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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虽万千人吾往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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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丛中那细声细气的声音忽然又道:“你羞也不羞?你自己转眼便要给人乱刀斩成肉酱还说什么饶人性命?你……”

乔峰突然一声怒喝:“滚出来!”声震屋瓦梁上灰尘簌簌而落。群雄均是耳中雷呜心跳加剧。

人丛中一和要大汉应声而出摇摇晃晃的站立不定便似醉酒一般。这人身穿青袍脸色灰败群雄都不认得他是谁。

谭公忽然叫道:“啊他是追魂杖谭青。是了他是‘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弟子。”

丐帮群豪听得他是“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弟子更加怒不可遏齐声喝骂心中却也均栗栗危惧。原来那日西夏赫连铁树将军、以及一品堂众高手中了自己“悲稣清风”之毒尽数为丐帮所擒。不久段延庆赶到丐帮群豪无一是他敌手。段延庆以奇臭解药解除一品堂众高手所中毒质群起反戈而击丐帮反而吃了大亏。群丐对段延庆又恼且惧均觉丐帮中既没了乔峰此后再遇上这“天下第一大恶人”终究仍是难以抗拒。

只见追魂杖谭青脸上肌肉扭曲显得全身痛楚已极双手不住乱抓胸口从他身上出话声道:“我……我和你无怨无仇何……何故破我法术?”说话仍是细声细气只是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一般口唇却丝毫不动。各人见了尽皆骇然。大厅上只有寥寥数人才知他这门功夫是腹语之术和上乘内功相结合能迷得对方心神迷惘失魂而死。但若遇上了功力比便更深的对手施术不灵却会反受其害。

薛神医怒道:“你是‘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弟子?我这英雄之宴请的是天下英雄好汉你这种无耻败类如何也混将进来?”

忽听得远处高墙上有人说道:“什么英雄之宴我瞧是狗熊之会!”他说第一个字相隔尚远说到最后一个“会”字之时人随声到从高墙上飘然而落身形奇高行动却是快极。屋顶上不少人拳出剑阻挡都是慢了一步被他闪身抢过。大厅上不少人认得此人乃是“穷凶极恶”云中鹤。

云中鹤飘落庭中身形微晃已奔入大厅抓起谭青疾向薛神医冲来。厅上众人都怕他伤害薛神医登时有七八人抢上相护。哪知道云中鹤早已算定使的是以进为退、声东西击之计见众人奔上早已闪身后退上了高墙。

这英雄会中好手着实不少真实功夫胜得过云中鹤的没有五六十人也有三四十人只是被他占了先机谁都猝不及防。加之他轻功高极一上了墙头那就再也追他不上。群雄中不少人探手入囊要待掏摸暗器原在屋顶驻守之人也纷纷呼喝过来拦阻但眼看均已不及。

乔峰喝道:“留下罢!”挥掌凌空拍出掌力疾吐便如有一道无形的兵刃击在云中鹤背心。

云中鹤闷哼一声重重摔将下来口中鲜血狂喷有如泉涌。那谭青却仍是直立只不过忽而踉跄向东忽蹒跚向西口中咿咿啊啊的唱起小曲来十分滑稽。大厅上却谁也没笑只觉眼前情景可怖之极生平从所未睹。

薛神医知道云中鹤受伤虽重尚有可救谭青心魂俱失天下已无灵丹妙药能救他性命了。他想乔峰只轻描淡写的一声断喝一掌虚拍便有如斯威力若要取自己性命未必有谁能阻他得住。他沉吟之间只见谭青直立不动再无声息双眼睁得大大的竟已气绝。

适才谭青出言侮辱丐帮丐帮群豪尽皆十分气恼不是找不到认领之人气了也只是白饶这时眼见乔峰一到立时便将此人治死均感痛快。宋长老、吴长老等直性汉子几乎便要出声喝采只因想到乔峰是契丹大仇这才强行忍住。每人心底却都不免隐隐觉得:“只要他做咱们帮主丐帮仍是无往不利否则的话唉竟似步步荆棘丐帮再也无复昔日的威风了。”

