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鸿爪雪泥何处觅 冰心铁胆两相牵(1/2)
牟一羽道:“咦你又在想些什么?”
西门燕道:“我是在想有没有前生这一回事?”
牟一羽诧道:“为何你会想到这方面?”
西门燕道:“世上往往有从不相识的两个人长得却十分相像的甚至想法也常常一样会不会他们前生本来就是亲人的呢?还有有的人一见就投缘是不是也是前生种下的缘份呢?”
牟一羽笑道:“你真是越说越玄了俗话都说;人有相似物有同样怎能扯到前生的缘份去呢?”
西门燕笑道:“你不知道我就是有个胡思乱想的毛病但奇怪的是有时候我的胡思乱想也会变成事实的。”
不知是否也是“缘份”他们刚才还在比剑如今倒是说得甚为投机了。
两人一路同行牟一羽处处好像大哥哥一样照顾她但却从不越礼。没过几天不但别人把他们看成兄妹她也把牟一羽当作兄长一般了。
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牟一羽貌似不拘小节实则甚富心机常常用一些巧妙的手段刺探有关她父母的事。
有一次牟一羽和她说江南风景西门燕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你不说我也知道尤其是西湖我虽然没到过梦中不知游过多少遍了。”
幸一羽笑道:“你梦中的西湖是什么样子的?”
西门燕道:“我说给你听你看有没有走样?”从苏堤白堤的杨柳、桃花说到断桥的残雪孤山的梅花湖心亭的云影波光。三潭印月的中秋月色……西湖名胜如数家珍还念出了苏东坡写西湖的名诗:“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牟一羽笑道:“奇怪你真的好像在杭州住过似的对西湖这么熟悉。”
西门燕道:“我的表哥老家就是在杭州的妈妈曾经在姐夫的家住过将近一年她最喜欢西湖了不但常常和我说西湖的景色还把她以前画的许多画给我看呢。”
乍一羽道:“那是许多年以前的事了吧?”
西门燕道:“那时妈妈还没出嫁总有二十多年了吧?”
牟一羽笑道:“二十多年之前的事情那时恐怕我都未出生呢。怪不得你这么倾慕西湖原来你在娘胎里已是熟悉它了。”
他口中说笑心里可是着实思疑了:“记得妈妈曾经说过爹爹是从杭州赶回家来和她成婚的刚好在吉日的前一天回到家里。晤爹爹结婚那年莫非也就是西门燕的妈妈住在她杭州姐夫家里的那一年?”
他几乎可以断定西门夫人就是“那个女人”了但心里还是有个疑团。
“如果她是那个女人为何她人这样赏识我呢?西门燕都因为她夸赞我更胜于夸赞她的表哥而妒忌起来了这可是有点不合情理了。”要知按“常情”而论女人的胸襟是比较狭窄的怎会夸赞情敌的儿子?而且又是从未见过面的?
西门燕也有她的疑团同行数日之后她忍不住就向牟一羽问了。
“这几天你投宿的时候常向客店的人打听有没有见过如此这般的一个少年你听你描绘的那个少年的形貌好像不是我的表哥?”
“你以为是谁?”
“听你说的相貌好像是蓝水灵的弟弟吧?我和他是在断魂谷见过一面的。”
“你猜对了。我打听的正是蓝水灵的弟弟蓝玉京。”
“为什么你要打听他的行踪?”
“因为我知道蓝玉京确实是去了辽东找到蓝玉京就能找着你的表哥。”
西门燕意殊不信说道:“这是什么道理?”
牟一羽道:“鉴往可以知来过去有蓝玉京出现的地方你的表哥迟早也会出现。你在断魂谷同时见着他们就是一个例子。”
西门燕道:“或许是偶合呢?”
牟一羽道:“偶合只有一次而据我所知蓝玉京是一下山就给你的表哥缠上的!”
西门燕本来亦已觉得断魂谷的事情颇有蹊跷了但听得牟一羽这样说她还是忍不住要替表哥辩护:“难道你也相信谣言以为我的表哥是想从蓝玉京手中偷学你们武学派的剑法吗?”
牟一羽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我敢断定他一定会跟随蓝玉京前往辽东!”
西门燕听他说得如此认真不禁半信半疑心想反正我也没有别的法子找到表哥这姓牟的也不讨厌就和他到辽东去走一趟当作是散散心吧。便道:“好姑且相信你一次要是找不到表哥的话……”
牟一羽笑道:“我赔你一个……”
西门燕道:“胡说八道表哥也可以赔给我的么?”
牟一羽道:“我还没说完呢不是表哥是赔给你一个亲哥哥。”
西门燕只当他是讨自己的便宜“呸”一声道:“我才不要你做哥哥呢。”接着笑道:“不过你若想做我妈的干儿子那倒还有指望但即使如此我也不会认你这个干哥哥。”
两人一路同行有说有笑倒是并不寂寞但却一直没打听得到蓝玉京的消息不知不觉他们已是来到了辽东了。
踏入辽东之后的第三天他们正在路上行走看见路旁有个酒肆这种路旁的小酒馆差不多都是一个模样四面敞开不设门户老板兼做酒保通常只雇一个小厮卖的酒只是普通的“白干”送酒的食物也大都是卤牛肉熟鸭肫之类。
牟一羽对这小酒肆本来并不注意但路过之时听见酒保和小厮说的几句话却引起他的注意了。
那小厮道:“那个外地来的少年当真那么厉害?”
酒保道:“我虽然没亲眼看见但镇上许多人都这样说那还有假?”
牟一羽心中一动便折回来西门燕道:“不是刚刚吃过了午饭么你就饿了?”
牟一羽道:“那间酒肆的酒不好我想在这里喝两杯。”
西门燕道:“你怎知道这里的酒就好?”
牟一羽道:“你不是酒徒当然不知我一闻这里的酒香就知定是好酒。”
那酒保见客人一直走过去正自失望此时见他掉转头来连忙说道:“对对你老真有眼光我们卖的可是上好的白干担保不掺水的。”
牟一羽要了一壶酒半斤卤牛肉吃完之后摸出一锭足有五两重的元宝给他。那酒保皱眉道:“我可没有这许多碎银子找赎。”牟一羽要的酒菜最多不过值五钱的银子的。
牟一羽微笑道:“用不着找赎我只想你告诉我一件事情。”
酒保道:“什么事情?”
牟一羽道:“有这么样的一个人不知是否曾经路过此地?”
酒保听了他的描绘眼睛一亮说道:“哦这个人是带南方口音的小伙子。”
牟一羽道:“不错我只想知道他是否已经到了辽东如果你知道就告诉我别的你就用不着多问了。”
酒保也是个老于世故的人他只求得到银子目是不会向牟一羽查根问底接过银子说道:“这个人我没见过但我知道许多人曾经见过他。”
牟一羽道:“是在什么地方?”
