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一失足时死生成谜 再回头处恩怨如烟(2/2)
但在当时他只是迷恋她的风情迷恋她的美色连“戏假情真”恐怕也还谈不上的假如当时有人问他他一定会答:“我怎样会爱上这种风尘女子?”因为他虽然不知道穆娟娟的底细但最少他已经知道她不是“良家妇女”。
尽管他有放荡的一面这放荡不过是等于孩子玩火一般。有一类特别顽皮而又特别富有好奇心的孩子由于受到大人严厉的禁止偏偏要去尝试。烧痛了手指他才后悔。终于堕落那是后来的事情;最初他并非“甘于堕落”的。
放荡的另一面是自视极高他可以和那些酒肉朋友玩至得意忘形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还是和那些朋友划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尽管他不满意父亲的拘束但他也从来没有忘记他是武林第一高手的儿子。那些人根本就不配和他做朋友。
在他的心目中穆娟娟虽然不同于一般妓女他是对她待别喜欢有时甚至几乎可以把她当朋友。但他从来没有想地这要她做妻子。对她他需要的只是“**”并非爱情。
他要的是名门淑女是一个足以和他匹配的才貌双全的妻子。
而这个理想中的妻子他的父亲也给他找到了。
他的父亲有一个好朋友名叫庄正光庄、齐二家乃是世交和齐家一样庄家也是武学世家。不过到了庄正光这代家道已经中落因此他应扬州最大的一间镖局——江南镖局之聘十多年前携同幼女到扬州去做江南镖局的总镖头。
正当他和穆娟娟打得火热的时候庄正光告老还乡路经邵源特地到齐家拜会老友。
庄正光的女儿名叫英男小时候和他也是相识的。庄英男那时还是个黄毛丫头他们总共也不过见过几次面。对这个黄毛丫头他早已没有印象。
想不到十多年不见这个黄毛丫头已经长成一个十分标致的大美人了。
他的父亲对这位世侄女更是喜欢立即向老友提亲应正光也立即答允。
庄家在山西绎县从邵源前往还有七八百里路程。为了避免迎亲送嫁的麻烦两家谈妥很快便即择吉成亲。应正光待女儿出嫁之后方始独自回乡。
虽然是父母之命他的心里也是很满意这头亲事的。
早在他未曾定亲之前丁大叔已经委婉的劝过他:少年人血气方刚偶然的放荡形骸是免不了的但该适可而止。
在他订婚那日他也曾许下誓愿从此专心一意爱自己的妻子尽管他还忘不了穆娟娼的千种风情他已决心不再拈花惹草了。
谁知事也愿违结婚之后他才现婚姻生活远不如他所想的那般美满。
不错妻子很美但却是个“木美人”他要给她画眉她却嫌他轻薄;他挖尽心思编织美丽的言辞与她谈情她却一声不响。
然不能全都怪她却也是由她所致!
但她也的确曾经对他好过别的不说她本来是个喜爱繁华的人许多年来却甘心与他共度荒山岁月。何况她虽然毁了他的前途却也曾救过了的性命。
对她来说难道她不是也曾为他牺牲过一切么?
是恩是怨?是爱是恨?他自己也不知如何判断了这笔糊涂帐是算也算不清的。
这笔糊涂帐他也不想算了目前他想的只是怎样和她分手使得彼此好过一些。因为她刚刚做了一件令他十分气恼的事他业已反复思量是非和她分手不可了!
笑声戛然而止穆娟娟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你想不到我还能够找到你吧?”
“你找我做什么?”齐勒铭眼尾也不瞧她。
“你做的事情难道还用我说?哼齐勒铭你好啊你怎能这样对我?”媚笑变为冷笑齐勒铭的冷淡激起了她的怒火。
但齐勒铭的怒火比她更盛就像火石受到敲击突然爆起来:“我还没有说你你倒说起我来!我问你你为什么骗我?”
“我几时骗你?”
“你骗我替翼北双魔做帮凶谋害丁大叔!你明明知道翼北双魔是丁大叔的仇人你却对我说成是他的朋友!”
穆娟娟反唇相讥:“你更骗我你答应过我陪我喝酒到三更时分才和丁大叔相会为何你未到二更就走而且点了我的穴道令我无法去通知我的朋友!”
齐勒铭冷笑道:“倘若我听你的话三更才走我只能去替丁大叔收尸了!”
原来齐勒铭这次和丁勃约会是穆娟娟替他出主意安排的。
齐勒铭这次重回故里本来只是单独一人并非与穆娟娟一起的。
早在五年之前当时他的伤虽然尚未痊愈但已经可以自己照料自己的时候他就叫穆娟娟离开他了不过那个时候他的心情还不是想摆脱她只是内疚于心觉得不该累她陪自己度荒山岁月。穆娟娟初时不愿离开后来也就经常独自下山了。不过也还不是含分手意义的那种离开虽然在山上的时候少在山下的时候多每次去了几个月总还是回来的。
齐勒铭在山上养好伤后再苦练几年功夫这次方始重履出世他是趁着穆娟娼尚未回山的时候单独下山的。他不敢回去见父亲但故乡和故乡的亲人他总是梦寐难忘的他打算悄俏回故乡。只求能够看父亲一眼和丁大叔见一次面。
也不知是穆娟娟有意追踪还是偶然碰上总之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昨日日间他们在这小县城碰上了。
虽说他已不想与穆娟娟纠缠下去但碰上了她也还是感觉到意外的欢喜的。他含笑打探:“怎的你的消息这样灵通咱们这次相逢我想不会是巧合吧。”
穆娟娟并不否认她是存心找他而且说道:“我还有更灵通的消息呢我是给你带个喜讯来的!”
