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光面英雄（2/2）
伙计动作很，没多久便带来五六个个衙差。为首衙差十分恼怒地伸手向那男子一指，大声呵斥：“天子脚下，你竟如此放肆，把他拿下！”
男子毫无反应，两个衙差立刻一齐扑了过去。他们拿着铁链，哗啦一声当头罩下，马上死死拉紧了。若是换了寻常人，只怕立刻就要被套走，可这男子双脚仿佛生了根一般，稳稳下盘纹丝未动。
动手衙差使出了吃奶力气也无法动摇他分毫，大吃一惊：“还不上来帮忙！”
所有衙差都涌过去，大力硬扯铁链，想要把那男子扯起来。男子不闪不避，猛然站起，只听咔嚓一声，竟把铁链给生生扯断，五六名衙差如同被无形水波震开，连退数步，其中一人跌倒地，爬都爬不起来。
“这是什么怪力气，抓住他，抓住他！”
掌柜和伙计见他刚一动手就把五六个衙差都给打退了，早就吓得魂飘魄散，飞似逃开了。
江小楼站看热闹人群里，不觉轻轻微笑起来，有这样力气，实是个人才，比她重金礼聘那些护卫都要强上百倍。
见此人竟然如此无礼，衙差们一个个眼睛瞪得血红，纷纷怒吼着扑上来挥舞刀枪。这是天子脚下，绝不可以发生任何骚乱，所以这些衙差个个都是身手不凡，他们一拥而上，看似混乱却自有章法。谁知这男子无畏无惧，竟空手夺过一个衙差手上短刀，如砍柴一般劈头盖脸砸下去，攻势锐不可当。衙差们以为他要下杀手，一时惊得面无人色，纷纷后退，其中为首那人被夺走短刀，自然为惊恐，反身便往门外跑，尖声大叫：“晴天朗日，竟有如此歹人！”
衙差话没说完，男子一脚飞踢他屁股上，衙差摔了个狗吃屎，男子一脚上去，正踩他后腰。也不知他用了多少力道，就听到衙差惨叫一声，竟活活痛得晕了过去，其他衙差见状，一个个都是惊恐万状。他们遇人无数，还从未见到如此使用蛮力且毫不畏惧人。
男子见他们全都不敢动弹，只是站原地脸色发紫，不由嘿嘿一笑，丢了短刀步踏出了店门，毫不犹豫离去了。
掌柜这才从后面柜台爬出来，一瞧整个大厅里都是一片废墟，满地狼藉，不由哀嚎一声：“苍天啊！”
小蝶门外瞧见这一幕，实是不敢置信，忍不住惊呼：“小姐，这人好厉害！”
江小楼点头：“他确不是一般人，连长剑都没有拔出来就能全身而退，实是叫人刮目相看。”
这男子一连走了五家铺子，每次都用同样方法。大多数掌柜都乖乖交钱让他离去，足足坑了有好几百两银子，口袋里装满满当当。他接下去又跑了好几家药堂，却都空着手出来，终没了法子，一路向郊外走去。江小楼靠走已跟不上他脚程，只吩咐人雇了轿子，一路悄悄跟着他。轿子停了下来，江小楼环顾四周，这里已经到了贫民区，满眼都是破旧坍塌房子，看起来十分衰败。她信步走着，却突然听见一户人家传来婴儿啼哭之声，隐约瞧见男人影子一晃，她看了小蝶一眼，吩咐道：“你若是怕就外面，我去瞧瞧。”
小蝶连忙拉住她：“小姐，你也太胆大妄为了！这种地方岂是咱们来得？”
江小楼看了一眼数米开外护卫，淡淡一笑：“我胆子天生就大，这好奇心怎么也改不了。今天我一定要瞧瞧这个男人为何需要这么多银两！”
小蝶没法子，只好跟着走进去。谁知这院子里竟然满满当当都是小孩子，有七八岁，五六岁，三四岁，大娃娃抱着小娃娃玩耍。孩子们年纪是不同，容貌也不同，唯一相同是这些孩子不但面黄肌瘦，而且缺胳膊少腿，有甚至没有眼珠子。孩子们一个个都惊恐地看着江小楼，这里从来没人生人来，怎么会多了一个衣着华丽年轻小姐？
江小楼望着他们，扬声道：“主人家吗？”
男子很便从门内步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抱着一个奶娃娃，看起来刚出生没有多久，涨红了小脸不停地哭泣着。江小楼轻叹一声：“这位大哥，抱孩子可不是打人，并不是力气大就好，你还是松一松吧。”
男子吃了一惊，连忙松了孩子，这孩子才停了哭声，却还小声抽泣着，男子挠了挠头，满脸苦恼道：“我哪知道养孩子这么麻烦，太可怕了！”
江小楼微微一笑，竟不顾那孩子身上满身脏污，把他抱怀里，仔细端详片刻才道：“这孩子浑身都是滚烫，为什么不请大夫？”
男子看着江小楼，顾不上问她为什么出现这里，倒也直言不讳道：“我们这种穷地方，住不是盗贼就是小偷，哪个大夫肯来，我今天出去讹了半天，好容易才讹到这么多银两，可惜那些大夫一听要到这里来，便谁都不肯迈步，害得我硬生生打碎了一个家伙鼻梁骨！”
江小楼失笑：“既然大哥想要请人来看诊，我倒是认识一个大夫，他一定会愿意来。”说完她吩咐小蝶道：“还躲外面做什么！”
小蝶只好从门边出现，面上有些犹豫地问：“这些——都是你孩子吗？”
男子摇了摇头：“从前养他们那个老婆子前几天病死了，我路过这里看这些孩子无家可归，就给他们一些吃，可我身无长物，又没有赚钱法子，只好去讹诈。这位小姐，对不住了！”