酒保道:“乌鲨镇。”
牟一羽道:“乌鲨镇?是泥沙的沙还是鲨鱼鱼的鲨?”
酒保道:“鲨鱼的鲨。乌鲨镇是离此大约七十里左右的一个渔港有时会出现一种很特别的全身乌黑的鲨鱼因此被人叫做乌鲨镇但其实乌鲨并不是时常出现的一年顶多出现一两次否则也没人敢在那里捕鱼了。”
牟一羽可不耐烦听他解说打断他的话:“那小伙子在乌鲨镇做什么?”
酒保道:“和鱼贩子打架。”
牟一羽诧道:“和鱼贩子打架?”
酒保道:“说是鱼贩子。其实是鱼行的打手乌鲨镇的渔民都要把鱼获卖给那间鱼行的鱼行的主人听说是可以和地方官平起平坐的豪绅镇上的几家商店也都是他开的。”
西门燕道:“买卖恐怕不大公道吧?”
酒保道:“咦你怎么知道说给你们听不打紧镇上的人私底下都骂那个金老板是鱼霸的。”
牟一羽道:“那小伙子料想也不会跟鱼行做买卖怎的会打起架来?”
酒保道:“是呀这件事情可当真是古怪得紧听说那小伙子一到镇上鱼行的打手就围殴他了镇上的闲人只敢站得远远的看热闹谁敢去问原因。据说有七八个打手去打那个瘦弱的小伙子更奇怪的七八个大汉都被打得爬不起来!”
西门燕心中暗笑:“几个打手算得什么?别说是蓝玉京我也可以把他们打得爬不起来。”
牟一羽却是一本正经装出惊诧的神气道:“真有这样的事我可不敢相信莫非是有能人暗中助那小子吧?”
酒保道:“对了是有人这样怀疑的?”
西门燕道:“怀疑何人?”
酒保道:“当日是有个老和尚和那小伙子一起的老和尚形容枯槁不断咳嗽看似有病的样子比小子更加体弱打千围殴小伙子时老和尚瑟缩一旁但奇怪的是有两个打手撞着了他跌倒的反而是那两个打手。”
牟一羽道:“老和尚和小伙子后来怎样?”
酒保道:“当然是跑了俗语说强龙难斗地头蛇;他们打赢一次下一次未必还有这样幸运怎能还在镇上停留?”
牟一羽默默前行西门燕赶上了他说道:“咱们怎样?”
牟一羽道:“我看还是要到乌鲨镇一趟。”
西门燕道:“不错即使他们不在那镇上喝们也总算有了一条线索。”
她为了找到一条线索而兴奋但牟一羽却是神情落寞一改平日和她有说有笑的常态。
西门燕道:“咦你在想着什么心事?”
牟一羽道:“没什么。那老和尚可是有点古怪。”
西门燕道:“哦原来你是在想这老和尚为何你不问我。”
牟一羽道:“你知道那老和尚是谁?”
西门燕道:“我当然知道他是少林寺的一个烧火和尚法名慧可我和蓝水灵曾经到少林寺找他的。但那时他已经和蓝玉京跑到断魂谷去了。后来我们也曾在断魂谷见过他。”
牟一羽道:“断魂谷那老和尚告诉你他就是慧可?”
西门燕道:“他既然是跟蓝玉京一起除了慧可还能是谁?”心里可着实有点奇怪以牟一羽的聪明怎的连这样显浅的道理都想不到。
牟一羽道:“我就是奇怪少林寺的一个烧火和尚怎有这样大的本事?”
西门燕道:“他一定不是个普通的烧火和尚我要去断魂谷找表哥的时候妈妈曾经叫我先到少林寺向他求助的不过他究竟是什么来历我就不知道了。”
其实对慧可的来历牟一羽知道的可比西门燕多得多他也早已怀疑跟蓝玉京一起的那个老和尚就是慧可了只不过要从西门燕口中得到证实而已。
“不出爹爹所料天下只有慧可可以找得到七星到客蓝玉京也果然请得他出山了。但慧可当然不会是冲着蓝玉京的面子是谁有这样大的面子可以帮助蓝玉京请动他呢?或许他的爹爹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但没有对儿子说出自己的推测。”牟一羽只好自己琢磨了。
“咦你今天究竟是怎么啦?老是在想着心事似的怎的又不说话了?”西门燕道。
牟一羽笑了一笑正想说话却忽地面色一变说道:“你等一会。”
路边是块荒地长满野草他跑进了乱草丛中。
西门燕跟过去看只见他在草丛中捡起一块骷髅头骨。
西门燕道:“骷髅头骨有什么好看——
牟一羽看了一回把头骨掷开笑道:“是我多疑了。”
西门燕道:“你怀疑什么?”
牟一羽道:“我怀疑他是被人暗杀的想从头骨上看出伤痕。”
西门燕道:“真是神经病死在荒山野地的人不知多少都是被人谋杀的么?”
牟一羽又不说话了。
西门燕道:“其实我恐怕也有点多疑的毛病。”
牟一羽道:“你又怀疑什么?”
西门燕道:“怀疑你!”
幸一羽吃一惊道:“我有哪样令你怀疑?”
西门燕本来就是要引起他的注意目的已达笑道:“你莫着慌我不是怀疑你的人品只因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牟一羽道:“哦这么客气起来了。”
西门燕道:“无相真人的葬礼不是已经定在下个月举行么?”
牟一羽道:“是呀你问这个干什么?”
西门燕道:“我再问你你估计要多少时间才能找到我的表哥?”
牟一羽道:“这可说不定啊现在虽然有了一条线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得到蓝玉京;找到了蓝玉京还得等待你的表哥出现。”
西门燕道:“如此说来你是很难回去参加葬礼的了。”
幸一羽苦笑道:“即使我现在就赶回去那也是来不及的了。”
西门燕道:“这就是我要问你的了无相真人德高望重为他举行丧礼不但是武当派的大事也是武林的一件大事。何况令尊仍是现任掌门葬礼必然是由他主持的。各大门派的脑人物恐怕都要上武当山为无相真人送丧为何你以现任掌门人之子的身份却不回山参加葬礼反而陪我到辽东来找表哥?”
牟一羽早已防她有此一问便即答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西门燕道:“什么其二?”
