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深夜医院厕所里的十四只手(2/2)
我并不觉得奇怪,这种误会对我来说司空见惯,他看看我的病历:“你真的那么大?”,我纠正:“应该说那么老。”,他开始和我套近乎:“老兵,看在我军装的份上,我叫你老大哥就行了好吗?”,我会意地笑了。他顽皮地跑到窗户面前对着玻璃窗照着:“我怎么这么显老呢。”,我掰了几只香蕉扔给他:“小朋友,别照了,过来谝谝(陕西话聊聊)。”,他要求我先讲我在部队的事,我努力地想着,他听的入了迷:“老大哥,你的经历可真棒!我们那里就没意思极了,整天训练,活动也少。”,我不同意他的说法:“你是正规军,我们是武警,我起初是很想到大部队的,人多,但被强行要到陕北的,但后来我渐渐爱上了那里。”,我们从下午聊到了晚上,直到两人的点滴先后打完,护士进来了:“你们是战友吧?聊了这么久,我都该下班了,你们也不饿。”,我问她:“现在可以吃荤腥的吗?”,护士告诉我:“您的炎症已经消了,可以吃,但不能吃辣椒,听您单位人讲您是辣椒王。”,我点点头:“忍一两天是可以的,谢谢你姑娘!”,她微笑着告别:“您女儿太漂亮了!象小天使,可爱的没法说。”,我得意地笑了。
男孩子到底年轻,好得也快,他后天就要出院了,我提议:“小子,和我出去吃点和胃口的,羊肉泡咋样?”,他兴奋起来:“行,我请客!”,二人便乘着秋夜凉爽的风到回民坊去吃了正宗的陕西西安羊肉泡馍,这洋肉泡馍可不是小吃,是宫廷正餐,他有李世民为一碗羊肉羹给大臣分餐的真实典故,工序复杂、煮汤讲究、吃法独特、入口宜人、健胃养肾等诸多好处,是关中饮食文化的瑰宝,但由于宣传力度不够,加之卖家保守,所以知名度稍逊。我祖上是南方人,喜欢吃米食,但惟独这羊肉泡让我情有独衷,不吃羊肉泡不是陕西人。
二人享受了美味的羊肉泡,吃羊肉泡必须吃糖蒜,一是为了消腻,二是有了精心淹制的糖蒜,会提高羊肉泡的纯香度。但对没有吃的人便不公平,尤其是不吃蒜的人,尽管大蒜除了对眼睛不太好对哪都好,但它的味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陕西人吃饭离不了两样辅助品:辣椒和大蒜。为了少数人的习惯,我们便在瓜摊上吃了几牙西瓜,边走边买吃的,一路上我不断地抽烟,他提意见了:“你的烟瘾比我爸爸还大!”,我深表歉意:“到了病房我就不能抽了,在外面抽够。”
二人进了医院,他吃的西瓜起反应了:“尿来了,陪我上趟厕所吧?”,我笑了:“真是个孩子,怕鬼吃了你的小鸡呀?!”,他不好意思:“不是,我听说这医院的厕所晚上真闹鬼!”,我打趣:“才十二点多,鬼还没醒呢,要是真怕,就找棵树解决了。”,他更不好意思了:“我穿着军装呢!”,我也有点想尿:“走,我陪你去会会鬼!”,他突然打着冷战:“你不怕吗?听你们单位人讲,你胆子特别大。”,我笑了:“我没长胆,不知道害怕。你把你的小鸡看好,万一是个色鬼,你可不好办了。”,他下意识地捂住裆部:“别吓我,我可真的胆小。”,我感到他太天真了:“孩子,你也太胆小了!有我在,什么鬼都得认输,只是你别尿到裤子上。”,他整整军装:“好吧,不过你别再吓唬我?”,我笑着:“是你自己吓唬自己。”,
