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背后冷箭（2/2）
江小楼眸子里飞地闪过一丝笑意，“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就等着瞧吧。”
恰此刻，江小楼忽然看到了一道人影，风驰电掣般地从她身边掠过，那一阵急促马蹄声响起，几乎扰乱了人心。旋即，那马上骑士猛地一勒缰绳，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江小楼方向。对方目光流泄处如月华一般打动人心，带着一种清出尘孤傲之美，红色黑底大髦风中扬起，飞扬跋扈、气势夺人。
顾流年……
顾流年向着江小楼微微一笑，随即打马速向三皇子府而去。
江小楼目光深沉，语气带着一抹冷嘲：“看来这位顾公子也已经选定了主子。”
独孤连城却摇了摇头：“我看未必。”
“未必？”
独孤连城注视着远处遥去烟尘，开口道：“此人心机深沉，绝非池中之物，不可能屈居三皇子之下，他们之间到底是谁利用谁，这可就说不准了。”
“如此看来，三皇子是找来一个自己根本无法驾驭人啊……”
七日之后，独孤连城约江小楼出郊外散心。收到帖子时候，江小楼有些惊讶，因为独孤连城从来不曾单独约她出去过。
“今天怎么如此有雅兴？”江小楼不自觉地问道。
“不必多问，跟我来就知道了。”独孤连城微笑着回答她。
此刻郊外已经是春暖开时候，树上叶子枝繁叶茂，而地上草叶青青，遍地开满野。马蹄声踏着草叶弹起，发出哒哒响声。再往前走，便是风景优美华林坡。华林坡南面是一片猎苑，苑内植松十万株，养着无数珍禽野兽，每头动物颈间皆挂有“盗宰者抵死”银牌。因为那是皇家猎苑，所以只有皇室成员方可其中狩猎。华林坡北面，则是众多大大小小寺庙，虽无雕梁画栋，却也晨钟暮鼓，大气朴素。沿路常有凉亭，栽有浓郁芬芳桂、腊梅、芙蓉，常年期不断，香飘百里。到了地方，江小楼便与独孤连城弃了马，径直步行，沿途观赏路上景色。
昨天晚上下了一场春雨，此刻到处似乎是被雨水洗过一般，加郁郁葱葱。枝头不时传来鸟鸣声，婉转动听，再加上清空气，馥郁香，让人心情不由自主便好了起来，江小楼突然明白独孤连城带她来此地心思了。
独孤连城突然笑道：“你瞧，那地上有什么。”
江小楼仔细一瞧，只见草丛中竟然钻出一只小小人，欢地草丛里蹦蹦跳跳。
江小楼眨了眨眼睛，几乎以为自己是梦中一般。
她走上前去，弯下腰，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个小人，他身形小小，却是有鼻子有眼睛，眉目十分清秀，脸颊上还有两团红晕，身上还穿着并不合身袍子，不停地跳来跳去，甚至举起袍子作揖。
江小楼不由大为惊异，向他伸出手去，他仿佛通人性般，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跳到她手心。江小楼便用手轻轻捧起了那东西，登时觉得爱不释手，那小玩意儿也仿佛通人性一般，任凭她抱怀中。
江小楼心头浮起无限惊喜：“我常听人说这山上有灵芝，与人一般模样，难道就是这——”
话音刚落，小蝶已经忍不住好奇伸手去摸，谁知那小东西狂叫一声，晕死过去。
江小楼立刻埋怨道：“你瞧，怎么这么莽撞！”
独孤连城只是轻笑一声，神色自若：“如果它不死，你就带回去好好养着，如果死了，串上树枝直接烤了吃，味道想必格外鲜美。”
话音刚落，那小东西立刻跳了起来，冲着独孤连城龇牙咧嘴，满是愤怒模样。
楚汉走南闯北，见识广泛，却也不禁呆住：“小姐，这家伙竟然装死！我听说能够得到芝仙人都是有大福气，看来你鸿运当头，要交好运了。”
江小楼心情比刚才愉了许多，手划过那小东西身上锦缎只觉不对，一扬手竟然将那袍子扯了下来，瞬间露出它毛茸茸小身体，它也立刻嗷叫一声，飞地从江小楼手里头跳下来，藏了树后，一双亮闪闪眼睛探出来瞧着众人，眼睛里难掩羞涩。
独孤连城微笑着蹲下了身体，向那小东西伸出了手，它竟然扭扭捏捏地跳出来，跃入他掌心。他摸了摸它脑袋，揭开了它头上那层薄薄“头套”，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赫然是一只毛茸茸白鼬。他轻笑道：“这小家伙尾毛可制狼毫笔，是读书人至宝，我瞧它个子特别小，很是可爱，便着人驯熟了给你玩。”
