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长老苦劝谕 静字下功夫(1/2)
荒山绝顶耸立着这座延绵百十丈的古堡城池如今显然是废置了。
据说此处乃是前朝大宋兵马元师李庭芝受命援襄樊时为抗元兵精锐在此天险筑此为基以后元军伯颜大将攻陷襄樊城此处亦不能保元军以“石炮”、“马雷”破城乃废置至今不再为用断壁残垣战迹犹存忠魂鹃血每古人之思。
城池虽破旧规格尚在昔日大军屯驻来去风云该是何等气势?而今但见萧萧荒草垒垒斑石秋风薄幸每悲啸磷磷鬼火更添几许悲凄惟庭前燕子不减多情频频回顾景象好不凄凉不再有人来了。
即使乞儿也觉着路远行走不易处此荒山绝顶连饭也无处可讨有钱的大爷就更不会来此走走。
谁会想来这里。
莫非是那别具异图胸怀不世奇想之人所谓“鹰游天下虎啸四野。”此类怪杰之物当今人生还是有的。
独据长廊让巨风鼓荡着一袭素袍自此前瞻但见白云沧海怒涛汹涌世事变迁人际沧桑何又不如此?想通了不值一笑想不通热血澎湃此番滋味便将不了……
石案上斑斑二十四个手掌印子竟不能将胸中悲愤泄干净。
长啸数声声回大地依然是故我一人。
奈何奈何问天问地我欲何为?我欲何为?
恁的心比天高强能伏虎怎禁得壮志不展空悲切空悲切。如果说“杀”能逞雄?出头展志何在乎血流成渠白骨盈野?
此时此刻饶真是“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不对不对……”
这汉子喝醉了似地摇着头舌头果然已经大了许多“那是辛稼轩的词不是我过某人的……一个也没有知我的人连一个也没有啊……”
于是折起腰来带着三分醉态在此古青石案上他印下了第二十五个手掌印子。
好精湛的功夫——
掌下之处但只见石屑如腐自五指缝间一簇簇涌起一串串落下乍看上去像是和稀了的面条儿只待清风一吹便即化灰四散。
好样儿的真功夫。
认得此真功掌力者当今天下又能有几人?
“有几人。”
盘过手来拔起了半空了的酒坛子着实地又自灌了几口风引血脉酒兴越地作了。
那汉子竖起了一根手指让劲力内聚坚比精钢正是他独步天下的“一气破天”指力就此运指如笔据石力书起来写的是:coc1“二十五掌手掌印般般功力不相同我有摇天撼地能敢夸神州第一人。”netbsp;酒力上涌长呕一气再书:coc1“大丈夫当虎行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netbsp;末尾的几个字甚得其心却又意犹未了于是再写下去:coc1“我歌我乐我恨我恼。”netbsp;酒兴猝起“噗”喷出了一大口但即见飞星点点溅石如雨真个是化内外功力于一炉无怪乎他更加狂态万千却为此打消了文思几经思索不得佳句就此收住:“明将亡矣昏君残朝年、月、日长白金鸡。”coc1“二十五掌手掌印般般功力不相同我有摇天撼地能敢夸神州第一人。大丈夫当虎行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歌我乐我恨我恼。明将亡矣昏君残朝年、月、日长白金鸡。”netbsp;几行字迹连同着二十五个鲜明的掌印——都瞧在眼里关雪羽由不住暗自吃了一惊一时木然。
古石案上醉倒了长白金鸡过龙江只见他下半截长躯倒向案角一只手还自压着带鞘的长剑。
大风震荡长衣猎猎作响一旁满是掷出破碎的空酒坛数一数为数可观竟有十七个之多此人酒量实是惊人当真称得上“沧海之量”了。
高处不胜寒这阵子旋回风只管来去盘桓在眼下城池古堡间风过处激起了阵阵灰沙古人谓“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料想着过龙江必是这般醉倒了的。
关雪羽下意识地咬了一下牙。
连日来的苦思顾虑直把宁国府远郊近栈都找遍了总算没有白费心机到底找到了他却不料竟是这般的不凑巧他竟是醉倒了。
机会不再更待何时?
