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2)
软榻上坐着一个身披红纱的女子山风中垂纱不停的飘飞。
这时天鹤上人已然和来人照上了面彼此相距也就不过是七八尺远在天鹤上人的身后紧随着那白童颜的老人另一个全身黑衣面目冰冷身躯瘦长的中年大汉紧傍那童颜白老人而立手中倒提着一把长剑正是拦阻两人登山的那个冷漠的中年大汉。
只见天鹅上人单掌立胸欠身对那软榻上的女子一礼转脸望着林寒青和韩士公停身之处高声说道:“两位既然赶上了这场事情还是请出来看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清亮异常字字如泄地水银钻入了林寒青和韩士公的耳中。
林寒青甚觉奇怪低声对韩士公道:“怎么?天鹤上人一眼就看到了咱们?”
韩士公道:“没有但他已判断出咱们隐身这株虬松之上这就是江湖的阅历咱们既被现倒不如索性大大方方的走出去。”
林寒青道:“晚辈亦有此意。”
纵身一跃飞下虬松大步向前行去。
韩士公紧随在林寒青身后而行两人行甚快眨眼间已近天鹤上人身侧。
那白童颜老人回顾了两人一眼欲言又止。
这时满天的浓云已被天风吹散开去云隙中透出来一片月光。
月光照着软榻上那身披红纱的女子呈现一副绝美的画面。
只见那飘拂的红纱之内只穿了一件兜胸和一条长仅掩及双胯的短裙粉腿玉臂红白相映赤着一双足披着一肩长柳眉弯弯瑶鼻樱唇微闭着双目端坐不动。
天鹤上人重重的咳了一声道:“贫道有失远迎还望仙子恕罪。”
那身披红纱的女子突然睁开双目两道冷电一般的眼神暴射而出凝注在天鹤上人的脸上冷笑一声道:“家师阴灵相佑道长竟然还活在世上?”
天鹤上人仰天一阵大笑道:“贫道如若早日死去岂不是要姑娘白费了十五年的时光?”
那身披红纱的女子双手突然互声一掌四个抬榻婢女缓缓放下了软榻。
红衣女子缓缓从兜胸之中摸出了一封密函投掷过去道:“家师绝气之前留下此书你先看过咱们再动手不迟。”
天鹤上人接过密函启开封口就月光下看了一遍脸色突然大变长长叹息一声道:“贫道一时失误铸此大错如今悔恨已迟愿以余年补偿此咎。”
那白人突然一伸右手疾向密函抓去口中说道:“信上说些什么?”
天鹤上人反应奇快右手一挫收了密函苦笑一下道:“哎!贫道已是年近古稀之人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心上何况此去也未必会死……”
微微一顿又道:“我一生淡泊名利无事牵挂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连云庐上四个随我多年的采药童子尚望白兄照顾一二也不枉咱们相交一场。”
白人双目圆睁突然横跨两步拦在了天鹤上人身前冷冷对那身披红纱的女子说道:“天鹤道兄修养功深已不愿和人动手但老夫却是个俗凡之人姑娘想带走天鹤道兄不难但得先胜了我白奇虹手中宝剑。”
韩士公似是突然被人在前胸上重重打了一掌身躯微微一颤不自禁失声叫道:“白奇虹白奇虹……”
林寒青回头望了韩士公一眼低声说道:“老前辈识得他么?”
韩士公道:“大大的有名人物何只区区一人识得天下武林人物不知其名的绝无仅有但见过其人的却是少之又少。”
只见那身披红妙的女子秀眉微耸冷冷说道:“你既要强行出头武功定是不弱……”
天鹤上人突然一伸右臂拨开了白奇虹肃然说道:“白兄如若还念在和贫道一场相交份上请勿插手其间。”
白奇虹微微一怔缓步退到一侧。
天鹤上人对那红衣女一挥手道:“咱们走吧!”
身披红纱的少女嫣然笑道:“我原想要有一场恶战的却不料这般容易……”
天鹤上人叹息一声道:“贫道不愿和姑娘动手。”
红衣女笑道:“百毒仙子之名决非虚传你如心中不愿束手就缚不妨动手一试。”
天鹤上人双眉耸动肃穆的面上泛起怒意但他瞬息之间又平复下去缓缓说道:一贫道就是任凭姑娘处置。”
红衣女笑道:“我要替你加上一些刑具。”
天鹤上人道:“贫道束手就缚。”
红衣女低啸一声铺满兽皮的软榻上突然跃起了一道金色的光芒直向天鹤上人扑了过去。
林寒青一皱眉头暗自忖道:“这是什么暗器难道还会自动锁人不成?”