“我这样一个劫后余生的人还能有什么喜讯?”他喟然问。
穆娟娟笑道:“我已经打听到确实的消息大约再过两个时辰丁勃就会到这里投宿!”
他欢喜得跳了起来说道:“丁大叔真的就会来吗?”接着又颓然说道:“但只怕他不肯见我就算他肯见我我也无颜见他了!”
穆娟娟道:“你要是想见他我倒有个妥善的办法找人送信给他约他今晚在抱犊岗相会。我想他会认得你的笔迹吧?”待齐勒铭点了点头她继续说道:“那时他愿不愿意见你就让他决定。他不愿见你你也已经尽了一番心意。”
齐勒铭赞道:“这主意真好老实说我也不愿在人前露面与他相见的。不过托谁送信?”
穆娟娟道:“你只须写信送信的事由我安排。不过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齐勒铭当然答应:“我欠你的恩情太多你要我做什么事情还用得着一个求字吗?”
穆娟娟似是半正经半开玩笑的说道:“好那么咱们击掌!”
击掌过后穆娟娟说道:“有两个与我颇有交情的人他们是丁勃以前在黑道上的朋友很想和丁勃见一次。但像你一样也怕丁勃不肯见他因此请你帮他们一个忙你约丁勃在二更时候见面但你等到三更才去。”
齐勒铭道:“让他们有一个时辰和丁勃叙旧对吧?”
穆娟娟道:“不错。他们保证在三更之前把要说的话都说完。因此你不必害怕他们会留下来偷听你和丁大叔的谈话。”
开勒铭笑道:“他们要我三更才去当然也是怕我偷听他们的说话了。不过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们是不想邀丁勃重干旧日营生。”
穆娟娟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想他们大概不敢吧。江湖中人谁不知道他做了你爹爹的仆人之后你的爹爹已是严禁黑道中人来找他了。”她不说是严禁丁勃与黑道往来那是因为她早已从齐勒铭口中得知丁勃投入齐家之后的情况。齐燕然把他当作家人而且信得过他不会主动和黑道中人来往了的说罢加上一句:“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假借你的名义约会丁勃的缘故。”
她说得合情合理齐勒铭倒是不能不相信她真的是受人所托了。
不过他也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到了晚上他就起了疑心了。
穆娟娟要他相陪喝酒明知他不喜欢喝烈酒的却偏偏挑最厉害的一种烈酒大杯大杯的劝他喝而且眉宇之间隐隐露出似是焦急不安的神情那两个约会丁勃的是什么人她也不肯说出名字。
本来齐勒铭已经答应了她她有权替朋友隐瞒名姓。但齐勒铭却是不能无疑了:“丁大叔洗手不干已二十多年若然真正是他的好朋友应该成全他改过自新的愿望相知在心又何须见面?若然是坏朋友他们也应该知道丁勃和我爹的关系知道丁勃决计不会再与他们同流合污知道爹爹决不会容忍他们来拉丁勃落水!嗯丁大叔往日在黑道上曾结下许多仇家这两人如此神秘说不足可能是丁大叔的仇家!更说不定他们早已在抱犊岗市下埋伏等候丁大叔上钩!”
一想到这层他是宁可冒着猜得大错特错令他受穆娟娟讥笑甚至埋怨的危险也不能不提早去看明白了。
他默运玄功把喝下的烈酒化作汗水蒸出来却假装醉倒躺在床上。醉态可掬的挥手说道:“我醉俗眠群且去哦去去我不去啦!”俗语说酒醉尚有三分醒何况他一向的表现并不糊涂。是以他装醉也不能过分做作必须装得恰到好处装作虽然醉了却还挂着心事。
穆娟娟轻轻抱他一下矫笑道:“你躺一会儿吧三更之前我会叫醒你的不用担忧。”似乎怕他还不放心睡觉坐在他的身边唱起催眠曲来。
齐勒铭闭上眼睛但却愉偷开了条缝穆娟娟那诡秘而又得意的笑容都给他收入眼内只听她自言自语道:“你不去更好老娘替你去。”
齐勒铭识破她的居心虽未知道他们搞的是什么阴谋却可断定必是对丁大叔不利的了。他一跃而起点了穆娟娟的穴道。
幸亏他及时觉没有落入穆娟娟的圈套这才能够救了丁大叔并且见着自己的女儿。
他早就知道穆娟娟说谎的本事比他大骗他也不是一次但这一次的欺骗却是令他最为愤怒。
穆娟娟可没想到他会这样愤怒她只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冷笑说道:“你忘记曾与我击掌立誓么?你答应帮我的忙就不能管我是做何事。我也没有骗你翼北双魔的确是丁勃从前在黑道上的朋友!”
齐勒铭怒道:“什么朋友?他们是想要丁勃的命!”
穆娟娟看出他是真怒倒是不敢脾气了说道:“江湖上为朋友拼命的事情亦属寻常丁勃也没有死你何必这佯紧张。”
齐勒铭沉声道:“你知道丁大叔是我的什么人。在你们的眼中他是我的仆人但我则是把他当作亲人的。他是这世界最疼我的人我受过他的恩情!”
