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地狱之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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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他！”
“麻风病传染啊！赶紧抓住他！”
“对，不能让他乱跑！”
梁庆猛跳起来，直眉瞪眼地嚷道：“住口，我是京兆府尹！”
没有人听他话，人们惊恐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怪物，有无数人用了扁担、石块向他投掷，衙役们原本要上去捉他，见到这种状况，不得不悄然无声地撤退了，只躲人群里偷偷窥伺。
“怎么回事，麻风病没人管了？”
“麻风病怎么能到处乱跑啊……”
“要火烧，一定要烧死！”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爆发出这样喊叫声。
人们被提醒，对，麻风病是要烧死！
两个早已埋伏人群里大汉特意掩住口鼻，这才扑上去将梁庆绑了起来，旁边人都议论纷纷。人群簇拥着那两个大汉离去，衙役们惊骇面无人色，一边有人回去报信，一边有人悄悄尾随人群而去。
这时候京兆尹衙门内，严凤雅正焦急地等待着。这样做很有些冒险，但为了官位，为了往上爬，一切都是值得。
梁庆活着，总有一日会泄露出去，他必须永除后患。
衙役步进来，满面紧迫，报告道：“大人，梁大人轿子被人劫走了！”
严凤雅心头大喜，面上不动声色：“这帮天杀愚民，竟然连大人轿子都敢劫持！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筹备人手，赶紧救下大人！”
衙役心底一凛，立刻道：“是！”
这次任务特别，严凤雅将绝大多数衙役都派遣而去，作出一副积极营救麻风病人梁庆模样。
书房里，严凤雅看着门外忙忙碌碌集合衙役，心头冷笑。不错，他安排了人故意将梁庆暴露众人面前，又买通了几个渣滓人群中挑唆闹事，叫嚣着烧死梁庆也都是他安排，利用人们恐慌心理，让梁庆光明正大消失。
自古以来，那些百姓心中，麻风病人都是要被烧死，他这样做，不过是提前送梁庆上路罢了。京兆尹有麻风病，已经引起轩然大波，倘若将来有人拿这个借口发作严凤雅，他也是心力，殚精竭虑，其他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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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死人才不会走漏风声，这个当口，哪怕是留下破绽，他也非得除掉梁庆不可！
他走到院子里，正要吩咐众人出发，没想到外头突然有人惊慌禀报：“严大人，不得了了，梁夫人带着好多护院冲进衙门里来了！”
严凤雅面色一变，勃然大怒道：“这是干什么？”
“她说……说您无故软禁上峰，要立刻见到梁大人！”衙役满面惊惶。
严凤雅冷笑：“荒唐，一个妇人竟然也敢闯进来！”他脑海中迅速浮起当初梁氏夫妻如何羞辱自己一幕，不由恨上心头，只是强忍着，跨出门去迎接。等看到满面怒色梁夫人和身后三四十名护院，他勉强笑道：“夫人，这可是官府重地，任何人私自闯入都是要受罚，您这样——”
梁夫人上前，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地道：“不用理他，搜，现就去把大人搜出来！”
“大人不这里，已经去养病了！”严凤雅连忙上去阻拦，却被一个护院推了个趔趄。他顿时也怒起来，大声道：“夫人，你这是擅闯，我要告你个扰乱公堂罪过！”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梁夫人怒火滔天。
严凤雅再也不跟对方客气，吩咐衙役上前捉人，可梁夫人也不是什么善与之辈，她带来都是梁庆府上豢养爪牙，一时之间两帮人马纠缠一起，大打出手，整个场面混乱成一团。