我们拐了几个弯,来到医院后面的厕所,进到灯光灰暗的厕所里,站在小便池前解决了问题,我和他相继放了个屁,肚子又开始提意见,病到底是没有完全好,又胡吃了许多东西,有点想拉,我便问他:“你带手纸了吗?”,他小声地回答:“带了。我也想拉,”,我蹲在蹲坑,他挨着我蹲着,分明是很害怕的样子,我想笑,又怕伤他的自尊,便不说话。突然,意外生了:厕所的灯开始不规则地闪烁,并且越来越暗,不久,便彻底灭了。他的声音开始抖:“叔叔,灯怎么灭了?”,给我突然涨一辈分明是在求助,我知道不能再开玩笑了:“是你的幻觉,你快擦屁股,我们回病房。”,我不敢肯定他也看到了,在我眼前的小便池上方,出现了十几只着荧光的手,我感到它们向我伸过来,我大声咳嗽着,那些手便移动着,我心里数着,一共是十四只手,就是说是七个人或鬼的手,
男孩颤巍巍地问我:“叔叔,你看到什么没有?”,我告诉他:“什么也没有。”,他的声音几乎是精神崩溃的调子:“我穿好了,你完了没有?”,我稳定他:“你想的太多,你把手伸过来,我们走。”,我把打火机点着,他把手伸过来,抓住我就象抓住了救命稻草,我只有假装没有事:“孩子,你怕什么,这厕所的灯年久失修,也该坏了。”,我听见身后奇怪的笑声,是狞笑,害怕的人一定会感到笑声极其恐怖,为了安慰男孩,我只有假装没有听见,况且我也不敢肯定他和我看到的情形一样,只是他的恐惧是真实的。他一直抓住我的手不肯放,回到病房,我看到他脸色苍白,满头是汗,我把毛巾递给他:“病没好,身子虚弱,就会有幻觉,快睡吧?”,他迟疑着看看我:“叔叔,我想和你一起睡?”,我安慰他:“孩子,病床太小,你受惊了,我睡着了你还会害怕,你放心睡,我今晚不想睡,守着你,我看书,你睡觉,行吗?军人嘛,要有胆量。”,
他答应了,但还是睡不着,我把灯都开开,出去找护士长,告诉她:“那孩子受了惊吓,能不能给片安定?”,护士长问:“干什么了受到惊吓?”,我告诉她:“你们住院部的厕所坏了,我们去了后面的大厕所。”,护士长的脸色也有点害怕:“那么黑,你们敢去?”,我不以为然:“不去,我们怎么解决问题?”,护士长对我所表现的态度并不惊讶:“你们单位人说你是斯文的二杆子。”,我笑了:“谢谢夸奖!”,她到病房去要了一片安定给我:“不行了来找我,那孩子要是晚上再上厕所,就到护士办公室的医护专用来上。”,我道了谢,便回到病房,男孩还没睡,在等我:“叔叔,你怎么去那么久?”,我告诉他:“你身体虚,幻觉多,我给你求了一片安定,服下去,我保证今夜不睡,放心吧。”,
他立刻倒水将药服下,我和他岔话,约有半小时,他开始打呼噜,到底是小孩,口水流到了军装上。我真想再去那厕所看看那些象手的东西,但我答应了男孩不出去,我便看书,可书面上浮动的是那些手的场景,现在确实是幻觉,但厕所里究竟有什么呢?明晚,我决定独自去看个究竟。第二天,白天我酣睡,小兵看书;晚上他和我爆聊,直到他入睡,我还得答应他的要求:“您一定别睡,更别出去!”,这还讲不讲道理?没有去的机会。小兵出院了,我送他,回来顺便趁白天并且也没人干涉,去看看那座老厕所,结果令我失望:厕所顶棚塌方了,幸亏没有伤到人,但被封了,外墙上被白色的油漆画了个特大圆圈,内写一个字:拆。过强的好奇心促使我一直关注这那座将拆除的厕所,终于有消息传来:“太恐怖了!听说后面的老厕所的墙壁是空的,从里面挖出七双手骨,还听说这里临解放时失踪了七个男大夫,说是国、民党的潜伏特务,会不会是他们?”,我感到特别兴奋,有故事,晚上,我再去!
(于西安市中心家中盛顺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