牟一羽道:“蓝玉京是无相真人最疼爱的徒孙他突然下山连他的义父都不知道他是为了何因我们当然得把他找回来我就是奉命去找他的人。帮你找表哥之事只不过刚好碰上罢了。”
西门燕半信半疑说道:“原来还有这样一个特别因由外人怎想得到呢?但不管如何我的运气总算不坏刚好碰上了你也沾了一点蓝玉京的光。”
牟一羽也知道难以令她相信但也只能由她去了。
其实他说的倒不是假话他的确是奉了父亲之命追踪蓝玉京的只不过另有内情并非像他说的那样简单而已。
天色忽然变坏落下了不大不小的雨。他们披上了可以防雨的斗篷在雨中行走山路也没什么困难。但牟一羽的心情却像天色一般沉暗而且不由自己的打了一个寒噤。
他的眼前好像有个骷髅骨在摇晃他想起了那天在盘龙山上的遭遇那天也是个下雨天。
盘龙山上藏着一件生在十七年前的疑案武当派的长老无极道长就是埋骨在盘龙山的。跟他埋在一起的还有武当派的弟子耿京士、何玉燕和何家的老家人何亮。
在他来到盘龙山之前早已有一个武当派的弟子在那里了。
那个武当弟子可不是等闲之辈他是无相真人的大弟子不戒。不戒是奉了师父之命到盘龙山去把无极长老的遗骨起回本山迁葬的。
牟一羽来到盘龙山的时候刚好碰上不戒被一个蒙面人攻击。那时他已经中了常五娘的青蜂针在先眼看就要丧在那蒙面人之手了。
牟一羽帮他击退了那蒙面人虽然结果还是救不了他的性命但总算是能够让他回到了武当山方始死去。否则只怕他是更难瞑目了。
但这却并不是一个“巧遇”牟一羽早已知道这个消息方始赶去盘龙山的。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人也早已把其中的利害关系告诉他了。
雨点更加密了他想起那天雨中搏斗的情形心中犹有余悸.那蒙面人的武当剑法比他高明得多他自己也不明白那蒙面人怎会输了给他直到那蒙面人跑了。他还好像是在做梦。
但更令他吃惊的是他在何亮的头盖骨里现一枚青蜂针。
青峰针是常五娘的独门暗器而他又是早已知道父亲曾经和常五娘有过特别关系的。他决不能让这件事情中连到他的父亲身上。那块头盖骨他当然是藏了起来不敢让无相真人看到了。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反过来说父亲的心思儿子也往往是有着一种奇妙的“直觉”的。
父亲并没明言但他“感觉”得到父亲好像并不希望本门的那几件疑案有“破案”的一天。
他当然不会怀疑父亲就是凶手但为何父亲害怕破案?难道只是为了害怕受到常五娘的牵连?何况常五娘不过是个帮凶而已她是绝对没有暗杀无极长老的本领的。
最可疑的是那蒙面人几件疑案都是和一个蒙面人有关的蒙面人是谁呢?
这次父亲叫他去跟踪蓝玉京理由是因为蓝玉京的行动古怪他身为掌门不能不去了解。但做儿子的幸一羽凭直觉也能知道父亲说的只是表面理由是什么令他对儿子都不能直说呢?
现在他对蓝玉京下山之后的事倩知道得已是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敢断定蓝玉京此去辽东也和侦查那几宗疑案有关的了。虽然蓝玉京自己也许还未确切知道。
不知怎的牟一羽忽地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倘若查明真相那个蒙面人也是和爹爹有关系的可如何是好?”
西门燕一心只想早点找到表哥说道:“咦。你怎么啦?老是像心神不属的样子!走快一些咱们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到乌鲨镇!”牟一羽心乱如麻只好跟她加快脚步。
但西门燕快步走了一程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叫道:“你看那边!”
牟一羽朝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块光滑如镜的岩石上有一个掌印。
西门燕好奇心起说道:“这掌印可是有点古怪待我过去看看。”
牟一羽道:“你不是要赶路的吗何必理会闲事?”但西门燕已经展开轻功不理他的劝阻跑到那块岩石下面了。
牟一羽连忙叫道:“小心!”话犹未了岩石下的地面忽然裂开个洞原来竟是一个有人预先布置好的陷阱。
牟一羽如影随形飞身疾掠也幸亏他来得快刚好来得及抓着西门燕的脚踝他人在半空另一只手握牢连鞘的长剑觑准了坚实的地面一撑借势腾身而起这才把西门燕拉了出来。
西门燕惊魂未定隐隐听得似乎有冷笑声。“鼠辈胆敢暗算你的姑奶奶有种的出来!”西门燕骂道。
没人回答他们四围察看鬼影也没一个。
牵一羽弯腰看那陷阱说道:“奇怪!”
西门燕道:“什么奇怪?”
牵一羽道:“你自己看。”
西门燕只道坑中有什么怪异可怖的事物哪知一看之下竟是什么都没有她怔了一怔说道:“果然是有些奇怪按说他们既然布置下陷阱陷阱里就该有点什么机关才对即使不设机关最少也该撒下有棱角蒺藜让来人受伤。否则像这样的空空如也寻常人跌了下去都可以爬得上来。”
牟一羽道:“刚才听得的那冷笑声显然是有人埋伏在岩上的他们若是有心暗算你的话也该及时出冷箭。”
西门燕道:“难道他们只是想吓我一惊?”
牟一羽不说话却飞身上岩。西门燕道:“人都已经走了你上去作甚?”
牟一羽道:“这掌印似乎有点古怪我要看个清楚。”他说的正是西门燕刚才说过的话。
西门燕噗嗤一笑说道:“鹦哥学舌倒是学得真快。”捏着嗓子跟着也来模仿牟一羽刚才说话的口吻:“你不是还要赶路的吗何必理会闲事!”
牟一羽道:“不理也理了待会儿咱们加快脚步就是。”
他当真摆出一副爱理闲事的“闲人”模样仔细看那掌印看还不足还用去摸。
西门燕道:“掌印有什么好看你竟然好像鉴赏名画一般!”
牟一羽笑道:“若是名画那就只会给附庸风雅的人看了。我可不会附庸风雅。”
西门燕道:“你要看那人的功夫也该早就看清楚了。这么久还不看够么?”
牟一羽飘身飞下西门燕道:“看出了什么?”
牟一羽道:“果然是有点古怪——
西门燕见他面色凝重也不知他是说笑还是当算问道:“什么地方古怪?喂我在问你你没听见吗怎么不说话呀?”
牟一羽好似梦游醒来说道:“这块岩石离地少说也有六七丈吧轻功好的人纵然可以立足但上身凌虚要在石壁上留了清楚的掌印。可是十分不易这还不算古怪吗?”
西门燕道:“你这话犯驳!第一、你顶多只能说是那人的武功好得出奇却怎能用上古怪两字?”
牟一羽道:“对古怪和出奇是有分别的是我用字不当。第二呢?”
西门燕道:“这虽然是上乘的武功但也不是没入能够做到。我们家以前的一个老仆人就有这样的金刚掌力。”
牟一羽道:“那老仆现在……”
西门燕道:“早已死了他是跟我爹爹的仆人。”
牟一羽道:“没有第三了吧?”
西门燕笑道:“正是还有第三。别的人认为古怪还有可说的你是不应该这样说的!”
牟一羽道:“为何?”
西门燕道:“你的爹爹是武当派掌门、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别人可能少见多怪.你怎能因此惊奇?”
