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不带刀的人(1/2)
他没有佩刀。
他一走进来就看到了傅红雪!
这里本已有很多人各式各样的人可是他这种人却本不该来的。因为他不配。
这里是个很奇怪的地方。
现在已是残秋但这地方还是温暖如春。
现在已是深夜但这地方还是光亮如白昼。
这里有酒却不是酒楼。
有赌却不是赌场。
有随时可以陪你做任何事的女人却也不是妓院。
这地方根本没有名字但却是附近几百里之内最有名的地方。大厅中摆着十八张桌子。无论你选择哪一张桌子坐下来你都可以享受到最好的酒菜——只有酒菜你若还要享受别的就得推门。
大厅四面有十八扇门。
无论你推哪扇门走进去都绝不会后悔也不会失望。
大厅的后面还有道很高的楼梯。
没有人知道楼上是什么地方也没有人上楼去过。
困为你根本不必上楼。
无论你想要的是什么楼下都有。
楼梯口摆着张比较小的方桌坐着个服装很华丽、修饰很整洁的中年人。
他好像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一个人在玩着骨牌。
很少有人看见他做过别的事也很少有人看见他站起来过。他坐的椅子宽大而舒服。
椅子旁摆着两根红木拐杖。
别的人来来去去他从不注意甚至很少抬起头来看一眼。
别的人无论做什么事好像都跟他全无关系。
其实他却正是这地方的主人。
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通常都有个很奇怪的主人。
傅红雪的手里握着刀。
一柄形状很奇特的刀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他正在吃饭吃一口饭配一口菜吃得很慢。
因为他只能用一只手吃。
他的左手握着刀无论他在做什么的时候都从没有放过这柄刀。
漆黑的刀漆黑的衣服漆黑的眸子黑得亮。
所以他坐的地方虽离大门很远但叶开走进来的时候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也看到了他手里的刀。
叶开是从不带刀的。
秋已深夜已深。
长街上只有这门上悬着的一盏灯。
门很窄昏暗的灯光照着门前干燥的土地秋风卷起满天黄沙。一朵残菊在风沙中打着滚既不知是从哪里吹来的也不知要被吹到哪里去。
世人岂非也都正如这瓣残菊一样又有谁能预知自己的命运。
所以人们又何必为它的命运伤感叹息?
菊花若有知也不会埋怨的因为它已有过它自己的辉煌岁月已受过人们的赞美和珍惜。
这就已足够。
长街的一端是无边无际的荒原;长街的另一端也是无边无际的荒原。
这盏灯仿佛就是荒原中唯一的一粒明珠。
天连着黄沙黄沙连着天。人已在天边。
叶开仿佛是从天边来的。
他沿着长街慢慢地从黑暗中走过来走到了有灯光的地方。他就在街心坐了下来抬起了脚。
脚上的靴子是硝皮制成的通常本只有大漠上的牧人才穿这种靴子。这种靴子也正如大漠上的牧人一样经得起风霜耐得起劳苦。
但现在靴子的底已被磨成了个大洞他的脚底也被磨出血来。他看着自己的脚摇着头仿佛觉得很不满——并不是对这双靴子不满而是对自己的脚不满。
“像我这种人的脚怎么也和别人的脚一样会破呢?”
他抓起一把黄沙从靴子的破洞里灌进去。
“既然你这么不中用我就叫你再多受些折磨多受些苦。”
他站起身让沙子磨擦自己脚底的伤口。
然后他就笑了。
他的笑就像这满天黄沙中突然出现的一线阳光。
灯在风中摇曳。
一阵风吹过来卷来了那朵残菊。他一伸手就抄住。
菊瓣己残落只有最后几瓣最顽强的还恋栖在枯萎的花枝上。
他拍了拍身上一套早已该送到垃圾箱里去的衣裳将这朵残菊仔仔细细地插在衣襟上的一个破洞里。
看他的神情就好像个已打扮整齐的花花公子最后在自己这身价值千金的紫罗袍上插上一朵最艳丽的红花一样。
然后他对自己的一切就都已完全满意。
他又笑了。
窄门是关着的。
他昂起头挺起胸大步走过去推开了门。
于是他就看见了傅红雪。
傅红雪和他的刀!
刀在手上。苍白的手漆黑的刀!
叶开从他的刀看到他的手再从他的手看到他的脸。
苍白的脸漆黑的眸子。
叶开目中又露出笑意仿佛对自己看到的一切也都觉得很满意。他大步走过来走到傅红雪对面坐下。
傅红雪的筷子并没有停一口菜一口饭吃得很慢却没有停下来看他一眼。
叶开看着他忽然笑道:“你从来不喝酒?”
