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别逗了生活（2/2）

我想说我真的是这样在努力地说服着自己，可笑的是，连我也无能接受还怎么要求别人原谅。

初一下学期我亲眼看见一场活chūn宫在我面前上演，隔着浴室玻璃晦暗的灯光不太能确定是谁与谁，我当是爸妈的玩乐，窃笑一声悄悄躲进了房里。憋住了积攒在膀胱长达半小时的尿液等待卫生间被腾出来的一刻。

刚听见开门声我急吼吼地冲出房间大喊怎么才出来，都要憋死我了。母亲脸上的表情不自然过了头，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挡在门口，我挤进去，她毫无力气的瘫软在地。连阻挡我进入的勇气都没有了。或许她说声爸爸还没穿上裤子我还是可以再躲进房里忍一忍。

她没有，她怕，她哭。我看见半裸着上身的成年男人手忙脚乱的提着裤子在系皮带，不是我爸，再三确认仍然不是我爸，心里一惊我尿了出来。顺着裤边留了一地。

上火了我。看见微黄的尿液，我捂住眼睛跑了出去。内心百感交集，一时间难以理清思绪。

爸爸回来看见怎么办？爸爸知道了怎么办？爸爸身为男人的尊严怎么办？世界观在一瞬间崩塌到底，不成样子，再无搀扶起来摆正位置。

换裤子我提不起裤腰，颤颤巍巍的跌坐在地。门外戚戚促促的说话声，关门声，客厅里电视机被打开了的声音，厨房门被打开了的声音，我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和出现在我眼前这个人。

我清晰地意识到背叛这个词怎么写，被情绪冲昏了头脑。我扑上去撕扯她的头发，咬她，抽打她的脸颊。哭泣，接着哭泣，只剩下哭泣。无助的我被思想的枷锁牢牢囚禁着。早上我才刚嘲笑过一对有着离婚了数十年的同学家长，惹哭他令我觉得得意。现在，哭的人成了我，报应。

我还在心中抱有期许，渴望她解释一点什么东西给我，哪怕是编造谎言逗我开心。可我的母亲她太诚实了。

对不起。她这样说。掩面哭泣。

你凭什么哭？瞧瞧你做的贱事儿。封锁在我胸腔里的小毒蛇吐着粉嫩的蛇信子一言一语都想要中伤眼前这个不负责任的女人。她无声的语言更像是对我无知的挑衅。手边能砸向她的东西全部扔了过去，就差我，最能攻击到她的人。

脑袋发热了，天旋地转，大气出不来了卡在喉管，涨红了我的脸。哭吗闹吗让全小区的人都听见给爸爸蒙羞吗？我做不到。我是爸爸衷心的女儿啊。

你千里迢迢的赶回家来是为了再一次背叛我背叛爸爸然后再次携巨款出逃去养活你的小白脸？

你以为每个人爱你爱的死去活来为了保护你可以不要尊严不要羞耻之心任你糟践？

省省吧，在我眼中你一直脏到让我想吐，每一次你跑出去去了哪儿我比谁都了解比谁都明白。仍然装作无知青涩懵懂只是不想爸爸担心，你以为你有多重要？爸爸爱你可是我不。悄悄走吧啊，别妄想再欺负他了。

我还想骂还想骂还有好多怨气要发泄，让我骂够了就好，骂够了我就能安心自在地玩自闭不理人耍情绪，生活还是像以前一样继续我还是依赖你依赖爸爸，我们相亲相爱接着生活，拜托，可不可以答应我。我想说但是说不出口，稍微不注意放开嘴巴，都会留出好多刻薄的字眼。我怎么变成了这样。这种人。环境造就一个人吗？谢谢。

你闹够了吗？一直没说话的中年妈妈抬头了，脸上的泪痕干到我看不出痕迹。我不说话，想听听接下来她会说些什么。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回来呢？舍不得你？舍不得你爸爸？舍不得这个家？还是舍不得这个小小的接近封闭式的县城？你太高估我了吧小宝贝。我终于明白我攻击起别人来的出口成章是来自何方的遗传，眼前做错事依旧理直气壮地女人已经不好找了。

你闭嘴。掺杂着浓重的鼻音，我伸手想要去打她，未能成功。中年妇女反应迅速敏捷，反手抓住了我。

告诉你吧，她说。是你爸爸求我回家的。为了谁呢？为了那个劣质品格，xìng格极差又叛逆的小弥啊。说什么一定要我陪着度过青chūn期，说什么是最需要妈妈的时间段。你当我是妈妈了吗我回来。除了吃饭时对我笑一笑你还做什么身为一个女儿应该做的事情了吗？

最需要妈妈吗。好可笑的事情啊，唐诗三百首我顺利背下不出差错，十万个为什么我能dú lì看完整套加以理解，食谱可以背下50种还能简单上手。唯独对妈妈这个词，含糊到不想理解更不能谈到需要。她是谁？在何处？在做什么？跟我有关系吗？我无数次这样问过自己，有无数次给予自己回答，一次也没有。是个只在照片中出现过的女人，那些照片早被我处理掉。

你爸爸可真是优秀的好男人啊。我不说话，挂名妈妈的中年妇女没完没了的用她尖锐的声音刺激着我的理智，真的快要失控，再不停止这种无聊的对话，我怕我会一头磕上去撞死她。心疼爸爸啊，为了一个无聊的理由为我屈身，放下自尊。我根本不能回报。我自私只想着自己。

你滚吧，任务完成了。

我还没拿到钱怎么可能会走？

终于，我忍不住了，盛装我怒气的玻璃杯霎时间粉碎，被我尿得满满的裤子被我神游的思绪捂在了她的脸上。

你滚我要告你！挣扎着气势不减的女人。

一场女儿和妈妈的闹剧打破了往rìjīng心维持起来的生活。爸爸是局外人，争斗只在两个女人之间。协议好这一点，平静如往的恢复了生活。只是更多的是冷场，尴尬，沉默。和我不再喜欢居家宅这一事实。

很多次我想掰掉爸爸仅用于给dú lì账户转账的银行卡又迟迟未能下手。看向父亲的眼神里更多了怜惜。一直装下去就好了吧，一直装下去爸爸就能安心宁静了吧。一直。装下去。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未知。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着，凯乐和罗同时发来短信。好巧。

晚上有空吗？凯乐。

晚上出去玩吗？罗。

快速删除凯乐来信，麻利回复罗，去。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