江小楼并不意，只是充满理解地笑笑，对小蝶道：“别罗嗦，去请傅大夫。”
小蝶离去后，一双双黑漆漆小手扒门口，孩子们都瞪大眼睛，好奇地望着江小楼。
江小楼目光这些孩子瘦弱身躯上掠过，开口问道：“这些孩子为什么不送去慈幼堂？”
男子哼了一声，满脸不屑：“慈幼堂？呸！他们只要身体健康孩子，只有那种孩子才招人喜欢，才要得到别人慈善！像这些孩子，谁也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确，只有健康可爱孩子，才会赢得别人善心，像他们这样个个都身带残疾，面容也毫无可爱之处，怎么会得到那些富贵妇人怜悯。
慈善，也是分对象。
很，傅朝宣步走了进来，他是坐着小蝶刚才安排轿子来。看清屋子里情况，他顾不得和江小楼寒暄，立刻替孩子诊了脉，然后开了药方，吩咐身边药童出去取药。等一切忙定了，他环视一圈，温和眼神落江小楼身上：“我发现每次见到你，似乎都是给别人看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
他问江小楼时候，分明还带着三分恼怒语气，显然还怪责她。
江小楼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些孩子都被留贫民窟无人问津，纵然出高价，大夫们也不肯来。这世上能够不问来由只看病人大夫，只有傅大夫才能够做到，我不去请你，又请谁来？”
听到江小楼这样说，分明掩藏着欣赏与赞美，傅朝宣面上立刻微微泛红，连原本要发怒都忘记了。
男子却煞风景地大叫起来：“别忘了替其他孩子看病，我有钱！”说完，他把怀中银票全都掏了出来，这才发现江小楼正似笑非笑看着他，他挠了挠头，很不好意思地道：“这银票还是这位小姐给，先给你付了诊金吧！”
小蝶松了口气，只觉得他虽然满脸络腮胡子，但也没有那么讨人厌，她开口道：“这位大叔，其实你心肠也挺好，竟然收留那么多孩子！”
听了这话，那男子把脸一沉：“叫什么大叔，我今年才二十！”江小楼叫他大哥他乐呵呵应了，小蝶脱口就是一句大叔却把他惹恼了，一下子就报出了自己真实年龄。
江小楼和傅朝宣皆是面面相觑，小蝶则一下子全呆住了。
傅朝宣摇了摇头，让孩子们都排好队，他替他们检查一下。看着傅朝宣给所有孩子诊病，男子对他不由肃然起敬：“我就是从小读书少，不然我也做个大夫，悬壶济世、治病救人，那该有多好！”
江小楼神情充满敬意：“大哥做事跟大夫有什么不同？你跟这些孩子无亲无故，却想一切办法来救他们，想也知道你心肠该有多好。世上竟然有大哥这样好心人，实是让我敬佩不已。”
傅朝宣满面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他印象里，江小楼可不是什么善良之人，不喜欢多管闲事。没有利用价值人，她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哪怕是他傅朝宣，她肯多看他一眼，无非是为了他出众医术。可她今天字字句句都是恭维，把这陌生男子捧得几乎是飞上了天。他心头暗暗替男子担心，很多人不了解江小楼，都会被她美丽和善外表骗了，一不留神就得上了贼船。
世上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果然男子开心得眉开眼笑。江小楼看了一眼这摇摇欲坠屋子，才满是担忧地开口道：“这里环境这样恶劣，并不适合这些孩子成长。我城郊刚买下一处别院，已经有了几个仆妇照料，若是大哥不嫌弃，可以带着这几个孩子住到那里去。”
男子顿时愣住：“咱们素不相识，这怕是不好吧！”
江小楼笑容无比温和：“大哥，你别看那些衙役不中用，他们绝也不是什么善与之辈，只要好好调查便能查到你们住这里。大哥自己倒是可以逃跑，那这些孩子又该怎么办？”
听那温柔笑声，傅朝宣手上银针抖了一下，只觉身上有些发毛。
粗豪男子不得不承认江小楼说没错，他行为实是过于冒险，可他并没有别法子，念书不多又不聪明，只好用这样方法来讹些钱给孩子看病。左思右想后，他才咬牙道：“那这样——我也不能白白受小姐恩惠。”
江小楼声音恬柔，笑如春风拂面：“大哥果然是个知恩图报人，你放心，也不叫你白受。这样吧，你武功如此高强，为人又豪爽，我缺一个护院，就请大哥替我顶上！”
小蝶早已看出了江小楼心思，当下故意嫌弃道：“小姐，咱们不是已经雇了十来个护卫，绰绰有余，可不需要他这样鲁莽之辈！”
男子满脸尴尬，江小楼却道：“那些护卫都是寻常之辈，哪像大哥武艺如此高强。大哥为人我信得过，既然替我办事，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确保我安全，是不是？”
男子连忙拍胸脯：“是，只要你给这些孩子看病，我一定好好替你做事，保护你安全，只要我活着，就没人能伤你一根汗毛！”
