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重逢（2/2）
“贫尼已经多年不涉尘世，不见尘世中人，一切悲欢离合，嫁娶丧葬与贫尼又有什么关系，至于施主你……。”蓝大夫人顿了顿，冷漠地道：“施主身上杀气太重，莫要污了惊澜堂，不若去陪你院中姨娘们。”
靖国公眼底掠过一丝怅然之色：“你还记恨当年我没有对蓝家伸手么？”
蓝大夫人闭上眼，静静地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贫尼已经不记得过往种种，施主何必还要记挂成心魔，施主别忘了，当初你立过重誓，若是未经贫尼之允许而踏入惊澜佛堂必定有一日，妻离子散，永生痛苦。”
靖国公垂着眸子，仿若自嘲地冷笑：“怎么，难道我还不算是妻离子散么？”
兰大夫人根本不去看靖国公，只继续边念经，边道：“佛前不打俇语，施主妻妾成群，子女绕膝，又怎么会好似妻离子散。”
“放不下心魔人是你，蓝翎，这么多年，你都不愿意踏出佛堂一步，不愿意见任何人，我听说茉儿出嫁前曾到你这里来，却也一样被你赶走，若是你已经四大皆空，为何心中还有怨，还有不敢面对自己女儿？”靖国公仿佛有些无法忍耐她冷淡，忽然拔高了声音道。
“施主，贫尼已经是方外之人，早已与尘世俗缘一刀两断，施主若是啦说这些话不妨请回吧。”蓝大夫人冷漠地道，随后她顿了顿，讥讽地道：“何况当初，你不是不相信那丫头是你亲生女儿么，如今又何必再来这里说些话？”
靖国公看着她削瘦苍白脸，虽然已经失去了年轻时候破敌于千里之外美人将军气势、皇帝养女骄傲，但依稀能看得见当初轮廓，有某种又难以抑制某种情绪他眼底翻腾翻腾，许久方才强行压了下去，他才淡淡地道：“蓝翎，我是答应过不再踏入这佛堂一步，但是当时咱们是说好了条件。”
蓝大夫人垂下某自理闪过疑惑又冷冽目光，却没有说话。
靖国公沉默了片刻，方才道：“他已经知道了。”
靖国公并没有说谁知道了，又知道了什么。
但是蓝大夫人闻言，身子一震，梭然抬头看向靖国公：“你说什么？”
“他已经见过了茉儿，看见了茉儿有着与你几乎相同容貌，他已经认定了茉儿是他和你女儿，今早他下旨要为茉儿重选夫，并且他希望能和你们一家团聚！”靖国公说道后面，面色已经是一片冷沉，满脸讥讽之色。
蓝大夫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片刻之后，她死死地盯着靖国公道：“你想要说根本不是这个，你说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他已经开始怀疑当年你交出去令牌是个假货！”一道动听却幽冷诡谲声音陡然门边响起。
璃气死风灯幽幽光芒将来人身影拖得修长，地上晃动如鬼魅，淡淡香气随着他出现弥漫了一屋。
蓝夫人看着来人，眼底掠过错愕，她目光他身上定了一会子，又落了面前靖国公身上。
她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敢置信地试探着问：“你们是一起来么？”
虽然她多年不出惊澜佛堂，却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管过去如何，这些年来靖国公与百里青之间关系用势同水火来形容并不为过。
如今这两个人却同一时间出现了，这代表着什么呢？
百里青唇边弯起讥讽冷笑：“怎么，我们不可以一起来么？”
蓝夫人看向靖国公，见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已是默然了。
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些以为早已经结束事情经过了十数年以后，却又再次如不死阴云般再次渐渐弥漫天空之中。
她眸光忽然凌厉起来，他们中来回巡视：“是谁？是谁背弃了当初诺言，你们别忘了你们都曾经对我和父亲许下诺言，违背誓言者全族之人死无葬身之地，永堕地狱不得超生！”
她首先盯住了靖国公：“西凉无言，是不是你，皇帝又给了你什么样女人，让你连用自己族亲来发毒誓都可以抛弃，你就不怕遭到报应么！”
靖国公看着蓝大夫人，眸中闪过不可置信和一丝痛楚，终都化为苦笑：“怎么，难道你已经不相信我到如此地步了么？”
“你早已经不值得我信任了，那么多年，你是忘了当初你做了什么？”蓝大夫人冷笑一声，再不去看靖国公，狐疑目光停了百里青身上。
百里青看着她，讥讽地道：“你怀疑本座么，若是当初本座要做这样事，你以为这靖国公府邸还能存这么多年么？”
“那到底是谁，当初知道令牌没有交出去人也不过是你和他而已！”蓝大夫人‘呯’地一声拍桌子上，尖利地喊到。
“蓝大夫人，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该说你是愚蠢好呢，还是天真好呢，你真以为当初事情是天衣无缝么，别忘了，很多人没有真正见过那令牌样子，何况，你是不是忘了，当初还有一个人也是知道这件事。”百里青慵懒地依墙边，嘲谑地勾起唇，
“你是说……。”蓝大夫人一愣，忽然想起来了一些什么。
“是陆紫铭，陆皇后因为试图陷害茉儿，已经被皇帝贬斥到长门宫去了，如今是韩贵妃后宫独揽大权，近西狄边境兴许没有多久就会爆发小规模冲突，六皇子即将得到重用，他是不会任由这件事继续这样下去。”靖国公忽然道。
