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莫问沧桑 5生无所恋(2/2)
终于看见有一滴眼泪从伞郎的眼睛里渗出渐渐地越聚越多流成一条小溪滴滴嗒嗒跌落在脚底下的雪地上。
“噢伞郎我的伞郎呀!你一定想起了什么?你一定想起了从前想起了我?是这样吗?是这样吗?伞郎?告诉我告诉我伞郎呀伞郎!”
不敢看这张泪流满面的脸也许他是用眼泪来回答他也许他是用眼泪来表示什么也不想说不用说。
情倦了意尽了心冷了爱没了。
阳子看见伞郎慢慢蹲下身子眼泪已经成河在雪地上留下斑驳的印痕。
细看那滴滴嗒嗒隐约成型的印痕竟是一个字:商!
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一个惊心动魄的商!
伞郎呀你是不是想起了商州——有着红纸伞的商州?有着家园梦的商州?有着石榴花红一夜沉醉的商州?有着千重爱万重恨的商州?
果真伞郎又用手指在“商”字旁边写下一个同样惊心动魄的字:州!
商州!!商州!!商州!!!商州!!!!商州!!!!!
“伞郎呀这就是你的答案吗?一把火烧了墓园小屋你难道只是为了商州?你的心里只有商州吗?”
伞郎冷漠地注视着她好像不认识又好像已经回答了她。
“伞郎呀你是不是要走了要回商州去了。”
伞郎的视线从她的身上转移到脚底下模糊不清的字迹触目惊心的字迹。
商州!商州!!商州!!!商州!!!!商州!!!!!
一切都不用说了。
阳子看看伞郎又看看伞郎的“商州”。
雪一直在下一片一片降落。
雪落在伞郎的身上让他不再是伞郎。
雪落在“商州”的字迹上不再有模糊不清不再有触目惊心。
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呐转眼间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阳子很失望但也很轻松。
失望是因为决绝告别往事的决绝;
轻松是因为再生再也没有希望的那一种生再也无梦的……生啊!
“再见了伞郎!在下一轮的生命里如果还能看到一个喜欢穿紫衣裳的名叫阳子的女人那一定不是我不是我!”
阳子回转身去不忍多呆一刻。
长长的雪路终于只能一个人走了。
崖畔下的雪阶上还站着那个年轻人。他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扫把正在一下一下清扫石阶上的雪。他的表情里满是宗教般的虔诚之色挥舞扫把的动作很轻捷不紧不慢的极有规律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傀儡就像是亘古以来就在那里扫雪似的就像是一直要扫到世界末日的降临。
阳子知道像他这样的人一定也有着灿烂的辉煌的心事虽然此刻他的眼中缺乏漏*点和光辉只是在机械地扫雪仿佛生来就只为了扫雪为了扫雪而活为了扫雪而死;仿佛除了扫雪生命中再也没有了其他重要的事情。
但他一定一定是有梦的有希望的。
真奇怪看见他却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前生和来世。
遗憾的是无论是前生或者来世她都没有了那个在三生石畔等她的人。
那么……年轻人……你又在等谁?
阳子走上前去禁不住问道:“年轻人你喜欢扫雪吗?”
古居停下手中的扫把:“不我是在为父亲扫路他要回家喽!”
“父亲?!”阳子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你了你就是商心啊你知道吗我去商州时你才只有三岁还没有大名呢村里大小都喊你‘地主崽’是我给你起的新名字是我叫你商心的。”
古居抬起头:“我也知道你。”
古居还想说:“后来我走了我变成了古居。”
不知怎么他没有说出口。
“你父亲喜欢雪。”阳子说:“这场雪就是老天爷专为他降下的你看多白多干净呀!”
古居木木地:“可是有很多亡灵踩过了就在刚才我看见整个墓园的亡灵都赶来和父亲告别我这是在清扫亡灵们的脚印呐!”他又反过来问阳子:“你见过亡灵吗?你知道这墓园里有多少亡灵吗?”
“我不知道。”阳子老老实实地回答。
听得出他的话里隐藏着深奥的玄机人小鬼大一点都不孩子气。
古灵精怪像极了他的父亲。
只是阳子并不想跟他谈这些她只想告诉他一个秘密。
紧盯着那双和伞郎一模一样的眼睛多少委屈涌上心头可惜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终于她说了一字一板掷地有声:“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秋晓的母亲你爱秋晓的事我听望尘讲过但那是万万不可以的她和望尘是青梅竹马你们是亲兄妹。”
讲完这些她好轻松眼瞅着伞郎的儿子陷入痛苦和绝望她好轻松。
原来复仇也是有快感的原来复仇就这么容易。
眼看古居不再从容不迫地扫雪眼看他的绝望过他的父亲。
阳子有点心软。
但是古居并不想输给她古居的这句话就是说给阳子听的:“我爱秋晓我不管她是谁的妹妹。从头错到底的是你们我不承担错的责任!”
古居的最后一句话更让阳子目瞪口呆:“我先送父亲回商州我还会回来的回来找秋晓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