牟一羽道:“不错对我爹爹来说要在石壁上留下掌印自是轻而易举但对我来说最少恐怕还得再练十年。”
这话其实不能算是“对题”的答复。但牟一羽已经迈开了脚步西门燕也不想在这话题上和他纠缠不清了。
她哪知道牟一羽的“轻松”只是勉强装出来的。此际他的脸色已是有点异乎寻常而他的心头则要比他脸上掩饰不住的神情还要更沉重。
因为他不但摸到了那人武功的底细而且知道了那人是谁。
那日在盘龙山上他和那个蒙面人比过剑也对过掌那人的右掌有个特征一般人都是中指最长的而他则是中指粗短中指和食指的长短几乎不相上下。
印在石壁上的这个掌印也正是右掌手指的特征和那个蒙面人完全一样。
“他留下这个掌印是什么意思莫非我的行踪早已给他现他是有意让我知道他在此地好令我知难而退?”牟一羽思疑不定耳边又好像响起了那蒙面人的冷笑声了。
西门燕赶过他的前头说道:“别胡思乱想咱们比比轻功。”
牟一羽不想给她看破心事振起精神与她竞跑两人展开轻功你追我赶不知不觉一口气跑了十多里路。
西门燕跑得正自兴起忽见牟一羽的脚步慢了下来西门燕道:“怎的你好像又提不起劲了已经是第三次我赶过你啦!”
话犹未了只见牟一羽的脚步不但是慢了下来而且是停止了。
西门燕用不着问他原因因为她也已经看见了。
看见什么看见前面的一块岩石写有两行字。
是八个擘窠大字:“若不回头自招烦恼!”
西门燕道:“看来又是那个人的杰作一会儿留下掌印一会儿留下字迹也不知是搞什么鬼?”
牟一羽苦笑道:“他是想吓阻咱们。”
西门燕道:“你怕他吗?”
牟一羽不说话却又跑去仔细看那八个大字。
西门燕道:“你已经知道是什么人写的了写这八字的功夫也不见得有什么了不起了你还要去琢磨什么?”
牟一羽道:“这八个字可是写得当真不错。”
西门燕道:“你又说你不喜欢附庸风雅。”
牟一羽笑道:“咱们跑了一程也该歇歇了。反正闲着没事破例一次附庸风雅那也无妨。”
这八个字“若不回头自招烦恼”是用剑在石壁上刻出米“笔法”甚为特别“若”字中间那撇撇得特别长不字那一撇却又撤得特别短西门燕见他聚精会神观看像呆了一般不觉心中一动:“他一定不只是欣赏书法这样简单。”遂也上前观看。看了一会不觉“咦”的一声。
牟一羽道:“你看出了什么古怪?”
西门燕道:“笔势好像剑势莫非是藏着一路剑法?”
牟一羽道:“看得出是哪一路剑法吗?”
西门燕道:“看不出你说给我听。”
牟一羽道:“我也看不出来!只知是一路上乘剑法。”
西门燕道:“我不相信不过你我并非同门你领悟到的剑法我也不能勉强你告诉我你不肯说那就算了。”
牟一羽强笑道:“别这样多疑好不好走吧。”
当然这并不是西门燕的多疑。
牟一羽那样说了她之后自己心中也在苦笑:“只怕我才是当真患上了多疑病。”
西门燕所料不差牟一羽的确是已经看出了那路剑法的来历的。只不过他不肯说的原因却不是如西门燕所猜想的那样而已。
书法中所藏的剑法也正就是蒙面人曾经用来对付他的那路剑法。
而且他从笔势揣摸“剑势”还有那蒙面人当日未曾使出来的新的变化是更加凌厉的剑势是能够克制他的剑势。
如果说那掌印是第一次警告这八个字就是更加明显的第二次警告了他“若不回头”只怕那蒙面人就不能像上次那样再次对他手下留情了。
而最令他恐惧的还不是那蒙面人的凌厉剑法而是他怕整件事情牵连到他的父亲头上。
是继续探查真相还是就此放弃呢?又如果自己不去探查给蓝玉京探查出来会不会对他的父亲更加不利呢?
牟一羽患得患失那种惶惑的神情不觉在脸上流露出来。
西门燕好像知道他的心事说道:“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问你说出来我怕你骂我多疑。”
牟一羽心头一跳道:“你尽管说吧。”
西门燕道:“你好像有点害怕和我到乌鲨镇?”
牟一羽道:“你猜对了但我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原故害怕。”
西门燕道:“是为了我?”
牟一羽点了点头说道:“此行只怕有点风险不如你先回去要是我找到了你的表哥我会叫他回去的。”
西门燕笑道:“他会听你的话?再说是我要找表哥有风险我也应该承担岂能让你来替代我。”
牟一羽道:“我早已说过我是为了我们武当派来找蓝玉京回去的并非只为帮你的忙。”
西门燕笑道:“你知不知道我的脾气?”
幸一羽道:“你聪明、大胆、任性、慷慨、自私……哼你笑什么我可不是自相矛盾你好的时候。什么都可以送给人家坏的时候、什么都要别人迁就你。”
西门燕笑道:“你倒好像比我的表哥还懂得我但你说的不够齐全我替你多加一项吧我是不愿轻易领人家的情的。我自忖能够报答人家的话我才领若是恩情太大我报答不了你猜我会怎样?”
牟一羽顺着她的口气造:“那当然是不领了。”
西门燕笑道:“非也非也倘若他的那份人情是我必须得到的我报答不了就唯有把他杀掉。所以你非得让我与你同去不可否则我欠你的人情就是我报答不起的了。”
牟一羽情知难以阻止她笑道:“恩怨是可以相抵的。你怕报答不了。我会找件事害你那不就抵消了。”
西门燕道:“我不相信你会害我。”
牟一羽道:“那可说不定啊。”忽地叹了口气:“人间的恩怨有时也实在难言。谁也不敢担保永远不会做出对不起别人的事!”
西门燕道:“你今天怎的好像特别多愁善感。嗯但我仔细想来你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她想起表哥.出了一会神笑道:“别说疯话了赶快去打听蓝玉京的消息才是正经。”
碧空如洗沙软潮平海鸟高翔渔舟出没乌鲨河的名字或者予人以恐怖之感但风光却确实迷人。它并不是一条大河但因与北海连接霖雨季节河水流入海中旱季水枯海水倒灌入河一年四季差不多都可以保持同一水位而且河岸蜿蜒三面有山环绕形成了一个良好的港湾也是周围十几个渔村赖以为生的渔港。
在乌鲨河的岸边未到渔舟唱晚的时候本来是很少行人的此时却有一老一少同行而且老的还是一个和尚。显然是来自异乡的客人。
这两个异乡的客人不用说就是慧可和蓝玉京了。
蓝玉京在这样宁静的环境之中心情却是非常混乱。他是刚刚从一场“混乱”的打斗中逃出来的。
他越想越是莫名其妙忍不住说道:“倘若只碰上一个疯子那还不算稀奇但总不会许多人都是疯子吧?”
