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嘱、殇（2/2）

大街虽不宽敞但也可同时过数匹战马，老驿卒指挥江明等人把分成了两拨，每拨战马的缰绳系在了一起，士卒紧紧牵住不让战马离开。

明军刚刚把战马系好，杜度就赶到了，受惊的战马四处奔腾，可不是同一个方向使力缰绳又被士卒拽在手里，无法奔跑的战马撕声震天把握缰的士卒挤的东倒西歪。

伏在战马身后的士卒不停用手安抚战马，同时抽出了羽箭准备厮杀。

老驿卒手残使不得弓，进辽阳时鸟铳也被丢弃在山里，此时双手握着一支长木枪静等即将到来的厮杀。

这是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战吗？老驿卒暗自道，此生征战到死也能为国出力也所死得其所了。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征战的？自从混进将军的队伍大小数百战，什么时候参加战斗实在记不起来了。好像是在新河第一次杀人吧，自己第一次杀人一天没有吃饭，新河花街上峰岭藤岭长沙、十三战杀十人，福建横屿之战在牛大哥的带领下顶着漫天飞舞的火炮奋死击破倭寇本阵，直杀倭寇大营。那次自己和牛大哥不仅有了大笔的赏银，还被将军大人记住了名字，让自己十分得意，同时凶险的处境也让自己很害怕，可这些和后面的征战算得了什么呢，老驿卒这生最得意有三件事。一是牛大哥带着半营兄弟击杀海盗吴平斩对方千人，兄弟只死伤二十二人，可二十二人里面有牛大哥；二是在蓟辽，将军大人亲自带着八百兄弟避开鞑子朵颜部三万铁骑，深夜突袭鞑子牙帐，鞑子全军覆没，鞑酋董狐狸叩关请罪；第三件还是在蓟辽，将军还是率八百兄弟突袭兀良哈部鞑子，击溃五万铁骑活捉酋长长秃。有最得意当然有最凶险，最凶险要算在平壤了，吴惟忠大哥说自己老了，不能战了，自己当即率数百兄弟强登平壤城，占据城墙直到大军来援，可那次自己也失去了半只耳朵和半只手掌，腿也断了，可还是依靠着城墙杀退了倭寇。

自己不愿意离开辽东，吴惟忠大哥给自己保留了一份军籍，安排自己做驿站，没有到碰到赵行，又踏入了疆场，哎，当初戚金戚大人让自己去帮衬他自己都没有去，怎么看上赵行这个书生呢，也许是缘分吧，一切都是缘分呀。如果不是当初将军大人在路边发现饿的半死的自己，自己怎么可能从军，又或者是赵行身上有丝许将军的影子，谁说的清楚呢，自己还是心甘情愿跟着赵行东征西讨。哎，希望这小子能成大器吧。

老驿卒着心思可眼睛丝毫没有离开飞速接近的建奴。

杜度眼瞅有人挡道，还有军马，知道定是明狗的阻击队，“放箭”一声断喝，双手变戏法般从马鞍上取弓抽箭，羽箭飞奔而去，随后的骑兵心神领纷纷搭弓射箭。

骑射的准头并不是很好，野战之中骑射多半是为了压制骚扰对方，让敌人不战自乱，可真正的杀伤力还是不如步射来的大，根据经验骑射能很好地打乱明军的队形，虽然不抱希望，可杜度还是希望眼前的敌人能转头逃跑把后背留给自己。

杜度的算盘的还是落空了，羽箭飞过钉死一名明军，更多射到了战马的身上。

明军的反击也开始了，数支羽箭离弦而去，专射杜度，二十步正是弓箭的最佳射程，杜度慌忙从马背上滚下安然无恙，可他老子留给他的战马却重伤倒地。

“杀。”杜度怒不可遏，抽出战刀一声怒吼。

道路被战马堵塞无法通过，女真人纷纷从战马上滚下着战刀奔将而来。

二十步太近，第二箭射出来不及挽弓女真人就杀到了。

没有花哨的动作，家园被毁的女真人不怜惜自己的生命，直接剁死战马冲了过来，王二小一刀削掉对方脑袋自己的脑袋也被另外一个女真人剁了。

张小花以前只杀过一人，今天挥舞战刀已经连杀两人了，单手握着战刀大笑道：“来呀，狗贼，来呀，爷爷够本了，哈哈，来呀。”说话间声音戛然而止，只见一直狼牙羽箭从口中灌喉而过。

梁满仓失去了双腿，死死抱住一个女真贵族，咬住对方的耳朵对江明大喝道：“杀，杀，”，满脸血污的江明长枪一挺，长枪把两人扎成了葫芦。

“好，张大伯，张大伯，我杀了三人了，哈哈，过瘾呀，过瘾呀，可惜呀，大人赏的棉甲没有带来，不然我还能杀一个建奴。”腹部已经被划开的江明浑然不顾流出来的白哗哗肠子，背靠老驿卒喊道，声音充满了满足。

老驿卒原本断过的大腿又断了，胸口也中了一枪，“江明，江明。”江明已经没有了声响，一个建奴的战刀插入了他的胸膛。

江明一倒了，失去支撑的老驿卒仰面跌倒，他很累，很累，抬头看着天空，天很蓝，云很白，很好。数十年前的嘉靖三十八年，也是这样的天气，在义乌的，一个的穿的很威风将军看到他，扶起两天没吃饭的他问他名字，他很大声地告诉将军，自己叫张阿大，将军给了自己一个馒头，馒头真好吃，长那么大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了再一次吃到好吃的馒头，他跟随将军的队伍跑了三十里。

老驿卒舔舔嘴唇，仿佛刚刚吃过馒头，脸上堆满了笑容。

一刀剁下，翻滚的头颅依然带着深深的笑容。

主角领路人张阿大去了，我问一个很好的书友说把老头写死了不被人骂，她说应该不，如果是女人估计被人骂，其实女人死了我不心疼，可大明最后一个戚家军离开人世我很难过，也许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但是我又有些企盼，一个时代的结束不就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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