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白雪白驴 怪人怪行(1/2)
当西北风卷起厚厚的雪花扑打在这石板道上的时候这条路上事实上已没有什么行人了。
大雪漫天弥地地落着尽管世界是如此的残酷、无情可是在这年三十夜里人们还是不寂寞的。
如果你不怕雪不怕冷披上一领披风在这青石道的雨檐下来回走上几趟你可以清晰地听见一些特别的声音。
那是掷骰子的声音大瓷碗叮叮的响间以狂喊暴笑的声音人们是疯狂了。当真的瑞雪兆丰年我们不禁要佩服这些人的自我安慰精神。又有谁能会想到通宵豪赌的情形之下有多少人要倾家荡产?多少人要再忧勤终年?
街面上的买卖可说是家家都关门了只有卖香烛鞭炮的生意特别好还开着半拉门。
掌柜的一边掷着骰子一边照顾生意这已是“子”时以后的事情了。
“台州”府是个大地方七八里正街店面无数可是除了以上的生意买卖以外别的买卖全歇下了就连通常作夜市生意的人家在这年三十的晚上也都打烊掷骰子去了。
往西走有一家“台州老客栈”这时候也上了板子大门前吊着四个纸糊的大灯笼上面写着“恭贺新禧”四个大字。
门廊西边贴着一幅对子写的是:
“大造无私处处桃花频送暖
三阳有旧年年春色去不来”
横批“春满乾坤”红纸黑字倒也神气十分按说这种时候这店里不会再有客人了其实天底下尽多是流浪子。
东房里那个算命的瞎子“刘半仙”他是一个老江湖在这店里住有五六年了他是永远不走的每逢过年过节他总是蒙头睡大觉。
西屋里前月来了个大姑娘她是设场子练武的看来也是一个人冷清清的她也没有走。
每天差不多晚饭前后这姑娘就走一趟场子地点就在店前那个老神仙庙口上。那大姑娘只要往那里一站用不着她打小鼓你瞧那人可就像水一样一下子就满了。
只走一趟刀一趟剑在观众之中有那略微内行的人看过之后无不惊赞备至都说这姑娘手下是真有好功夫。
她练完之后把一个箩筐里的钱往袋子一收不论收多少她绝不再练第二场可是却也不少了。
所以日子久了大家也都知趣只一练完大家也都散开。
数月都如此。
谁也不明白她来这里干什么她好像并不全是为了卖艺赚钱也许她还有重要的事情。
自从前两个月她去了二次雁荡在乐清县又逗留了一个月之后她的心情更沉痛了。
就像今天夜里大姑娘是怎么也睡不着了望着几上那半截残烛她只管支着头怔。
时间时灭的烛光映着她那美丽的轮廓嫩柳似的两道细眉不用笔描它永远是那么秀那么黑那么长长弯弯的……
她过去在黄山的时候虽说是姊妹两个从来没下过山可是每逢年节母亲也总是兴高采烈地陪着自己姐妹俩蒸这个做那个姐妹俩也总是拾摄得漂漂亮亮的。
如今虽说是自由了可是……
姑娘想到这里眼圈可忍不住又红了家也散了妹妹跟人家跑了母亲也走离黄山如今下落不明。
这些都还不去说它而自己这么飘零江湖一无着处谁又能会想到有什么结局?
女孩子家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自己嫁给谁?
一想到这里她脑子里马上就会映出万斯同那个英俊、潇洒的影子。
她确信今生今世惟有一个青年才真正地生根在自己心窝里。
她更知道自己所以这么浪迹天涯主要的也是为了去找他要找着他把终身托付给他自己才算是不虚此生。
可是这三年来她卖艺为生已跑遍了南方各省心上人依然“杳如黄鹤”;尤其是在这种凄凉年夜里想起来心里可不是味儿。
有时候她会想莫非万斯同真的对自己丝毫没有情义么?
以前他是对妹妹花心蕊有情的可是心蕊既已嫁人他也应该死了心啦!
而自己她想论容貌、学识、武技哪一样也不比心蕊差可是他怎么就对自己……莫非这就是天意?
想到此她的心不禁又碎了。
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她想着往事道:“要是当年我早一步碰到秦小孚岂不是就遇见了他了。”
谁又知道这么一阴差阳错徒令自己受了三年的流离之苦这岂不是天意注定的吗?
花心怡下了床把那开了花的烛心剪了剪这时候已能听见有零零星星的炮竹之声一声声的脆响似乎已把这黑浓的夜色给炸开了。
东房里的瞎子大概也起来了他抱着他那个琵琶有一声没一声地干唱着声调沙哑凄怆令人不忍卒听。
心怡推开了窗户冷风扑进来就像箭似地刺透了她的小红棉袄她忙又把它关上了。
“别想了。”她对自己说“睡吧!”