穆娟娟“哎哟”一声撒起娇来:“亏你说得出口他才是最疼你的人你把我放到哪里去了?你受过他的恩情难道你没有受过我的恩情?当年若没有我你早已沉尸江底还能活到今天?不是我替你设计让武当派的人以为你真的已经死了你也难逃他们的追捕。你受伤之后几年不能动弹是谁衣不解带的服侍你?你说你说!你是受丁大叔的恩、更多还是受我的恩更多!”
她说的都是事实齐勒铭能说什么?
他只能在心里说道:“不错你曾救了我但也害了我。丁大叔对我的恩情或许没有你大可他对我只有是恩并没有怨。”
齐勒铭已是决心和她分手了古语说得好君子绝交不出恶声。齐勒铭虽然不是君子但最大也还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管于穆娟娟怎样对他不住往日的恩情仍是令他难忘在这即将分手之际他又怎忍将她痛责?只好不作声了。
穆娟娟只道他已自知“理亏”便得寸进尺。说道:“我和你虽然没有拜堂成亲但这和多年来同甘共苦也算是患难夫妻了。你说难道我还比不上你家的老仆人吗?你说你是要我还是要你的丁大叔?要我的话就不许你再帮丁勃!”
齐勒铭说道:“娟娟你对我的好处我永远不会忘记正如我不会忘记丁大叔的好处一样。”
穆娟娟呆了一呆怒道:“说来说去原来你是将我和丁勃同等看待。”
齐勒铭道:“其实并非一样。不过你要这样说那也可以因为还有一点相同之处。”
穆娟娟道:“是哪一点?”
齐勒铭道:“丁大叔至今还是把我当作小主人的但我和我的家人缘份早已断了。”
穆娟娟急道:“和我的呢?”
齐勒铭缓缓说道:“你对我的恩情我永远感激但咱们的缘份亦已尽了!”
穆娟娟又惊又怒狂笑三声说道:“齐勒铭你要抛弃我!”
齐勒铭道:“娟娟不要这样你听我说咱们缘份虽尽情份仍在。如果有人要伤害你给我知道我舍了性命也要保护你。正如我也不能让人伤害丁大叔一样!”
穆娟娟见硬的不行再来软的叹口气道:“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但却想不到在你的心目之中我竟然比不上一个老仆人。不过你虽然抛弃我我还是关心你的今后你打算怎样?”
齐勒铭道:“这是我的事情你就不必管了。”
穆娟娟道:“你不必瞒我我知道你想回家。”
齐勒铭不作声索性给她来个默认。
穆娟娟蓦地冷笑道:“你以为你可以找回老婆你的老婆早已做了楚劲松的妻子了你知不知道?”
齐勒铭火红了眼睛涩声说道:“不用你告诉我!”
穆娟娟纵声大笑:“是啊你是早就知道的了二十年前已经知道的了!你那位出身名门的妻子从来就没有把你当作丈夫。和你拜堂成亲的时候她心中想的也是另一个男人。”
齐勒铭喘着气喝道:“我、我不要听不要听了!闭、闭上你的嘴!”
穆娟娟冷笑:“你不要听我偏要说!你的妻子看不起你从结婚那天开始就看不起你好在有我这个捡破烂的人她把你丢在阴沟我却把你当作宝贝一样从阴沟里捡起来。嘿嘿说什么门当户对在你妻子的眼中你根本就不能和她匹配所以咱们才是真正的臭味相投天生一对!”
齐勒铭喝道:“你说够了没有?”陡地出指点了穆娟娟的穴道。
“娟娟你错了。我与你并非同一类的或许有许多地方咱们臭味相投但分别在手我还知道那是臭味而且心底讨厌那种臭味。而你却一直嗜痴成腐把臭当香!”齐勒铭缓缓说道。
穆娟娟的眼睛也火红了只是她出不了声。
齐勒铭继续说道:“娟娟我还是刚才那句话咱们缘份已尽不过我仍然是将你当作我最要好的朋友的。如果有人欺负你我舍了性命也要保护你。这穴道过两个时辰就会解开你躺一会吧。我走了。”
他这番话倒是平心静气说的。但他的心却仍是不能平静。穆娟娟那番说话像是一枝毒箭伤透了他的心。
他从穆娟娼的身边走开了耳朵听着急流冲击石头的声响回忆的幔幕重新从心底展开。
他忍受不住妻子的冷淡和穆娟娟幽会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甚至不能说是“幽会”而是公然来往了。他不但不怕妻子知道甚至故意让妻子知道令他生气的是妻子并不生气。他从外面带来的襟上脂痕、香中绣袋他的妻子竟是视而不见嗅而不闻。他气得几乎爆炸了但为了面子他还是瞒着穆娟娟。
有一晚他又在穆娟娟家中喝酒喝得已有六七分醉意了。
穆娟娟笑道:“又要在我这里过夜么?你已经有几天晚上不回家了本该是新婚燕尔你却如此冷落妻房你不怕娇妻怨骂?”
他强抑内心的激动强笑说道:“这你倒不用替我担心我的妻子贤慧从来不管我的。”
穆娟娟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他把酒杯放下瞪眼望她。
穆娟娟道:“没什么我只在想。在想……”
“到底想些什么快点说吧!”
“我说出来你可别要多心我并不是说你我有一个情如姐妹的朋友她也是从来不管丈夫寻花问柳的你道这是为了什么因为她自己亦是有了另外的姘头!”