严凤雅这边焦头烂额，调集所有衙役前去营救梁庆，只留下二三衙役江小楼院子里守着。等到听说严大人被梁夫人打了，这边院子里人再也呆不住，便用一把大锁锁住了门，转头冲了出去。
江小楼所住院子离骚动中心不远，她甚至远远听见女人尖叫和厮打声。
梁夫人出身名门不错，可这个名门却是地方上有名豪强，性子骄纵跋扈，又跟着梁庆多年，养成了一副撒起泼来不管不顾气魄。严凤雅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不会容忍一个妇道人家放肆无理。这样一来，两方人马碰上，不打个头破血流是不可能。
就此时，窗子突然发出三声敲击。她轻轻起身，打开了窗户，窗户外面早已被木条封死，此刻缝隙之中露出正是傅朝宣脸，他手上举着一把钥匙，轻声道：“别出声，我去给你开门，马上放你出去！”
傅朝宣是个极为聪明人，这里时间里主动替人看病，和衙差们关系很好，趁着一个看守酒醉时候套了他钥匙，刻了瓜瓤上，悄悄借着购买药材为理由让自己身边药童带出去配了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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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楼从门内，看见了傅朝宣身影。
他屏着呼吸，气喘吁吁，每次听到身后有一声响动，他就满头大汗，连钥匙都拿不稳。
终于，门开了。
整个京兆尹衙门像是糟了一场劫难，到处都被砸得一塌糊涂。严凤雅本人尤为倒霉，整张脸上被人抓了个稀巴烂，全是血口子，再加头上伤口，是十分狼狈。他一边满脸阴沉地吩咐人将梁夫人和那些被捉住护院全都扣起来，一边气哼哼地吩咐人收拾残局。正这光景，他脑海中突然涌起一个不好念头，不对，梁夫人怎么会知道他软禁了梁庆，从前他府衙养病也是常有事儿啊！
越想越是不对，他立刻急匆匆丢下骂骂咧咧梁夫人，速奔向了江小楼院子。等到了院子里，却是不见衙役，屋子里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他猛地一跺脚，怒骂道：“这个狡猾女人！”
此时大街上，两个大汉已经将梁庆压到了官府用来处斩犯人菜市场，无数人将大大小小鞋子，篮子筐子，石块砖瓦，甚至是烂柿子烂苹果，一股脑儿地砸了梁庆脸上。大多数人生怕被传染，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而不少大胆人一边帮着那两个大汉压住梁庆，一边堆起无数柴火。
菜市场两旁人山人海，聚集了上千名看热闹人，他们一会儿互相大声传告：“要动手了，要动手了！”一边骚动着大声喝道：“一点！”
许多人只远远站着，伸长脖子向里头张望，耐着性子等候。
梁庆见到这么多人，一时愤怒起来，大声道：“我是京兆尹梁庆！你们这些无法无天混帐东西，谁给你们胆子，居然敢这样对待朝廷命官！”
百姓们听说他是京兆尹，却是一阵哄笑。
京兆尹大人得了麻风病，马上就要被人烧死，谁信啊？！
有人哈哈大笑，一把烂菜叶哄然砸梁庆脑门上：“看这个疯子，病得自己是谁都认不出了！”
“这疯子，点烧死他！”
“对、对，烧死他！”
正午阳光晒得热烘烘，围观人们个个挺着腰、直着脖子，表情兴奋地看着前面人堆积柴火。人群中你拥我挤，指手画脚，乱嚷乱叫，不时有人不停地叫嚣着立刻烧死梁庆。
梁庆整个人被绑架子上，阳光把他晒得满头是汗，脸上全是油光，原本那风度翩翩儒生模样早已认不出来了，他口中不停地叫骂着，越骂越是疯狂，若是现给他衙役，恐怕他会毫不犹豫地吩咐把眼前这些刁民全都绑起来处死。
人群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穿白衣年轻女子，她面容平静，淡淡看着眼前这一幕。
傅朝宣同样一边看着，目瞪口呆：“你——当真要烧死他？”
“不，不是我，是严大人。”江小楼微笑着，眼波犹如潋滟湖水。
傅朝宣转过头，恰好看见她唇角弯起优雅弧度：“可是烧死京兆尹，这实是太匪夷所思了——”
他只是无法相信，向来说一不二、无法无天酷吏梁庆会有这种囚困时候。恐怕连梁庆自己都想不通，怎么会无缘无故变成了麻风病，又为什么会被下属背叛，甚至被绑这个火刑架上。
“万一有人认出他来怎么办？”这个计划实是太冒险了！
