半神半人塞纳留斯看了看他的学生,他炽热的眼神中没有什么责怪:“你说的那些猎犬……他们跟着你来到了这里。”
“跟着来了?不可能啊!那里只剩下一头了,而且他还——”
布洛克斯插嘴说,他的低沉喉音让人不舒服:“这些地狱兽,它们是黑暗魔法。我看到,只要它们吸食了足够的魔法,就可以从一个变成很多个。”
“一个好朋友,也是称职的护卫。”塞纳留斯说道,再次注意到眼前这片茂密的森林,“他拥有更古老更有力的魔法,这只会让他更容易受到邪恶的影响。”
兽人点点头说:“现在那一个变成了很多个。”他本能地摸了摸背后,但是他心爱的战斧并不在那里。“我连武器都没有了。”
“马上你就会有装备的,快找根和战斧差不多长的树枝。玛法里奥,跟我来。”
布洛克斯迅速依命令照做。他给了塞纳留斯和玛法里奥一支粗大的树干,然后塞纳留斯让他把树干放在玛法里奥的面前。
“在它面前跪下,我的学生,你也跪下,勇士。玛法里奥,把你的手放在这树干上面,然后布洛克斯的手掌放在你的上面。”当他们这样做了以后,森林之王命令道:“现在,勇士,脑子里什么都别想,就想着你的武器。只想着武器!时间是关键问题。玛法里奥,你必须要放开你的心灵,让他的思想流入你的心灵中。到时候我会给你进一步的指导。”
暗夜精灵照着他说的去做了。他按照老师早先教他的那样,清空了思想,然后和兽人建立起一种联系。立即一股强大的力量进入了他的心灵。玛法里奥一开始要拒斥这种力量,但是转而他变得镇静。他接受了布洛克斯的思想并且让他想要的武器逐渐成形。
你看见武器了,我的学生?塞纳留斯的声音传来,你能感觉到它吗,它的外观和线条?
玛法里奥的确感觉到了。他还感觉到了兽人和武器的关系,它不尽然是一个简单的工具,还是勇士的一种真实延伸。
把你的手放在木头上,把画面留在你的脑海里。随着你自然想到的,将它转化为你想要的形状。
暗夜精灵的手指开始在树干上游走,布洛克斯的手则放在他的上面。顿时,木头变得柔软起来,然后改变形状。
在他的引导下,一柄带有刀锋的斧头出现了,完全由橡木构成。看着斧头,玛法里奥满意极了。能创造出这样一把实实在在的斧头,而且跟他当初被追捕时遗失的那把几乎一样,实在是太棒了。
玛法里奥一阵紧张,但应该只有兽人才会紧张的,他应该不会。于是很快把这种情绪推了回去。他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最后那一点——弯曲的刀柄和锐利的刀锋。
任务已经完成了,塞纳留斯插话道,回到我身边吧。
暗夜精灵和兽人相互分开。他们凝视着彼此的眼睛,就一小会儿。玛法里奥很想知道,布洛克斯是否已经体验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但是这绿皮肤生灵却似乎没什么反应。
他们两个之间放着一件光滑锃亮的再造物,这是布洛克斯渴望要的。可玛法里奥怀疑这样的武器,是否经得起击打。
森林之王伸长了手,突然斧子在他们之间横了过来。塞纳留斯用他金色的眼睛仔细研究了这武器。
“让它永远保护它的主人。让它永远为生命和正义而战。让它帮助主人变得强壮,反之,也让主人使它变强。”
他说话的时候,斧子周围被一层蓝色光芒所围绕。这蓝光植入了橡木,为玛法里奥的创造增添了光辉。
半神半人的塞纳留斯将斧子交给了兽人:“它是你的了,将会好好为你效劳。”
兽人两眼瞪大,拿着这礼物来回摆弄,试试它的质量。“平衡性,很完美!手感,就像我臂膀的一部分!但是它会碎——”
林之王打断了他说,“它是玛法里奥的杰作,刚刚还受到了我的祈福。你会发现,它比任何一般的斧子都要坚固。这点你可以相信我。”
至于暗夜精灵,他碰都没有碰一下斧子,因为他不想要这样的东西。尽管地狱兽并不害怕什么魔法和法术,但他仍然相信只要掌握了咒语,要比这样一件武器强得多。他已经想好了,怎样好好利用他的天赋,而不是浪费它们。
于是,这三人准备好了迎战来敌。
最近的那些噩梦总是萦绕着罗宁,现在还在他的**里作怪。地狱兽——燃烧军团的先锋队已经来到人类的居所。那些带角的炽热魔鬼难道还会远吗?
