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梦中独舞(2/2)
“钟情是钟爱的妹妹。”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沉着:“你一定知道钟望尘我是钟望尘和另一个女人生的孩子我的母亲叫兰馨你一定不知道她可你的父亲你的母亲都知道她。文革时我母亲离开了父亲把我生在别的男人的家里但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世钟情是我父亲临走时给我起的名字。”
商痕咬紧牙关把一些急促涌动的情绪关在嘴唇里边希望能稳住自己的情绪和声音:“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商彤的?商彤现在在哪里?”
她又沉默了片刻:“他在大连。我们本是同一个悲剧故事里的苦难情节避都避不及的哪里还用得着费劲寻找?最初我以为他是我的亲哥哥呐是他自己告诉我他的父亲是古居。”
“可是……”商痕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不及询问对方竟会意了:“你一定想问我怎么知道商彤是同性恋的对吧?”
真是一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商痕对自己说并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她长什么样个头有多高长头还是短头说话声音很好听人漂亮吗?
钟情说:“我爱上他了向他表白可他对我说:别枉费心计了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人!”
怎么会!
商痕不相信。
“你是同性恋吗?”电话里的钟情肆无忌惮。
商痕有点恼但忍住了。长这么大他从没爱过谁无论女人还是男人。
只是……只是在他十二岁之前他曾经做过许多关于蝴蝶的梦曾经以为自己就是……一个……蝴蝶少年?!
“那么我是同性恋吗?”商痕在心里问自己。突然觉得这个问题挺无聊的。
钟情说:“听人说双胞胎都是有感应的还有啊听人说十个双胞胎有八个都会是同性恋的是染色体的紊乱造成的商痕你是吗?你是吗?”
商痕觉得这个话题扯得太远了有点荒唐也有点过分。
“那么你一定也是。”钟情在电话那边及早给他下了论断。
商痕急了:“不说这个好吗?”
“看看大作家害怕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钟情笑得很狂放电话里有敲击耳鼓的嗡鸣传到商痕耳朵里却显得异常悲凉挺空虚的也挺无奈——天呐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呢?
“好女孩求求你不要这样!”
“你说什么?”钟情在电话里喊;“你喊我什么?好女孩?好女孩?!你喊我好女孩!!!”钟情说着竟哭了:“商彤从不这样喊我他不爱我!他不爱我!!”
商痕说:“相信他一定另有原因。你是这么好的女孩他怎么会不爱你?他一定会爱你的一定!”
“我听你的。”钟情说:“我告诉你另一件秘密:我也在写小说名字叫做《红狐之恋》12万字的小长篇已经寄到杂志社去参加95年度的路遥文学大赛我一定要获奖。我要专程去西安领奖。我会见到你吗?商痕?”
商痕说:“也许我们会在颁奖典礼上见面因为我也参赛了有小说也有散文。小说是在《十月》上的《商州色》散文是写母亲的名字就叫《母亲最后的日子》。”
钟情很觉以外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声音又低落下来:“商痕那个樱桃谷……我去过的比你‘绿色行动’里描述的还要……美。”
“樱桃谷?!”商痕痉挛了一下:“钟情你说什么?钟情你也去过樱桃谷?哪一年?哪一月?什么时候?那时候我在哪里?商彤在哪里?”
“1981年1o月。”钟情的声音异常冷静:“那一年我和你和商彤一样都是十二岁。”
商痕觉得自己是真的要死过去了。
同是在1981年1o月他离开了她又来了?
樱桃谷啊樱桃谷你就这样让我们失之交臂擦肩而过。
只是那样一个樱桃谷怎一个“美”字了得?
樱桃谷有他的父亲也有她的父亲。都回不来了。
“我好想再回去看看。”钟情的声音幽忧地:“去樱桃谷看看那个……我只在墓畔哭过的……人。”
呵尘叔。
尘叔的女儿。
钟情。
商痕觉得自己的心被钟情打湿了。
“钟情你是水吗?钟情你真的是水吗?”
钟情不回答。
窗外九月的天空刚才还是秋高气爽突然就起风了还飘来些许雨意。
呵水!水就这样来了吗?哪里来的水?谁的水?
商痕去关窗户。
回来后情绪有点怪怪的怪怪的。
对着电话筒说了一句:“答应我钟情替我照管弟弟。”
电话里只有嘤嘤的哭泣。
几秒钟后只听“咔哒“一声电话断了线路里只剩下一串空洞的忙音。
商痕愣了一会儿轻轻地拿着话筒动作小心得就像攥着一枚随时就会爆炸的定时炸弹话筒里的忙音就是炸弹固有的定时装置倒记数:1o987654最后三秒钟到来之前他扔下了炸弹——轰地一声他被炸向一边趔趄着倒在身后的椅子上——是水雨水!
这一年秋天的第一场雨就这样铺天盖地下来了。
掀开了他刚刚关上的窗户。
钟情。
商痕心里极痛楚地滚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