他把酒杯重重一顿怒道:“你是说我的妻子偷汉?我的妻子和你可不一样她是名门淑女。”
穆娟娟冷笑道:“名门淑女也会偷汉的但我早已说过不是说你的妻子你别多心。”
“我只是就常情而论我是女人对女人我比你懂得多女人没有一个是不妒忌的如果她不管丈夫那就是把这个丈夫当作可有可无的了。倘若没有另一个男人她又焉能对丈夫如此冷淡?不过你的妻子是名门淑女可能只有她是例外!哈哈那我倒要恭喜你了你找到了一个万中无一的好妻子!”
他不想在穆娟娟面前丢脸尽管穆娟娟的言语已是像一枝毒箭穿过了他的心他也不能承认他的妻子是有偷汉嫌疑。他只能一声不响喝闷酒。
酒意有了七八分了。
穆娟娟忽道:“听说你的岳父大人是在扬州的虎威镖局当总镖头的是吗?”
齐勒铭道:“是又怎样?”
撞娟娟道:“没怎么样。我只是因你的岳父在扬州做事想起了扬州另外一位鼎鼎大名的人物。”
齐勒铭道:“哦是扬州的哪一个大名人?”要知他有一个被武林公认为天下第一高手的父亲在他眼中任何一个武林名人都是不值一提。
穆娟娟淡淡说道:“这位名人当然比不上你的父亲不过他是少年英侠年纪还未到三十岁已是名闻南北也算很难得了!”
齐勒铭道:“那人是谁?”
穆娟娟道:“扬州大侠楚劲松的名字你没听过吗?”
齐勒铭道:“好像听过记不清了。但你何以会想起这个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吧。”
穆娟娟笑容似乎有点诡秘的意味说道:“当然不会无缘无故。”
齐勒铭道:“什么缘故?”
穆娟娟道:“楚劲松是扬州一武林世家的公子你的岳父是扬州第一镖局的总镖头而且做了十多年之久按情理来说他们必定常有往来你说是吧?我就是因为他们同是扬州名人的这一点而联想起来的。但听你刚才所说你对楚劲松却好像并不熟悉我说出他的名字你都要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我倒有点奇怪不知是何缘故了?难道令岳……”
齐勒铭淡淡说道:“我的岳父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此人。”
穆娟娟一副诧异的神情停杯说道:“这、这倒真是奇怪了!”
齐勒铭瞪眼道:“有什么奇怪?”
穆娟娟道:“我倒好像听人说过听说他们的交情很是不错。嗯岂止不错简直大不寻常!”
齐勒铭眼睛睁得更大:“哦怎样不寻常?”
穆娟娟道:“听说你的岳父有一次保镖几乎失事曾经得到他的帮忙从此他们就结成了忘年之交楚劲松一个月中决有半个月以上是在你的岳父家里他们如此深厚的交情你的岳父竟然没有在你的面前提过他的名字这不奇怪吗?”
齐勒铭低下头饮闷酒。
穆娟娟格格一笑继续说道:“我还听说楚劲松是个风流潇洒的男子不但武功好而且琴棋诗书无所不通!”
齐勒铭喝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穆娟娟笑道:“没什么。因为你对楚劲松好像不大熟悉我说给你听听而已。”
齐勒铭低下头又喝闷酒忽地重重的把酒杯一顿抬起头来说道:“我对他也并非全无所知嗯我想起来了他不是有个妻子外号‘俏张飞’的吗?名字我想不起来总之是江湖上有名的脾气暴躁的泼娘子!”
穆娟娟似笑非笑的说道:“他的妻子名叫龙帼英外号‘俏张飞’你倒是说得不错的。不过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齐勒铭道:“其二为何?”
穆娟娟道:“俏张飞龙帼英三年前早已死了。”
齐勒铭身躯徽颤低下头又喝闷酒。
穆娟娟忽道:“你的那位贤慧的新夫人今年多大年纪?”
齐勒铭道:“你问这干嘛她今年十九岁了。”
穆娟娟道:“没什么问问而已。”
齐勒铭可不相信她只是问问而已这样简单心中烦躁忽地气起一拍案子喝道:“你一定是心里藏着什么话儿为什么吞吞吐吐的欲说不说!”
穆娟娟娇笑道:“齐少爷你今晚是怎么啦?莫名其妙的乱脾气?来来让我喂酒你喝好不好。”
齐勒铭怒道:“我不要看你这样骚媚的贱相我只想知道你想说什么。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穆娟娟倒不动怒只是笑道:“不错我是个下贱的风尘女子怎比得上你那出身名门的贤慧的妻子。但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一名浪子你不是喜欢这个调调儿的吗?”
齐勒铭道:“我没有心情和你调笑。快说正经话吧你你到底是在想……”
穆娟娟格格一笑截断他的话道:“你没有心情我倒有心情。喂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懂得爱慕异性的。”
齐勒铭一掌把她推开喝道:“我已告诉你了我没心情和你瞎扯!”
穆娟娟道:“你要我说正经话现在我是在和你说正经呀!”
齐勒铭没好一气的答道:“记不起来了。”
穆娟娟笑道:“你别笑我下贱我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我是十五、六岁就开始懂得喜欢男人的。不过据我所知这倒不是因为我特别下贱的原故一般女孩子都是十五六岁就懂得爱慕异性的而且小姑娘大都喜欢年纪比她们较大的男人。这叫做“情窦初开”对不对?”
