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三千的丈夫(2/2)
张三爸前知杀那三人乃跟这对夫妇仇结深了而今乍听此人之名却喜出望外马上说:“他我没杀他负了伤给人包围攻杀我我救了他。”
妇人这回向她的夫君点了点头平静地说:“何处果然是他救的。”
然后转过头来向张三爸道:“他是我们夫妻的大仇人当年我们的房子家业就是他纵火烧毁的。”
张三爸惨笑了起来。
他扶额苦笑道:“我总是杀不该杀之人救不该救之人天哪我到底是不是一个大蠢蛋!”
“不”那妇人平静地对她的丈夫说“你杀的是该杀的人救的是该救的人所以你比蛋还蠢不只是蠢蛋。”
她掀开册子道:“‘九天玄男’是蔡京手下一个栽赃大王。蔡京一伙如果要害一个人而如果要害那人又一向清廉耿介若无诬陷之法毕家绳便应运而出他先与那人结交然后写谋反信送达他家或将赃物暗置其宅又或打探那人身侧有什么可以害他的人、罗织的罪凡经毕家绳出动的栽陷的案子一定牵连甚重永不生。那次他在临江害杀了清正廉洁的县官林不肯全家你忍无可忍所以才把他杀了。”
他的丈夫已蹲了下来这时倏然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只三个字:
“杀得好!”
说得斩钉截铁。
那妇人莞尔一笑拍拍褪褓里的小宝宝温存了几声又翻开册子的另一面道:“杜怒门此人别的不说单是八年前的一年之内以他的‘夺魂铃’邪法就连夺了十七位黄花闺女的贞操那次他在蓝田打你女儿的主意他伤而饶之不杀逼他改过自新不料他怙恶不悛到了直县又要劫奸一名未入洞房的新娘子你却在后跟踪见他不悔便杀了他。”
她丈夫拍拍地上的影子。
“杀得好。”
好像是影子在说话。
妇人睨了她丈夫一眼又翻到另一页:“‘染血’马丽以前倒是一个好女子但后来不知怎的脸上长满了疮疥她为了要治疗毒疮误习‘血霜妃’艳无忧的秘技非要吸吮婴孩之血才能生肌换肤于是就夺人婴童残杀甚众给你撞上了当然也不能活命了。”
她的丈夫突然站了起来面对影子说了一声告别的话一般的:
“该杀!”
妇人妩媚一笑款款地道:“‘今宵酒醒’何处确是我夫妇的‘大敌’我们曾几度意欲归隐他都千方百计逼我们重出江湖。我夫累世跟‘下三滥’何家有宿怨但自我们两相识共偕之后不喜酬酢亦无心卷入武林仇杀之中所以常隐居起来过着平安平常但快乐的生活。那时候我们的武功并不好曾三次遭‘下三滥’的暗算都是何处私下救了我夫妇俩。他说:‘你们终日逃藏也不是办法。人要自救才能救人;人应助人不求人助。你们是有能之人尚一意逃避难怪这俗世里常为豺狼当道都是你们为一己之私而造成的!’他怕我们又安居不出还不惜一把火烧了我们的房子要我们在餐风饮雨中力图振作。不错他是我们家的大仇人但也是我夫妇的大恩人而且也是‘下三滥’何家自‘战僧’何签之后的一大英雄你救了他……”
她丈夫陡叱了一声。
“救得好!”
如此峰回路转着实令张三爸喜出望外。
那年轻美妇继续迅翻锦册道:“我们查过了你过去伤杀人的档案一百四十一宗全是为民除害为国杀敌就算杀伤我们亲朋好友的三宗也是理所当然只有两宗例外……”
这回连张三爸自己也好奇起来了:“是哪两宗?”
