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2/2)
“庾阳镇富足可闻,难道不能补贴一点给民办教师啊?”西平问。
“才不呢,庾阳重工业、重农业、重商业……教育算哪门子产业?”几乎是同一的回答。
他们又谈到古祠的历史,——学校的背景,据说是清代咸丰年间,鲁州县丞庾世望四处寻访,路经此地,随从中有一南方高人,见此地背靠高山,面临大河,东西两翼各有一丘相傍,遂欣喜拍手叫绝:“此山有仁爱之貌,此水纳灵秀之气,福地也,看当世朝廷昏庸,外寇入侵,民不聊生,如此内忧外患,我看大清的日月不会长远,老爷何不引病辞退,带全家老小来此四平八稳之地,可免除战乱漂泊之苦!”
此人一句,正中庾太爷下怀,随即上下打点,左右串通,随心遂愿退职,将妻儿家眷,家丁奴仆六十余人自县城迁来,开荒垦田,广修房舍,兴建宗祠,此处有了人烟,周围歌物皆以庾姓冠名,譬如大庾山、大庾河之类等等,庾氏宗族为人谦厚,仗义疏财。前后饥民难民多相依靠,同栖相居,繁衍生息,所成现在模样……
他们谈起教委主任汪明海,一个财迷心窍的家伙。“他只认得钱,钱多办大事,钱少弄小事,评优选模,干部任用,工作调动,都得送礼给他,不然,没门!”
“啊!”林西平在心里吃了一惊:“我之所以来到庾山,原因竟是如此!”
他们又谈起庾山村委书记李福兴,又是大堆的鲜闻,滔滔地你唱我和羯鼓搭班着实让嘴皮子快活了一通,渐渐地人们陆续打起哈欠来了,周校长在他的座位上头摇目暝,几次的睡盹险些从座椅上跌下来。
“都回去吧!”周言培站起来说,“饭桌子让校工收拾去,我们光顾我们说笑,也该让林老师休息啊。”
“没关系的,”林西平赶忙说:“老人家讲的太好了,我很爱听的。”
“不,不,”周校长摆手说:“都是醉话,都是醉话。你……休息吧。”
老师们都散去了,收拾桌子清洗盘碟自然是校工庾二的事情,听到校长叫他,他如同火箭炮一样就从传达室里窜过来,手里是一个大瓷缸,满脸是激动的笑,林西平想帮他,他说什么也不肯。当他将那一桌子的残羹剩肴先折合倒进自己的大瓷缸里的时候,竟兴奋得屁滚尿流!
林西平回宿舍去了。站在他的那一间不足三平方的宿舍脚地里,四周上下地打量了一番:黑到冒油的檩椽,结满蜘蛛网的梁头,歪七扭八的窗棂,与乎土台土炕!
“这一处的古遗!这空荡荡的旧祠!我就在这里啊,我的一生就是在这里啊!我哪里是来做教师呢?我是做这旧鬼的守护者,不!是新鬼的启航者啊!”
他的心不只是流泪,似乎是在滴着血。
他拿出纸笔,铺在土炕上,涂涂抹抹的写起来:求学二十路沉沉,夜读中宵看家贫。
身自幼怀凌霄志,浑似浮云空留痕。
昨夜晓梦初惊醒,今朝露寒又着身。
梦似轻烟霎时去,霜尽冬残愁杀人。
世事百折难相料,谁教吾辈命苦辛。
茫茫日多无所依,三尺土台定终身。
写到了“终身”二字,他再也写不下去了,眼睛涨起两泡的泪水,直直的倾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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