慧可笑道:“他们当然不是疯子他们是鱼行的打手。而且好像还不是寻常的打手。”
蓝玉京道:“我知道他们都是练过武功的其中有几个武功还相当不错呢。倘若是我刚刚下山的时候、碰上这场围攻只怕还未必能够安然脱身呢。但这正就是我百思莫解的地方。我是从未到过乌鲨镇的为什么他们一见到我就要打我而且出手之狠竟然好像要把我置之死地?”
慧可道:“事必有因你想想当时可曾听到什么怪话?”
蓝玉京瞿然一省说道:“我好像听得有人在说好像好像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我像什么人?”
慧可沉吟半晌说道:“恐怕也只能作这样解释了。”
蓝玉京道:“但还是解释不通即使我是像他们的一个仇人他们也没有要把我置之死地的道理。”
慧可道:“你是不是一定要寻根究底?”
蓝玉京道:“大师有法子查出根由?”
慧可道:“我们乡下有句俗语:糊涂是福。有时太过明白反而自招烦恼我看你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慧可通晓佛理但对少年人的心理却是了解不深他这么一说蓝玉京越想要知道了。
蓝玉京道:“慧可大师记得你曾说过少年时候你曾喜欢一个女子不知怎的那个女子突然对你冷淡下来你几个晚上睡不着觉终于忍不住了还是要去当面问她问个明白。”
慧可道:“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七个晚上睡不着觉实在撑不住到了第八天只好跑去问她。嗯那时我还年轻一个俗子凡夫自是难免有贪、嗔、痴的俗念。现在想来也觉好笑。佛经有云:要斩无明、断执著方能起智慧证真如。无明就是贪、嗔、痴……”
蓝玉京耐心听他说了一段佛经道:“如此说来你这少年之事是在你做了和尚以后才觉得可笑的。”
慧可适:“不错是在做了许多年和尚之后方始觉悟少年时候的虚妄的。咦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必绕弯子了明白说出来吧。”
蓝玉京笑道:“第一我一天和尚也没做过;第二我比你当时还更年轻事情虽有不问心里藏不着闷葫芦则是一样。我挨了人家的打也打了人家。这个闷葫芦若不打开我只怕最少也得三个晚上睡不着觉。”
慧可笑道:“说来说去原来你也还是要查究根由好在我亦已料到你不肯罢休早就藏下一个伏着。你随我来吧。”
蓝玉京好奇之心大起问道:“什么伏着?”
慧可一面走一面说道:“你和那些人打架的时候我也曾经被人袭击那人故意撞在我的身上一个肘锤打我的愈气穴。我一看他的手法就知他是长白派的弟子他当然打不着我。我在他背上轻轻一拍并且和他说了一句话他就立即飞逃了。这人的武功其实不差若不是我和他说了这句话他恐怕还要和我打下去呢。”
那人一出手。慧可就知他的门派蓝玉京好生佩服问道:“你和他说了一句什么话?”
慧可谓:“我说的是:三煞掌你未练过也该知道吧性命在你自己手上你好自为之。”
蓝玉京道:“三煞掌是什么武功?为何他又要马上逃跑?”
慧可道:“三煞掌就是他们长白派的本门武功是一种颇为厉害的毒掌功夫但必须在他的本门的内外功夫都已练到大成之后方始能够开始练的。所以我敢断定他没练过。”
蓝玉京诧道:“大师你练过长白派的武功?”
慧可笑道:“我当然没练过这种邪派功夫也值不得我练。三煞功能令人骨头软化以至死亡中掌之后体内有虫行蚁走的感觉我在他背上那轻轻一拍也可以令他有这种感觉。在他背上留下的掌印也是和三煞功一样。不过我的却是个冒牌货用的还是我本门的内功。”
蓝玉京笑道:“你和他开这玩笑真是妙极。但我还是不懂你这‘伏着’的妙用。”
慧可道:“这是长白派的毒掌功夫他虽没有练过但料想他是应该知道医这毒伤的方法的。方法是用一种药草泡在沸水之中沐浴每日三次接连七天方能解毒这种药草恰好是这个地方的特产在山上随时都可以采集一大堆。这个人现在一定已经是在家中浸在药草泡的热汤中了。”
蓝玉京恍然大悟说道:“咱们现在就去找这个人?”
慧可道:“不错这个人是那班人之中武功最好的一个说不定还是头子找到了他就可以从他的口中问出原因了。”
蓝玉京道:“一定能够找到他么?”
慧可道:“这药草是有一种特殊的浓烈气昧的。在家中煎药门外的人都可以闻到。这人逃出乌鲨镇马鲨镇外只有这里有十多家人家我想该不至于难找吧。”
蓝玉京道:“不错这里是距离乌鲨镇最近的有人家居之处但怎知他不是住在更远的山村?”
慧可道:“少年人应该多用脑筋你自己再仔细想想。”
蓝玉京人甚聪明一想便即省悟笑道:“不错他若是住在远处只怕未跑到家门毒已作他当时也就不会匆匆逃跑而是宁愿不顾颜面向你求治了。”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他们在这个渔村走了一圈慧可就在一家人家的附近闻到了这种药草味了。这家人家是孤零零的独自在山边的人家。
慧可推门进去里面有两个人看见是他吃了一惊扑上前来慧可大袖一展登时就封了他们的穴道他们只叫出了“大哥”二字底下的话已是像他们的穴道一样被封看了。
那“大哥”喝道:“什么人?”慧可笑道:“别慌我是来救你的不是来杀你的。”
说话之间慧可已经跨进内院踢开一间房门。蓝玉京跟着他进去。
只见房中热气腾腾原来有个大铁桶装在搭好的铁架上下面火光融融烧得止旺桶中盛满水;水已沸腾大铁桶里有个人只露出头部正是昨天偷袭慧可的那个家伙。
那人吓得变了面色说道:“我用不着你救命如果你不是要来拿我消遣请你出去!”
慧可道:“这药草解不了你的毒的你体中的异感。有没有减轻?哼恐怕是反而加重了吧?”
那人浸在药草泡的热水中已经有两个时辰体内的虫行蚁走感觉的确是并没减轻。反而加重他本来已有怀疑恐怕解毒之法不对听得慧可这么一说更加着慌了。
慧可缓缓说道:“你若不信可以吸一口气试试心口是不是胀闷难当?”
那人一试大惊说道:“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使我们长白派的三煞功?”
慧可说道:“你不必管我是谁我练的三煞功和你们掌门人练的不同比他最少厉害十倍只有我的秘方才能救命信不信由你!”
到了此时那人还焉敢不信连忙说道:“请、请大师救命!”
慧可说道:“救命不难但我也不能平自救你的性命。我是要收诊金的。”
那人道:“大师尽管说多少银子我都愿意给你!”