妇人道:“一宗是你对付自己的胞哥张二爹。你因为恨他虚伪不孝把服侍双亲的烦琐事务全部回避平素忤逆无情任由老人家凄苦过其晚年孤苦无依而又把门面功夫做足逢拜寿举葬的大礼时却在人前充作孝子这等虚假功夫瞒不过你所以你待双亲仙逝之后便毅然与张二爹翻脸又因他数度意欲加害于你你也对他见死不救。……‘天机’一组原来宗旨是守望相助在这一点上你办不到。”
她丈夫忽道:“那是他的家事我们不能插手于人家事何况他也没害人杀人。”
少*妇一笑。
倒是张三爸按捺不住了:“还有一项呢?”
少*妇又掀开另一页:“吏部侍郎韦他命因遭童贯家臣的追杀求救于你你却不施援手见死不救。”
张三爸恍然辩解:“那是因为他趁旧党得势之际诬杀新党多人其中有好些是朝中正直之士也有好些是我的好友。”
少*妇只说:“我知道。”
她丈夫说:“他是人。”
少*妇说:“所以他也有过错。”
丈夫说:“但错失不大不足以罚。”
少*妇道:“反过来说我们查过单耳神僧杀人档案三十三宗其中就有七宗是枉杀三宗是私仇两宗是诬陷。”
单耳神僧大耳一耸:“什么?”
少*妇又翻册子的另一页:“丁已年‘流沙公子’史历巴因为嘲笑过你戏称你为‘单耳秃驴’你含恨报复后来史公子因醉后失言说宋廷积弱重文轻武武将不敢战文臣多贪财皇上要查办此事你索性把自甘受缚的史历巴杀了说他‘畏罪逆抗’故而收杀这是公报私仇。”
单耳神僧额上冒汗:“这……这事你怎么……知道?”
那丈夫只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少*妇接着又道:“今年初你见中州两位小神捕‘大胆捕快’李代‘细心公差’陶姜名声大振有浸浸然青出于蓝之势你怕他们威胁到你的地位于是在王黼面前参了他们一本一个给冤下牢里说是窝结辽兵;一个给充军西凉罪名私结匪党。”
那丈夫道:“不能容人竟至于斯。”
单耳神僧汗涔涉下辩道“荒唐!他们两人是我一手培植出来的我怎会害他们!要不是我保住他们他们早给杀了头了。他们两人都不学好不好好读书一味好结悍匪乱交异党才致如此关我啥事!”
少*妇平静地说:“他们也以为不关你的事以为你挺身周护还对你感激涕零呢。你好人当尽恶事做尽瞒得了天下人却瞒不了我们!你还要我再念下去吗?”
单耳神僧怒道:“你们是谁?别以为‘鸳鸯神捕’就可以节制得了单耳神憎!?我千里神捕上受命于朝廷更承恩于相爷今天有公文诏令要捕杀叛贼匪张三爸铁游夏年少无知阿附匪党自是一并拿下!霍木楞登白娘子你们聪明的就跟我一道剿匪要不然退开一旁没你的事!否则今儿大家听着了凡附匪作乱者罪加一等格杀毋论!”
吴公、巴比虫都看势率众大声应和:
“是!”
少*妇昵笑睨向丈夫。
霍木楞登似是刚看完了自己的影子现刻抬头望月样子清矍十分落寞:
“我们还是对抓你较感兴趣。”
“抓我!”单耳神僧吼道“你凭什么?你是我之敌!?你可有钦命公文!?我是相爷近前谋士相爷亦多用我谏言你俩当了捕快多年仍只是杂役闲差无用之人敢来惹我!?”
霍木楞登跟他的夫人相视一笑。
“大丈夫生不逢时定当无用于世始能全志唯小人才亟于见用助长淫威;”少*妇缓缓地道“真有满腹经纶者岂可为人之谏士?就算主子再英明踔厉但用废凭人岂有明节之地?要做就做择谏人主任黜由己否则宁当无用之人。”
单耳神僧怒道:“那你又当捕快?”