傅朝宣轻轻咳嗽了一声，想要提醒男子别这么把自己卖了。江小楼不经意地看他一眼，他立刻低下头，继续看诊。
江小楼眼神充满感动与温情：“还没请问大哥尊姓大名？”
男子一脸憨厚笑，半点没发现已经把自己卖了：“楚汉，小姐如果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楚大哥吧！”
傅朝宣轻轻，小声，叹了一口气。
等到一切安顿好了，送走了一步三回头傅朝宣，楚汉便跟着江小楼回到金玉满堂。小蝶强烈要求下，他不得不重打扮一番，剃掉了胡子。走出来时候，他已经不是一头大熊，而是个身长八尺，浓眉大眼年轻人了，而且他神情之间有一股目空一切、旁若无人潇洒豪迈之气，比刚才显得精神了许多。
江小楼暗暗点头，这人并非是寻常地痞无赖，而是一个真正游侠。这一把，她赢面很大。
楚汉是一个性子粗豪人，压根没有想到江小楼早就已经盘算好要他做什么了，却还把江小楼当成心地善良有钱人家小姐，对她千恩万谢。
另一边，秦甜儿多方打探，终于找到了她想找人。这个人属于京城黑帮，私底下经常帮那些权贵处理很多没办法上台面事，人称周三郎。秦甜儿不说别，只是约了周三郎，提出要让他杀一个人。
周三郎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非常精明地问她：“到底要杀谁？不说清楚定然不做。”
秦甜儿咬牙：“如今金玉满堂女主人，一个叫做江小楼女子。”
听到不过是个抛头露面女商人，周三郎脸色便松了许多，伸出手来。
秦甜儿拿了自己全部积蓄，递到他手上：“只要你帮我把事办成，事后我定然还有重谢。”
秦甜儿到底年轻，不懂得这些地痞无赖油滑，这些人可不是她平时结交那些少爷、小姐，他们行事远超过秦甜儿认知范围。
果然，周三郎上下打量了她半天，微笑道：“光是这些可不够，要杀一个人，我也得冒很多风险。”
秦甜儿脸色一僵，惊诧看着他：“那你到底要多少钱？”
周三郎望着他，这小姑娘细皮嫩肉，可以算得上是个小美人，便不由自主眼睛里带了三分淫邪，手也直接向她脸上贴过来。秦甜儿不是傻瓜，隐约觉得不对，立刻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心里已是有些害怕：“我可不是一个人来，外面有护卫！”
周三郎呵呵笑起来：“你是知道，我从来不做赔本买卖。这事多少还要担着些风险，小姐若不信我，还是把钱拿回去吧，我不要！”
秦甜儿盯着他，十分恼怒：“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周三郎摸了摸下巴：“只要小姐肯陪我一夜，万事好说。”
秦甜儿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经不住恶心又退后两步。
周三郎盯着她，小眼睛里闪现出冷嘲：“怎么？不行吗？”
秦甜儿眼中抑制不住流露出一丝愤怒眼光。
周三郎冷冷地道：“既然如此小气，那我就没法子了。”
秦甜儿紧咬住嘴唇，整个人变得如同石块一般，刚想转身却又停住，她日夜无法安枕，天天都害怕，一会儿是刘嫣那满是血光脸，一会儿又是江小楼狰狞笑容，几乎要被这两个人逼得发疯，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一定要想方设法除掉江小楼。想到这里，她把心一横道：“事成之后，我就应你！”秦甜儿也是打着好主意，她决定只要杀了江小楼，就立刻闭门不出，周三郎难道还能闯入秦家吗？
周三郎呵呵一笑：“真想通了？就是，陪一陪也不损失什么。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事办成。”
秦甜儿终于高兴起来，她为自己计谋很是开心。但她没有想到，周三郎心中也打着主意，并非她所想那样简单。秦甜儿前脚刚走，周三郎立刻吩咐道：“来人，给我送封信出去！”
天色渐渐黑了，江小楼一直留铺子里整理帐目。小蝶觉得有些冷，起身想把窗子关上，就这时候她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不由大为疑惑，铺子素来不宰杀牲畜，何来血腥，她吸了一口气，终于分辨这味道是从外面飘进来，外面庭院四周分明有很多护卫职守……一种本能防范意识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小姐，外面有人！”
－－－－－－题外话－－－－－－
五爪金龙故事确有其事，发生袁世凯和他小厮身上，善于揣摩主子心思，才是奴仆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