慧可道:“我不要银子我只要你回答三句话。”
那人似乎颇为惊异道:“三句话?”
慧可道:“不错我要你老老实实回答。你若说谎我也就只能给你假药。”
那人道:“我怎敢欺骗大师?”
慧可道:“我谅你也不敢。你的话是真是假我一听就听得出来。”
他开始问:“我知道你是在此处长大的本地人我问你有没有外地人曾经在乌鲨镇住过?”
那人想了一想说道:“大约十多年前有一对年轻夫妇在乌鲨镇住过。”
慧可适:“说清楚点到底是十几年?那对夫妻姓甚名谁?”
那人似是在心中盘算过一会方始回答。
“这是十七年前的事情了那对年轻夫妇丈夫姓耿名字颇为古怪叫做‘行二’;妻子姓什么我不知道。只有一次偶然听到她的丈夫叫她做燕妹。想必她的名字中有个‘燕’字这对年轻夫妇在乌鲨镇似乎还未住满一年忽然就不见了。”那人说道。
蓝玉京初时以为慧可盘问此人口供当然离不开今日之事按照他的想法先应该盘问的是:为什么乌鲨镇那班人与他素不相识却一见他就要群起围殴甚至竟要将他置之死地?不料慧可不问眼前之事却从十七年前的一对异乡人问起。
他本来是甚感奇怪的但听了这人的回答之后却是不禁心中一动仿佛如有所悟了。
他想起了那次和东方亮同行在途中碰上了青蜂常五娘常五娘称他为“姓耿的这小子”。他分明姓蓝常五娘竟然把他的姓改了。这是什么原故呢?
他又想起了慧可曾经告诉他的有关中州大侠何其武的事义父从来没有与他提过自己的俗家来历他是从慧可口中方始知道的何其武有两个弟子大弟子叫戈振军就是他现在的义父二弟子叫耿京士还有一个女儿叫何玉燕。何其武父女和耿京士都是在十七年前莫名其妙的死亡!
这刹那间蓝玉京不觉心中乱成一片。他定了定神暗自想道:“那个叫耿行二的年轻丈夫莫非就是耿京士?他在何其武的门下是排行第二的。他的妻子名字之中有个‘燕’字那不是何玉燕还能是谁?慧可大师从这对夫妇的身上问起是不是我和这对夫妇也有着什么关系呢?”
心念未己只听得慧可已经在向第二个问题了。
“你最后一次见到七星剑客是什么时候?”
蓝玉京不觉又是一怔慧可怎的知道这个人曾经见过七星剑客?而且不仅见过一次?
慧可似乎知道他的心思缓缓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七星剑客虽然不是住在马鲨镇但他来乌鲨镇一定不止一次。而且在十七年前当那对夫妇在乌鲨镇住的时候他一定也曾来过!”这话表面上是问那个人实际也是说给蓝玉京听的。
“大师说得不错七星剑客在这十多年当中大概亦已来过四五次了。上一次见到他是在去年九月。日子则记不清楚了。”那人说道。
蓝玉京不禁又是心头一动去年九月岂不正是他的义父前往辽东的时候?义父是不是就在乌鲨镇碰上七星剑客?耿京士是义父的俗家师弟十七年前在乌鲨镇上住过那一年七星剑客也曾在乌鲨镇出现这三件事情是否有关连呢?
慧可点了点头说道:“最后问你一件事情据我听知七星剑有个儿子但已是改名换姓的。你告诉我他这儿子现在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得着他?”
那人讷讷说道:“这个这个……”
慧可喝道:“什么这个那个要性命的快说!”
就在此时忽听得尖锐异常的音响落在行家耳朵一听就知是暗器破空之声。
慧可的反应已经是迅之极大袖一展打落了两枚透骨钉。但第三枚透骨钉还是打着了那个人。不是透骨而是穿喉!一缕鲜血射出来铁桶里的沸水染红一片。
慧可喝道:“有胆杀人灭口却没胆见我么?”大喝声中身形己象一枝箭似得从窗口射出去。蓝玉京看那桶中人早已死了。
蓝玉京惊魂稍定想起那暗器的来势之迅猛心中犹有余悸“好在有慧可大师在劳倘若这三枚透骨钉是朝我打来只怕我的身上也要添上了三个透明的窟窿!”
慧可回来了蓝玉京正想问他他已在苦笑说道:“追不上!这人的武功只有在我之上决不在我之下!”他的衣袖被打穿了两个孔对别人来说被铁钉穿过衣袖不算稀奇。对他来说却已是足够令他震惊。因为他是用上了铁袖功的。对方若是武功稍弱纵然是用刀剑碰上他的衣袖怕也会断折。
蓝玉京道:“外面还有两个人不知……”
慧可道:“只怕也早已送命了姑且去看一看吧。”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那两个人的身上并没受伤但已是没有呼吸
慧可察视过后忽地说道:“你们武当派的太极掌力是不是可以置人于死而身上不带伤痕?”
蓝玉京道:“若然到炉火纯青境界确实可以如你所说那样啊我想起来了!”
慧可道:“想起什么?”
蓝玉京道:“十七年前我们武当派的一位长老也是被人暗算身亡的。”
慧可道:“被害的是武当派当时的座长老无极道长这件事我知道只不知他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蓝玉京道:“我倒听得师祖说过一他的身上也是没有伤痕。”
慧可道:“这就有点奇怪了。据我所知无极道长的内功造诣之深仅在无相真人之下;当年的武当派三个长老论剑法是无色道长最高论掌力之强则以他第一。即使他是被人暗算在武当门下料想也没有能用掌力将他击毙除非是无相真人。但当然决不可能是无相真人而且无相真人当时根本就是在武当山上的。”
蓝玉京道:“致他于死的未必就是太极掌力。”
慧可瞿然一省说道:“这是无相真人说的吗?他断定不是太极掌力?”
蓝玉京道:“师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说还有待查明不过无量长老却认为是太极掌力无疑。”
慧可道:“哦当时无量长老在场?”
蓝玉京道:“这件事本来是无量长老与师祖在谈论的那天我在师租的云房练内功。无意中听见他们谈论。”
慧可道:“无量长老何以敢说得那样确实?”
蓝玉京道:“他说同门的掌力虽然没人能胜过无极长老但别支的武当弟子那就难保没人比他更强了。据说许多年之前是曾有一个武当弟子学成后绝技之后便行失踪跑到塞外去隐姓埋名并且有了传人的。
但这件事究竟如何却也没有人知道清楚。因为在那人失踪之后武当的同门就没人见过他了一切都只是传说。而且过了将近百年之久也没人现塞外的别派传人。”
慧可道:“即便有暗算无极长老的那个人他的太极掌力也决不会在无极长老之上。”
蓝玉京道:“你怎么知道?”