“是他？这怎么会……当初他答应过我……。”蓝大夫人刚想说什么，后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陡然不再说话。
百里青看着蓝大夫人模样，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目光冰冷：“答应你什么，怎么，你还以为他还是当初那个陆紫铭么，人是会变，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只有你还这几十年梦里，一梦不醒！”
“那你们今天来，到底想要说什么！”蓝大夫人顿时恼了，森冷地看着面前两人。
百里青一摊手，似笑非笑地道：“本座是来看热闹，你该问问你这位良人夫君。”
靖国公冷冷地瞪了眼百里青，仿佛忍耐着什么，但终还是看向了蓝大夫人，谨慎而犹豫地道：“蓝翎，当初应该还有半块令牌你这里，为了防止陆紫铭再生事端，而让事态发展失去控制，不若你先将剩下那半块令牌先交到我这里保管……。”
蓝大夫人目光不定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百里青却忽然一边插嘴，诡笑道：“陛下想必是对靖国公私藏这个秘密这么多年极为愤怒，而陆相爷一定会不遗余力地阐述靖国公很想把令牌据为己有是为了记恨当年陛下夺妻之恨，所以有了谋反之心。”
蓝大夫人颦眉，看着靖国公有些不对劲脸色，她忽然道：“你是想要用令牌做什么，是真反了，还是想以此献给他，就像当初那样，保住你满门荣华富贵？”
靖国公沉默了一会，尚且没有相出来要说什么，却见百里青忽然又一旁不怀好意地插嘴：“谁知到呢，今儿皇帝陛下就把国公府世子爷给召进了宫里，听说是极喜世子爷一身好武艺和好人品，正好近那林子轩被人胸口捅了个窟窿，所以陛下打算让世子爷宫里先任个禁军副统领，也好提拔呢。”
“百里青，你不说话，没有人会当你是哑巴！”靖国公大恼，狠狠地瞪着百里青，眼底甚至闪过森然杀意。
话音未落，蓝大夫人已经勃然大怒，陡然起身，把手上茶碗狠狠地砸向靖国公头上。
靖国公并没有反抗，任由她砸了自己一头一脸，碎掉茶碗碎片甚至他脸上划了一道血痕，有细细血痕蜿蜒而下，就如同蓝大夫人脸上泪痕一般。
她颤抖地指着靖国公：“你……你……很好，很好，西凉无言，这一辈子，你就永远都是这种样子，当初我是瞎了眼，才会不顾一切地要嫁给你，还九死一生为你生下女儿，害死了父亲，害死我们那么多兄弟，害得玄衣卫不得不解散，害得我母女离散，你怀疑茉儿不是你骨血也就算了，如今你还要为了那个女人儿子，毁了你对我父亲后誓言……。”
“西凉无言，你会不得好死，你会，你会下十八层地狱！”蓝大夫人凄厉地指着靖国公歇斯底里大吼。
“翎儿，翎儿……我没有，不是！”靖国公看着蓝大夫人模样，他瞬间也失去了多年以来冷静自持，神色露出惶然来，上去就想抱住蓝大夫人，但是蓝大夫人陡然手腕一翻，掌中雪亮冷芒一闪，径直狠狠地对这靖国公就插了过去。
靖国公不防，等发现冷芒到了自己面前时候，只来得及一偏身子，那袖底剑就狠狠地插进了他肩头。
空气里瞬间弥漫开了浓浓血腥味。
靖国公捂住肩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蓝大夫人：“你……要杀我？”
话音未落，他忽然身子一软，一下子就扑倒了桌上。
“真是个啰嗦老头儿。”百里青懒洋洋地拍拍手，扔掉手里一把瓜子壳。
原来方才，他竟然如看热闹一般地一边，边嗑瓜子边看着两人争吵，随后趁着靖国公被蓝大夫人插了一剑，心神惨然大震时候，直接扔出一颗瓜子点了他睡穴。
“他……他肩膀上伤……。”蓝大夫人看着靖国公模样，眼底掠过一丝不忍，随后看向百里青，目光复杂地道：“你武艺又有大进益了，如今天下间能为你敌手，大约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吧？”
百里请冷漠又嘲弄地道：“多亏了你福，蓝大夫人。”
随后他看向躺桌上靖国公，讥诮地道：“这么点伤，他是死不了，这么多年了，你嘴上硬着，心里还是记挂着他么。”
蓝大夫人一震，神色苍白垂下眸子：“我没有。”，
百里请冷笑：“本座不管你有没有，只是你应该庆幸是，你生了一个有趣女儿，刚好能抵消你一半债，只是，你要想清楚了，世上没有不透风墙，本座是讨厌所谓变数这种东西，你想要东西，本座会为你实现愿望，那么要付出什么代价，你应该很清楚。”
说罢，他提着灯就要转身离开。
身后却忽然传来蓝大夫人苍然凄凉笑声：“呵呵……是啊……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愿望付出代价，你说没错，这么多年了，所有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
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许久，一滴泪缓缓地淌出她眸子。
“青儿，我很抱歉当初骗了你。”蓝大夫人忽然轻声问，声音里没有了尖利，轻而柔软。
百里青身形顿了顿，淡漠地嗤笑：“这句话，你应该对百里洛那个和你一样蠢货去说。”
说罢，他再也没有回头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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