一念之兴关雪羽反手抽出了随身长剑脚下微拧又欺近到过龙江身侧。
剑出如虹几乎已挥临到了对方身上忽地临时止住长剑轻颤摇曳出片片银光也显示着他颇为不宁静的心情。
这一剑只稍向前递出以关雪羽的内功劲力定能在对方身上留下一个透明窟窿当可为武林除却了这个可怕的大患。
然而这却是极不名誉之事背后出剑内疚神明侠义道上尤其不耻。
轻叹一声这一口剑遂又回到了鞘内。
“姓过的你快醒醒好朋友来看你了。”
嘴里说着单手已在对方过龙江肩上拍了一掌掌下之一霎才觉出透过对方肌肤表层弹出了一股力道。
出云老和尚果然没有说错此人显然已自练成了“气炁”功力一般人只怕刀剑在手也难以伤害得了他自然以关雪羽的功力如果暗中出手情形便另当别论。
关雪羽一掌拍出身子立即飘出数尺以外。
却只见酣睡中的过龙江翻了一个身子嘴里着梦吃霍地向着正面劈出了一掌。
这一掌功力可观。
耳听得一股疾风空中有如响了一声急哨一路呼啸着劈空直出。
这一掌如真为它击中定将受创不轻关雪羽显然有见于先一开始就避开了它的正锋是以金鸡太岁过龙江下意识劈山的这一掌;便毫无作用只是显示出他杰出的过人功力而已。
过龙江必然是酩酊大醉了以至于在击出了这一掌后翻了个身子又自呼呼大睡了起来。
对于关雪羽来说这实在是无可能理解的一个身怀奇技绝等智慧如他的高人何以会愚蠢到使自己醉倒的地步?即使是偶然的失算也难以令人理解对于一个杰出武技的高人来说这种错误简直是不能饶恕的。
只有一个理由才似乎可能促使他如此。
那就是这个人内心蕴藏着极大的痛苦这种痛苦务必强烈到使他难以忍受的地步自然一个“怀才不遇”的人。或是有极大野心**的人常常也都会有一分难过的遗憾这分遗憾的滋生便是痛苦的根源了。
关雪羽触念及此倒不急于立刻要与眼前之人决一高下了。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深入了解一个所谓的强敌是绝对必要的。
知彼知已百战百胜。
像眼前这种以客观心情观察敌人虚实、内心**的最佳机会是不易多见的关雪羽倒要仔细分析一番。
他停步又走向那座古青石案旁边瞩目着桌上的二十五个手掌印子观察着他指写留书显然是语无伦次的醉语却十足暴露了此人的勃勃野心。
那二十五个真力内聚化石为腐的手掌印子望之一致其实却是不相同正如同所说“……般般功力不相同。”
关雪羽经过一番仔细观察之后不禁黯然出了一声叹息。
即使他仍然心存不甘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那就是自己即或也有此功力可以燕字门精纯的“金手印”功夫在此坚逾精钢青石古案上留下掌印却是不能达到对方的这般功力和境界。
这个认定不禁使得关雪羽突然自内心潜生出无比寒意更有无限悲哀。
然而这却也不会因此而打消了他的敌意。因为一个人的功力深浅并不是决定强弱的惟一凭借。动手时神奇的招式精奥的剑法每每形成制胜敌人的要素也是不容否认的。
关雪羽自信在剑术方面造诣极深上一次在麦家与金鸡太岁过龙江的一场拼战并未能尽其所长势将要找机会再次与他决一生死胜败不可。
然而今天这般情况之下显然是不合适的了。
想到这里不无遗憾地叹息了一声目注向昏睡中的过龙江道;“大丈夫有所不为今天且放过了你姓过的你知情么?”
