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2/2)
“妈!这点钱够什么用啊!人家花几千块还不见下落呢!”西平生气的说。
“啊?”母亲愕惊起来,颤颤抖抖地说:“这么多啊,那……要不,我回去再凑办点去?”
“唉!算了吧,要不先去探探路,看看情况再说。”西平说。
娘儿俩都揣着激烈跳动的心来到表舅的家,其时正值老部长正闲在家练书法,见表妹大老远跑来,忙忙搁笔起身,一副亲热的样子,这使得西平的心稍稍安顿一些,西平娘赶紧将拿来的山货递过去,“我们到这里来,没有什么可拿的,这些东西,都是自家的,干净着呢。”表舅微笑着点点头,接过来说:“自己人,客气什么。”他的声音,似乎只有他自己听到。妗子在那里洗茶壶泡茶水,母亲赶紧跑过去帮忙,想让西平单独与他的舅舅聊聊,但这位舅舅始终言语极少,母亲的忙碌却一直没停,她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并不停地给舅舅倒水,有几次紧张得用双手抱住茶壶,竟忘记了壶里面却是新添的开水,以致于把她烫得直咧嘴,放下茶壶,两只手使劲在裤腿上搓。林西平见着,鼻子酸涩起来,两只眼睛渐渐湿润了:“唉,我的母亲,我的慈爱的母亲!”。
母亲看了西平的神情,摇摇头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还使出眼色让西平跟舅舅搭话,林西平忙镇定了自己,开始试探着与之聊了几句,然而部长舅舅只是颔首微笑,西平很是尴尬。
“唉,他这官也不知如何当上的,这样的淡言寡语!”林西平心里想,“也许,高官在家里都是这种表现吧。”
表妗子在厨房里忙了一阵子,饭菜便满满地摆了一桌子,西平娘儿俩客气了几句,也就顺从地坐下了,母亲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忙到里屋去,在她拿来的提包里翻出两瓶玉液泉的啤酒来,对他的表哥说:“听说这是什么的面包,喝了不上头的。”林西平看了,顿时目瞪口呆,心里想:“我的娘啊!送礼有几个送啤酒的?况且只有两瓶!”
但也是难怪的啊,生活在穷山僻壤的人们,哪里会知道这样的事啊。
表舅笑了笑,说:“我平时是不喝酒的,今天妹妹来了,我高兴,也喝点吧。”他吩咐老伴取出一雕花瓷瓶杏花村,说:“尝尝这个吧。”便亲自给每人斟上一杯。
其实,林西平也是从未沾过白酒的,当然在那样的境况之下,也只得勉强去喝,这是中国的陋习,以酒相待或是以香烟相待是人与人交往的基本而又重要方法。林西平的母亲自小就没闻过酒的气味,今日为讨表哥的高兴,开斋界似的喝了六杯酒,她之所以这样做,不全是为着她的心爱的儿子吗?她的每杯酒下肚,都会咧咧嘴,喝酒自然是给她痛苦!林西平的心上就似有一重锤敲下,那是一种感激,一种不安,一种心灵折磨。林西平知道,表舅与他的母亲尽管是表兄妹,但他们完完全全是属于两个世界!
西平娘的脸开始红涨起来,说话也渐渐地不流畅,她坐在她的座位上,在裤腰袋里摸来摸去,终于摸出一叠钞票来,用一块羊肚子白手帕包着,递给哥哥,“这是五百块钱,您拿这些钱请请管事儿的领导,好歹把西平留在城里,别让他再回到农村去,我们庄户人两眼黑,认得谁啊?”
表舅显出很不高兴的样子,将钱重新放到母亲的手里,缓缓地说:“你说,多少钱能办成事啊?”
母亲没话可说,只得呆呆地看着舅舅。
“目前的状况,都无能为力啊,市里已经发了通知,今年的大中专毕业生必须下基层,谁敢顶着政策办?”他看看西平,态度也非常严肃。
“唉,要在往常,中文系毕业生有很多安排到机关里来的,只是今年……大学生这一胡闹,弄得很多事不好办。”
“舅舅操心,还有没有较好一点的门路吗?”西平不失时机地问。
“看看说吧,恐怕很难的了。”
“那你这当舅的要弓下身子操心啊!”西平娘更是千乞百求。
唉!这一切,这一切都过去了。都是命中的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