只见云中鹤缓缓挣扎着站起蹒跚着出门走几步吐一口血。群雄见他伤重谁也不再难为他均想:“此人骂我们是‘狗熊之会’谁也奈何他不得反倒是乔峰出手给大伙儿出了这口恶气。”

乔峰说道:“两位游兄在下今日在此遇见不少故人此后是敌非友心下不胜伤感想跟你讨几碗酒喝。”

众人听他要喝酒都是大为惊奇。游驹心道:“且瞧他玩什么伎俩。”当即吩咐庄客取酒。聚贤庄今日开英雄之宴酒菜自是备得极为丰足片刻之间庄客便取了酒壶、酒杯出来。

乔峰道:“小杯何能尽兴?相烦取大碗装酒。”两名庄客取出几只大碗一坛新开封的白酒放在乔峰面前桌上在一只大碗中斟满了酒。乔峰道:“都斟满了!”两名庄客依言将几只大碗都斟满了。

乔峰端起一碗酒来说道:“这里众家英雄多有乔峰往日旧交今日既有见疑之意咱们干杯绝交。哪一位朋友要杀乔某的先来对饮一碗从此而后往日交情一笔勾销。我杀你不是忘恩你杀我不算负义。天下英雄俱为证见。”

众人一听都是一凛大厅上一时鸦雀无声。各人均想:“我如上前喝酒势必中他暗算。他这劈空神拳击将出来如何能够抵挡?”

一片寂静之中忽然走出一个全身缟素的女子正是马大元的遗孀马夫人。她双手捧起酒碗森然说道:“先夫命丧你手我跟你还有什么故旧之情?”将酒碗放到唇边喝了一口说道:“量浅不能喝尽生死大仇有如此酒。”说着将碗中酒水都泼在地下。

乔峰举目向她直视只见她眉目清秀相貌颇美那晚杏子林中火把之光闪烁不定此刻方始看清她的容颜没想到如此厉害的一个女子竟是这么一副娇怯怯的模样。他默然无语的举起大碗一饮而尽向身旁庄客挥了挥手命他斟满。

马夫人退后徐长老跟着过来一言不的喝了一大碗酒乔峰跟他对饮一碗。传功长老过来喝后跟着执法长老白世镜过来。他举起酒碗正要喝酒乔峰道:“且慢!”白世镜道:“乔兄有何吩咐?”他对乔峰素来恭谨此时语气竟也不异昔日只不过不称“帮主”而已。

乔峰叹道:“咱们是多年好兄弟想不到以后成了冤家对头。”白世镜眼中泪珠滚动说道:“乔兄身世之事在下早有所闻当时便杀了我头也不能信岂知……岂知果然如此。若非为了家国大仇白世镜宁愿一死也不敢与乔兄为敌。”乔峰点头道:“此节我所深知。待会化友为敌不免恶斗一场。乔峰有一事奉托。”白世镜道:“但教和国家大义无涉白某自当遵命。”乔峰微微一笑指着阿朱道:“丐帮众位兄弟若念乔某昔日也曾稍有微劳请照护这个姑娘平安周全。”

众人一听都知他这几句话乃是“托孤”之意眼看他和众友人一一干杯跟着便是大战一场在中原众高手环攻之下纵然给他杀得十个八个最后总是难逃一死。群豪虽然恨他是胡虏鞑子多行不义却也不禁为他的慷慨侠烈之气所动。

白世镜素来和乔峰交情极深听他这几句话等如是临终遗言便道:“乔兄放心白世镜定当救恳薛神医赐予医治。这位阮姑娘若有三长两短白世镜自刎以谢乔兄便了。”这几句说得很是明白薛神医是否肯医他自然没有把握但他必定全力以赴。

