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影下蜕变（2/2）

接下来接连五天，他躺着一动不动，几件宝贝加足马力为他提供着江湖急救。

“宝贝啊宝贝，这时候才发现你们都是好哥们，虽然做不到不离不弃，但关键时刻还是毫不含糊的，假如哥以后还能行走三界，不会忘记你们的。如有可能，还是会把你们带在身边的，不过不会让你们挂在我的蛋蛋上了。”萧宇恒苦涩地安慰着。

这几天伤痛减消，可饥火上升，他感觉自己已经被饿空了。以前在魔界，不吃不喝也不见多大动静，毕竟是魂灵嘛。现在可好，有血有肉了，就得补充能量啊，食sèxìng也，这话孔老二说得对极了。

虽然他躺在那里静养，可他的眼睛却没停息过，这几天萧宇恒也看出来了，对方是全天候派人看守着自己，恐怕自己放个屁都能立刻传到点卯星君的耳中去，响彻整片偌大的水域。这可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先得解决口腹的抗议，萧宇恒有气无力地摇了摇身子，在潭底石块间找些吃的。可是那些浮游生物好像也掉不进来，卵石间连淤泥都没有，屋顶是隆隆的水瀑，巨大的冲击力让底下只剩坚硬的石块。

那只巡视黑鱼看见小黄鱼终于游动了，这几天他们真的以为他这次是死翘翘了，还是头儿下了死命令，不见他鱼肚翻白都不能松懈。这就叫严防死守，不见棺材不掉泪。

黑鱼也跟着黄鱼的游动而游动，又喊来几只黑鱼在屋子外监视着，大有出屋受死的架势。

“这可不行啊？”萧宇恒爬了半天，现在连弹起的力气都没有了，好歹就在屋外边缘的沙土里找些能果腹的零星渣质来吃。

那些黑鱼在不远处看着直乐，“瞧你这副死样子，赶紧出来向我们磕头认罪，也许星君能饶你不死。小子，说你愣还别不服，你也不想想，就你这小身子骨，也敢在我们几十条天将面前横？虽然现在大家都是鱼了，可是鱼也有部落和群体的。你一个孤家寡人，也不看看形势，前几天还那么臭屁，想称霸是？”

小黄鱼一心扒拉着能吃的东西，没有回答。

“小子你也别有啥指望，我不是同情你，不会额外开恩，放你出来饱餐一顿，”那黑鱼逼将过来，不许小黄鱼越雷池一步，“我只是很奇怪，天下怎么有这么笨的人，一根筋到底了？被人整得那么惨了，还不知圆滑变通。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人吗？你还有什么骨骼气慨可言吗？切，一条死鱼罢了。”

这条小黑鱼还蛮有善心的嘛，对敌人絮叨了这么多自己的人生感悟和心底秘密，这算是给小黄鱼一条生路了，也不怕有通敌嫌疑？

总算补充了一点能量，萧宇恒略微摆了摆身躯，似乎刚吃完一顿满汉全席一样，又摆出一幅神气的模样来。

那絮叨的黑鱼看不过去了，啐了一口，骂道：“狗改不了吃屎的xìng子，还跟爷耍啦？有种你出来试试爷的叉鱼剪利不利？”说着恼怒地摆动他那有力的黑尾巴。

小黄鱼朝他吐出一圈轻佻的。

这时换班的来了，是条黑白斑鱼，个头硕大，那黑鱼临走前丢下一句话：“别和这小子蘑菇煽情，他要能喷屎，绝对会喷你一身。”

谭面上黑漆漆一团，原来已经是晚上了，整个潭水就这小屋里透出一片亮光，把周围照得如同白昼，许多鱼儿都聚拢在附近活动着，水里显得很热闹。

萧宇恒很奇怪，这些鱼群里绝大部分是老道留下来的老居民，但他们看着自己在底下被围困，竟然没有一只鱼儿出面干涉几句，哪怕说几句同情和支持的话也行啊？可它们就是自玩自乐，看见他被困屋隅，好像看着剧本里的赵子龙被困长坂坡一样——何必替古人cāo心落泪呢？

“变成了鱼难道连起码的人xìng也要失去吗？还是这就是老道的杰作？”一层眼皮，隔断了多少世界啊，有自私的，有罪恶的，有假仁假义的，有欺骗背叛的，全藏在一张张眼皮的后面了。

龟珠的光芒把小黄鱼瘦弱的躯体映衬成巨大的黑影，投shè在谭面上，萧宇恒落寞地游到宝贝身边的时候，偶一回头，发现自己瞬间变得无比地庞大！那影子铺满整个水域，自己成了铺天盖地的巨神！

他不自信地摇了摇尾巴，半边潭水跟着摇曳，明灭不定。他游近或者游远，大半水域跟着发生着鲜明的yīn阳嬗变。那些鱼群也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小小扭动而争前恐后地游向光明处。

“哈，哈哈，哈……”萧宇恒忍不住嚎啕大哭，他以长笑代替落泪，这一刻他的情绪得到彻底的释放，“潭底室外水，阅尽古来人；着意寻不见，有时还自来。萧宇恒啊萧宇恒，你弱如蝼蚁，又强大如斯，谁说你永远是湖底沦落鱼？你也有让风云变sè的身姿！”

“什么狗屁的道义！什么狗屎的爱情！到头来还不是驱名逐利，达者为尊？我有什么错，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入地狱，被贬入寒潭，被困死寸屋？这算什么世道？什么情天？罢了，罢了，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一切都罢了……”

语声由激越渐渐落入幽沉，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