江小楼一愣，旋即心头一暖，口中却故意道：“原来你刚才是寻我开心，说什么芝仙，什么好运气！”
“怎么，不喜欢这小家伙吗？”
江小楼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装神弄鬼，又是为了什么？”
独孤连城失笑：“不过是搏君一笑尔。”
江小楼心头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再开口了。
“如果不要，我便带回去做笔。”
江小楼立刻从他手中接过，动作极：“谁说不要？小蝶，收好。”
小蝶立刻宝贝地抱了走，面上欢喜极了。
华林坡深处景色美，草丛里间或闪过一道黄色或者白色影子，犹如蚂蚱一般，却是无意中经过野兔。
江小楼笑着道：“难怪有不少文人雅士习惯到这里来踏青，果然是个好地方，很有野趣。”
“可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了，原本是要去祥云寺，似乎走岔了路。”独孤连城笑着提醒道。
“不碍事——”江小楼刚刚说出这句话，林间突然响起一声低吼，只见一黄色物体，急奔如风，一路顶开无数灌木丛，竟然将道路左侧踩踏成泥。后面有数匹马飞速向这边急驰而来，领头人大喊道：“太子殿下有令，围住它，千万别让它跑了！”
那东西越跑越近，竟是一头野鹿。
对方已然瞧见江小楼站那里，却举起长弓，径直向她方向笔直射来。独孤连城猛然拉住江小楼手，身影如惊鸿一现，瞬间挡她面前。
一箭落空，径直射入他们耳旁一颗大树，对方却恼羞成怒。
“放箭！”
对方一扬手，几乎发生一瞬间，所有护卫立刻放出手中利箭，冷箭密集如雨，顷刻间只听见破空之声，直逼独孤连城而去。
独孤连城面色一沉，轻声道：“抱紧我。”便抱紧了江小楼，抽出腰间长剑。那道宏光空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流星般寒芒，所有箭都如同遇上屏障，一下子坠落地。
距离如此之近，江小楼闻到独孤连城身上香气，那种淡淡独特药草香味，竟然令她心头猛跳不止。
箭瞬间落地，变得如同秸秆一般，毫无用处地躺地上，护卫们面上皆露出极为难堪神情。
“哎呀，差点误伤了醇亲王，该死，真该死！”一道声音陡然响起，旋即便有人下马，速走了过来，连声道，“抱歉，真是抱歉！这帮属下眼睛都瞎了，竟然看不到是你们二位！”
说话人是太子，他满脸皆是愧疚，仿若十分不安模样。
“没事吧？”独孤连城并不理会太子，只是轻声问道。
江小楼只觉一颗心跳得极，但她很清楚知道，自己心跳过速……并非是因为刚才险境。微微镇定了一下心情，这才发现自己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没事。”
独孤连城目光又沉又深，却是慢慢放开了手。
“不好，鹿跑了！”一名护卫高声大喊起来。
趁着这短短功夫，刚才那头鹿已经跑出很远。
“我来！”一声厉喝之后，一名年轻黑衣男子弯弓搭箭，数箭连发。
嗖嗖嗖——箭箭中，鹿头上转瞬插满了箭杆，它挨箭之后先是猛然跳起，口中发出凄惨悲鸣之声，然后又拼命跑了几步，终于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倒了下来。
发射连珠箭人，已经策马到了跟前，他一身黑色戎装，面容清俊秀丽，正是大将军裴宣。
太子扬声大笑：“如今这时节鹿肉是好吃，抬它下去，趁热洗剥干净，咱们好好美餐一顿！”
江小楼目光微微一沉，太子和裴宣竟然一起来狩猎。
裴宣也已经注意到了江小楼，他目光微微一狞，神情瞬间冷了几分。心底对江小楼实是厌恶到了极点，若非这个女子，说不准他如今已经平安回到凉州去了，而不是被扣京城。长箭下意识便抬了起来，可想到刚才那一幕，箭头复又垂下，面上泛起一丝冷笑：“二位居然这么有闲心逸致，特意出游踏青么？”
独孤连城用身体微微挡住了江小楼，神色淡然：“是啊，真是巧，居然碰到太子殿下和裴将军。”
裴宣望着独孤连城，目光幽冷：“太子殿下，既然醇亲王此，咱们不妨邀请他们二位一起享用这头野鹿，你意下如何？”
太子一怔，旋即便看向裴宣，干笑几声：“好，好，我正有此意。”
太子满面笑意，格外热情，邀请独孤连城和江小楼入了山中凉亭。
江小楼看了一眼那野鹿，不由微笑道：“这头野鹿确是极品，通身皆是精肉，不见半点肥膘。”
太子笑容越发亲和：“所以才要请你们二位留下来一起品尝，人多热闹！”
