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2)
这一番褒奖之言出之一个生机奄奄的病妇之口虽然俱都是说的豪壮往事但眼下的黯然画面却使那豪壮的事迹中点缀着一份凄凉。
只听那佝偻老人黯然说道:“老主人武勇盖世岂是老奴能及万一。”
那美艳少女似是被眼下的情景闹的茫然无措转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望望母亲又望望那独目佝偻老人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只见那中年病妇脸上绽开出一片羞泥的微笑那是痛苦和欢愉混合的笑容闪动着泪光的双目扫拣了李中慧等一眼说道:“不怕诸位见笑老身要在死亡之前一吐心中的积郁这积郁闷了我一十八年而且十八年来与日俱增我承受的太多了……”
她语音微微一顿失去神彩的双目中突然闪动起一片光辉憔悴的脸上也隐隐泛起一圈红晕似是为失去的惋惜得到的骄傲这是个异常复杂的表情潜伏在她心灵深处一十八年的情感在她死亡之前的一刻中陡然间爆了出来。
那独目佝偻老人似是不能负荷那中年病好的一双手的压力身躯微微颤动。
这时那中年病妇似是无法再控制内心激动的感情深情的望了那独目老人一眼。幽幽说道:“我要说出压抑心里的感情再不说出来。只怕是永远没机会了……”
那佝倭老人激动的说道:“主母且不可因一时激动……”
他回顾了那美艳少女一眼接道:“伤了枫姑娘纯洁的心灵让她留下个回忆的阴影。”
那中年病妇脸上更见红晕眸子里光辉也愈见明亮神色坚决的说道:“我要说纵然是枫儿不认我这个妈妈武林人物骂我是**荡妇但我们心地清白有天可鉴我对得起死去的丈夫十八年的日子不算短啊!你本是飘逸出尘江湖上人人敬重的大侠十八年来折磨成这么一付鬼怪的样子如不是那名教罪人也许我还能多活一些日子。”
这一番话说的激动异常但情词诚挚。字字句句满含血泪。
李文扬、李中慧、韩士公都意识到一件江湖上缠绵、惊人的内幕即将由那中年病妇口中揭出来都不禁全神贯注凝神而听。
素来冷漠的林寒青也听得怦然心动睁大着一双星目望着那中年病妇。
那佝偻独目老人长叹一声道:“事非小可还望主母三思。”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似是这几句话用出了那全身气力。
那中年病妇道:“我想了很多年啦!难道要我把这心中的积郁带到棺材中去不成?”
那佝偻独目老人突然下了决心道:“好!你说吧!”
那中年病妇忽的嫣然一笑恹恹病态中绽开出一片笑容衬着两顿红晕秀丽的轮廓隐隐流现出昔年那醉人如酒的绰约风姿。
韩士公呆了一呆暗道:有云一笑倾城古人诚不欺我这半老徐娘缠绵病榻了一十八年憔悴黄花支离人样笑起来仍是娇媚横生想她本病之前定然是颠倒众生的一代尤物。
他生具豪侠之性浪迹江湖清困扶危从未想到过男女之间的事情此刻却被中年病妇嫣然一笑勾动起无限感慨。
只听那中年病妇说道:“李姑娘、李相公黄山世家一向交游广阔两位可认得这位隐迹风尘中的高人么?”
那独目老者轻轻叹息一声道:“盛名误人不说也罢!”言词凄凉神情间一片黯然。
李中慧听那中年病妇说的如此郑重已知那佝倭老人决非平常之人不禁留心打量了两眼只见他半启半闭的双目中一片泪光但遍搜枯肠也是想不出此人是谁?
只听那中年病妇幽幽说道:“十几年来他受尽了精神折磨两度身受重伤早已不复昔年的仙风道貌自是难怪诸位认他不出了。”
李中慧道:“老前辈如此推重想来必然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高人。”
那中年病妇接道:“不错他的声名威望不在当今任何武林高人之下他就是桑南樵。”
桑南樵三个字有如巨雷暴震听得大厅中所有的人都为之心神动荡。
韩士公一下子跳起来说道:“十方老人桑南樵?”
那佝偻老人缓缓垂下头去一语不神色间一片凄凉。
那中年病妇道:“不错他就是威名震荡大江南北的桑南樵……”忽然泪细泉涌放声哭了起来呜咽着说道:“他受着无数武林人物的敬仰笑傲烟云逍遥山水是何等的悠闲自在但他却为我折磨成这个样子。”
十方老人桑南樵独目中神光一闪纵声笑道:“主母不用引咎自责此乃都是老奴自愿作为之事和主母何干?”