齐勒铭心头一凛这才懂得了她转弯抹角的话中之意。心里想道:“英男今年十九岁楚劲松三年前死了妻子那时她刚好是十六岁。啊楚劲松是她情窦初开的时候和她朝夕相处的男子!”这番话暗示的是什么他已经无须穆娟娟从口里说出了。
“你还知道一些什么?”齐勒铭喝道。
“你是指有关楚劲松的事情么?”穆娟娟问道。她故意不提他的妻子。
齐勒铭默然不作声半晌点了点了头。
穆娟娟笑道:“我倒是恰好听见一件有关楚劲松的事情昨天有人曾经在孟津见过他。你的爹爹是天下第一高手说不定分会到你家来拜访你的爹爹的。不过听说你的爹爹刚好也是在昨天出门去了对吗?”
孟津离他家不到一一路程;齐勒铭酒意上涌好像看见了楚劲松正在踏进他的家门他突然把酒杯一摔;飞快的赶回家中。
回到家中已是三更时分。他的妻子庄英男还没睡觉正在和王妈说话。
王妈是庄英男的奶娘庄英男幼年失母奶娘将她抚养成*人。她是把王妈当作亲生母亲一样。她的父亲知道王妈舍不得离开她她也需要王妈的照料故此当她嫁入齐家之后她的父亲独自回乡仍然留下王妈与她作伴。
齐勒铭听到妻子的声音心里一宽:“我还以为她正在和楚劲松这小子幽会呢!哼谅那小子也没这么大胆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随即想道:“我且别忙着进去且听听她们说些什么?”
只听得王妈说道:“姑爷又有两天没有回家了吧?”
庄英男“嗯”了一声淡淡说道:“我都不管他你管他作什么?”
王妈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好歹已经做了夫妻做妻子的怎能如此放任丈夫。我不敢说姑爷不回家就一定是在外面拈花惹草但是新婚未久他就这样你不管他他就会越来越放肆了。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小姐你还是劝劝姑爷的好。”
庄英男冷笑道:“他岂只是在外面拈花惹草还有比拈花惹草更加不堪闻问的事呢。他有一个在江湖上臭名昭彰的女贼做情人与他往来的也多是武林败类。这些我早已知道了!”
齐勒铭心头一凛:“我还以为她是一尊泥塑木雕的菩萨原来她只是藏在肚里不说出来对我的行径也并非完全不闻不问的但这些事情却是谁告诉她的呢?”
王妈叹了口气说道:“女人最紧要的是嫁得个好丈夫小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可不能让你一生受苦。姑爷年纪还轻少年人心性未定一时误入歧途也是有的。小姐要是你不便亲口劝他让我给你想个办法。比如说将他的行径透露一点给丁大叔知道……”
话犹未了庄英男已是把手连摇说道:“王妈你别多事。他不回来我更乐得清静!”
王妈说道:“小姐你怎能这样说?你任凭他胡作非为那又何必那又何……”
王妈没有把这句话说会但齐勒铭却是知道“下文”的。王妈要说的当然是“那又何必嫁他?”这一句话不过大概因为她是顾着主仆的身份不好意思如此质问小姐。
庄英男淡淡说道:“我的心早已死了只因我是爹爹的独生女儿不能一世不嫁……只能顺从爹爹的意思爹爹要我嫁给谁就嫁给谁!”
王妈呆了片刻忽地压低声音说道:“小姐有一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庄英男怔了一怔说道:“你是我的奶娘我自小就把你当作亲娘一样。你不是也说过把我当作亲生女儿的吗母女之间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王妈叹口气道:“多谢你把我们以前说笑的话当真但说真的。我也的确不忍看见你在自己折磨自己这份心情就像母亲现了女儿是配错了人家不忍看见女儿受苦一样。但做母亲的人总是希望能够挽救能够把恶姻缘变作好姻缘的。小姐你懂得我这份心吗如果你懂我就大胆说了。”
庄英男幽幽说道:“我懂你说吧。”
王妈缓缓说道:“小姐你的心事我也懂的。我、我劝你还是把楚家的少爷忘记了吧!”
齐勒铭躲在后窗偷听窗门是紧闭的但“楚家的少爷”这五个字却好像是一技无形的箭突然射了出来射进了他的心脏。他的心头一阵又酸又痛的感觉想道:“穆娟娟并没骗我原来我这位‘贤慧的妻子’果然是和楚劲松早就有了私情!哼哼什么名门淑女简直比穆娟娟还更下贱!”
庄英男也好像被利针刺了一下尖声叫起来道:“王妈别提他了。我早已忘记他了。”
王妈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要骗我我知道你的心还在他的身上。我当然是为你遮瞒的但我可不能不和你提他。与其闷在心中不如说出来好。说清楚了道理你也想得清楚了那时说不是你才可以当真忘记了他!”
庄英男苦笑道:“好你要说就说吧。但说实在的我可不想听你的什么道理!”
王妈道:“你不想听我也得说。俗语说得好姻缘是前生注定的事勉强不来的。你和楚少爷没有这个缘份那只能怪老天爷。俗语又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姑爷怎样不好你们也总是已经拜过堂的夫妻了如果你对他温柔一些体贴一些以你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小姐我不相信你斗不过那些贱女人你一定可以把姑爷抢回来的!”
庄英男道:“王妈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一向不喜欢弄假。而且我也不屑于和那些下贱的女人抢夺丈夫我只是在想……”
王妈道:“小姐你想什么?”
庄英男不作声像是已在沉思之中没听见她的话了。
王妈竖起耳朵来听忽地颤声说道:“小姐是你约他来的吗?你你可不能这样!”
此时齐勒铭亦已听见了隐隐听见一缕萧声像是从屋后的松林传来。
庄英男还在呆呆出神也不知道是否听见王妈的话只是抬起头来看她一看。玉妈顾不得主仆尊卑推她一下说道:“小姐你千万不可行差踏错我我替你打他吧!”