乔峰道:“如此兄弟多谢了。”白世镜道:“待会交手乔兄不可手下留情白某若然死在乔兄手底丐帮自有旁人照料阮姑娘。”说着举起大碗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乔峰也将一碗酒喝干了。

其次是丐帮宋长地第、奚长老等过来和他对饮。丐帮的旧人饮酒绝交已毕其余帮会门派中的英豪一一过来和他对饮。

众人越看越是骇然眼看他已喝了四五十碗一大坛烈酒早已喝干庄客又去抬了一坛出来乔峰却兀自神色自若。除了肚腹鼓起外竟无丝毫异状。众人均想:“如此喝将下去醉也将他醉死了还说什么动手过招?”

殊不知乔峰却是多一分酒意增一分精神力气连日来多遭冤屈郁闷难伸这时将一切都抛开了索性尽情一醉大斗一场。

他喝到五十余碗时鲍千灵和快刀祁六也均和他喝过了向望海走上前来端起酒碗说道:“姓乔的我来跟你喝一碗!”言语之中颇为无礼。

乔峰酒意上涌斜眼瞧着他说道:“乔某和天下英雄喝这绝交酒乃是将往日恩义一笔勾销之意。凭你也配和我喝这绝交酒?你跟我有什么交情?”说到这里更不让他答话跨上一步右手探出已抓住胸口手臂振处将他从厅门中摔将出去砰的一声向望海重重撞在照壁之上登时便晕了过去。

这么一来大厅上登时大乱。

乔峰跃入院子大声喝道:“哪一个先来决一死战!”群雄见人了神威凛凛一时无人胆敢上前。乔峰喝道:“你们不动手我先动手了!”手掌扬处砰砰两声已有两人中了劈空拳倒地。他随势冲入大厅肘撞拳击掌劈脚踢霎时间又打倒数人。

游骥叫道:“大伙儿靠着墙壁莫要乱斗!”大厅上聚集着三百余人倘若一拥而上乔峰逄功再高也决计无法抗御只是大家挤在一团真能挨到乔峰身边的不过五六人而已刀枪剑戟四下舞动一大半人倒要防备为自己人所伤。游骥这么一叫大厅中心登时让了一片空位出来。

乔峰叫道:“我来领教领教聚贤庄游氏双雄的手段。”左掌一起一只大酒坛迎面向游骥飞了过去。游骥双掌一封待要运掌力拍开酒坛不料乔峰跟着右掌击出嘭的一声响一只大酒坛登时化为千百块碎片。碎瓦片极为峰利在乔峰凌厉之极的掌力推送下便如千百把钢镖、飞刀一般游骥脸上中了三片满脸都是鲜血旁人也有十余人受伤。只听得喝骂声惊叫声警告声闹成一团。

忽听得厅角中一个少年的声音惊叫:“爹爹爹爹!”游骥知是自己的独子游坦之百忙中斜眼瞧去见他左颊上鲜血淋漓显是也为瓦片所伤喝道:“快进去!你在这里干什么?”游坦之道:“是!”缩入了厅柱之后却仍探出头来张望。

乔峰左足踢出另一只酒坛又凌空飞起。他正待又行加上一掌忽然间背后一记柔和的掌力虚飘飘拍来。这一掌力道虽柔但显然蕴有浑厚内力。乔峰知是一位高手所不敢怠慢回掌招架。两人内力相激各自凝了凝神乔峰向那人瞧去只见他形貌猜琐正是那个自称为“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的无名氏“赵钱孙”心道:“此人内力了得倒是不可轻视!”吸一口气第二掌便如排山倒海般击了过去。

赵钱孙知道单凭一掌接他不住双掌齐出意欲挡他一掌。身旁一个女子喝道:“不要命么?”将他往斜里一拉避开了乔峰正面这一击。但乔峰的掌力还是汹涌而前的冲出赵钱孙身后的三人当其冲只听得砰砰砰的三响三人都飞了起来重重撞在墙壁之上只震得墙上灰土大片大片掉将下来。