中年病妇举起衣袖挥拭一下脸上的泪水说道:“不要再这般叫我了我已经快要死了!”
桑南樵道:“那要老奴如何称呼?”
中年病妇道:“咱们贞洁自持了一十八年俯仰无愧于天地难道我快死之时仍不许改上一个称呼么?”
桑南樵黯然说道:“一十八年啦!对我们来说过的比一百八十年更为遥长唉!我们忍受了十八年的痛苦折磨主仆之间界限分明言词行动从未逾越过规范一步为什么不可再多忍受一些时光?”
那中年病妇道:“可是我我的心……”一阵急咳快端打断了未完之言。
这时那美艳少女早已泪落如雨哭的像泪人一般口中低婉的叫着妈妈双手不停的为那中年病妇捶背。
李文扬长长叹息一声站了起来对着桑南樵抱拳一个长扣揖道:“晚辈今日得识侠驾实感荣宠至极。”
桑南樵右手一摆道:“不用了十方老人桑南樵早已死去活着的只不过是玄皇教教主的一名老仆。”
只听一阵呜咽之声响澈大厅那中年病妇哭的愈见利害。
李中慧走进软榻低声说道:“老前辈玉体虚弱。还望多多保重。”
韩士公、林寒青双双对桑南樵行了一礼道。“老前辈名重武林晚辈等心慕已久……”
桑南樵独目中神光湛湛逼注到两人身上道:“桑南樵在十八年前已然死去两位不用这般对待老夫了。”
韩士公心中本有甚多话要说但见那独目老人面上已现愠色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只好硬把到口之言重又咽了回去呆在当地。
李中慧看那中年病妇仍然不停啼哭不禁一皱眉头抓住她右腕脉穴说道:“老前辈不是还有要事告诉晚辈么?”五指微一加力。
一股暗劲热流涌了出来震的那中年病妇身躯微微一颤。
这一颤也使她迷乱的神智忽然清醒过来拂拭一下脸上的泪痕黯然说道:“李姑娘请恕老身失态之罪唉!我已是不久于人世的人实已难再压制那埋藏在心中痛苦、忧闷诸位不要见笑。”
李中慧接道:“两位老前辈这等乎于心的圣洁之情实足以并明日月耀照人间晚辈等敬慕还来不及岂有见笑之心……”突觉心中泛起来一阵幽幽情愁望了林寒青一眼缓缓垂下头去。
那中年病妇困于情爱痛苦了一十八年这方面的感觉自是敏锐过人就在李中慧那匆匆一瞥间已然感觉到机智绝世的李中慧也正步入情网效春蚕吐丝自缚不禁暗然一叹忖道:“世间伤心事千古恨一情情感误人较名利尤有过之……”
只听那美艳少女娇声说道:“妈妈呀!我不要再去装那玄皇教主了。”
那中年病妇淡淡一笑打开铁盒取出一个玉瓶倒出来一粒丹药疾快的吞了下去。
只听桑南樵惊叫一声:“主母不可!”飞身来抢已自无及。
事出意外桑南樵虽然身负着绝世武力竟也抢救不及但他身法之奇出手之快已使李文扬和韩士公等惊异万分。
原来李中慧行近软榻慰劝那中年病妇之时桑南樵却有悄然退出了七八尺远惊愕中一跃而上折转之间绕过李中慧右手食中二指已挟住那中年病妇的手掌终是晚了一步那粒丹丸已然被她吞了下去。
只听桑南樵黯然一叹松开二指凄凉的说道:“你这又何苦呢?”独目中泪光闪闪滚落胸前。
李中慧才思敏捷略一村思道:“怎么?她服的是毒药么?”转睑望去只见那中年病妇脸上泛起了一片桃红之色鲜艳夺目看上去十分惹眼心中甚觉奇怪暗道“她如服用绝毒的药物怎的这般反应?”
忖思之间闭目而坐的中年病妇已突然睁开了双目说道:“李姑娘说的不错这也算是毒药的一种和一般毒药的不同之处是它可以使垂死的人暂短的复活燃尽他所有余存的生命潜力然后再行死去。”
李中慧轻轻叹息一声道:“那是说服下这药丸之后算是死定了不论任何的神医灵丹也无法重燃起油枯之灯?”