庄英男如梦初醒忽地叹口气道:“你错了我并没约他这个人也不是他。”
王妈可不相信说道:“我认得他的萧声小姐你怎的对我也不说真话?”
庄英男似是着了恼啧道:“他的萧声我比你更熟我说不是就不是。唉不错他是喜欢吹这个曲子但可惜不是他他此际若然也是吹萧的话那只能是在扬州的廿四桥边凄凉自觉!”
王妈说道:“不管是不是他我可非得去看看不可!”
莫说王妈不相信齐勒铭更加不相信心想:“这贱人对楚劲松这小子如此多情即使不是预先约定的约会也一定是他们习惯了以萧声来约会的!”
炉火如焚王妈尚未出来他已抢在王妈之前向萧声的来处跑去。
松林里果然有一个人站在林边他一出后园就看见了。
不过看见的只是一个背影那人似乎亦已觉了他萧声蓦然而止转身便即逃入林中。
齐勒铭喝道:“姓楚的小子我已经知道是你了你往哪里跑?”
那人倏地反手一扬齐勒铭双足膝盖上的环跳穴同时一麻几乎跌倒。
沙屑纷落原来那人所用的暗器乃是两颗小小的泥丸。大概是随手捏成的一碰即碎。
齐勒铭虽没摔跤但双腿酸麻亦已是追不上了。
扬州楚家以精于点穴功夫名闻天下这人显了这手泥丸打穴的功夫齐勒铭更加认定了是楚劲松无疑他又是气愤又是后悔后悔没有把家传的武功练好。
“跑得了奸夫跑不了淫妇哼我且先回家去和那贱人算帐!”他怀着满腔怒火运功冲开被半封的穴道一拐一拐的便跑回家。但刚刚跑出松林却听得上声惊叫!
给他吓得失声惊叫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妈。
王妈做梦也想不到会碰上了他她呆了一呆讷讷说道:“姑爷原来是你!”
齐勒铭冷笑道:“你以为是谁?”
这一句话王妈如何能够回答?齐勒铭哼一声道:“你不敢说我替你说你是来替你的小姐会情人的可惜你来迟了一步。”
王妈叫道:“不不是的!你、你别冤枉小姐!”
齐勒铭冷笑道:“冤枉你的小姐?我已经亲眼看见了可惜你来迟了一步楚劲松这小子已经跑了!”
王妈不知道曾经生什么事情只道他和楚劲松当真已经见过了面也不知楚劲松对他说了一些什么。她大惊之下只能据实分辩:“不错楚少爷和我们的小姐情如兄妹但他们可从来没有做过越礼的事情……”
齐勒铭嘿嘿冷笑:“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兄妹?兄妹?哈哈兄妹?嘻嘻小姐我知道你的心事你还是忘了他吧!”后面两句他捏着嗓子学王妈的说话。
王妈大声说道:“我没骗你在扬州的时候他们的确是相处如同兄妹的不错小姐是喜欢他最后两年他也知道了小姐对他的心意。但他们也知道他们不能婚配始终都是守着兄妹之礼。”
齐勒铭冷笑道:“即使如你所言他们也只是被逼才守兄妹之礼的她的心还是在楚劲松这小子身上!”
王妈拼着豁了出去说道:“姑爷那你又怎样?小姐还能以礼自待婚后也没做过对不住你的事你你却是早就和贱女人姘居。婚后也差不多是天天晚上在外面过夜。依我看夫妻还是彼此忍让的好……”
话未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王妈脸上已是着了他一大巴掌。”
齐勒铭喝道:“你这老婆婆居然敢教训我杀了你的小姐再来和你算帐!”
这一巴掌打得好重王妈跌倒在地上鲜血染红草地一时间哪里爬得起来?齐勒铭早回到家中了。
不过王妈只是身体受伤齐勒铭可是心头受创。他踏着沉重的脚步回家气呼呼的像一头牛。
“王妈你怎么啦?”庄英男听见沉重的脚步声。没想到是丈夫回来只道是王妈受了伤。
话犹未了齐勒姑已是一脚踢开房门冷笑道:“你是在等王妈还是在等情人?哼想不到是我吧?真是令你失望了。”酒气喷到了妻子面上。
庄英男冷冷说道:“你喝酒喝得太多了胡说疯话我不想和你吵闹!”
齐勒铭哈哈大笑三声:“你以为我喝醉了酒我比谁都更清醒。不错我是知道得迟一些但你可休想把我蒙在鼓里了!”
他双眼布满红丝分明已是怒气填胸、却手舞脚跳的唱起小调来:
“忙呀忙披星戴月回家转。
怕只怕冷落娇妻在闺房
恨呀恨却怎知娇妻另有情郎伴……”
他那轻佻的模佯就像戏弄老鼠的猫儿要把老鼠折磨够了才把它吃掉。
庄英男也忍受不住了站起来道:“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你和姘头喝酒胡闹闹得不够还要回家来闹?我不是那些下贱的女人你要胡闹回到你姘头那里闹吧!”
齐勒铭哈哈大笑歪着眼睛望向妻子说道:“哼、哼好一个贤慧贞洁的名门淑女。可惜我手里的照妖镜把你的原形照出来了!不错我的姘头是个人尽可夫的贱女人但你呀你比我那姘头还更下贱!最少我的穆娟娟不会瞒着我偷汉她偷汉也不怕说出来!”