克拉苏斯已经将恐惧传染给了红发法师。他不知道一旦和过去互动起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正如他们知道的,那些看似可能的胜利,将会导致什么样的将来。出于对生命和所爱的人保护的考虑,罗宁最好什么都不做。
但是当第一个地狱兽冲进沼泽的时候,这种高尚的想法立即就从他的脑海里消失了。
半神半人的塞纳留斯前去迎战地狱兽的时候,空中雷电交加。他的跺脚声撼动了大地甚至还使地面轻微开裂。他将手合在一起,发出了闪亮的光。
两手之间,他在前排的恶魔面前释放出一个小太阳一样的东西。也许半神半人只是试试敌手,或者低估了它们的恢复力,地狱兽将它的触须伸向前来,和塞纳留斯的咒符纠缠在一起,瞬间就吸食了他的魔法。
地狱兽犹豫了一下,发光……原来只有一个地方,突然变成了两个。
它们朝塞纳留斯一跃而上,用爪子抓他,试图想耗尽他的魔力。塞纳留斯用手抓住了一个地狱兽,而它则疯狂地挣扎着,拼命撕咬着塞纳留斯的手臂。但是另外一只地狱兽夹紧了肩膀,触须探向塞纳留斯的身体。他们三个一边疯狂打斗,一边后退。
他们从来没这么做过!罗宁自己没有遇到过地狱兽,但是他学习研究过他们的尸体,还收集了很多关于他们的信息。他曾经听说过关于猎犬自我繁殖的古怪传说,而且这种地狱兽的自我繁殖只有在被施以魔法后,过程才会变得困难且缓慢下来。它一定是半神半人和森林自己使用的古老魔法……它的法力异常强大,地狱兽反倒借此变得更加可怕……
罗宁开始发抖,他知道魔法过去总是他最好的工具。的确,他可以持械战斗,可现在却没有武器,塞纳留斯现在也未必能给他一样武器。另外,要对付这些人,他的剑术是远远不行的。罗宁需要一种魔法。
当塞纳留斯带克拉苏斯和罗宁来到他的领地的时候,罗宁曾发现自己不能施念任何咒语。森林之王在罗宁的心灵上施了魔法,从而约束了两个“客人”的力量。然而当塞纳留斯意识到危险正朝他们三人靠近的时候,罗宁感觉到魔法被解除了。半神半人无意伤害法师,他这么做,无外乎是出于对他的森林和自己领地的关心。
尽管没有照着克拉苏斯的推荐去做,罗宁还是想知道,当他重新获得力量的时候,会得到多少好处。当然恶魔总会对他的魔法垂涎三尺,就像他们对待很多法师的魔法一样,在抵御燃烧军团的未来之战中,很多法师的魔法都被吸食得一干二净。
地狱兽们向罗宁逼近,越来越近。罗宁手中握紧拳头,而口中也准备好了咒语。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塞纳留斯碰到两个成对的地狱兽,另外两个则向布洛克斯冲去。布洛克斯朝着这两个家伙大喝一声,令其中的一个微微一颤。兽人利用了这一瞬间的犹豫,拼命地掐住对手。
那把有魔法的斧子深插在地狱兽的前爪,切断了三根地狱兽的脚指头,有如切割空气一样轻松。污秽的绿血从地狱兽的身上溅出,流在了草地上,像酸一样腐蚀了刀锋。
受伤的地狱兽发出一声惨叫摔倒在一边,但它的同伙却继续冲击,撞向兽人。布洛克斯极力要站立起来,想靠斧头柄来突出重围。他将斧子狠狠劈入了跳上前来的巨兽的胸膛。
地狱兽开始大喘气,可动作却丝毫没有慢下来。它压在布洛克斯身上,庞大的身体差点把布洛克斯压碎。
暗夜精灵那方面,地狱兽正急切地用触须来靠近他。玛法里奥集中精力,努力地按照塞纳留斯的想法去思考。塞纳留斯曾经教他把自然看成武器和同伴。
玛法里奥在内心重新唤起了半神半人的到来,生成了一股旋风迅速将巨大的地狱兽包围。地狱兽强有力的触须拼命摇摆着,寻找着魔法。但是玛法里奥的咒语和风力融合在了一起,所以地狱兽几乎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吸食的法力。
暗夜精灵右手一挥,向周围的树木索要多余的树叶。他只要最强壮的树叶,但是一定要多,也要快。
这些身为守护的树木倾其所有,高耸的树冠上落下数以百计的树叶。玛法里奥不断把新掉下来的树叶引进那阵旋风。
在这旋风里,地狱兽被向前推,不情愿地远离它的猎物。玛法里奥步步为营,始终把恶魔困在旋风的中心。
树叶不断注入旋风当中,旋转得越来越快,而且数量也越来越多。起先地狱兽没有在意这些树叶,因为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阻碍。可是当一片锋利的树叶边缘切开了它的鼻子之后,血流了出来。
被激怒的恶魔使劲地击打着冒犯它的树叶,不料它的手掌、腿上、躯干上也陆续出现了很多伤口。这旋风现在又加强了百倍,呼啸着的树叶的边缘就像是锋利的刀刃,每到一处就将恶魔切开一个口子。绿色的泥状汁液从恶魔的身上溢出来,浸湿了皮毛甚至模糊了它们的视线。
塞纳留斯和攻击他的野兽继续厮打。恶魔的鬼哭狼嚎正好和森林之王的撼人吼声相互映衬。他抓住了地狱兽自己送上门来的前足,轻巧地扭断了他的骨头。恶魔狂叫,触须也疼痛不已,松了下来,在那里胡乱摆动。
威胁暂时解除了,塞纳留斯把注意力集中在另外一个地狱兽上。他的脸上显出一种奇怪的暗色,眼里含着愤怒。突然,出现了一道光芒把恶魔笼罩起来。贪婪的地狱兽把触须又伸向了那光芒,急切地吸食起来。
