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拆穿真相（2/2）
谢连城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弟弟，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无嘲讽。
谢倚舟却只盯着谢康河，神色中难掩焦灼：“父亲，到了这个地步，难道您还要替他隐瞒吗？”
谢康河猛烈地咳嗽起来，旁边婢女连忙倒了杯热茶，双手捧到谢康河嘴边，可他一把将茶杯推开，怒声道：“孽子，你到底说什么？”
谢倚舟毫无愧疚之色，猛然起身面向所有人，一脸凛然：“大家还不知道吧，我这位风雅绝代，文武双全大哥，根本不是谢家亲生血脉！”
空气中有一种凝重气氛瞬间扑面而来，紧张局势一触即发。
江小楼微微一怔，目光瞬间落谢康河身上，满是震惊。恍惚间，她突然想起上回谢康河所说那半句话……“可惜他不是……”不是，难道当初谢伯父不知不觉透露就是谢连城秘密？
王姨娘倒吸一口凉气：“倚舟，没有根据事情你可不得乱说！”
谢月、谢柔、谢香、谢春等人皆是面面相觑，几乎说不出半句话来。老天爷，谢连城如果不是谢家血脉，那谢夫人岂非……这样严厉指控，真是太可怕了！
谢康河挣扎着要坐起来，却又颓然地倒下，只能开口重斥：“胡说八道，你这个孽障，竟然如此污蔑你自己亲生大哥！”
“亲生大哥？”谢倚舟挑眉笑了笑，嘴角抽动着，隐隐现出狰狞恨意，“是不是亲生其实父亲心中早有预料，既然大家不信，何妨做个证明。”说着，他拍了拍手，扬声道：“请那位夫人进来吧。”
帘子一动，走进来一个身着宝蓝色盘锦绸缎女人，容长脸，吊梢眉，满头银丝紧紧挽脑后，看起来纹丝不乱。看到她瞬间，谢康河脸色唰一下变得苍白，他望着谢倚舟，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谢香娇媚面上涌出一丝惊讶：“二哥，她是什么人？”
谢倚舟冷冷一笑：“陈妈妈，你自己说吧。”
“回禀各位主子，奴婢年轻时候是产婆。”她垂着眼睛，说话声音不紧不慢。
陈妈妈经验老道，于女人产子方面极有手段，名气很大。
谢倚舟语气平淡：“陈妈妈，还记得我大哥是哪一年出生吗？”
陈妈妈淡淡一笑，神色从容地道：“辛酉年二月初三。”
“时间过去这么久，你为何还记得？”江小楼眸色一闪，开口问道。
“谢夫人生养时候难产，过了三个时辰孩子都下不来，药饵符水全都用上了，后谢老爷把我请来，我用热汤暖她腰腹，又用手上下按摩。谢夫人才觉肠胃微痛，不多时便产下大公子。当时谢老爷对我千恩万谢，还特地问我怎么办到，事实上大公子出生时候，一手误扯夫人肠胃，无法挣脱，所以我悄悄按摩时候隔着肚腹针其虎口，他一痛便松了手。谢老爷您忘了，大公子刚出生时候，右手虎口还有针痕呢！”
江小楼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她看着这一屋子人，隐约之间明白了什么。
谢康河怒道：“胡说八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从哪里找来，马上把她赶出去！”他一边说一边没命地咳了起来，太无先生怕他有个好歹，连忙上去扶住他道：“谢兄，千万不要如此恼怒，身体要紧！”
可是，谢康河却咳嗽个不停，气息梗塞：“把她赶出去，立刻就赶出去！”
众人震惊中，谢倚舟却是微微一笑：“父亲，陈妈妈说是辛酉年二月初三，可咱们大家一直以为大哥生日是六月初五，整整差了四个月，到底是你老糊涂了，还是家中所有人都记错了日子……十月怀胎，原来夫人嫁给你之前就已经珠胎暗结！我可是已经查访过当年老管家，他说那时候父亲从束州刚回来，辽州遇上夫人时候，她早已是个身怀有孕寡妇了！”
谢香面上无限震惊，却又难掩怒意：“大哥果真不是我们谢家人吗？那父亲你为什么还要把家产传给他，您是不是疯了！”
“三小姐，请注意你言辞！”江小楼再也听不下去，清冽声音陡然响起。
谢香微微扭头，发上七宝琉璃簪垂下流苏轻轻晃动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瞧着她：“这是我谢家之事，你一个外姓之人，有什么资格来管？”
江小楼只是不动声色地微笑起来：“既然伯父请我来，就是要请我做个见证，你们为了得到家财，竟然会想到此等污蔑之法，实是叫人叹为观止！大少爷究竟是不是谢家血脉，这一切都是要谢伯父说了算，作为子女，你们没有质疑父亲权利。重要是，谢家每一分钱你们都没有份去挣，现又有什么资格伸手来讨，难道谢家儿女都是乞丐么？”
江小楼言语仿佛谢香脸上狠狠抽了一鞭子，登时抽得她秀脸扭曲，哑口无言。哪怕谢连城不是谢家血脉，只要谢康河一句话，身为子女又有什么资格质疑？说到底，不过为了钱罢了，简直是可耻又可笑。