慧可道:“你这一问我很难解释。我只能说我自信决不会判断错误。”
蓝玉京十分聪明心里想道:“慧可大师一定还知道了一些别的事情很可能是师祖和几位长老都未知道的只不过他不愿意和我说罢了。”当下问道:“那么眼前这两个人大概应该可以断定是被太极掌力击毙的吧?”
慧可道:“不错咱们是扯得远了。不过我有个怀疑杀害这两个人的凶手就是十七年前暗算无极道长的那个凶手。”
蓝玉京喜道:“那你赶快想法子查出这个凶手是谁吧。”
慧可忽道:“你已经练过太极掌吧?”
蓝玉京道:“练是练过但功力尚浅。”
慧可道:“你打我一掌试试要用全力!”
蓝玉京吃一惊道:“晚辈不敢。”
慧可笑道:“你尽管放胆打打伤了我我也不会怪你。”
蓝玉京听他一说这才省起慧可的内功远远在自己之上自己又怎能将他打伤。当下吸一口气蓄劲力一掌打在慧可背心。这一掌用了全力慧可虽然没有受伤身形却也不禁晃了两晃。原来这几个月来。蓝玉京的剑法大进连带内功也大进了他自己却尚未知道。
慧可道:“很好太极掌力的柔劲之妙我已经领略了。你等我一会儿。”说罢提起一具尸体走进房间。
蓝玉京莫名其妙等了一会只见慧可空手走了出来.说道:“我的所料果然不差。那个人是练成了本门绝技之后方始投入武当门下的所以他的太极掌力并不精纯。”
蓝玉京道:“你怎的知道得这样清楚?”
慧可道:“我已经把那具尸体剖开察看过了我是怕你害怕所以不让你在旁。若然是精纯的太极掌刀死者的心脏是会保持完整的。那人的心脏却是裂开还有两根肋骨也被掌力震得松化变形若非剖开来看就看不出未。”
蓝玉京道:“凶手本来是哪个门派的?”
慧可道:“长白山派有两门非常厉害的功夫。其一是三煞功另一门是风雷掌被风雷掌击毙表面也没有伤痕但五脏六腑必然碎裂。看来这个凶手是把两种掌力练得合而为一太极掌的造诣或许不及无极长老但也走甚为高深的了。”
蓝玉京道:“如此说来这屋子里的三个人岂个是死在他向门之手?”
慧可道:“他要杀人火口也顾不得什么同门不同门了。啊我明白了。”
这句话突如其来令得蓝玉京怔了一怔问道:“大师明曰了什么?”
慧可道:“去年你的师父是不是曾经派人到盘龙山去掘无极长老的骸骨?”
蓝玉京道:“不错师祖是要把他的遗骸迁回本山安莽。受命前往掘的人就是我的大师伯不戒可惜大师伯就因此事在盘龙山被一个蒙面人打伤一回到武当山就伤重而死了那蒙面人……”
慧可道:“目前我还未能断定那个蒙面人是否就是刚才那个蒙面人不过有一点我倒是以断定了。”
蓝玉京道:“是哪一点?”
慧可道:“你的师祖是以迁葬为名其实是想从无极的遗骸中推究他当年的死因亦即是要揭开凶手是否武当弟子之谜。嗯若是给他查出那凶手乃是带艺技师……”他顿了一顿没说下去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令他难解的疑团。
蓝玉京不知他的心思叹道:“可惜就在不戒师伯身亡的那天师祖得了重病没几天也死了。他哪里还有精神追究死因。大师咱们现在怎么办?”此时大色已是将近入黑了。
慧可道:“这里自是不宜久留我和你先出去再说。”
他和蓝玉京走上附近的山头。拿出干粮说道:“你先吃饱肚子然后好好睡一觉。
蓝玉京道:“干么就要睡觉?”
慧可道:“不养好精神怎能办事?”
蓝玉京喜道:“你已经有了主意了?”
慧可道:“别心急也别要老是挂着这件事儿到了可以动身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蓝玉京笑道:“要养足精神倒也用不着睡觉。”当下盘膝而坐按师祖传给他的内功心法做起吐纳功夫。行功片刻.已是进入忘我境界对周围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他做了三遍吐纳功夫抬头一看月亮已近中天。慧可道:“好你已经练功完毕咱们也可以走了。”
蓝玉京道:“去那里。”
慧可道:“乌鲨镇!”
蓝玉京怔了一怔顿然省悟说道:“对他们一定想不到咱们这样快就会重来说不定可以查到一些线索。”
慧可道:“你可得做些准备功夫。”把需要他准备做的事情一一对他交代之后两人便即展开轻功重返乌鲨镇。他们要探查的目标不用说就是镇上那间鱼行了。
那间鱼行规模颇大前面是做买卖的庄口后面是住宅还有一个很大的庭院隔在中间。
慧可与蓝玉京在半夜时分施展上乘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内院。只见一条曲折的万字走廊尽头有座楼房房中有灯光透出纱窗。那纱窗也是半掩的。两人走到走廊尽飞身跳上廊檐廊檐的凹槽恰好可以给他们藏躲身形。
只见一个身形已胖的中年人坐在中间一个身材高瘦的老汉和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站在他的左右。
房间里静悄悄的谁也没有说话原来那个中年人正在聚精会神的看一封信。看罢把信搁在桌上说道:“这封信不是他亲手交给你的吧?”
那短小精悍的汉子道:“我怕别人起疑可不敢到他的公馆找他。但这封信是他的长随交给我的料想不会有假。金老板你是不是觉得笔迹可疑?”原来那个中年人正是乌鲨镇的大渔霸金鼎和。但他的身份还不只渔霸这样简单。金鼎和道:“十多年前他是在这里帮我记帐的。我当然见过他的字迹不过他的帐簿我也是偶然翻翻而已年深月久我都已模糊了。”
那老者道:“这个容易叫帐房的老廖把当年的帐簿送来咱们可以马上查对笔迹。”
金鼎和道:“暂时不用。说实在话我不是疑心笔迹是觉得有点奇怪。”
那汉子道:“什么奇怪。”
金鼎和道:“奇怪他的消息怎的这样灵通?”
那汉子道:“老和尚和那小子是从南方来的少说也得走半个月以上才能来到乌鲨镇他在京中任职做的又是……”
金鼎和瞪他一眼说道:“他做的什么官我知道用不着你说出来。哼你一向精明能干今天怎么这样糊涂?”
那汉子赔笑道:“我懂得不可泄漏他的秘密但这屋子里只有……”
金鼎和道:“在这里即使无须顾虑隔墙有耳也得养成习惯。”那汉子应了个“是”字。金鼎和才道:“好你说下去。”
那汉子续道:“半个月的时间以他目前的地位自是各处都有耳目替他打听。和尚和那小子一离开断魂谷向北行只怕就有人快马入京向他报信了。”
金鼎和道:“他的耳目灵通并不稀奇奇怪的是……嗯这封信你们看过没有?”