铁手眼里看耳里听这一对六扇门前辈里神仙侠侣的风范不禁神往乍闻单耳神僧反唇怒问不由即道:“要做无用之人只因不为奸佞所任意滥用而已;夫一天活于世便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一天不事一天不息。当一个真正的捕快除暴安良这便是大丈夫的事岂可因恶小而为善小而不为!”
霍木楞登眼神一亮目光一长道:“看来小兄弟和我的心志竟是一样。‘
铁手恭敬地道:“岂敢!小辈久闻侠侣大名心仪已久苦无拜会之机今得见风范得睹神采实大幸也!”
单耳神僧“呸”了一声向包围上来的差役、官兵、壮丁、徒众喊道:“我有王命在身这几个反贼叛匪先拿下了格杀勿论!”
众人齐声应和响若雷动。
但在杀气腾腾的喊声当中霍木楞登的一幽语音依然传来:
“我这个没有王命在身的却有大义在心偏要来拿你这个身负钦命的。”
说罢他走过去很亲昵地垂望了他的夫人一眼深情款款。
然后他垂望妻子怀中的孩子动作十分轻柔。
他挺直了身子之后大家才看出他虽瘦削但十分高大手臂也特别长垂下来竟可及踝手指也比手掌还长上一半。
之后他环臂走向单耳神僧。
“听说你精通‘四化**?’”
“我也听说你长于‘三不神功’。”
“你的‘四化**’是‘化劲’、‘化力’、‘化败’、‘化气’。”
“你的‘三不神功’是‘不通’、‘不破’、‘不死’神功。”
“那好你四化我三不我们正好天生一对。”
“谁跟你天生一对!”单耳神僧一直沉住气到了此际都作了开来“你是匪我是官来人啊全拿下了抵抗者死不许逃掉一个!”
他第一个就冲杀了过去。
但他的目标不是霍木楞登。
而是张三爸。
他决意要给霍木楞登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不要“多管闲事”的机会。
也同时给自己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不在此时对付这难缠家伙的机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对夫妇是迟早都要剪除的但并不争在今晚。
他有很多办法可以铲除这种不知好歹的家伙。
何况这对夫妇也着实知得太多了。
——知道得太多的人都不易长命。
他的顶头上司跟他一样也不希望人知道得太多:偏偏霍木楞登和白娘子对许多事都出人意表的“了如指掌”。
这不行。
这种人留不得。
一一但最好不是今晚就动手。
一个聪明人是要懂得在同一时间内尽量避免对付一个以上的敌人。所以他冲向张三爸。
主敌是这人!
就在这时霍木楞登突然做了一件事。
他一伸手解开了裹额的黑布露出一大把长过腰臀的银。
月光如雪。
色欺霜-
——好一大把银色的!
少*妇似早已知其夫君会这么做她盈盈接下那裹的黑布。
铁手看得呆住了。
色皑皑更显得霍木楞登落寞无比。
只有他在看他爱妻和儿子的时候眼光里才又满溢着温存温柔。
铁手现在才明白为何这少*妇叫做“白娘子”了:原来她有一个白三千的丈夫!
霍木楞登出一声长吟。
他拔出一根白。
银抖直如针。
长针。
针刺单耳神僧的耳孔。
单耳神僧全身凝聚了内家罡气但耳孔正是他的罩门!
单耳神僧此惊非同小可他蓄势待的一掌已攻了过去。
霍木楞登银飘扬手里的一支银出剑锋破空嗤嗤之声在月下恍似银皑皑的一片雪光包围住了单耳神僧。
他手中的是针剑。
头上的是千百道剑针。
但他仍冲不破。
冲不入单耳神僧的“化劲**”。
一一只要是带劲的攻势单耳神僧就有办法将之化解并且借劲回劲反攻对方。
反攻己然开始。
钟碎的伤已愈可七成。
他立功心切。
他抄了两把刀冲近张三爸。
载断也撷了一支枪来攻爸爹。
铁手拦在两人之前。
这两人是他的手下败将。
可是还有一人不是。
那是他们两人的老大——“闪灵”柴义!