江小楼微微一顿，便看向那陈妈妈，面上笑容越发深了：“敢问一句，二公子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这般冤枉大公子！按照大周律令，勾结庶出污蔑嫡子，妄图篡夺财产，这可是要被判流放，陈妈妈，你可得好好想清楚！”
陈妈妈神色大变，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谢倚舟厉声道：“江小楼你欺人太甚，你是说我收买这个产婆，故意冤枉大哥？”
江小楼笑容一点点消失：“若大公子果真不是伯父亲生子，他又何必隐瞒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谢家万贯家财，何至兄弟反目，翻脸无情。你说出真相时机不早不晚，恰恰伯父要将一切都留给大公子时候，这可真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二公子，不过为了点钱罢了，居然收买产婆胡言乱语，摆明是连读书人名声都不要了，如果被你学官知道，怕你再也别想于朝堂立足！”
她可不管谢连城是否谢家血脉，只是不喜欢见他如此消沉，不喜欢听任何人羞辱他。不过是一个产婆而已，年纪这么大，记忆力定然也不好，江小楼有一千种办法让她证供变得毫无意义，大堂上京兆尹定会被判为庶子阴谋夺取家产，谢连城赢定了！
江小楼这话一出，谢倚舟面色发白，他很清楚江小楼杨阁老面前影响力，若她将此事捅到杨阁老面前，他将来要仕途上进一步就绝无可能。因为这位老大人桃李满天下，连年来主考官都是他学生，他说一个不字，就会否决他多年来艰辛努力。思及此，他不禁咬牙切齿地道：“江小楼你果然够狠，不过我告诉你，我虽然卑鄙，却还没有沦落到连这种事情都可以混淆视听地步！”
说完他微微侧身，直面谢康河，满面痛色：“大哥确不是谢家血脉，父亲您心里不是很清楚吗？可你只乎他，只看重他，甚至从来不曾替我着想半分！这偌大家业你全都留给大哥，那我算什么？早知如此，你不如我刚出生时候就溺死我，也好过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受到如此不公正对待，恨不能从未活过！”声声句句，几乎愤怒得泣血。
王姨娘也不禁上前，眼带哀求：“老爷，倚舟虽然有时候做事糊涂，可这么大事……他是不可能拿出来开玩笑，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们真相呢？”
谢康河看着眼前一张张脸孔，几乎痛心疾首。这个秘密他守了这么年，难道现要他把一切都揭破吗，不，他绝不！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他一字字道：“倚舟，你太让我失望了！小楼说不错，你这么做无非是为了钱，可惜一分钱我都不会留给你！你滚，马上滚！”
谢倚舟凄厉地笑了起来：“父亲，这就是你给我回答？好，我走，我这辈子都不会回到谢家！不过我得提醒你，谢家列祖列宗上，他们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把家业传给一个外人，到时候你死了，扶灵不是谢家亲生血脉，看你到底有何颜面到地底下去见祖宗！”
谢康河气得浑身发抖，手臂突然挥舞着，几乎要从床上摔下来。太无先生连忙扶住他，大声道：“谢二公子，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
谢倚舟已经反身向外走，王姨娘死死扑了上去，一把拉住他袖子，哀求道：“倚舟，有什么话不能和你父亲好好说，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谢倚舟一把甩开她，声色俱厉：“娘，该说我都已经说了，事实早已摊开大家面前，他们却说我是诬陷！若我真收买了产婆，叫我不得好死！”多少年来，他受够了谢连城压迫，只要谢连城出现地方他几乎连站都找不到地方，愤懑绝望情绪已经伴随着他二十年，他以为可以彻底摆脱，谁知等来却是这样答案！谢康河情愿要一个外姓人继承家业，也不肯选择自己！
王姨娘再也忍耐不住，转头泪眼涟涟地看着谢康河：“老爷，你这是袒护外人啊！”
谢月僵立当场，谢柔不知所措，谢香满面怒色，而谢春而是完全傻了，江小楼面上含着一丝浅笑，越看越觉得这出戏精彩。对方上蹿下跳，她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垂死挣扎罢了。
谢连城却慢慢走上前看，目光笔直地落谢倚舟身上，目光幽深难测。
