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回(2/2)
倒是赵率教先清醒过来急忙喝令士卒趁机突围。后金兵虽然剽悍究竟也要性命瞧了明军连己带敌一同炸死的亡命劲头都不敢上前阻拦生怕哪个明军士卒忽然起疯来抱着自己一同死了当下只是远远追在后面射箭。赵率教带领全军冲出重围一路狂奔直向西行出二十余里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山坡看看后面已无追兵这才停了下来。
过不多久桓震留下接应的一支分队也由张思顺带着绕道追了上来。查点士卒损伤自己所部固然只剩下了三百不到桓震部下也是死伤惨重。
喘息少定桓震这才对赵率教说明自己此来的缘由。原来他自打从宁远出就向袁崇焕请求先行一路上日夜兼程倍道而行士卒轮流用布带缚在马背上睡觉终于初三这天傍晚给他赶到了三屯营。叫城之下也是如当日赵率教一般的碰了一个大大钉子。他可没有赵率教那般好惹直截了当地叫部下后退五十步用自制的土弹弓向城上丢起火药包来。朱国彦哪里吃得住这一手吓得屁滚尿流一叠连声地直叫开城。
桓震也防他挟嫌报复只在外城休息士卒一面派出游哨探听赵率教的情形知道他在遵化不得入城被迫在城下血战已经力不能支。夜半又再拔营起行黎明时分正在赵率教自忖必死之际总算给他赶上了。
赵率教又一次死里逃生庆幸之余瞧着那些损手折足遍体鳞伤的残卒也不由得黯然感伤。然而他毕竟是一方大将旋即振作起来对桓震道:“百里敌攻遵化方劲你以为现下该当如何?”桓震沉思道:“虏兵势大我们不能硬碰。”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在地下摊了开来道:“昨日在三屯营宿扎之时接到飞报督帅在昨日已经入关若照原先计划走抚宁、迁安、玉田一线大约还要后日才能抵达丰润。”赵率教沉吟道:“遵化到丰润也有将近百里现下遵化城仍在固守料想一两日之内该当不会破得如此之快。”
桓震凝神细想也想不起遵化城究竟是哪一日给攻破了的索性暂且将这个问题丢在一边道:“赵大人遵化不可保。现下咱们手里总共只得三千余骑兵下官来时命他们每骑携带火药包两个枪弹若干方才一阵冲杀已经用去了不少。”赵率教叹了口气道:“本镇原知野战力不能逮只想一鼓作气冲进城里凭坚据守哪知道王大人他……”神色之间很是愤愤。张奇化在旁插口道:“总镇大人咱们做下属的瞧着着实不平!这回鞑子忽然破边而入大伙儿豁上了命赶来赴援他王……王大人凭什么将咱们拦在城外!若非如此也不致折损了这许多弟兄!”他心情激动说到后来嗓音已经有些颤抖。旁边几个士卒闻言纷纷附和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对朱国彦同那王巡抚愈来愈是咬牙切齿。
赵率教叹道:“现下说这些又有何用?”其实在他心中未始不是对朱王两个的混帐行径痛恨不已但他自认一条性命早已经卖给了袁崇焕哪怕因此而死也不会有半句怨言何况现下侥幸得救当务之急不是泄心中牢骚却是考虑如何保全自己余下的三千来人等待袁崇焕的援军为上。俯下身去指着地图道:“那么咱们便去丰润同督帅会合。”
桓震摇摇头正要说话忽然听得不远处一人放声大哭起来循声瞧去却是自己部下的一个士卒怀里抱了一人不住呼唤“哥哥哥哥!”桓震心中叹息走过去拍拍他肩头。那士卒抬起头来泪水滚滚而下哽咽道:“哥哥……我的盾牌失手掉了哥哥便将他的给了我……哥哥……”桓震蹲下身来只见他怀中那人的背后深深插着数支羽箭鲜血浸透了衣甲。伸手出去探他呼吸无意中瞧见他的脸庞只觉得满是稚气上唇生了细细胡须至多不过十七八岁模样。
他心中清楚这个年轻士卒是不成的了见他胸膛一起一伏地奋力吸气脸色却是愈来愈青知道多半是肺叶破了无可挽救。默然抽出自己腰刀轻轻放在他兄弟的手中转身走了开去。良久只听一声大叫回身看时只见他躺在自己兄弟的怀里脸上露出一撇微笑已经不再抽搐挣扎。
赵率教叫过张奇化来问他受伤不能行动的士卒共有多少。张奇化为难道:“总有三四百人。”桓震轻叹一声指着地图上丰润的位置道:“此去丰润总也有一百六七十里地我军带着这些伤卒无论如何走不快。倘若鞑子分兵来追半路上给他们截住只有死路一条。”张奇化道:“桓大人虏兵方攻遵化未必便有心追击。”话音未落只见一个斥候满身泥土血迹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叫道:“禀二位大人虏兵约一万人自东追来现下只有十里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