庄英男斥道:“你你胡说八道!野汉子在哪里你说!”
齐勒铭道:“你那野汉子刚刚给我赶跑!不错你偷汉子未偷成但你的心却早已跟野汉子跑了!”
庄英男喝道:“你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听你这样下流之说话!”气得已是话不成声!
齐勒铭狞笑道:“这是我的家你是背夫偷汉的淫妇我不叫你滚出去你叫我滚出去?嘿嘿什么下流话我说的是正经话!有胆的你老实回答我扬州楚劲松这小子是不是你的旧情人?你以为我不知道?”
庄英男冷静下来说道:“不错我是顺从父亲之命才嫁给你的若是可以由我作主的话我是一定会选择楚劲松的只不过我们没有缘份……”
齐勒铭把拳头握得格格作响喝道:“贱人你终于承认了!”
庄英男道:“我很小的时候已经叫楚劲松做哥哥了。那时我还不知道有你齐勒铭呢。我承认是喜欢他但喜欢一个人并不等于下贱。勒铭请你平心静气听完我的话吧!”齐勒铭已经气得爆炸了。
齐勒铭冷笑道:“有夫之妇心里喜欢的却是另一个男人这还不是下贱是什么?你都已承认了还有什么话说?”
庄英男道:“你和别的女人姘居这又算什么?不过我不想和你争吵……”
齐勒铭喝道:“你想什么说!”
庄英男道:“咱们已经闹到这种田地是不可能再做夫妇的了。但为了保全你的面子半年之后我会借口回乡探亲离开你家。然后你会接到我已经死亡的消息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娶穆娟娟为妻了。”
齐勒铭像一个充满了气的皮球突然爆炸了!
他大吼一声扑上前去喝道:“你想回去和楚劲松这小子双宿双栖却说成是顾我的面子哼何必等待半年现在我就要你死!”
庄英男大惊尖叫:“你你别胡来——”反手点齐勒铭的穴道。哪知她气力不济内力未能透过指尖封闭不了齐勒铭的穴道齐勒铭已是扼着她的咽喉!庄英男的反抗更加激起他的怒火初时或许他还只是想“惩罚”一下“不忠”的妻子让她吃点苦头的;怒火冲昏了头脑他竟是十指用力莫名其妙的动了杀机变得好像疯狂的野兽一般了。
突然有一盆冷水朝他当头泼下原来是王妈回来了。这盆冷水是王妈准备给他洗脸用的玉妈为了替小姐笼络姑爷对他服侍得极其周到。由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王妈每隔一个时辰就给他换一盆热水在房中备用但今晚则过了不止一个时辰热水早已变冷了。这盆冷水正好派上用场。
齐勒铭头皮冰凉骤吃一惊本能的一个肘捶向后撞撞正王妈心口王妈跌倒地上口吐鲜血但仍是嘶声骂道:“虎毒不食儿你你简直禽兽不如!”
齐勒铭骂道:“岂有此理你竟敢骂我是禽兽我把你一并杀了!”但他被冷水一泼稍稍恢复了几分清醒忽地想起王妈的话有点奇怪顿了一顿茫然问道:“你说什么虎毒不食儿什么意思?”
他以肘锤后撞手指稍稍放松庄英男叫道:“王妈别、别告诉他!”但她的声音太微弱了也不知王妈有没有听见王妈说出来了:
“你知不知道小姐的肚里有你的孩子已经有三个月了!你杀了小姐那就是一尸二命!”
庄英勇一声尖叫晕了过去。王妈忍着剧痛把话说完亦已不省人事。
齐勒铭恢复几分清醒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的妻子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怪不得她要半年之后方始和我分开。这贱人虽然可恶她肚里的孩子总是我的。唉早知她有身孕就不该下此辣手!”
庄英男晕倒地上动也不能一动像是死去一般。齐勒铭只懂大少爷的脾气事急之时可不知道怎样才好。他想探一探庄英男是否还有气息手指竟然不听使唤他已是给吓得呆了。正自心慌意乱忽听得丁大叔叫道:“少爷少爷你、你干什么?”
齐勒铭霍然一省:“我干了这件事情爹爹回来岂能饶我?”像是一个闯了祸的顽皮孩子无计可施唯有躲避。他不但不敢等待父亲回来连丁大叔他也不敢见了。就这样他逃出家庭一去就是一十九年。
物换星移人事改这漫长的十九年已是改变了他整个人生今日重回如同隔世。
他摸一摸脸上的伤疤不由得心中慨叹:齐家的大少爷早已死了如今我已是不齿于人口的武林败类。
虽然有点自咎的心情但更多的却是愤慨。
“是谁把我害成这样?不错穆娟娟是该负一部分责任。但我也不能完全怪她。推源祸始我最应该痛恨的人还是楚劲松是他把我害得这样惨的!”
“哼英男已是遂所愿嫁给她所喜欢的这个小子了。而我我却失掉了所有亲人!害得我见着了亲生的女儿我也不敢和她相认!楚劲松勾引我的妻子害了我的一生如今他还是享有扬州大侠之名这不公平这不公平!我一定要想个最狠毒的办法来报复他方始能消我心头之气!”
唯一能令他感到安慰的是他有了一个女儿这女儿是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几乎给他杀死的如今已是长得娇艳如花了。正因为他当年险些铸成大错他对女儿特别怀着一种赎罪的心情他可以恨她的母亲但对女儿他必须加以保护。
蓦地又想起了女儿一起的那个男子。从丁勃的口中他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名叫楚天舒正是扬州楚劲松的儿子!