这才灭了灯一个人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天可就明了。
大年初一可是不能睡觉她早早地起来了自己用盆到厨房里去打了盆热水好好地洗了一个脸把头梳得连一根跳丝都没有。
这时候掌柜的刘大个子穿着新的狐皮袄子老远隔着窗子直拱手道:“大姑娘恭喜!恭喜!”
心怡忙含笑道:“恭喜!谢谢你啦!”
说着就开了门出来刘大个子嘻嘻笑道:“过年以后你的生意还得好大姑娘你还要准备大秤好往里秤银子、秤元宝!”
他又和姑娘聊了几句别的闲话见有几个朋友上门来拜年他就笑着走了。
姑娘一个人在院子里走了一转看院中那一株老梅开得很盛红得就像妇人家脸上的胭脂一般。雪虽是不下了可是积雪很厚有半尺来深。
再看廊子下结了一串百十根冰棍儿透明的就像是水晶一样的。
那吊着的两个画眉鸟笼子都用厚厚的棉罩子罩着姑娘揭开来看了看里面的画眉鸟都缩着脖子在打盹儿羽毛蓬蓬的不带一点精神。
她真是闲得一点事也没有由西房走到东房刘半仙的琵琶也不弹了正夹着一个活动的桌子往外走。
他要趁着年节好好地做一笔生意姑娘就问:“瞎子今天你还不歇着呀?”
刘半仙一面弯腰道:“恭喜你啦大姑娘今天怎么能歇着哪怎么?给你来一卦吧?这是新春第一课准灵!”
说着睁着那一双白果似的眼睛望着姑娘还一个劲地翻。
心怡忙笑道:“别吹!你还是到外头去算吧我才不相信这个呢!”说着她就顺着天井又往里面去了。
迎面就碰见了那个掌柜的刘大个子老远就招手道:“来!来!来!大姑娘我正找你呢!”
心怡问:“找我干什么?”
刘大个子忙走了上来笑道:“老神仙庙今天人可多了今天这好时候姑娘你还不去练一趟子身子也暖了钱也赚了还图个大吉大利。”
姑娘皱了皱眉道:“今天我不想动。”
刘大个子唉了一声说:“姑娘你也真是闲着也闲着你没看见门口有多少人都来问呢去吧去吧!”
心怡想了想就点了一下头说:“好吧反正我也不多练只走一趟刀。”
刘大个子双手往袖筒里一揣乐得龇牙直笑道:“一趟刀就够了走我也给你捧场去。”
心怡点了点头很快地走回去带上了单刀刘大个子又催她带上了剑又为她拿着大箩筐这才往外走出来。
门口早就聚集了不少人一见大姑娘夹着单刀走出来就知道她是下场子去一时都跟上了。
老神仙庙本来不远出门走不多远就到了。
刘大个子分开了人群一面道:“别挤!别挤!大家散开了这么挤人家姑娘可没法子练啦!”
这些人才让开当中空出了一大片地方旁边的还直起哄刘大个子先丢了一把钱在箩筐里大声道:“丢钱!丢钱……”
不想姑娘却摇了摇手道:“今天不要给钱我是专门为了谢谢大家才练的。”
刘大个子嘿了一声说:“什么话咱们哪能白看呢!呶!呶!给钱!给钱!”
一时大家都掏钱往里头扔而且扔得特别多不多时就扔满了半箩筐这些钱姑娘平常五六天也挣不出来。
她粉脸微微红了红抱拳说了一声:“谢谢大家!天不早了我就练一趟刀吧!”
说着“嗖”一声把刀给抽了出来迎空一晃闪了一个刀花小蛮腰一拧“嗖嗖嗖”一连泛了三个刀波这算是个起式。
场子里立刻爆起了如雷似的一声喝彩就有人问:“大姑娘你这趟刀真好有个名字吗?”
姑娘把刀往回一带瞧着这个人点了点头道:“这趟刀叫……”
这是母亲亲自传给她的一套天南派的“金刀二十四式”乃是天南不传之秘。
姑娘如今卖艺只不过是别有用心再者那时一个女孩子家行路太难了如果没有卖艺掩饰可是麻烦。
她也知道这种事如果打着天南派的旗号倘是遇有天南门下弟子那么对方一定是不依从她。再者母亲传这套刀法再三告诫不可轻易施展想不到今天竟会施展出来却是在街头卖艺。
此刻这人一问令她不胜惭愧。
当下脸上微微一红就道:“这是一路旋风刀客人请赏脸吧!”