话声方落只见伏案大睡的过龙江霍地直坐而起怒睁双睛嘴里含糊地叱了一声双掌同施“哧——哧——哧——哧——”一连劈出四掌。
必然又是他下意识下的杀着东西南北各出一掌强劲的掌力呼啸着破空划出三面临空一面击实只听见轰隆声响中半堵花岗石墙应势而倒石屑纷飞四溅哗啦啦炒蹦豆般地洒向四方功力十足惊人。
关雪羽由于有备在先自是不会为他击中只是目睹对方这般掌力着实令人吃惊。
金鸡太岁过龙江想必是对于关雪羽的存在眼前多少有个印象只是着实醉得太厉害已无能顾及一连劈出了四掌圆瞪着两只红光闪烁的眼睛砰一声又倒向石案。
他沉醉中已无控制之能这一倒下来重心顿失一颗头结结实实地磕向石案之上由于没有凝聚内力这一摔可就伤了鼻子鲜血立时淌了出来。
过龙江含糊地“哼”了一声在石案上翻过了半截身子却只见鼻中的鲜血猛流不止酒醉之中血流湍急染了满身都是。
关雪羽目睹之下不禁皱了皱眉对眼前此人他原本恶其不死无奈杀机一去恻隐之心竟油然而生。
眼前这一霎目睹着对方的自我作贱却是于心不忍当下身形轻起有如巨燕天落。
起落之间已临向过龙江倒卧之石案之上。
过龙江闷哼了一声举掌待却为关雪羽抓住了腕子左手骈指如飞已点中了对方“鼻窦”一穴。
紧接着他身子侧拧一缕轻烟般地又拔了起来落向一旁。
就在这一霎间耳听得一人怪叱一声“嘶——”一股疾劲的尖锐风力直袭眼前。
关雪羽心中微微一惊倒是没有想倒此时此地竟然还会有外人闯来。那缕尖锐的风声方自入耳即见一道白光直飞面前竟是一口光华灿烂的薄刃飞刀刀势奇快直向关雪羽额头正中飞来。
关雪羽身子偏得一偏右手轻起弹指如弓“当!”地一声已把这只飞刀弹飞开来却已看见了来者何人。
一身半长不短的皂色直掇干瘦的个头儿正是金翅子过龙江跟前的那个当差的祝天斗。
想是他方自从外面返回乍然现到眼前这情景只以为关雪羽意欲加害主子哪能不大吃一惊。紧跟着又觉到过龙江满面鲜血倒于石案这一惊有如五雷轰顶顿时就愣在了当场动弹不得。
关雪羽看着他冷冷一笑点了点头道:“你来得正好你家主子喝多了酒醉倒了自己撞伤了鼻子我已为他止住了血。”
祝天斗心里一动用力地挤了一下他那双三角眼表情里透着犹豫。
紧接着他目光再转可就现了那些横七竖八散抛在地上数不清的破酒坛子顿时心里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
说了这四个字祝天斗拱了一下那双瘦瘠的手:“这倒是承情了只是尊驾来此又是为了什么?”
关雪羽摇了摇头道:“你就不必多问了。”
祝天斗阴森森地笑了一下那日麦家一战虽说是黑天半夜他可也着实领教了对方这个年轻体面人物的厉害自己不要说跟他动手了只怕连他的身边也沾不上还是乖乖地站着少动歪念的好。
站着可是站着嘴里面可也不含糊冷目森森地笑着:“尊驾的事我固然是管不着可也得赏下几句待一会我家主人醒转要是问起来……嘿嘿关大相公。你又叫我这低下之人拿什么去回答?再说这件事可是透着稀罕老当家的酒量天下无双怎么会……”
一面说着他随即走向一边弯腰由地上捡起了一只喝空了的酒坛子。
关雪羽这才觉到这些用来盛酒的坛子形状与时下一般酒坛竟是有异。
祝天斗拿着空酒坛摇了一下倒了一些剩下的余酒往嘴里试试点了点头哼了一声道:“这就对了。”
原来过龙江在此古堡现了一座地下酒库其中藏酒千瓮乃是当年守将李庭芝所酿预备用以大胜元军后酬赏三军尽谋一醉所需想不到连战皆败直至军亡城破亦不及其用直到今日才为过龙江无意觉。
须知这些酒酒质原本就已凶烈深藏地底将近二百年之久水分早已蒸剩下皆为浓度醇厚的纯菁常人只消饮下少许也必醉倒无疑更别论眼前过龙江这般饮法任他功力盖世也是吃受不住了。
关雪羽当时由酒坛的外貌联想到这座废置的古堡城池心中立刻也就明白过来。
“你家主人想是饮下了古堡所藏的前朝烈酒只怕一时半刻还不易醉转。待他醒过之后只说我来拜访过他就是。”
祝天斗原本还担心对方会向自己猝下毒手不得不小心提防相处片刻之后才自觉出自己纯属多余聆听之下怔了一怔才讷讷道:“在下遵命。”
关雪羽冷冷一笑转身走出。
祝天斗只是愕愕地打量着他。
关雪羽忽然停住脚步回过身来。
祝天斗倏地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拉开了架势。心里嘀咕着:“好小子你到底忍不住了。”