柴义也不打话立即向铁手出了攻袭。
他的攻击十分奇诡。
他穿灿如银火般的衣服。
突然间他聚集神功自爆于一瞬全身出极其灿目的光亮来。
就在这人人目为之眩的一刹那间柴义便对铁手下了手。
下了杀手。
毒手。
铁手在那一瞬间无法视物他只有闭目运气吐气开声击出两掌。
浪分涛裂。
灰飞烟灭。
一时间大地又黑了下来。
铁手跌退三几步终于一跤坐了下来低沉思。
柴义抚胸喘息。
他的两名师弟:钟碎和载断也不知道在那电光石火一瞬间两人如何交手、什么情形、怎样负伤谁胜谁败?
载断只问:“老大你怎么了?”
钟碎只道:“要不要我们过去杀了他?”
柴义摇。
他脸上出现了一种奇特的笑容。
似哭非笑。
但仍是笑。
他走近铁手像久别的父亲去俯视自己的孩子一样慈蔼。
就在他走到七步之遥时他的神色骤然变了。
变得极其恶毒。
铁手也在那时猝然抬头。
抬跟柴义对了一眼。
在那一刹间极灿目的亮光又自柴义身上炸起像一道流星给闪电殛开千百片。
亮极了。
铁手闭目。
他又推出一掌。
这一掌也快得不可思议。
一般人见铁手出招只觉这少年内息浑厚、力大沉猛却从不知他出招也竟可如此之疾的!
灿光倏灭。
铁手一手支住一栋残垣一面陷人苦思。
柴义这回是按住小腹喘息。
钟碎还要问载断忙扯住他:“别吵着老大他要独力对付这小子!”
忽听柴义哑声吼道:“快上啊还等这小子再运气聚力是不是!?”
载断、钟碎闻言马上出手。
断剑每一段俱成兵器。
碎刀每一碎片都成招。
铁手仍在沉思。
深思。
他似是已陷入了苦思之中不能自拔。
他好像对二人的凌厉攻袭见而不睹。
不过却做了一件事。
他变掌往下一压。
下面是土地。
沉沉大地。
突然间钟碎和载断的攻势完全给大地吸收了似的而他们的力量也完全给大地击倒。
自地上两股大力潜至就像大地把他们击倒——他们倒在大地上。
这是匪夷所思的功力。
就在这时柴义出了第三道攻袭。
最灿亮的一次。
他把一生功力、一身精力全爆了开来其华夺目。
就在他要光芒尽现时攻杀铁手之际铁手闭起双目一连攻出十八掌。
十八掌里无一掌是攻向他的。
可怕的是并不是攻向他这招式并不杀人而是把对方一切退路、出手、攻势和下脚处全封杀了。
这个面对可怕攻势来袭的少年高手一向只静观其变不动如山。
静比动更可怕。
而今他动了。
一动则足以使他动弹不得。
不能攻。
不能退。
甚至连招架都不能。
他只有凝在那里。
他的杀势无法寸进。
铁手十八掌一过已封杀了他。
冰封了他的力量。
焚毁了他的攻势。
然后铁手向天劈出了一掌。
这时天心月色忽然亮了一亮。
柴义大叫一声掩面而退一面向他的两位结拜兄弟急喊:
“退退退……”
一直待他们三人退走为止柴义始终未把以袖遮掩着的脸再露出来。
铁手向天劈出那一掌之后仿佛也累了。
有累很累了。
所以他马上坐下来运气调息。
一一他负了伤、流了血、着了招尚且不必稍歇但在劈出那十九掌后(虽然无一招是正面攻取敌人的)反而攻得脸色像月边的云幽蓝带青。
他击退柴义虽然兵不血刃但毕竟年少内力仍未够浑宏耗了不少元气一时间不得作战。
他打坐调息却眼看四面目游八方:
却见霍木楞登与单耳神僧那一对已拼出了真火!