只见那金色光芒绕着天龄上人转了儿转自动停了下来。
群豪仔细看去无不骇然原来那飞起的金色光芒竟然是一条奇形的怪蛇粗如大指口中吐着闪闪的口信蛇身在天鹤上人前胸盘绕两圈又在颈间绕了一周仍有着两尺多的蛇身不停的在天鹤上人头上转动昂吐信极是可怖。
只听那红衣女子格格一阵娇笑道:“我这金线蛇乃夫下罕有的毒蛇之下不但口中剧毒立时可以置人死地而且蛇身也坚牢无比不论何等锋利的兵刃都别想斩得断它……”
四周的群豪眼看那毒蛇能够自行跃起扑火举动之间似是听着那红衣女子的操纵心头都觉骇然不知她用的什么方法竟然能使这毫无灵性的毒蛇听命行事。
这时浓云尽散明月照人月光下只见那身披红纱的百毒仙子玉容如花妖艳欲滴白肤欺雪撩人统念想不到这等绝色玉人竟然是一个弄蛇之人。
只见她两道秋水般的眼神缓缓由四周群豪的脸上扫动一面接道:“诸位那一个内心不服不妨出手……”焕然住口目光却停在了林寒青的身上。
林寒青冷笑一声缓缓转过头去。
百毒仙子樱唇启动低沉的接道:“诸位之中如若有人暗中出手施展什么鬼计这金线毒蛇只要回一口立时可以使天鹤上人中毒而死。”
纵身一跃跳上软榻接道:“咱们走吧!”盘膝坐在了软榻之上。
四个美丽的婢女抬起了软榻放步而去。
月光下只见那兽皮铺盖的软榻四周伸出了很多奇形怪状的蛇不停的转动蛇头吐着口信。
林寒青的心中一震低声对韩士公道:“怎么?她那兽皮覆盖的软榻下可都藏的毒蛇么?”
韩士公道:“江湖之上能人无数那奇奇怪怪的事更是多的不胜枚举。”
只见那百毒仙子安之若素的在无数奇形怪状的蛇头环绕之下乘榻而去。
天鹤上人亦步亦赶的紧随在那软榻之旁盘绕在他身上的金线蛇有如替他戴上了一条金色的刑具。
白奇虹突然仰天长长吁一口气满头白无风自动放步追了上去。
韩士公本来十分恨恶天鹤上人但此刻却又不自禁的生出了一缕同情之心低声对林寒青道:“兄弟咱们也追上去瞧瞧吧!”
所有的人都不觉的提起了脚步紧随白奇虹身后追着那软榻而行。
林寒青只觉无数的疑问不停的在脑际盘旋想不出何以天鹤上人竟然甘心束手就缚让金蛇缠身随着百毒仙子身后而去。
忽然间脑际间灵光一闪自言自语说道:“是啦!关键就在那一封密函上了。”
韩士公道:“什么?那封密函。”
林寒青道:“不错天鹤上人肯于束手就缚那密函定然有着甚大关系。”
韩土公沉吟了一阵道:“这话倒是不错咱们只要能把天鹤上人身上藏的密函取到那就不难了然其中的隐密了。”
说话之间已然走近茅屋。
只见一个全身蓝布裤褂留著山羊胡子的中年人垂手站在那茅屋前冷冷的望了百毒仙子一眼脸上肌肉颤动充满着激动、盆怒。
百毒仙子微闭着双目看也未看那蓝衣人一眼四个小婢抬着软榻擦着那蓝衣人身侧而过软榻上蛇头晃动蛇信伸缩几乎碰在那蓝衣人的脸上。
但那蓝衣人却有着无比的镇静对那些将要触及在脸上的蛇信竟然是视若无睹。
他的目光移注到紧随在软榻后面天鹤上人的脸上口齿启动但却不闻声息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天鹤上人停下了脚步望着那蓝衣人微微一笑道:“这一座茅屋绊住了你的双足耗去了你数十年有用的岁月此去茫茫无归期你们也可以离开这里了。”
那蓝衣人黯然泪垂缓缓应道:“吉人天相此去定然无恙崔亥当终身茅屋等待主人归来。”
天鹤上人笑道:“天下无不散的宴筵世界无长生的药方我此去虽然未必定死但亦将终老其他理骨他乡你们不用等我了。”
崔亥屈膝拜伏于地止不住双目泪涌急急说道:“崔亥只要有三寸气在决不坐视……”
天鹤上人摇头笑道:“此去本是我出于自愿岂可再移恨于人你们不用妄生救我之念招惹起一场武林纷争唉!我已是年近古稀之人死亦何憾!”