中年病妇道:“但我至少还可多活上几个时辰而且意兴勃勃充满着生命的活力。”
只听那美艳少女娇喝一声:“娘啊!你忍心丢下女儿不管了么?”纵体入怀放声大哭起来。
那中年病妇此刻忽然精神大振挽着那美艳少女说道:“枫儿不要哭妈妈有很多话要说你如这般哭闹下去把妈妈仅余几个时辰的生命耽误过去不但妈妈将含恨九泉且将为武林留下了无穷的祸患那时妈妈是抱恨而终死也难忘了。”
那美绝少女果然止住了哭声用衣袖拂拭下脸上泪痕黯然依偎在母亲身旁。
中年病妇伸手托起铁盒说道:“李姑娘请先接住铁盒。”脸色突变一片庄严。
李中慧怔了一怔道:“老前辈可否先把盒中之物告诉晚辈。”
中年病妇一字一字的说道:“铁盒中存放着玄皇教各处总支分舵的名单和实力以及外子手录的一本拳谱剑决。”
李中慧吃了一惊接道:“这等贵重之物晚辈如何敢接受?”
那中年病妇道:“李姑娘你听我说这铁盒关系着武林的劫运甚大姑娘如不肯毅然挑起这副担子继我为玄皇教主这一股由老身一手展成的邪恶势力势将在江湖上闹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屠杀。老身年来病势转剧长卧病榻思前想后忽然澈悟一点灵智来昧深觉昔年的举动有伤天和但大错已铸前尘不堪回未来犹有可追。
“可惜上天不假老身以余年已无法亲手把这股造成邪恶势力毁去病中惶惶正感山穷水尽忽然想起了姑娘可惜老身已难行动无法赶赴黄山拜见……”
她回顾了桑南樵一眼接道:“我也曾两度过入深入黄山世家但均未见得姑娘……”
桑南樵突然接道:“老朽要先向李世兄、李姑娘告罪了。”抱拳一礼。
李文扬急急还了一个长揖道:“老前辈这话从何说起?”
桑南樵道:“老朽受遣两人黄山李姑娘未曾见得却和令堂换了两掌。”
李中慧暗想:母亲十年闭关潜修先天正气已有大成随手一击力可碎石开碑想这老儿定然吃了甚大苦头当下问道:“家母自亡父过世看淡世情很少再问武林中事即是晚辈兄妹的事她老人家也很少过问!”
她灵舌慧心心中虽然想问桑南樵和母亲互换两掌的胜负如何?但却不肯正面追问绕弯抹角的旁敲侧击想让桑南樵自动说将出来。
果然桑南樵忍耐不住双眉耸动独目放光接道:“令堂武功之高乃老朽生平未遇的劲敌互换两掌秋色平分老朽接了令堂两掌后就退离黄山赶回此地覆命。
李中慧微微一笑默不作声她既不好代母亲谦辞称赞对方武功高强也不便指斥桑南樵信口开河。
只听那中年病妇接道:“老身为此事心中大为不安中原武林道上虽不乏文武兼具之才但要找一个像你李姑娘这般智勇兼备的巾帼才人实属绝无仅有;老身只道今生难再重见李姑娘却不料皇天有眼终使老身在未断气前见到了李姑娘。”
李中慧叹道:“老前辈一番赏识之情晚辈感激不尽但如要晚辈继任玄皇教主实难从命令媛武功高强尤胜晚辈女组母业顺理成章老前辈放着现成的衣钵传人为什么不肯相授?”
那美艳少女正在嚎嘤轻泣听完这话突然接口说道:“我才不要干什么玄皇教主代我娘当了三个月不到就差一点把我憋死了。”
中年病妇摇头叹道:“唉!知女莫若母枫儿一片天真胸无城府武功上虽得他桑伯父和老身一些传授勉强说得过去但心机智慧比起李姑娘实是难及万一此等有关武林劫难的大事老身如何能放心交代于她?”
李中慧正想再行坚辞那中年病妇却已接口说道:“老身几经思量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比姑娘更适合的人。老身虽然一手把玄皇教扩展于大江南北但教中弟子却是绝无一人见过我真正面目这铁盒中记述有详细内情李姑娘只一过目就不难领导全教我要借李姑娘的才智毁去我建立的这一股邪恶势力如若能够把他们引归正途为人间做上几桩好事那是最好不过若遇冥顽不法之徒李姑娘就早些下手把他们处决就是免得为武林留下祸患……”
话至此处突然一顿两道目光盯注在李中慧的脸上说道:“此事非同小可老身请求李姑娘能为苍生谋命也可为老身消减几分罪孽。”
这几句话说得虔诚无比双目中更是早已盛满热泪双手捧着铁盒走下软榻递了过去。
李中慧倒退着摇手说道:“这个如何使得?老前辈……”
中年病妇道:“老身还有很多话要告诉诸位李姑娘先请接过铁盒!”
