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19章.惊变一（2/2）

这些日子也算是对她有个大致了解了，素来少言，做事谨慎，不论主子气也好，乐也好，她永远从容不迫地做着自己该做事，会看眼色，沉静乖顺。

这个平静似水温柔女子此刻一副狼狈到家模样，唇上还有血迹，额上一片红肿，头一次这样大胆地直视着他，眼里一片绝望，似浓墨般深不见底。

顾渊淡淡地问了句，“方才去哪儿了？”

容真毫不隐瞒，“太妃娘娘那儿。”

顾渊停顿了片刻，拿起笔来一边往纸上写字，一边明知故问，“那她老人家答应你请求了？”

容真没说话。

片刻之后，她重重地跪了下去，“奴婢只是一介卑微宫女，自知命如草芥，不值一钱。可奴婢家人是无辜，他们一生贫贱，不曾享过一天福。奴婢知道皇上一定有自己计划，不敢奢求皇上相救，只求皇上答应奴婢，若是计划之外可以保奴婢家人平安，请皇上开恩，保他们不死。”

皇上、太妃与太后三人间恩怨她一个字也不想知道，也清楚皇上绝对不会为了她这样一个毫无用处宫女破坏自己计划。

她只能赌一把，赌他对凌嫔有情，就不算是个全然无情君王。

只要他对她有一丁点同情，那便足矣。

因为她还抱着微茫希望，盼着太后倒台那日，她家人还安然无恙。只要皇上愿意，那么她全家还是有救。

顾渊这样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她，那个他以为温顺如白兔般怯懦女子笔直地跪那里，眼里满是坚毅，可他却轻而易举看到了这样坚毅背后那些摇摇欲坠希望。

她已经把他当成了后救命稻草。

顾渊收回目光，听不出语气地说了句，“你身为御前宫女，擅离职守，罚跪一晚。”

顿了顿，才有了下一句，“五日之内，太后事情会有结果，若是那个时候你家人还，朕会保他们无碍。”

容真全然不顾额上血瘀，再一次重重地磕了个头，“谢皇上恩典。”

她安安静静地站起身来，“奴婢告退。”

顾渊书桌后坐着，也没有再看奏折，这样沉默了好一阵子，他走到窗边往外看去。

台阶之下，那个女子默默地跪那里，从半开窗户里只能看到她侧影，柔弱清瘦，好似一株摇摇欲坠青草。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尚太后宫里场景，因为习字之时太过困倦，打了会儿盹儿，被太傅告知了太后。太后冷眼看着他，说是替他死去母妃教育他，须得严惩不贷。

于是那个寒冷冬夜，他就这样孤身一人跪慈寿宫前，跪到双腿麻木，跪到倒冰冷雪地里。

后来，那个女人披着厚厚大衣，走到他面前。

她手轻轻地抚上他面颊，冰冷而没有温度，一如她声音，“渊儿，你要知道母后做一切都是你好，你母妃去得早，母后是怕宫里人嘲笑你没有教养，看轻你。”

他倔强地撑着一地冰雪站起身来，看着太后美丽笑容，一颗年幼心充满不甘和愤怒。

她折磨他，冷眼旁观他痛苦与挣扎，一如当初折磨他母妃那样。

而他知道，这沉寂大殿里，这个女人亲生儿子睡得那样香甜，不知做着什么美梦。

可是他也要感谢她，若不是她折磨与冷血，他也不会这样努力，残酷宫里早熟地丢弃了一切属于孩童天真烂漫，读书，习武，钻研国事。

他甚至学会了如何看人眼色，揣测人心，学会了从每一个细微表情里分辨一个人内心世界。

顾渊视线容真身上凝固了很久，才重回到书桌前。

他没有坐下，反而从书架上一只瓶子里抽出一副画卷来，然后缓缓展开。

微微泛黄仕女图上，他母妃笑得那样美好宁静，眼神温和地望着他，带着万千笑意。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孤独君王，高高上，却连思念都只能藏一副画里。

朝堂之上风起云涌，后宫之中诡谲狡诈，他没有功夫去理会心底那块柔软地方，他必须像个陀螺似永不停止。

永不停止。

收起画卷，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终于走出了书房。

台阶之下，他朝那个女子伸出手去，正对上那双惊异到怔住眸子。

“起来吧，不用跪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老子身强力壮，为甚总说老子疲惫？凸

某容：皇上有根腌黄瓜，后宫处处采鲜，还能不疲惫？╮╭

观众：你太猥琐了……

某容：要不是因为一群霸王看文不留言，我至于这么猥琐地勾引你们留言咩！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