只听软榻上传过百毒仙子冰冷的声音道:“快些走啦!”
白奇虹双目尽赤应声喝道:“金线蛇何足为恃试试老夫剑锋如何?”喝声里青虹暴闪斜里削了过来。
他身法奇快一闪而至一片寒芒笼罩住那金线蛇头。
忽见天鹅上人身躯一仰疾快的闪避开去飞起一脚踢向白奇虹的小腹。
白奇虹陡然一收疾冲的身子退后五步手横短剑激动的说道:“道兄当真要随这妖女而去么?”
天鹤上人答非所问的说道:“天南二怪各负绝技白兄妥善为应付最好是婉转说明事情经过免得惹出一场杀劫……”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令媛才华绝世可惜身患奇症但愿上天见怜白兄早日寻得灵药使令媛玉体康复……”
他仰天长叹一声道:“目下江湖乱象已蔚骇浪惊舟星火燎原虽然不借此行但未必就能使乱源平息令媛实此中舵手……”
遥闻娇声传来道:“伯伯慢行一步侄女儿送行来了。”
转头望去只见一顶青色小轿由二婢肩行疾来眨眼之间已到了几人停身之处。
轿帘起处走出一个身体娇弱的白衣少女。
明月高挂华光似水只见她手扶轿杆缓步而行衣袂和长齐飞白衣共雪花一色珊娜行来弱不胜力。
天鹤上人道:“山风强劲贤侄女何苦多此一举不送也罢。”
白衣女举手扶住了身侧一个青衣女的香肩说道:“伯伯仁义胸怀足可感动天地侄女儿如能再活三年当可亲眼见武林中高人盛迎伯伯归来。”
天鹤上人凄凉一笑道:“只怕此骨已难理连云庐上。”
白衣女挥手笑道:“伯伯放心去吧!莫愁前路无知己此去谁人不识君。”
天鹤上人精神一振仰天大笑道:“百年人生如一梦但求此心共月明贤侄女多多保重我要去了。”
放开大步紧追那软榻而去。
白奇虹望着天鹤上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激动之情与时俱增长啸一声放步追去。
忽听那白衣女尖声叫道:“爹爹!快请留步……”
她身体衰弱说话向来是有气无力这一声尖叫用了她全身的气力话未说完突然连连咳嗽起来。
白奇虹停下脚步回身说道:“孩子你该上轿去休息下了夜寒风冷你如何承受得住?”
白衣女右手捧心咳了两声道:“您成全了伯伯吧!”
白奇虹茫然说道:“孩子你可知道你那天鹤师伯到那里去的么?”
白衣女道:“我知道他要去断肠谷五毒宫……”
白奇虹接道:“你可知道五毒宫是一个什么去处?”
白衣女道:“集天下毒物人间之鬼域。”
白奇虹叹道:“孩子你从未在江湖走动过怎知这等隐密之事?”
白衣女道:“女儿和天鹤师伯对奕赢得他这场隐密……”忽然一皱眉头仰身向后栽去。
站在一侧的青衣小婢伸手一把抱住了那白衣女放入轿中抬起青色小轿匆匆向来路奔回。
白奇虹长叹一声紧追那青色小轿之后而去。
林寒青回顾了韩土公一眼道:“老前辈可知道那断肠谷五毒宫的所在么?”
韩士公沉吟了一阵道:“似曾听人说过只是一时间想它不起了唉!今宵之事当真把老夫看糊涂了。”
林寒青低声吟道:“莫愁前路无知己此去难人不识君咱们用不着多为此事费心了走吧!”
韩士公轻轻叹息一声道:“走吧!”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寒夜凄风中只余下了那身着蓝布裤褂和那面容肃冷的黑衣大汉两人并肩而立望着天鹤上人背影消失的去向呆呆出神。
夜风飘起了他们的衣袂有如泥塑木雕的两尊石像不闻一听叹息也不见一滴泪水但那深沉的哀伤却从两人木然的神态中流露了出来。
韩士公不时回头望望那木然的两人心头泛起无限凄然之感低声叹道:“看不出这两个倒是性情中人。”
忽听一声低沉的叹息传了过来紧接着响起了一个人凄泣之声。
林寒育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劲装的大汉一面放腿而行一面不停的哭泣。
这人正是适才和几个道童动手之人只听他哭的声音愈来愈大似是把胸中无限伤心事尽都付于一哭中。
韩士公生平最是爱管闲事忍不住高声喝道:“喂!朋友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什么事使你这等伤心?”
