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甘为情死(2/2)
玉箫道人盯着他徐徐道:“据说你也是叶开的朋友。”
郭定承认。
玉箫道人道:“你们是种什么样的朋友?”
郭定道:“朋友就是朋友真正的朋友只有一种。”
玉箫道人道:“但你们这种朋友却好像很特别。”
郭定道:“哦?”
玉箫道人冷冷道:“叶开死了后你居然立刻就准备接收他的女人像你这种朋友岂非少见得很。”
郭定突然觉得一阵怒火上涌忍不住抬起了头。
玉箫道人的眼睛正在等着他。
他的目光立刻被吸住就像是铁钉遇到了磁石一样。
丁灵琳一直坐在椅子上喘息着直到此时才走到门口。
她看见了玉箫道人的眼睛也看见了郭定的眼睛。
她的心立刻又沉下。
玉箫道人眼中的鬼火迟早也必定会将郭定全身的力量燃尽。
她绝不能眼看着郭定跟她一样往下沉沉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怎奈她却偏偏只有看着。
现在她绝不能提醒郭定郭定若是分心死得必定更快。
风更冷阴云中仿佛又有雪花飘落。
雪落下的时候血很可能也已溅出。
当然是郭定的血。他本不必和玉箫道人拼命的他本来可以活得很好很快乐。
现在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丁灵琳知道只有她知道。
——还没有享受到爱情的甜蜜却已尝尽了爱情的痛苦。
上天对他岂非不公平?
丁灵琳的泪己将落还未落突听玉箫道人道:“抛下你的剑跪下。”
他的声音里也仿佛带着种奇异的力量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郭定握剑的手已不再稳定整个人都似已在抖。
玉箫道人慢慢道:“你何必再挣扎?何必再受苦?只要你一松手所有的痛苦就完全过去了。”
死人当然不会再有痛苦。
只要一松手就立刻可以解脱。
这实在太容易。
郭定握剑的手背上青筋刚刚消失力量也刚刚消失。
他的手正渐渐在放松……
这一战已将过去他已不必再出手。
多年来他从未曾与人近身肉搏他已学会了更容易的法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对方击倒。
这使他变得更骄傲也变懒了。
他已走惯了近路可是这次他终于走错了一步。
近路绝不是正路。
郭定手里的剑似已将落下突又握紧剑光一闪飞击而未。
嵩阳铁剑的剑法本不是以变化花俏见长的。
郭定的剑法也一样。
没有把握时他绝不出手只要一剑刺出就必定要有效。
简单迅确实有效。
这正是“嵩阳铁剑”剑法的精华所在。
所以这一剑并没有刺向玉箫道人咽喉胸膛的面积远比咽喉大得多。
目标的面积越大越不容易失手。
高手相争只要有一点错误就必定是致命的错误。
玉箫道人己将全部精神力量都集中在他的眼睛上自以为已控制了全局。
只可惜眼睛并不是武器。
无论多可怕的眼睛也绝对无法抵挡住这雷霆闪电般的一剑。
他挥手扬起白玉箫时剑锋已从他箫下穿过刺入了他的胸膛。
雪花开始飘落血也已溅出。
但却不是郭定的血——玉箫道人胸膛里溅出的血也同样是鲜红的。
他的脸立刻扭曲眼睛凸出但眼中的鬼火却已灭了。
他还没有倒下去一双凸出的眼睛还在狠狠地瞪着郭定忽然哼声道:“你叫郭定?”
郭定点点头道:“镇定的定!”
玉箫道人长叹道:“你果然镇定我却看轻了你。”
郭定道:“我却没有看轻你我早已计划好对付你的法子。玉箫道人惨笑道:“你用的法子很不错。”郭定道:“你用的法子却错了。”
玉箫道人道:“哦?”
郭定道:“以你的武功本不必用这种邪魔外道的法子来对付我。”
玉箫道人一双眼睛空荡荡凝视着远方慢慢道:“我本来的确不必用的只不过一个人若是已学会了容易的法子求胜就不愿再费力了……”
他说得很慢声音里也充满了悔恨。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胜利是绝没有侥幸的你要得胜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郭定也不停地叹息。
玉箫道人忽然嘶声大呼:“拔出你的剑让我躺下去让我死。”
剑锋还留在他的胸膛里。
他已开始不停地咳嗽喘息。
若是不拔出这柄剑来也许他还可以多话片刻但现在他只求死。
郭定道:“你……你还有什么话要留下来?”