江小楼不得不佩服太子，脸皮厚可以当墙拐，刚刚还命人放阴箭，现笑得脸上开出一朵，当真不是寻常人物。
太子出行特意带了厨子，他先行将鹿肉清洗一遍，然后放笼屉上用大火烘烤，顷刻之间，整个凉亭都弥漫着鹿肉香味。肉熟之后，他将之切成薄薄细片，用盘子奉送到每个人面前。
太子一尝，顿时感叹道：“这肉入口即化，味道绝美，真是妙极了！”说完，他举起手中酒杯笑道：“吃鹿肉便要饮醇酒，这酒产自于贺州，酒味格外香醇清冽，因为产量有限，历来只被列为宫廷贡品，我还是从父皇那里千求万求，才好容易求了一坛子！”
裴宣依言饮酒，又吃了一口肉，不由赞叹：“果然鲜美。”
太子瞧见江小楼动也不动一下，不由道：“怎么，不合郡主口味吗？”
“自然不是。”江小楼轻轻笑道，“只是云珠郡主不幸去世，我许过愿，要为她守斋四十九日。”
“哦，原来如此。唉，云珠郡主刚刚过门便出了事，实是红颜薄命，可叹，可叹啊——”太子满脸都是惋惜。
江小楼心头冷笑，庆王府和三皇子无法联姻，第一开心人便是你，此刻惺惺作态，倒也算得有趣。
独孤连城看出江小楼心思，只是不动声色地道：“太子殿下，庆王妃要寺中为云珠郡主超度，今日明月郡主只是特意前来布置，并不能久留，我们只能先行告辞了。”
“醇亲王，我难得开口相约，你也不肯赏光吗？”太子蹙起眉头。
独孤连城只是轻轻一笑：“今天既然我是护送郡主来，自然要将她平安送回去，抱歉。”
见他们二人头也不回地离去，太子脸色越发显得阴沉起来。
裴宣淡淡道：“殿下，刚才是准备对独孤连城动手吗？”
太子声音极冷：“都是那帮没用废物，今天本是一个大好机会，可惜功亏一篑！”
裴宣轻叹一声：“殿下谬误，凭着你我带来这些人，没办法诛杀独孤连城。”
“哦，他武功真有这么厉害？”太子极为惊讶。
裴宣点了点头：“我与人对敌，从不过一百招，那日他却和我过了一百五十招，还留有余力……”
“这怎么可能？！裴将军可是战场上历练了多年，实打实功夫，又怎么会不如一个文质彬彬书生？”
裴宣冷笑一声：“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人，怎么会有如此高深武功。”
走到半路，楚汉和小蝶才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小姐，没事儿吧？”小蝶满脸都是汗水，“刚才这小东西趁着我们不注意溜了，好容易才找到——”
江小楼看了她怀里小玩意一眼，只是道：“没关系。”
楚汉还要追问，独孤连城却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多问，他不由露出疑惑神情，却是聪明地住了口。
“太子和裴宣连成一线，看来……我确要想想你提议了。”江小楼刚才一路沉默，此刻却突然开口笑道。
“我提议？”
“不错，正是你提议。楚汉，吩咐马车立刻去三皇子府。”
“是，小姐。”
此刻三皇子府依旧办丧事，独孤克闻听江小楼前来，不由微微一愣，便亲自迎了出门，面上带着一丝感叹道：“郡主大驾，有失远迎，里面请。”
江小楼瞧独孤克一副悲戚模样，不由暗地里好笑。独孤克大婚之日死了娘子，一时闹得满城风雨，有说赫连慧没福气，有说三皇子克妻，正是太子用来打击独孤克大好时机，谁料此人竟然摆出一副深情款款模样，向庆王表示认下这门亲不说，还为赫连慧大办丧事。此举受到皇帝皇后赞许，给了他许多赏赐，反倒营造了一副谦谦君子良好形象。
懂得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甚至不惜从死人身上剥袄，独孤克十分不简单。江小楼原本不想支持他，可刚才瞧见太子和裴宣一副哥俩好模样，她立刻改变了主意。要诛太子，先杀裴宣！既然如此，与三皇子合作……未免不是一条权宜之计。
独孤克难以压抑心底喜悦，却又要表现得十分严肃，所以笑容便有些古怪：“郡主今日上门，可有要事？”
很显然，他笃定江小楼改变了心意，想要与他重修“旧好”。可下一刻，他看见了江小楼身后立着那名俊美男子，瞬间变了颜色！
－－－－－－题外话－－－－－－
很多年前一部蜀山剑侠传中，曾经提起过一个小小仙草化为小人，吃下去可以活血生肌，长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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