但是他吸食的不是一个巫师的魔法。现在一个有着可怕的蓝色光环环绕着塞纳留斯,他加快了进攻的节奏,开始输出魔法,地狱兽渴望的魔法——但是,速度非常快,快到地狱兽没有办法完全吸食。
地狱兽渐渐被填饱,很快就像一个充满水的布袋一样。似乎要裂开来了,它已经不能控制吸食进去的能量了。
地狱兽爆炸了。沼泽地上,到处都是如雨点般散落下来的恶臭肉块。
到现在为止,罗宁算是幸运的,还没有地狱兽来找他麻烦。他还待在沼泽地的中间,他希望这神圈的力量可以让他不用考虑,是否要运用自己的能力。
罗宁看到布洛克斯和地狱兽鏖战,兽人快要被压碎了。尽管他的对手有两个,这个经验丰富的勇士还在尽力打斗。但是,当他继续观察布洛克斯,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了这人类法师的脑海里。如果他和克拉苏斯没有办法再回到他们的时代中去,那么打斗的双方最好都被杀掉,越快越好。这样才不会让历史有进一步的变化。不能指望兽人,因为他也同样被抛入了这个时代。当他看着布洛克斯的背影时,罗宁开始盘算另外一种咒语。在打斗之中的人,是没有办法注意别人的,对其他危险的警戒也会降低。克拉苏斯一定会说,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不但是恶魔,布洛克斯也是对于存在事物的一种威胁。
但是他的手颤抖了,脑海中成形的咒语也退了回去,罗宁觉得惭愧。布洛克斯的族群已经成为了有价值的盟友。兽人现在不但为自己战斗,也为其他人战斗,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法师。克拉苏斯说的每句话都催促着罗宁赶快动手,但是他越是看着兽人和暗夜
十三
精灵——他们也将成为人类的盟友——并肩作战,他就越为自己一时的疯狂而感到羞愧。那些正在盘算的想法,就好像是他那个时代燃烧军团犯下的暴行一样可怕。
但是罗宁不能再继续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了……
“对不起,克拉苏斯。”他喃喃自语道,并重新唤起一个咒语。“我真的很抱歉。”
法师深呼吸了一下,注视着眼下正和兽人打斗的地狱兽。他回想起一种咒语,曾经帮他来抵御亡灵天灾和其他燃烧军团的畜生。必须要让地狱兽没有时间吸食他咒语的力量。
在他右侧很远的地方,塞纳留斯已经开始围剿残敌。恶魔的一条前肢无法动弹,所以坚持不了多久了。塞纳留斯铆足了劲,弯腰将这畜生举过头顶,伴随着一声巨吼,将它高高扔进了遥远的森林之中。
罗宁念起咒语。
他希望在地狱兽中间降下一阵疾风,给它们一个下马威,然后让布洛克斯接着收拾他们。然而,最后达到的效果,远远超过了罗宁的预期。
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引得空气强烈地旋转,并形成飓风向目标冲去。飓风一边旋转一边扩散开来,转眼间就覆盖了整个区域。
在穿过布洛克斯和暗夜精灵时,他们几乎没有感觉;而对于三个野蛮的地狱兽来说,飓风里则充满了罗宁释放出来的愤怒。地狱兽根本没时间作反应,也没时间让贪婪的触须起作用。它们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飓风刮过,地狱兽化作了灰烬。咒语征服了地狱兽,当它们被消灭的时候,一些灰尘颗粒从每个地狱兽身上消散开去。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怪物,发出了短暂的一声吼叫,就被送下了地狱。
沼泽地再次充满了静谧。
布洛克斯丢下了斧子。当看到这情形,他简直难以置信,嘴张得老大。玛法里奥盯着自己的手看,不知怎么会这样。他转而看着塞纳留斯,想着半神半人内心的答案。
罗宁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想来说服自己。他不但亲眼目睹了整个事件,而且这是他自己的作为。法师后来才回想起和穿着铠甲的暗夜精灵的争斗,在争斗中,克拉苏斯受干扰能力很差,而罗宁却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方式成功了。
但是当巨大的痛苦从他的背部袭来时,任何的快乐都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撕了开来,仿佛灵魂被吸干了一样。
吸干?尽管罗宁要面对可怕的严酷考验,他还是很快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另一只地狱兽趁他不注意,从后面悄然来到,寻找一个可以攻击的魔法源。
罗宁想起了那些巫师是怎样被恶魔捉住的。他也想起了那些可怕的人皮,当时被带回达拉然城调查。
他将要成为另外一个——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要反抗一下。凭借他的力量,肯定能摆脱这只寄生畜生!