霍木楞登以漫天散支支如箭攻袭单耳神僧。
单耳神僧以“化劲法”使得霍木楞登的银支支如剑回刺自身。
霍木楞登的招式突然变了。
他的神态也变了。
他出手每一招都空门大露有时露出胸膛有时腑下破绽大现有时全不顾上盘有时下盘完全虚浮他尽是大开阖每一招都似在嗤笑天下高手为垃圾。
奇怪的是一遇上这种诡招单耳神僧的“化劲法”便全失去了效用。
单耳神僧开始乱了。
他的眼神乱了。
眼看霍木楞登就要获胜突然之间单耳神僧使出了他的“化力法”。
——看了他的“化力法”能在片刻间把霍木楞登元气淋漓、锐气无匹的“不破神功”压了下去挫了下来更教铁手心中震怖:“四化**”确有非凡之能当真是古烁今空前绝后!
这时候张三爸等人也不闲着。
“大口飞耙”梁小悲力战辛大辛。
“小解鬼尹”蔡老择苦斗辛大苦。
“灯火金刚”陈笑决战武解。
“一气成河”何大愤勇斗庞捌。
连张一女也奋迎马交。
张三爸更以一人独战吴公、巴比虫及数百名官兵帮众——他虽只一个人但他所带动的力量使得数百敌手直如一人一般全闯不过去通通成了一个整体像龙尾总是跟着龙蛇身总离不了蛇头一样人再多冲得再猛也冲不开张三爸‘反反神功’及‘封神指’的一夫当关、双龙出海。
自夫人只是在旁“掠阵”。
“掠阵”在这里的意思是:
谁遇上了危险她就去帮谁。
她帮人的手法很简单只四个字:
举手投足。
一出手即是惊天动地。
但出手之后便一定得手得手之后便悠悠然地走开或继续哄怀里的孩子十分专注脸泛红潮好像那惊天地而泣鬼神的一击与她全然无关似的。
所以陈笑、蔡老择、何大愤、张一女、梁小悲都不致败。
因为有这位美丽的母亲“照看”。
他们不败辛大辛、庞捌、马交、武解、辛大苦这些人可辛苦了。
张三爸见门徒无碍他虽负伤在先但在雄心奋战、早有防范之下巴比虫那些手段还奈不了他的何。
所以他还有余裕观战:
霍木楞登与单耳神僧之一战!
事实上他也十分关心:霍木楞登因护他而出手要是遇险濒危他就算舍了老命也得要接下单耳神僧!
可是不必。
他不看还好看了始知“四化**”虽然可怕但“三不神功”简直令人畏怖!
单耳神僧的“化力**”使霍木楞登受到了重挫。
但坏就坏在霍木楞登受到“重挫”。
重挫使霍木楞登正好施展“不死神功”。
——遇挫愈强。
霍木楞登受挫受创之时功力更加反弹反击更是可怕。
这时的反挫才是最厉害的。
但这反击却惹动了另一反应。
单耳神僧跌倒。
他像无法抵受反击的压力一跤跌倒。
自此起他一直或摔或跤共一十六次。
但每一次跌倒都是他一击凌厉的绝招。
一一“化败**”。
反败为胜的技法。
他以跌倒还击霍木楞登的受挫。
如果不是张三爸这样老经世故、身经百战的高手看来只觉他们两人一频频受挫、一跌倒连连还不知他们在闹些什么。
但在场中最惊险的搏斗加起来恐怕都不如这两人的一招半式。
这才是动魄惊心的恶斗。
石破天惊的决战。
但在母亲温柔且温暖怀抱里的婴孩战争不曾惊扰了他他却自甜甜又恬恬的熟睡中轻轻苏醒。
他眼中的“大战”却不是这样的。
他看见他那银蓝袍的爹爹忽然跌坐了下来而那个只有一只耳朵的戟伯伯忽然之间全身都似充满了似的像只大蛤蟆一步一步走向爹爹。
这时全场的人已知怎的都脸露痛苦惊愕之色双方掩住了耳朵。
母亲也用双指按住了他的耳孔然而而却使娘无法也用指塞住自己耳孔了。
不久娘白晰的耳珠就沾了两行血珠。
但娘却未呈痛苦之色只用手指抚着他的脸颊柔声地说:“孩子你忍一忍你爹就要解决敌人了。”
一一爹只坐在那儿怎么解决敌人呢?
