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1/2)
楚易一觉醒来已是翌日清晨耳边鸟鸣啾啾寒风呼啸体内却似有暖流回旋精神奕奕。
睁开眼蓝天如洗白云悠悠艳阳高照。毛驴正低着头瞪着眼与他四目相对嘴里“
吧唧吧唧”地嚼着干草。
他忽然想起昨夜之事蓦地坐起身来刚一环顾心中顿时大凛“啊”地失声大叫。
只见自己身在崖顶山坡四周松林如海荒坟错落枯草纷纷摇曳他的身上盖着一堆厚厚
的草垛哪里有什么寺庙?哪有什么僧人?
楚易脑中一片迷乱难道昨夜之事竟是一场幻梦吗?
他猛地掀开草垛那只白狐也浑然无踪但在他身边赫然横放着昨夜那银白色的丝囊!
他心中大震将那袋子倒提抓起轻轻一抖眩光闪耀琳琅满目掉了一地昨夜的那些珍
宝赫赫眼前。
楚易脑中越加迷乱错愕亦真亦幻一时之间不知究竟生了何事看着四周荒凉的坟头
寒意森然突然想道:“难道……难道昨晚当真是撞鬼了?”
他定了定神将珍宝重新收纳入囊这才蓦地现那红玉小鼎、玛瑙葫芦、玉石匣子和赤红
念
珠竟然全不见了!仔细回想明明记得自己已将这四件物事塞入囊中怎么会消失了呢?心
头不由又是一阵泠泠冷。
“啊吁!”毛驴等得不耐叼着他的衣襟似是催他起来。
楚易茫然起身将摊放在地的书卷一一收起放进行李架里牵着毛驴往山下走去走得几
步突然现满山枯草中横七竖八地躺卧着众多野兽的尸体虎狼鹿羊交叠横陈均是膛
开肚裂鲜血淋漓。
“难道昨夜那些和尚尸体都是这些畜类所化吗?”他陡然又是一惊冷汗满背仿佛掉入深
不可测的冰渊寒窖。
这时不远处的山林中突然响起阵阵豪迈的歌声树叶沙沙群鸟惊飞几个猎户背着弓箭
提着矛叉走了出来。
众猎户看见遍地兽尸大为惊愕纷纷叫道:“喂读书的娃儿这些野兽都是你杀的?”
楚易思绪混乱也不应答高声问道:“几位大哥请问这里附近有什么寺庙吗?”
众猎户愕然道:“荒山坟地哪有什么寺庙?”
一个猎户哈哈笑道:“小娃儿莫非你杀了这些野兽心里悔疚想要出家当和尚吗?”
众猎户自觉有趣齐齐大笑。
楚易心下森寒知道自己果然是撞鬼遇妖了顿时一阵莫名的后怕无心回应又道:“几
位大哥请问最近的官府在哪里?”
众猎户指了指北边山峦叠嶂处笑道:“过了飞云峡、仙人岭就是万寿县小兄弟杀了这
些生灵畜类若想投案自去那里便是这些尸体就交给我们来处置善后吧。”说着又是
一阵大笑。
楚易此刻恨不得插双翅膀离开这里笑了笑拱手作别牵着毛驴径直往山下走去。
山路迂回两侧青松横斜怪石嶙峋桀然天半。远处数峰清苦横云断雾清丽如山水墨
画。
如果是昨日楚易必定沿途观赏和景吟诗但此时毫无心绪思潮汹涌只是不断回忆着
昨夜怪事。倒是毛驴“啊吁”不绝健步如飞甚是快乐。
时值腊月寒风如割下山时一无遮挡原本犹为寒冷但他体内却暖洋洋的毫无冷意全
身仿佛充满了使不完的气力。
楚易意识到这一点心中不由又是“咯蹬”一响猜想多半是昨夜那两颗药丸之功但那药
丸既是妖鬼之辈所有自己妄服滥用焉知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结果?心中忐忑揣揣不安。
但他单纯豁达忧愁怨怒素不久长转念又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世事上
苍自有安排。我又何必杞人忧天自寻烦恼?听天由命就是。”一念及此顿时大为轻松。
楚易走了片刻看天高地远万水千山白云悠悠碧水遥遥他的心情又渐渐舒畅明亮
起来重新吟诗诵文聊谴寂寞。
下了山穿过一片山谷便回到了官道。西唐官道颇为齐整每三十里便设有一个驿站。
昨日楚易为了寻求捷径横穿山脉这才困在紫雾峡中经此一事心里毛不敢再孤身
乱闯当下翻身骑上毛驴沿着官道朝万寿县进。
到了中午官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三五成群几乎都是前往长安赶考的举人。其中大多是富
家子弟不是肥马轻裘就是金轮彩车身边还跟了不少书童仆人。
车轮辚辚蹄声得得众人谈笑着从楚易身边经过见他青衣布鞋补丁错落形孤影单地
骑着一匹瘦黑毛驴旁若无人地吟读诗书无不指责大笑极之不屑。
楚易微微一笑不以为意他家世贫寒由寡母、族人养大生性单纯磊落安贫乐道对
于奚落鄙视向来毫无所谓此番进京赶考更不是因为贪慕荣华富贵只是想为国效力光
耀族门不负母亲栽培养育。
中午时分楚易到了仙人岭驿站。
此处距离万寿县尚有三十余里地正好又是两条官道交汇之处马嘶人语极是热闹。
他离乡半月所带的蒸饼干粮昨晚已经吃光这时早已饥肠辘辘闻见酒肉饭香更觉难耐
当下牵着毛驴朝驿站里走去。
驿站雄立河边主楼高达三层钩檐飞角红墙绿瓦颇为壮丽乃是来往官差休息打尖、
传递各地公文的所在。
主楼后是连绵数十间的房屋多为酒店旅舍中间横隔了一条青石板大道。
此刻青石板路两边早已停满了马车、骏驹两旁的房舍里人头耸动高谈阔论之声嘈杂相闻。
楚易牵着毛驴在房舍前停下正要将驴儿在廊柱边栓好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盛气凌人
的叱呵:“小叫花子你的小瘦驴也敢和本公子的‘赤兔马’栓在一起?别怪本公子没提点
你小瘦驴儿若被我的宝马一蹄子踢死了你可就得走着进京啦!”