随着她的话一落这口刀已展开了起来也许是她今天特别卖劲这趟刀施了个风雨不透只见刀光不见人影。
这一练开了直把四周请人看了个目瞪口呆要说江湖卖艺的他们谁都看过无非是花拳绣腿江湖把式像这种惊人的实在功夫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一时爆雷似地喝着彩姑娘这一路刀法足在半盏茶的时间才施展完了。
只见她身形一伏一仰横刀而立面不红气不喘身形稳立有如石柱似的。
四下诸人又是一声如雷的吆喝姑娘抱了一下拳羞涩地道了道:“再会!”
她收起了刀见人群还不散自己本不想再练了;可是看一看那箩筐里的钱都快满了就这么走也实在太不好意思。
刘大个子也笑着说:“姑娘再来一趟剑吧今天大伙可真捧场哪!”
心怡就点了点头她抽出了剑方自抖了一下忽地一眼瞧见就在老神仙庙台上有一匹黑马马上挺坐着一个英俊的少年正用一双俊目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心怡因觉这人奇怪不觉多瞟了他一眼谁知这一眼顿时就令她怔住了。
她手里的宝剑也差一点掉了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工夫这人正是那三年不见的万斯同。
花心怡哪里再有心情练剑就见她面色大变一阵子白顿时呆住了。
万斯同也远远地以一双痴情的眼睛望着她四只眸子凑在一起竟都呆住了。
大伙人都奇怪地东张西望心怡才忽地警觉她红着脸收起了剑道:“对不起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不练了。”
说着又对刘大个子急急地道:“麻烦你就代我整理一下吧我先回去。”她一面说一面偷偷地用眼去看那万斯同忽见那匹黑马掉转了身子竟不顾自己而去。
刘大个子本想拉着她再练一场可是一眼瞧见了这种情形他心中立刻就明白了。
马上的万斯同他也早就留意了因见那少年器宇不凡不免多看了几眼却想不到大姑娘也直了眼了他俩相对一望刘大个子心中就知道这二人必定有些隐情后见姑娘一走心中更知所猜不假因此他就不好意思再留住她。
非但如此他还帮着姑娘往外挤一面道:“大姑娘你放心追他去吧场子交给我了钱也少不了。”
心怡不禁玉面绯红她知道刘大个子一定是都看见了自是不能瞒他羞涩地道:“谢谢你啦!”
说着她已走了出来却见黑马上的万斯同已走过了前面的小桥。
花心怡先是快行因怕人看出来等到人少了她可就忍不住跑着追了下去。
可是马上的万斯同却是头也不回一径地直行了下去心怡忍不住大声喊道:“大哥!大哥……”
可是万斯同依然头也不回那匹马反倒是行得更快了心怡不禁一阵心酸泪下如雨。
可是多年的相思乍见了此人她是如何也不能再让他走开了说什么也要追上他。
她又叫了两声正自无法却见身边正有一匹白马拴在树上没有人看着她就解下了那匹马也不问是谁的便腾身一跃上了马鞍一路策行如飞直向万斯同的背影紧追了下去。
奈何那匹黑马依然不停一径地顺道驰去。
花心怡仍不死心犹自独追不舍她喘着喊:“万大哥……万大哥!”
万斯同想是也听见了当时在马上回了一下头只见他剑眉微蹙一脸的痛苦表情。
心怡立刻挥着手道:“大哥是我……我是花心怡……你不认识我了?”
说话之间马已经追了上来万斯同再想跑也来不及了因为他胯下黑马有脚程万万不及白色的蒙古马快。
他只好倏地勒住了缰花心怡的马自他身侧一闪而过;可是她也立刻勒住了马猛地掉回了头四只深情的眸子立刻凑在了一起。
心怡泪眼迷糊地道:“大哥……你……你不认识我了?”
万斯同痴痴地道:“你是花心怡我认识你姑娘。”
心怡的脸红了她低下头笑了笑又抬起头道:“大哥你……你可好?”
“我……啊很好!”万斯同说。
心怡回头指了一下嫣然道:“大哥……我暂时就住在前面台州客栈大哥如无事请到那边一谈可好?”
万斯同有些张惶地道:“啊……不!不!我还有点事姑娘你还是回去吧!”
心怡闻言真是心酸到了极点可是她是一个极要强的女孩绝不愿在对方面前表露出自己的弱点。
当下忍着内心的失望和心酸勉强地点了点头本想带马回去了可是想了想好不容易见着了他岂能如此就失之交臂我又为了些什么呢?