玉箫道人道:“没有一个字也没有。”
郭定叹道:“好你放心死吧我一定会安排你的后事。”
他终于拔出了他的剑。
拔剑时他手肘向后撤胸膛前就不免要露出空门。
突然间“叮”的一响。白玉箫里突然有三点寒星暴射而出钉入了他的胸膛。
郭定竞被打得仰面跌倒。
玉箫道人却还站着喘息着咯咯地笑道:“现在我可以放心死了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跟着来的。”
他终于倒下去倒在他自己的血泊中。
雪花正一片片落下来落在他惨白的脸上……
“鸿福当头宾至如归。”
鸿宾客栈的大门外已贴起了春联准备过年了。
今夜就已是除夕。
有家的客人和伙计都已赶回家去生意兴隆的客栈忽然变得冷清清的。
厨房里却在忙着因为老掌柜的家就在这客栈里还有几个单身的伙计也准备留下来吃年夜饭吃完了再好好赌一场。
风中充满了烤鸡烧肉的香气一阵阵吹到后院。
后院的厢房里已燃起了灯。
只有久已习惯于流浪的浪子们才知道留在逆旅中过年的滋味。
丁灵琳正坐在孤灯下看着床上的郭定。
郭定亮的眼睛已闭起脸是死灰色的若不是还有一点微弱的呼吸看来已无异死人。
他还没有死可是他还能活多久呢?
现在他还能活着只因为玉箫道人的暗器上居然没有毒。
白玉永远是纯洁尊贵的。
玉箫道人的人虽然已变他的白玉箫没有变。
他总算还是为自己保留了一点干净地他毕竟还是个值得骄傲的人。
可是暗器出时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那三枝白玉钉几乎已打断了郭定的心脉。
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丁灵琳就这么样坐在床头已不知坐了多久;脸上的泪痕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
敲门的是个年轻的伙计勉强带着笑道“我们掌柜的特地叫我来请姑娘到前面来吃年夜饭。”
“吃年夜饭?、丁灵琳心里蓦地一惊:“今天已经是除夕?”
伙计点点头。
看着这个连过年都已忘了的年轻女人他心里也不禁觉得很同情很难受。
丁灵琳痴痴地坐在那里既没有说话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伙计又问她两遍她却已听不见。
黯淡的孤灯垂死的病人你若是她你还有没有心去吃人家的年夜饭?
伙计轻轻地叹息一声慢慢地关上门)退了出去、心里觉得酸酸的。
一个如此年轻如此美丽的女孩子)遭遇为什么会如此可怜?
“又过年了……又是一年。”
从丁灵琳有记忆时开始过年的时候总是充满了欢乐的。
从初一到十五接连着半个月、谁也不许生气更不许说不吉祥这本就是个吉祥的日子可是今年呢?
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震耳的爆竹声。
爆竹一声除旧桃符万点更新一一旧的一年已过去新年中总有新希望的。
可是她还有什么希望?
爆竹声惊醒了郭定他忽然张开眼睛仿佛想问:“这是什么声音?”只可惜他的嘴唇虽在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丁灵琳明白他的意思、勉强露出笑脸道:“明天就过年了外面有人在放鞭炮。”
——又是一年总算又过了一年。
郭定凝视着窗外的黑暗;希望还能看到太阳升起可是就算看见叉如何?
他忽然开始不停地咳嗽。
丁灵琳柔声道:“你想不想喝碗热汤?今天晚上他们一定给你炖了鸡汤。”
郭定用力摇头。
丁灵琳道:“你想要什么?”
郭定看着她终于说出三个字:“你走吧。”
丁灵琳道:“你……你要我走?”
郭定笑了笑、笑得很凄凉:“我知道我已不行了你不必再陪着我。”
丁灵琳用力握住他的手:“我一定要陪着你看着你好起来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话下去。”
郭定又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一个人若连自己都已对自己的生命失去信心还有谁能救他?
丁灵琳咬着嘴唇忍着眼泪道:“你若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你就对不起我。”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已准备嫁给你。”丁灵琳柔声道:“难道你要我做寡妇?”
郭定苍白的脸上突然有了红晕:“真的?”
“当然是真的。”丁灵琳又下了决心:“我们随时都可以成亲。”
只要能让郭定活下去无论要她做什么她都是心甘情愿的。”
“明天就是个吉祥的日子我们已不必再等。”
“可是我……”
“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
老掌柜坐在柜台里脸上已带着几分酒意。
这柜台他已坐了二十年看来还得继续坐下去看着人来人往。
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
他看得实在太多每当酒后他心里总会有说不出的厌倦之意。
所以他现在情愿一个人坐在这里。
他没有想到丁灵琳会来忍不住试探着问:“姑娘还没有睡?病人是不是已好了些?”
丁灵琳勉强笑了笑忽然道:“明天你能不能替我办十几桌酒?”
“明天?明天是大年初一恐怕……”
“一定要明天”丁灵琳笑得很凄凉“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
老掌柜迟疑着:“姑娘要请人喝春酒?”
“不是春酒是喜酒。”
老掌柜睁大了眼睛“喜酒!难道姑娘你明天就要成亲?”
丁灵琳垂下头又点点头。
老掌柜笑了立刻也点点头道:“冲冲喜也好病人一冲喜病马上就会好的。”
丁灵琳本就知道他绝不会明白却也不想解释:“所以我希望这喜事能办得热闹些越热闹越好。”
老掌柜的精神已振作最近凶杀不样的事他已看得大多他也希望能沾些喜气:“行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明天晚上行不?”
老掌柜拍着胸:“准定就是明天晚上。”
自从认得叶开那一天开始丁灵琳就从来没想到自己还会嫁给别人。
可是明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