江小楼睫毛颤了一下，用一种极为诚挚声音道：“大公子，不要因为别人影响了你，尤其对方还是居心叵测。”
不要认，无论如何都不要认！谢倚舟自私自利，根本目还是为了一个钱字。今天谢康河将一切都传给了谢连城，这才是问题根本。谢连城血缘如何，这重要吗？不，只要谢康河认为他是谢家血脉，那他就可以继承这里一切。何况谢家有如今局面，离不开他努力和支撑，凭什么要让一个整日只知道抱怨谢二公子占便宜！
谢连城神色微微震动，他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瞳仁已经恢复往日平静，每个字都说得很慢：“二弟说对，我确不是谢家血脉，不是父亲亲生儿子，没有权利继承家中一切，谢府一切本来都是你们，我无权干涉。”
江小楼面色陡变，心头一震，半响无言。
说完这句话，谢连城便从这些人身边走了出去，从始至终神色淡漠，甚至不曾多看他们一眼。
这个人，为谢家付出了一切，终却这样离去。
这个人，爱护着谢家每一个人，终被众人鄙夷厌恶。
这个人，明明是那样温柔性格，终要与亲人决绝地对立。
他独自一人走出院子，逐渐消失明灭光影中，江小楼只觉得那背影渐渐寂寥，终于化为烟尘。
太无先生长长叹息着，谢康河说不错，这些年来谢连城为了谢家鞠躬瘁，每日每夜外面没命奔波。谢家能有今天，绝对离不开他努力，可到了现，不过是一句与谢家没有血缘，竟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这谢家人啊，全都是狼心狗肺，不，他们压根就没有心。
谢康河一时无比绝望，仰面倒床上，重重锤了一下床板，手背青筋暴起：“滚，都滚出去！”
谢倚舟梗起脖子似要说什么，王姨娘却扯了扯他袍子，示意他不必多嘴。今天目都已达到，所有人都知道谢连城不是谢家血脉，对方必定不会再接受谢康河丝毫馈赠。谢连城骨子里是个极骄傲人，他甚至不会再留谢府！
不愿意再多瞧那些龌龊人一眼，江小楼匆匆离开，当她走到凉亭时候，却见到一个人静静坐那里。
她原地默默地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缓缓走上去，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认？”
谢连城用一种很平静声音道：“因为我无法改变事实。”
江小楼目光凝注对方俊美绝伦面孔，谢连城如此优秀，竟然不是谢康河亲生儿子……想问什么，终究没有开口。思虑了半天，才轻声道：“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谢连城站起身，凝望着远处青翠滴绿竹子，不觉微笑：“我会离开这里。”
“伯父之所以把他家产传给你，与你是不是他亲生儿子没有关系，这一点你早就知道——他是将一个巨大包袱给了你！可那些人不清楚，还以为占了多大便宜，真是一群蠢蛋！”
接手谢家是一个庞大负担，掌舵人必须保证这个商业帝国有序运行，准确预见将来一切风险与磨难。如果没有谢连城，谢家绝维持不了多久富贵。谢家人自以为很聪明，难道竟看不出这一点？不，他们只是被眼前利益蒙蔽了眼睛，只看到那金灿灿黄金，看不出这一切背后将要付出艰辛努力。
“母亲已经准备搬去庙里，而我也很就会搬出去，原本……我想送父亲后一程。”
江小楼心中暗自惊讶，谢连城早就料到会有今天，所以才会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可他真不会难过吗？性情淡漠人，也有心，也会受伤，也会流血。如果她没有看错，刚才他保持平静外表，压根就是遮掩满心创伤。
谢连城转过头来，静静看着她，目光像水一样清澈：“你会因为我是一个私生子而嫌弃我这个朋友吗？”
江小楼轻轻笑了：“你觉得我会这样吗？”
谢连城只是微微勾起唇畔：“你果真是这样人，就不配做我朋友。”
江小楼毫不犹豫：“你应该庆幸我不是这样人，所以你多了一个理解你、体贴你好朋友。如果无处可去，我会收留你，一日三餐，管饱不饿。”
这个玩笑仿若不经意间，穿透一片黑暗雾霾内心，带来了光明与温暖。
谢连城愕然，旋即唇畔不自觉地弯起，竟有一份若有似无宠溺，眼神变得越发明亮。
江小楼被对方笑容中艳色所惊，眼睛不觉迷离了起来，一时竟逼得转开了目光。
谢连城定定地看着她，低声道：“你要记得自己所说话，我是不会容你后悔。”
江小楼理所当然地道：“这是自然！”
－－－－－－题外话－－－－－－
古代真有用针刺孩子虎口案例，虽然我很好奇针尖怎么穿破肚皮准确找到孩子小手位置，那眼睛是x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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