逃跑——成为了他痛苦虚弱意志中的唯一念头;逃跑——罗宁只想要寻求摆脱痛苦的方法,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苦恼间,他隐约听见了兽人和暗夜精灵的声音,他害怕撞见他们。地狱兽凭借着从他那里吸食的魔法,将会变得更加强大。
逃跑——罗宁唯一要寻求的就是逃跑,逃往任何地方……
之后,痛苦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却令人松弛的麻木,像火一样在全身蔓延开来。罗宁感激地接受了这令人吃惊的变化,让这麻木持续下去并完全将他包围……
完全把他吞没。
泰兰德不止一次地穿越巨大神殿中的安静走廊——经过无数房间和公众祈祷的地方,将头探入主入口的一扇窗户中。尽管太阳几乎要灼瞎她的眼睛,但她仍然迫使自己搜寻空荡的广场以外的地方,寻找可能错过的东西。
没看多久,她就听到金属声,守卫就要来了。另外一个暗夜精灵认出她以后,严厉的表情就变得柔和了。
“你又来了!泰兰德祭司,你应该待在自己的地方,再睡一会。你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而现在你又让自己置身于冒险之中。你的朋友将会没事的。我可以肯定。”
守卫说的朋友指的是伊利丹。泰兰德也为他担忧,但是真正让这位女祭司担心的是,伊利丹真的回来的时候,是捆着他的哥哥还有兽人一起回来的。她想,伊利丹是不会出卖自己的孪生哥哥的。但假如拉芬克雷斯特真的把他们两个一起捉拿,伊利丹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怎么做也是无济于事。我确实感到非常不安,守卫妹妹。请原谅我。”
守卫怜悯地微笑着说:“我希望他能够明了,你对他是如此关切。你做选择的时日正在临近,是吗?”
这些话比泰兰德自己说出来的更加令人困扰。自从他们三个救了布洛克斯以后,她的想法和反应已经很明显地表现出偏好了。但是她自己还是不能相信,不!她只是关心儿时的朋友罢了。
那只能是……
那里传来了粗糙的金属撞击声和夜行坐骑的嘘声。泰兰德立即撇下了发呆的守卫,朝月神殿外的台阶走去。
拉芬克雷斯特一行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广场上。身着斗篷的拉芬克雷斯特显得非常轻松自
在,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高兴。但是他手下的许多士兵却表情凝重,时不时地面面相觑,好像有什么可怕的秘密。
不管玛法里奥还是布洛克斯,都看不见在哪里。
很多士兵远远地躲在拉芬克雷斯特身后,而伊利丹正骄傲地骑着坐骑,看上去是这些人当中最得意的一个。如果这种满足和愉悦是因为没让自己的孪生兄弟被抓,那么泰兰德当然是会理解他的。
泰兰德不知不觉已经走下了台阶,走到了路上。她的出现吸引了拉芬克雷斯特的注意。他向她亲切地微笑,还指了指伊利丹。胡子拉碴的指挥官跟伊利丹轻声耳语了几句,然后举起了他的手。
他的部下都停止了前进。伊利丹和拉芬克雷斯特骑着夜刃豹朝她过来。
“好吧,你真是月亮之母最可爱忠实的仆人!”指挥官大声说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还是在这里等我们回来,这是多么有意思啊!”他看了一眼伊利丹,表情有些尴尬:“的确非常有意思,你觉得呢?”
“是的,我的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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