他怒气大!楚劲松玷污我的妻子我决不能让他的儿子再玷辱我的女儿。看模样漱玉似乎是很喜欢楚天舒这小子怎么办呢?”杀机陡起:“只有一个办法暗中把他杀掉!一来可以令女儿死了这条心;二来可以令得楚劲松身受丧子之痛。哈哈一举两得:最妙不过就这么办!”
烦躁的心情稍梢平静下来隐隐听得水声轰鸣波涛拍岸原来他早已不知不觉下了山走到黄河边了。
他知道这段河道险滩甚多心里想道:“楚天舒这小子是南方人想必精于驾舟但纵使他能够顺利通过险滩也得用几个时辰。今晚他们大抵会在黄龙峡的湾口停泊我走6路比他们快得多三更之前一定可以赶得上他们这条小船。”
他急于去杀楚天舒更希望能够再见一见女儿的面哪怕是暗中偷看也好。当下施展绝顶轻功疾如奔马果然未到三更他已是到了黄龙峡。
※※※
不出他的所料楚天舒的这条小船果然是在黄龙峡的湾口靠岸停舟。险滩已经尽过这个湾口形似葫芦风平浪静。
过了十二道险摊楚天舒固然是给弄得筋疲力倦姜雪君和齐漱玉从未受过这种巅簸之苦比他还更疲累不堪。楚天舒将船拢岸叫她们先睡。
齐漱玉道:“你也太谨慎了难道还怕冀北双魔来劫船吗?何须守夜?你也歇息吧。”
楚天舒笑道:“还是谨慎一点的好要是大家都熟睡如泥冀北双魔不来黄河三鬼来了那也是大大不妙。”可惜他的“假想敌”只是冀北双魔和黄河三鬼却哪知道真正要杀他的人竟是齐漱玉的父亲。
姜雪君道:“师哥你划船累了你先睡吧。”
楚天舒道:“你们不用和我客气我也不会和你们客气的。咱们轮值守夜待我累了我自然会把你们唤醒的。”
齐漱玉笑道:“好那我可就不和你客气了我的眼皮已经睁不开啦。”
她们在船舱和衣而睡齐漱玉一倒下便即睡着了。但姜雪君却是辗转反侧不能入寐。
不错她是疲累不堪但心事重重想到自己受命运的拨弄自己所爱的人不能爱而眼前这位新结交的女友她爱的人却又正是自己所不敢爱的人而自己又正要托庇于她的祖父不由得心事如潮尽管感觉疲倦但却已消失了睡意。
正自胡思乱想忽听得齐漱玉骂道:“姜雪君你你岂有此理!”姜雪君怔了一怔心道:“她因何骂我?”却原来齐漱玉是说梦话。只见齐漱玉翻了个身语音含含糊糊的又骂道:“元哥你没良心!你为何不理我只理姜姐姐?”
“姜姐姐我求求你不要抢我的元哥不要抢走我的元哥!”虽然是说梦话恐惧的心情亦已表露无遗。姜雪君这才恍然大悟懂得了齐漱玉为什么在梦中骂她“岂有此理”的原因。“她一定是在梦中看见我把她的元哥抢走。唉她哪里知道我正是为了要摆脱元哥的纠缠而苦恼。我早已心如死灰了!”
齐漱玉的梦境停止了但姜雪君还是不住在想:“原来她爱元哥爱得如是之深我却如何才能消除她对我的疑忌?”
齐漱玉忽地坐了起来叫了一声“姜姐姐!”这一次不像是说梦话了。
姜雪君假装熟睡没有应她。齐漱玉轻轻推她又叫了一声“姜姐姐!”她确实醒了。
姜雪君这才装作朦朦胧胧的恢复了几分知觉说道:“我好困你也睡吧有话明天说。”
齐漱玉道:“我刚才做了个恶梦……”见姜雪君翻了个身纳头又睡心里想道:“你不想听那我也不必说了。”她以为姜雪君真的是在熟睡倒是不觉松口气了。原来她自知有说梦话的习惯好像自己刚才在梦中骂过姜雪君不知姜雪君有没有听见。“好在姜姐姐没听见否则可真是不好意思了。”她想。
姜雪君假装熟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楚天舒在船头曼声轻歌:
“曳杖危楼去斗垂天沧波万顷月流烟渚。扫尽浮云风不定未放扁舟夜渡。宿雁落寒芦深处。怅望关河空吊影正人间鼻息鸣灶鼓。谁伴我醉中舞。
“十年一觉扬州路倚高寒愁生故国气吞边虏。要斩楼兰三尺剑遗恨琵琶旧语。漫暗拭铜华尘土。唤取谪仙平章看过营溪尚许垂纶否?风浩荡欲飞举。”
楚天舒唱的是宋代词人张元干所写的“贺新郎”一词是张元干所送友人过长江而写的。其时南宋偏安江左故此词中不胜故国之悲。
原来楚天舒也是心事如潮不能自己词中恰好又有“十年一觉扬州路”等语和他们出身背景符合故此他还把长江移作黄河倚舷而歌借这词泄胸中的郁闷。
姜雪君心中一动:“我何不借助于楚师哥来消解漱玉对我的疑忌?”
她翻了个身装作被吟声吵醒喃喃自语:“你们不想睡觉我可要睡。唉但一醒来可又不容易睡了。不如去陪楚师哥聊聊天吧。”正是:
梦中不觉真情露醒对烟波独自愁。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