那黑衣大汉恍如未闻韩士公喝叫之言仍然放腿疾奔而行。
韩士公横里两个飞跃拦住了那劲装大汉的去路说道:“朋友可是有耳疾么?”
那劲装大汉拂拭一下面上的泪痕抬起头来冷冷的喝道:“格老子你是什么人?”此人一口四川上语但声音却十分宏亮震耳。
韩士公微微一笑道:“在下见兄台哭的十分伤情好心相劝。”
那劲装大汉本已停下了哭泣之声听得韩士公一提又不禁放声哭了起来。
韩士公一皱眉头道:“兄台有什么伤心之事何不说将出来在下或可代为分担一些悲凄。”
那劲装大汉举手一挥泪痕道:“男子汉大丈夫生死安足放在心上我不过是为天鹤上人悲痛罢了。”
林寒青心中惦念着那瓶千年参丸和周簧的生死之事恨不得插翅飞回缠山青云观去对韩士公爱管闲事一举大为不满但听那劲装大汉说为天鹤上人悲痛之言再也按耐不下好奇之心忍不住问道:
“你为天鹤立人悲痛什么?”
那劲装大汉长长叹息一声道:“他为咱们武林同道不惜舍身轻入毒宫这是何等壮烈的举动可是天下人又有几个知晓其中内情知道天鹤上人舍身挽救武林浩劫的壮举?”
林寒青;“这么说将起来你是知道的了?”
那劲装大汉道:“我自然是自知了。”
林寒青道:“兄台可否把其中内情说给在下等听听也好让我等为兄台分担一些悲苦。”
那劲装大汉打量了林寒青一眼突然大声喝道:“不行!我现在没有工夫和你们说话快闪开路!”
右手一挥横向林寒青拨了过去。
林寒青一吸小腹腿不屈膝脚不抬步愤然向后退开三尺韩士公却横跨两步拦在身前冷笑一声说道:“兄台出手就想伤人不觉着莽撞一些么?”
那人先是一怔继而怒声说道:“格老子伤了你又怎么样?”扬手一拳劈了过来。
韩士公右手一翻横里斩去口中朗朗喝道:“好个霸道的人。”
那劲装大汉不再言语连拳如风连环击出招招带着啸风之声势道极是威猛。
转瞬之间两人已相搏十三四个照面韩士公陡然疾攻一掌闪到一侧说道:“兄台拳势威猛江湖上甚是少见可是川中三义中铁拳贾飞兄么?”
那劲装大汉微微一怔道:“兄台何人怎生识得兄弟?”
韩士公哈哈大笑道:“老夫韩士公……”
铁拳贾飞一抱拳道:“久仰久仰原是老猴儿……”他为人带着三分浑气话说出口才觉失言只觉脸上一热垂下头去。
韩士公豪情飞扬哈哈大笑道:“武林朋友叫我老猴儿的也不止贾兄一人不用放在心上何况老夫和贾兄的两位义兄都是多年教交川中三义只有贾兄还未见过今宵有线幸会。”
铁拳贾飞道:“兄弟常听两位兄长谈起韩兄豪情快人今宵一见果是见面有胜闻名。”
韩士公道:“好说好说在下替贾兄引见一位武林后起之秀他的年事虽轻但武功决不在咱们之下……”
扬手指着林寒青还未开口铁拳贾飞已抢先说道:“就是这位么?”
林寒青淡淡一笑抱拳说道:“在下休寒青未学后进还望多多指点。”
铁拳贾飞从头到脚把林寒青仔细的打量了上遍老气横秋的一摆手道:“不敢当韩兄郑重推介林兄想来林兄定然是个身怀绝技的高人。”
林寒青微微一笑仰脸望着天上明月也不和他争辩。
铁拳贾飞在川中三义中虽是排行最小但脾气却是三人中最坏的一个听得韩士公大大的夸耀一个年不过弱冠名不见经传之人心中已是大不服气此际再见林寒青那等冷漠神态心中更是恼怒冷笑一声道:
“兄弟如能有幸领教林兄几招拳脚也算得一大荣幸。”
林寒青回目望了贾飞一眼说道:“在下自知不是敌手。”
韩士公已知林寒青武功高强这位浑厚暴急的莽夫只怕难是敌手但眼看他苦苦相迫不禁心头有气高声接道:
“川中三义各怀绝技老大以十八路神刀威镇一方老二以朱砂掌名满江湖这位贾兄弟以一双铁拳成名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