李中慧道:“这个晚辈实难遵命!老前辈还是快快收回!”
那中年病妇道:“难道你不顾天下无数苍生之命?难道你忍心看着武林中一场屠杀?难道你要迫老身抱恨以终?”
李中慧只是摇手倒退不肯接那铁盒。
只听桑南樵冷哼一声道:“黄山世家三代来侠誉不衰但今日看来却是见面不如闻名哼哼……”
只听那中年病妇长长叹息一声打断了桑南樵未完之言接道:“李姑娘这不是老身一人一家的私事而是和整个武林的劫运有关玄皇教经老身十余年苦心隐密培养虽然不敢说实力足以傲视江湖但也不可轻侮除了玄皇教之外另一股邪恶的势力正以极快的度在江湖之上膨胀来势滔滔或已凌驾我们玄皇教之上李姑娘如不肯屈就教主玄皇教这股武林实力势必如开闸之虎到处伤人万一被另一股成长邪恶势力五毒宫收为己用武林中千年内当无一天太平日子好过。”
李中慧吃桑南樵冷讽热嘲一激再听那中年病妇一番恳切之言虽未答应但人已不再向后退避秀目神凝望着那中年病妇。
那中年病妇高举铁盒道:“这心愿一年前我已决定李姑娘为挽救这一番武林劫难实在该当仁不让挺身而出。”
李中慧心中怦然而动长长叹一口气道:“桑老前辈德高望武功都非晚辈能及老前辈为什么不把教主之位让他继承?”
桑南樵道:“老朽年登古稀有如临风残烛、夕阳黄昏岂能担此大任?”
那中年病妇道:“天下玄皇教的弟子虽未见过他们教主之面但总不能说连他们教主是男是女都无法分辨出来吧!”
她长长吁一口气不容李中慧接口又抢先说道:“姑娘如肯答允老身之求接掌教主之位老身当代我那桑兄作主要他附随群尾听你调遣三年。”
韩士公生具侠肝义胆这一阵工夫已听出一些眉目忍不住接口说道:“老猴儿为天下武林同道请命请李姑娘答应下来吧!”
李文扬轻声叹道:“妹妹老前辈出于至诚妹妹何妨先瞧那铁盒中的存物再作决定?”
李中慧双目眨动了一阵道:“我如果答应下来万一才智不及难当老前辈的心愿岂不有负厚望了?”
韩士公道:“如若李姑娘继承教主老猴儿第一个愿受驱使赴汤蹈火;亦是在所不辞。”
李文扬道:“妹妹如有为天下苍生谋福之心为兄亦愿随时效命。”
桑南樵道:“老夫一诺千金如若李姑娘承继教主老夫愿遵主母之嘱为你效力三年。”
李中慧缓缓把目光转注到林寒青的身上道:“林世兄有何高见?”
林寒青沉吟了半晌道:“兄弟愿以自由之身从旁效命。”
那中年病妇道:“李姑娘快请接过教中信物老身还有下情奉告。”
李中慧轻咬樱唇凝立片刻突然泛现出一脸坚决道:“好吧!我答应……”一句话似是用尽了她全身气力。
那中年病妇喜道:“姑娘肯接受玄皇教主之位实乃武林苍生之福老身也可完了一个心愿。”恭恭敬敬把铁盒递了上去。
李中慧双手接过铁盒不禁辎然泪下她心中明白这一接任玄皇教主实是她一生命运的转变今后一切都将为全教着想难再兼顾到私人的理想。
韩士公豪气千云的纵声而笑道:“俗语有土中难藏夜明珠姑娘才华绝世老朽相识数目已然心折想不到人心如一竟是有人早就倾折于姑娘的才华之下了……”忽见李中慧泪珠滚滚而下不禁为之一呆。
原来他见李中慧小小年纪竟然接下了一教之主的尊高之位连那名动三山五岳的十方老人桑南樵也要听命于她此等荣誉之事是何等的难求心中代她欢喜见她泪珠滚滚而下心中大感茫然。
李文扬了解妹妹为人向喜独行其是这一接玄皇教主定然是忙碌异常只怕是难再有悠游山水的雅兴她费尽苦心在黄山筑建的百鸟书院只怕也难得有限去长居读书了当下轻轻一叹慰道:
“妹妹不用悲苦咱们李氏家风向是铁肩担正义卫道侠自居虽然以上三代尽皆遭人暗算但并未改变咱们李氏家风妹妹才智绝人胜过为兄今日接掌玄皇教主为武林同道谋福遂行其志当可传言于古为兄愿尽所能作妹先驱。”
他这几句话说的大义凛然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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