想着微微咬了一下小口有意作出了一个微笑道:“大哥现在住在何处?”
万斯同苦笑了笑摇了摇头道:“我才来到此地尚无住处姑娘你……”
万斯同仔细地打量着她三年不见了她似乎比昔年瘦得多了可是她那种秀丽的天生气质却永远也无法掩饰得住。于挺秀玉立之中似乎又别具了一种说不出的楚楚可怜之态。
如今心蕊已嫁了人所嫁的还是自己一母双生的亲胞弟万斯同不得不运用慧剑把这一段情丝斩断了。
在他未见心怡前他已是一个心意皆灰的人了他本以为自己一生是再也不会喜欢第二个女人了。
可是这些意念在面对着心怡之前却显然遭受到重大的考验了。
花心怡那双澄澈的双目直直地注视着他。也许是多年的风尘磨练已改变了她昔年那种羞弱的做作她变得比以前敢面对现实了。
在这种对视之下万斯同反倒是心虚了。当下苦笑了一下道:“姑娘你住在……”
心怡回头指了一下说:“就在前面不远的台州客栈大哥你……”
万斯同摆了一下手说:“不必了姑娘我会去看你的再见!”说着他就徐徐放马向前行去。
花心怡讷讷地也说了声:“再见!”
她那流满了泪的视线一直目送着那匹黑马在雪地里消失。小桥窄道的雪面上留下了一层蹄痕一边的小溪上还有孩子在嬉戏着。
溪水都结了冰孩子们都穿了新衣新帽和厚厚的新棉鞋他们正在冰上玩。
心怡默默地掉过了马自己不禁想哭又想笑这才正应上了:“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所不同的自己是个女儿罢了她这么停缰在马目送着万斯同完全消失之后她才带马回头边想边行。
忽然马前蹿过了一个蒙古装扮的人出手夺过了马缰用生硬的汉语道:“女贼你抢我的马?”
说着这人抢拳就向心怡身上打去可是他又如何能打得着?
花心怡虽是吃了一惊可也不容这人打着自己这时她只一伸手居然把那凶蛮的蒙古人也给制住了四周围看的人都不禁暴雷似地喝起好来。
还有人大声嚷道:“妈的揍姑娘你尽管揍官府要是来人我们给你做见证。”
还有人大声骂道:“欺侮人家一个姑娘你他妈算是什么英雄!”
蒙古人一听四围的人非但不帮着自己拿贼却反倒是帮着女贼来骂自己一时也吓慌了。
他大嚷道:“你们弄清楚了吗?这女人偷我的马呀!快帮着我把她拿下来。”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反倒更糟有几个地痞平常老在心怡那里要几个钱花一天闲逛到晚没事做这时见心怡和人家打架他们怎会不帮忙袖子早都卷好了。
蒙古人话才一说完就有一人大喊了声:“打他个蛮子妈的蒙古人跑到这里撒野来了。”
说着率先就是一拳其他几人更是一拥而上一时拳脚交加直把那个蒙古人打得哇哇直叫。
心怡双手本是抓着这蒙古人的一双手腕此刻见状反倒不过意了。
因为细推起来到底是自己无礼怪不得这个蒙古人此刻见这么多人打人家一人她的心就软了。
当下忙一松手不意这蒙古人本在极怒头上叫心怡抓着双腕虽是暴怒如雷却是无法可想。这时心怡一松手他迎面就是一掌直朝着心怡面上打去。
花心怡一闪面门闪开了他一掌这时候四下诸人一拥而上那蒙古人的皮袄都给扯烂了。
正想运劲分开的当儿却听得侧边有一男子口音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他一面叫着双手一面分着人已有多人为他推开。
他似力大无穷双手推出之际那些人就像挖地瓜似地一个个给拉了出来。
一时只听得叫痛叫骂之声响成一片须臾之间已为这人挤了进去。那蒙古人已为众人打得满面鲜血人群一散开他就倒了下去。那汉子弯下腰来把蒙古人抱了起来猛一回身大声叱道:“你们哪个敢来?”
立有一人蹿了前来照着汉子一拳打去却为这汉子巧妙地一闪;并且在这人后胯上加上了一脚这小子弯着腰一连跑出十几步一头就栽在雪地里了。
经此一来这四下的人却是一个都不敢动了。
那蒙古人见状挣扎着要下地他口中哼哼道:“哎……哎!谢谢这位壮士只是那个偷马的女贼……哎哟……”
大汉皱了一下眉道:“女贼?”
花心怡这时看见这汉子生得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相貌堂堂十分雄昂;并且好像有些面熟像在哪里见过此人似的。
这时心怡已走了出来冷笑道:“你这人说话客气一点好不好谁是偷马的贼我看你才像是贼呢!”