——什么是敌人?
一一为什么敌人要“解决”掉呢?
他想问。
却问不出。
因为他是哑的。
他长得很小其实他已三岁了。
不能再战了。
自己用的是最后法宝、看家本领、独门绝招“化气**”。
可是那白的恶魔只端坐在那儿他要攻对手一招等于伤自己一招这简直是跟自己作战而失了敌手如何能战!?
到今天至现在他才知道什么叫“不通神功”!
——因为此路完全不通!
攻不进。
杀不入。
——难怪这白老怪的外号叫做“铁闩门”了!
他攻到了第十一招自己已伤了七处。
竟是为自己所伤的!
够了!
不能再战了!
单耳神僧遂大吼一声:“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总有一天我定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张咀喷了一口血并一路咯血而去转眼即不见影踪。
他这一走全都撤走了。
张三爸想向霍木愣登夫妇致谢。
霍木楞登咳嗽、咯血只说:“我不打算救你只是代你救了的人谢你;我本想杀了你但有你在却可以代我杀掉更多该杀的人。”
然后他看了铁手一眼:“年轻人有一日咱们一定还会再碰上的。”
铁手还未回话霍木楞登已跟他的爱妻依偎而去两人一面走一面逗弄孩子这样看去仿佛恩爱里却有点寂寞伤感中却十分温馨。
只隐约还听他们两人的语音一沧桑一沙哑地传来:
“白三千丈
缘愁似个长
不知明镜里
何处得秋霜。”
铁手见“天机”诸子的危难已暂时渡过亦要告辞张三爸道:“铁少捕头大恩不言谢我这小女如丝萝得能仗乔木之托我就虽死无憾了。”
铁手心忖:这武林名宿怎老是忙着把女儿推给他!忙道:“我一事未成终日奔驰浪迹天涯刀口舔血怎能有成家累人的打算?爸爹好意在下心领不敢承情。”
张一女在一旁顿足赦嗔地叫了一声:
“爹!”
张三爸呵呵笑道:“好好好你是少年英来日方长;我是心灰意懒来日‘长方’。不过若我还能再振天机重出江湖今后‘天机’子弟只要是你有令无不遵奉从命任你调度。”
铁手执意不肯。
张三爸一味坚持。
他立即教了铁手好些口诀铁手见对方盛意拳拳、也委实盛情难却而且有些暗语如“力拔山兮乞丐死”、“大风起兮炊肥羊”等也确十分有趣使铁手动了少年人的好玩好奇之心顺便记下了也把“天机”小组内的手势暗号及辨别法默背下了一些。
张三爸正色道:“但愿日后你有用得上我们的一天。”
铁手笑道:“我也愿你能早日可再持杀人刀展啐啄机成活人剑。”
然后他向梁小悲、张一女、陈笑、蔡老择、何大愤等一一拱手告辞。
“但愿能再见你。”
他们都殷殷祝福依依不舍。
“但愿能见天机复出。”铁手说。
“但愿能早日澄清天下尽扫奸邪。”
“但愿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但愿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但愿……”
“但愿——”
他们在但愿声中互道珍重。
他们在风中分手。
分道扬镳。
——但仍各做各人心头“但愿”的事:但都不会忘了彼此的期许和厚望以及月下冲杀的义气与交情。
这便是铁手在少年时和“天机”张三爸的交情——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