那老汉忙道:“我怎敢私自拆阅?”
金鼎和道:“你们拿去看看。”
过了一会只听得金鼎和缓缓说道:“我想不透的就是为什么他要咱们千万不可伤了那小子的性命?”
金鼎和口中说的“那个小子”当然是指篮玉京无疑。蓝玉京听了不觉心头一跳。这正是他想要知道的问题因何金鼎和这班人要伤他的性命?那个要保全他的性命的人又是谁?
金鼎和并没有替他解答这个问题他只是了一声苦笑接下去说那道:“要是这封信来早一天.咱们倒是不用丧失几位弟兄了。”
那汉子道:“但也幸亏如此否则那小子若是丧在咱们手上即使咱们可以推说他的信来迟一天只怕也是难免要受他的怪责。”
金鼎和哼了一声说道:“他现在是抖起来了但当年若不是我替他引进他又焉有今日?”
那老汉不做声那短小精悍的汉子却道:“是啊金老板、不管他现在的地位多高他总是曾经受过你恩惠。谅他也不敢对你怎样。依我之见你不如当作你还没有看到这封信派人干了那小子再说说老实话好几位兄弟因他而死还不许咱们动他一根毫毛我第一个就不服气!”
金鼎和道:“你不必多言我目有分数我只想要知道为何他要保护这个小子?英老你猜得到其中缘故吗?”看来他对那个老汉倒是颇为尊敬对那汉子则只是当作下人。
那老汉道:“那小子的相貌谁人一见都可以知道……嗯我还知道一件事情是当年在乌鲨镇开业的那稳婆说的耿行二的老婆在离开之前已经已经……”那老汉的声音越来越小蓝玉京竖起耳朵来听也只是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零碎的字。不过慧可却是全部听见了的那稳婆(相当于现代的助产妇〕说的是:耿行二的妻子在南归之前已经是身怀六甲、有了三个月的“肚子”。
那短小精悍的汉子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已确实知道了那小子的来历他念在昔日和耿行二的交情才写这一封信、但这恐怕有点不对吧?”
金鼎和道:“是啊干他们这行的人是六亲不认的。莫说是好朋友即使是同床共枕的老婆必要时也可以杀掉。”
那汉子见老板赞同他的意思越得意说道:“据我所知耿行二当年就是因为受他连累而死的。他难道不害怕那小子找他报仇?按说他应该比我们更急于把那小子干掉才对。”
那老汉缓缓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金鼎和忙问:“那是什么意思?”
那老汉道:“你们可知道当年那姓耿的是因何引起同门的嫌疑?”
那汉子抢着说道:“我知道是因为他的身上藏着一封信。这件事先给他一位姓丁的师叔知道后来他的师父和师兄大概也知道了。”
那老汉道:“不错当年写那封信给他的人就是现在写这封信给我们的人但你们可知道那封信是说些什么吗?”
那汉子道:“那封密函在那姓耿的身亡之后早已被人搜去了。我怎能知道?你这样问难道你知道?”
那老汉道:“我当然也不可能知道。但你说那封信落在他同门手上恐怕也只是猜测。”
那汉子道:“何所见而云然?”
金鼎和不想他们争吵下去说道:“反正大家都是猜测英老你再说说你的猜测。”
那老汉道:“大家都没见过那封信那姓耿的同门把那封信当作是他通敌的证据但会不会信中藏有只是他们二人之间才能意会的言语?又或者信中另外写了一些什么但别人在信笺上却是看不见的。”
那汉子怔了一怔说道:“只让收信的人看得见而别人看不见的字是怎样写的。”
那老汉道:“有一种能令字迹隐形的药水你大概未听过吧用这种药水写的字要用火来烘方始出现。”
金鼎和耸然动容忙道:“说下去!”
那老汉道:“那封信说不定是落在某个有心人的手上……”
那汉子接着又问:“有心人这是什么意思?”
金鼎和眉头一皱说道:“别打岔.让英老说下去。”
那老汉道:“有心人也有两种一种是有心助那姓耿的将来可洗雪沉冤但在当时他却无力替他辩解所以要把信藏起来;另一种是想拿这封信来威胁写信的人。”
金鼎和道:“如果是前一种有心人这封信就有可能已经交给了那个叫做蓝玉京的小子。”
蓝玉京听在耳中不觉心头一震:“为什么他认为这封信会交给我我和那姓耿的有什么关系?”
那短小精悍的汉子听出了一点“苗头”说道:“英老你是不是怀疑他对主子不忠?为了恐防那封信是落在蓝玉京这小子手上所以必须保全他的性命。他是要等到追回这封信才敢杀那小子?”
那老汉道:“这话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你莫胡乱猜测我的意思!”
金鼎和当然听得出来那老汉正是因为给人说中了他的心思才这样着急当下故意板起脸孔道:“英老说得对这种话是不能胡乱说的。”
那汉子赔笑道:“反正大家都是猜测在这间房子里也只是咱们三个人。”
金鼎和脸色略见缓和。说道:“在这里说还不打紧在外面可千万不能泄漏一言半语。好这封信你们已经看过了待我收起来吧……”
就在这时突然一股劲风扑来金鼎和刚刚要拿那封信就给震得摇摇晃晃几乎立足不稳。搁在桌面的信纸飘在空中。
说时迟。那时快慧可已是像一头巨鸟飞进楼房把那张纸抢到手中。
老汉和那个短小精悍的汉子双双抢上左右夹攻慧可一脚将那汉子踢翻那老汉却好生了得一抓抓着他的小腿慧可身形未着地一个鹞子翻身把那老汉甩了起来反手抓着他的腰带就摔出去。但金鼎和却并不逃跑反而哈哈大笑。
就在他的大笑声中慧可脚下的楼板突然裂开。下面是无数倒插的利箭。淬过剧毒的金属箭尖出点点蓝晶晶的光芒。
慧可甩开老那汉之时全身的气力已是集中在双脚上如何还能跃避?身形也就像一枝箭似的插进这突然裂开的大口了。
金鼎和哈哈大笑:“大和尚你这是自投……”
他笑得太早了。
不错慧可若是跌落淬过剧毒的箭林之中那自是必死无疑。但在这千多一之际却有了意外的变化。
金鼎和那句话还未说得完全陡然间只见一条长索矫若游龙飞卷过来慧可的双脚刚一踏空那条长索也就刚好的卷住他的腰部把他拉了起来。金鼎和好像被人点了穴道似的只能张大嘴巴笑不出来了!
原来慧可早就料到房间里设有机关他把蓝玉京留在外面就是准备在必要时接应他的。那条用牛筋搓成的长索也是他给蓝玉京准备好的。
不过饶是他们准备周密也还是令有得他们意想不到的事生。
绳索卷着他的腰刚刚拉出窗口屋顶上突然跳下一个人。
慧可人在半空如何能够逃避突袭?“蓬”的一声那人一掌打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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