江小楼抬起眸子望向他，神色温柔：“你以为这里人认不出他来么？”
她话看似平常，含义却异常锋利，刺得傅朝宣浑身一震，惊讶地向四周扫去。
周围已经人山人海，原本负责押送梁庆衙役被鼎沸人声吓得惊慌失措，压根没办法靠近，终被声潮淹没。
梁庆衣衫残破，头发散乱，被人狼狈地绑架子上。
柴火越堆越高，阳光下闪着可怖光芒。
汹涌杀意，笼罩每个人心头。
江小楼刚刚已经换了一袭白色罗裙，红唇衬着雪色肌肤，清丽逼人。
她目光淡淡，后背笔挺，只是落不远处梁庆身上，
眼睛被长长睫毛盖着，压根看不清情绪，可是她刚才所说话却分明告诉他，人群中早已经有人认出了梁庆。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有人认出了他，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救他。
因为梁庆喜欢告黑状，到处陷害人，横行倒施，得罪了太多人了，尤其是普通百姓，平日里对他行为多有不满，今天一下子全都激发出来。
傅朝宣这才发现，从前自己错有多离谱，怎么会因为对方温文儒雅外表就相信他呢？
说到底，他只知道行医救人，根本不懂得体察人心思，连梁庆这种人都当成是一个好人。
他太天真了！
江小楼眼睛望着不远处梁庆，始终保持着优雅笑容。
梁庆突然看见了人群中一个丽人，眼睛瞬间瞪大。
是她！他大了嘴：这是江小楼！她应该被关押京兆尹府衙，为什么会出现这里！
江小楼形容美丽，笑容恬淡，像是看着一个老朋友一样望着他。
梁庆连喊带骂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这个贱人，是你，一定是你，我到阎王那儿也要告你一状，死也不饶你！”
一个大汉防止他说出什么来，一把揪住他，狠狠打他耳光，动作迅速地把木块塞入他嘴中，他再也出声不得。只能带着满腔愤恨，横眉倒竖，死死盯着江小楼。熊熊烈火燃烧起来了，火舌从他裤脚一直爬上来，吞噬着他身上皮肤、血肉、骨头。他拼命挣扎，被火舌吞没瞬间，一双充满恨意眼睛看着不远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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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起彼伏叫好声如潮水汹涌，整个菜市场人声喧闹。
傅朝宣痴痴望着江小楼，耳边人潮声音褪去，只剩下烈焰焚烧，火柴噼啪。
那柔媚面孔上，红唇微微抿着，透露出是一种彻骨寒意。洁白下巴微微抬起，露出叱咤风云傲气。
这不是一个柔弱女人，她心无比强势，仅仅是靠着一己之力，三寸之舌，一点点蚕食了所有人。
一次次被她震慑，傅朝宣这才恍然觉悟，素色衣衫包裹下柔弱身躯，随时会零落成泥，可是那一颗刚强心，坚如顽石。
那柴火劈啪声，传入每个人耳朵里，让所有人都升起了恐惧之感。有女人惊叫一声，晕死过去，多人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将头低下。
江小楼看着眼前烈焰，始终面带微笑。
梁庆，我是一个活生生人。
可你却把我当成鱼肉，当成泥土，肆意践踏。
你残忍好杀，嚣张跋扈，毫无人性。
杀我兄长，囚我入牢，毁我家园。
今日，终于也轮到你体会这一种任人鱼肉、哭救无门痛苦。
生命是脆弱，也是值得尊重。
既然你记不住这一点，便应该切身体验。当你身体被熊熊烈火焚烧时候，那种痛不欲生苦难足以叫人疯狂。
世界这样美好，许多人那么善良，可你却恣意践踏他们，羞辱他们。她绝不伤害任何一个无辜人，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人。
烧吧，烧吧，猛烈燃烧起来，把一切污秽燃烧殆。
一把烈火，眼前吞噬着梁庆衣衫、皮肉，头颅，火舌一点点卷走了他一切，那撕心裂肺可怖画面众人眼前留下惨烈景象。
一把烈火，江小楼心中默默燃烧，她静静望着，眼神似雪刃般锋利，始终面带微笑。
大哥，你看到了吗？
小楼手刃凶手，以命抵命！
－－－－－－题外话－－－－－－
很悲桑，梁大人死翘翘了……
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