在关雪羽湛湛的目神里祝天斗情不自禁地又恢复了原状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触当他接触到关雪羽目神的这一霎内心竟是充满了惊愕这种感触当然他并非前无所经每一次当他与主人目光接触之时便会生出这种微妙的惊愕他只当此生只有主人过龙江一人才有此威力能够驾驭自己想不到现在陡然间又自冒出了第二个人。
所幸关雪羽对他并没有明显的敌意否则他只消再向他注目片刻只怕祝天斗便将露出了怯弱的丑态说不定会像对待他主人那般屈膝在地一任对方如何落自己了。
“告诉你家主人三天之后此刻我再来拜访料想他必定会在此等我。”
说了这句话便转身向外步出。
祝天斗喉头颤动了一下有句话想要出口竟是一时之间没有说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对方的身影一径地消失于沉沉暮色之间。
重重地摔下手上的剑抬起衣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童云无限气馁地摇着头。
一旁白长老远远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打量着他。
对于这位北丐帮少帮主的举动他感觉到很是诧异一个习武的人摔落手上的剑毕竟不是寻常之事白长老用着冷静而略带谴责的目光默默地打量着他。
“这套剑法我已跟你学了三年到今天仍然还没有练好说真的我可是练不下去了。”
接着他冷笑了一声反身一直走到了白长老的座前去“难道你就没有一些新鲜的玩艺儿教我了么?”
“当然有。”白长老扬起脸来打量着他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只是你如果连这一套剑法都练不好其他的就用不着再练了。”
“你是说这套剑法是最浅的了?”
“不错这套是入门的基本剑法。”白长老摇摇头“原来是不应该再花时间来练习的只是谁教你当年的根基没有打好……”
叹了一口气他喃喃地道“说起来这件事应该怪你父亲他应该多花点时间在你的身上……现在——”
“现在难道晚了?”
“是有点晚了……”
“你……你胡说!”
童云大叫一声闪向白长老眼前那副样子像是要打人只是在白长老不温不怒的眼神之下他慢慢地又把举起的手放了下来。
“哼……”童云冷冷地笑着“这都怪你你要是早教我今天也就好了。”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白长老叹息着那双眼睛眯成了一道缝“……看起来你的成就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不行……”
童云慌不迭地由地上抬起了剑显然有些慌了他的野心极大绝不甘心就此为止。
“你得好好教我……你答应过我爹的你可不能忘了来来来……咱们再练一练。”
“今天不练了就到这里为止吧!”
白长老冷漠的表情抬头看了一下天上的月亮。
“你说的不错在你爹临终快断气的时候我是答应过他要把我这一身本事传授给你。”
“可是你怎么又变卦了?”
“我没变。”白长老冷冷地摇着头“变的是你……”
“是我?”
“你的心太浮不务实。”白长老哼了一声慢吞吞地道“虽然你根骨不错人也聪明但是不够扎实这些都是一个练武人的大忌我已经说过你好几次了可是你一点也没有改。”
童云恨恨地叹了一口气在一座石鼓上坐下来。
“你要我怎么改?哼哼……我知道你是不打算教我了因为答应了我爹又不好意思赖皮所以才想了这些搪塞之词不教就算了反正我打不过人家丢人现眼你脸上也不光荣。”
“你这个孩子偏偏生着一张利口……真气死人。”
白长老气得直吹气倒是后面那句话刺痛了他便得他精神为之一振。
“听你这个口气像是在外面又吃了什么人的亏了。”
“怎么会有。”
“哦!这就难怪了。”白长老说道“我是奇怪你怎么好好地又会想起来找我练剑了……难道说你哥哥那边派人找上来了?”
“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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