蒙古人已指着她大叫道:“就是她!就是她!”
那汉子翻了一下眼皮道:“怎么你是偷马的女……”
他本想说“贼”可是对方那种眼光看着他令他吐不出这个字。
心怡冷冷地道:“这事情你不明白最好不要多说我要是偷他的马还会给他送回来吗?”
汉子怔了一下就望着那蒙古人道:“是怎么一回事?她怎说又把马送回来呢?”
那蒙古人却是一个个性很直的人这么一想他立时就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睁着一双赤红的大眼睛骨骨碌碌地望着花心怡。心怡冷冷一笑道:“我只是为追一个多年不见的人才借一借你的马后来想当面向你赔礼可是你不该动手就打人;而且开口就骂我是贼。”
蒙古人立刻哭丧着脸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心怡道:“我还来不及说你的拳头就上来了。”
蒙古人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又动了动身子一脸苦相心怡叹息了一声说:“很对不起……”蒙古人尚未说话那汉子已爽朗一笑说道:“这事情我也看出来完全是一场误会。”
他笑着拱了拱手又道:“姑娘这是误会大家都算了吧!”
又回过脸来向那蒙古人道:“怎么样?老兄。”
蒙古人叹了一声说:“就这样吧我的马……呢?”
说着又扭过头去找他那匹马还好他的马就在一边这蒙古人就一跛一拐地走过去翻身上了马又向着那打抱不平的汉子抱了抱拳就策马走了。
这边花心怡也不愿和这人多说遂转身自去。
不想她才走了没有几步就听得身后那汉子的声音道:“啊大姑娘请停一停……”
心怡就转过身来皱了一下眉说:“有什么事?”
这人走上来一双大眼睛看了半天才咳了一声道:“姑娘很面善在下不知在何处见过一时却是想它不起姑娘的芳名可否见告?”
心怡本来也看他甚为眼熟只是自己不愿和人随便搭讪再者眼前万斯同的事令她已够心乱的了。
她转了一下眼珠道:“我不认识你。”
那人轻咳了一声说道:“那么姑娘的芳名是……”
心怡脸红了一下顺口道:“我姓万名美娟。”
说着转身就走了那汉子立刻怔住了他脑中却再也想不出曾经结识过一个姓万的女子。
花心怡这时道了姓万之后就转身走了不言那汉子心中惊疑只说心怡转回之后一径地就直向台州客栈行去。
台州客栈的掌柜刘大个子这时正在店内和另外一个伙计用红线把箩筐里的钱一串串地穿了起来已经穿了好几十串了。
这时见了心怡他笑道:“嘿!大姑娘快来看看吧可真不少。”
心怡含笑道:“谢谢你啦!”说着她就坐了下来用红线把小钱十个十个地穿起来。
可是她的脑中却是在想着那个秀逸英俊的万斯同芳心之内却如同是打翻了一个五味瓶儿似的只觉得是酸一阵辣一阵。
想到了伤心处眼泪只是在目眶中打着转儿因为万斯同似乎对自己太冷了。
忽然刘大个子在旁边呵呵一笑向一边的伙计说:“去去端一碗杏仁茶来给大姑娘暖和暖和。”
待那伙计走后他又冲着心怡一笑道:“怎么着那个小伙子追上了没有?”
心怡不禁面色一红就用眼睛去看他刘大个子翻了一下眼笑道:“我是说那个骑黑马的小伙子嘻大姑娘他是…”才说到此因见心怡面色不对他就不敢接下去了咳了一声用手指着那个大箩筐说道:“这些钱……”
心怡站起来道:“就存在掌柜的你这里吧现在我还用不着。”
“这……”刘大个子说不出话来。
心怡怏怏回到了房中把门“砰”地一关。她痴痴地坐在床上回想方才的事她的心激动得很厉害她记得万斯同曾对自己说过要来拜访自己不知是不是真的。
她心里想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一定要把握机会要坦白地向他表明心意我不能再隐瞒在心里了。
一个人正在出神凝思的当儿忽闻得门外刘大个子的声音道:“大姑娘出来一趟吧有人来找了。”
心怡不禁猛地跳下床来口中问道:“是谁?”
可是她心里已想到定是万斯同来了匆匆地换了一双红绣花鞋把头理了一理就把门开了。
刘大个子笑着说:“客人在天井里站着我可不敢把他带进姑娘房中。”
心怡不等他说完就匆匆向天井院子行去她面上浮着一层兴奋的微笑。
天井内来回踱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心怡远远地叫了一声:“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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