傅红雪既没有抬头也没有停下来。
他慢慢地将碗里最后两口饭吃完才放下筷子看着叶开。
叶开的微笑就像是阳光。
傅红雪苍白的脸上却连一丝笑容都没有又过了很久才一字字道:“我不喝酒。”
叶开笑道:“你不喝请我喝两杯怎么样?”
傅红雪道:“你要我请你喝酒?为什么?”
他说话很慢仿佛每个字都是经过考虑之后才说出的因为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他就一定完全负责。
所以他从不愿说错一个字。
叶开道:“为什么?因为我觉得你很顺眼”他叹了口气又道:“这地方除了你之外简直连一个顺眼的人都没有。”
傅红雪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
他不愿开口的时候总是会有这种表情。
叶开道:“你肯不肯?”
傅红雪还是看着自己的手。
叶开道:“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了你若错过岂非很可惜?”
傅红雪终于摇摇头缓缓道:“不可惜。”
叶开大笑道:“你这人果然有趣老实说除了你之外别人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喝他一滴酒的。”
他说话的声音就好像将别人都当做聋子别人想要不听都很难;只要听到他的话想不生气也很难。
屋子里已经有几个人站起来动作最快的是个紫衫佩剑的少年。
他的腰很细肩很宽佩剑上镶着闪闪光的宝石剑穗是紫红色的和他衣服的颜色正相配。
他手里端着杯酒满满的一杯一转身竟已窜到叶开面前。手里一满杯酒居然连一滴都没有溅出来。
看来这人非但穿衣服很讲究练功夫的时候必定也很讲究。只可惜叶开没有看见傅红雪也没有看见。
紫衫少年脸上故意作出很潇洒的微笑因为他知道每个人都在看着他。
他轻轻拍了拍叶开的肩道:“我请你喝杯酒好不好?”
叶开道:“不好。”
紫衫少年大笑别的人也笑了。
叶开也在笑微笑着道:“只不过你就算跪下来我还是不喝的。”
紫衫少年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叶开道:“不清楚我连你究竟是不是个人都不太清楚。”
紫衫少年笑容冻结手已握住了剑柄。
“呛”的一声剑已出鞘。
但他手里拿着的还是只有个剑柄。
剑还留在鞘里。
他的剑刚拔出来叶开突然伸手一弹这柄精钢长剑就断了。从剑柄下一寸处折断的;所以剑柄虽拔起剑身却又滑入剑鞘里。
紫衫少年看着手里的剑柄一张脸已惨白如纸。
屋子里也没有人笑了非但笑不出连呼吸都已几乎停顿。
只剩下一种声音。
推骨牌的声音。
刚才生的事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没看见。
傅红雪虽然看见了但脸上却还是全无表情。
叶开看着他微笑道:“你看我没有骗你。”
叶开道:“你请不请呢?”
傅红雪慢慢地摇了摇头道:“我不请。”
他站起来转过身似已不愿再讨论这件事。
但却又回过头来看了那紫衫少年一眼缓缓道:“你应该用买衣服的钱去买把好剑的;但最好还是从此不要佩剑用剑来做装饰实在危险得很。”
他说得很慢很诚恳这本是金石良言。
但听在这紫衫少年的耳朵里那种滋味却是不太好受的。
他看着傅红雪惨白的脸已青。
傅红雪正在慢慢地往外走走路比说话更慢而且很奇特。
他左脚先迈出一步后右腿才慢慢地从地上跟着拖过去。
“原来他是跛子。”
叶开仿佛觉得很惊奇也很惋借。
除此之外他显然并没有别的意思。
紫衫少年紧握着双拳又愤怒又失望——他本来希望叶开将傅红雪一把揪回来的。
叶开的武功虽可怕但这跛子却不可怕。
紫衫少年便施了个跟色本来和他同桌的人已有两个慢慢地站了起来显然是想追出去。
就在这时屋子里忽然响起了个很奇怪的声音:“你不愿别人请你喝酒愿不愿意请别人喝酒呢?”
声音低沉而柔和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说话的人明明好像就在自己耳畔却又偏偏看不见。
最后才终于现那服装华丽、修饰整洁的中年人已转过头来正在看着叶开微笑。
叶开也笑了道:“别人请我是一回事我请不请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中年人微笑道:“不错那完全不同的。”
叶开道:“所以我请这屋子里每个人我都请。”
他说话的神情就好像已将自己当做这地方的老板似的。
紫衫少年咬着牙突然扭头往外走。
叶开缓缓道:“只不过我请人喝酒的时候谁不喝都不行不喝醉也不行!”
紫衫少年胸膛起伏突又回头道:“你知不知道请人喝酒要银子的?”
叶开笑道:“银子?你看我像不像身上带着银子的人?”
紫衫少年笑道:“你的确不像。”
叶开悠然道:“幸好买酒并不一定要用银子的用豆子也行。”
紫衫少年怔了怔道:“豆子?什么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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