话音未落房舍内哄笑声大作。
毛驴似是听懂了那人话语扯着脖子“啊吁啊吁”高声大叫撅臀踢腿极是愤怒。旁边
一匹赤红如火的高头大马扭头看了看默然不屑低头吃草。
房舍中人见状更是一阵狂笑。
楚易心里微微有气摸了摸毛驴的脖颈默不作声地将它栓好走入房舍。见左面的桌子尚
有空位便走了过去。
刚到桌边一个锦衣高帽的年轻公子便从座上笑嘻嘻地站了起来伸手一拦扬眉道:“小
叫花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驴是畜牲不知道分辨地方也就罢了。你好歹也是一个人
难道看不出这里不是你该坐的地方吗?”声音轻狂张扬正是适才话的贵族公子。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笑。楚易不愿与他争执只微微一笑转身朝其他座位走去。
刚想坐下又有一个人起身将他拦住笑道:“这位仁兄不是在下不让你坐下只是你若
是坐在这里这满桌之人岂不是都让那位公子瞧不起了吗?”
众人轰然称是。
楚易忍住气只好转身寻找其他座位。岂料满屋中人竟像是串通一气都有心拿他开涮解闷
儿待他一走近便立时纷纷起身笑嘻嘻地又是作揖又是行礼将他赶开。哄笑之声此
起彼伏。
那年轻公子见众人都支持自己一起作弄这穷书生大为得意笑道:“小叫花子你耳朵
聋了还是傻了?抑或你也是只蠢驴精变的所以听不懂人话吗?小二快快领他到外面石柱
送他一捆干草记在我李公子帐上。”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拍案绝倒。
楚易单纯朴直向来与人为善一生之中从未受过这等无谓的侮辱听到满堂恶意而尖锐的
嘲笑心中又是愤怒茫然又是委屈气苦想不出他们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当下一言不
转身朝门外走去。
李公子阴阳怪气地笑道:“哎呀你沾了一身人气回去也不知你那驴儿兄弟还认不认得你?小心被它一脚踢伤了身体。”
众人闻言哄笑更甚。
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淡淡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李公子这么了解驴的心声想必和它
属于同类了?”
楚易一怔忍不住笑了起来。
众人哗然那李公子大怒回身正欲作突然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又听那人柔声道:“这位公子在下和你一样可不是什么驴马之类禽兽之属不知你愿
不愿意赏光到此一坐呢?”
楚易心中又是惊诧又是感激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公子独据一桌临窗而坐正朝自己
微笑示意。
他丝巾白裳飘飘如仙珠簪玉带灿灿生光俨然贵侯王孙;明眸皓齿雪肤樱唇姿容
清丽绝伦一笑起来更如云开雪霁阳光明媚。
众人看了无不意夺神摇自惭形秽均想:“什么宋玉潘安卫玠周郎比起此人来只怕都
遥遥不及。”
楚易呆了一呆心中莫名地狂跳起来十七年来从未觉得自己这般污浊微渺忽然觉得自
己若是坐到此人身旁实在是对他极大的唐突、冒犯。
当下感激地笑了笑拱手道:“多谢公子美意我……我还是到外面去吧。”转身便走。
“慢着!”白衣公子大急翩然起身离座抢到他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嗔道:“公
子你不愿和我共坐是瞧不起我是也不是?”
那声音清脆婉转似嗔似喜似怨似艾说不出的悦耳动听。满屋举子听了顿觉热血上涌
神魂颠倒情不自觉地想要替楚易回答。
楚易一愕低头看去那手如春葱白玉纤美玲珑抓在自己的手腕上滑腻清凉舒服已
极。
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不敢挣脱脸上通红呐呐道:“在下……怎会瞧不起你?”
白衣公子嫣然一笑甚是欢喜松开手柔声道:“那好你过来坐下。”
楚易见那双黑白分明的秋水明眸似笑非笑地凝视自己心中顿时又是一阵莫名地怦怦乱跳
不敢逼视只得点了点头微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公子相邀。”随他回到桌前坐下。
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数十双眼睛都怔怔地看着两人满嘴醇酒都化作了酸苦馊水均想
:“他***天下掉下块天鹅肉偏偏让这只癞蛤蟆给一口叼着了。”
其时西唐国势鼎盛奢靡淫乐之风极为流行官宦富商不但广纳美妾更喜欢蓄养娈童男
风颇盛。
富家公子大多有龙阳之好喜欢涂脂抹粉结交美貌少年光明正大地调风弄月。民间不以
为耻反引为风流韵事津津乐道。
所以众举子见到这美貌绝俗的少年公子唯独对此衣裳破旧的乡下穷书生情有独钟无不又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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