赵钱孙回头一看见拉他的乃是谭婆心中一喜说道:“小娟是你救了我一命。”谭婆道:“我攻他左侧你向他右侧夹击。”赵钱孙一个“好”字才出口只见一个矮瘦老者向乔峰跃了过去却是谭公。

谭公身裁矮小武功却着实了得左掌拍出右掌疾跟而至左掌一缩回又加在右掌的掌力之上。他这连环三掌便如三个浪头一般后浪推前浪并力齐比之他单掌掌力大了三倍。乔峰叫道:“好一个‘长江三叠浪’!”左掌挥出两股掌力相互激荡挤得余人都向两旁退去。便在此时赵钱孙和谭婆也已攻到跟着丐帮徐长老、传功长老、陈长老等纷纷加入战团。

传功长老叫道:“乔兄弟契丹和大宋势不两立咱们公而忘私老哥哥要得罪了。”乔峰笑道:“绝交酒也喝过了干么还称兄道弟?看招!”左脚向他踢出。他话虽如此说对丐帮群豪总不免有香火之情非但不欲伤他们性命甚至不愿他们在外人之前出丑这一脚踢出忽尔中途转向快刀祁六一声怪叫飞身而起。

他却不是自己跃起乃是给乔峰踢中臀部身不由主的向上飞起。他手中单刀本是运劲向乔峰头上砍去身子高飞这一刀仍猛力砍出嗒的一声砍在大厅的横梁之上深入尺许竟将人了刃锋牢牢咬住。快刀祁六这口刀是他成名的利器今日面临大敌哪肯放手?右手牢牢的把住刀柄。这么一来身子便高高吊在半空。这情状本是极为古怪诡奇但大厅上人人面临生死关头有谁敢分心去多瞧他一眼?谁有这等闲情逸致来笑上一笑?

乔峰艺成以来虽然身经百战从未一败但同时与这许多高手对敌却也是生平未遇之险。这时他酒意已有十分内力鼓荡酒意更渐渐涌将上来双掌飞舞逼得众高手无法近身。

薛神医医道极精武功却算不得是第一流人物。他于医道一门原有过人的天才几乎是不学而会。他自幼好武师父更是一位武学深湛的了不起人物但在某一年上薛神医和七个师兄弟同时被师父开革出门。他不肯另投明师于是别出心裁以治病与人交换武功东学一招西学一武武学之博可说江湖上极为罕有但坏也就坏在这个“博”字上这一博贪多嚼不烂就没一门功夫是真正练到了家的。

他医术如神之名既彰所到之处人人都敬他三分。他向人请教武功旁人多半是随口恭维几句为了讨好他往往言过其实谁也不跟他当真。他自不免沾沾自喜总觉得天下武功十之**在我胸中矣。此时一见乔峰和群雄博斗出手之快落手之重实是生平做梦也想象不到不由得脸如死灰一颗心怦怦乱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不用说上前动手了。

他靠墙而立心中惧意越来越盛但若就此悄悄退出大厅终究说不过去一斜眼间只见一位老僧站在身边正是玄难。他突然想起一事大是惭愧向玄难道:“适我有一句言语极是失礼大师勿怪才好。”

玄难全神贯注的在瞧着乔峰对薛神医的话全没听见待他说了两遍这才一怔问道:“什么话失礼了?”

薛神医道:“我先前言道:‘乔峰孤身一人进少林出少林毫不伤还掳去了一位少林高僧这句奇了!’”玄难道:“那便如何?”薛神医歉然道:“这乔峰武功之高实是世上罕有其匹。我此刻才知他进出少林伤人掳人来去自如原是极难拦阻。”

他这几句话本意是向玄难道歉但玄难听在耳中却是加倍的不受用哼了一声道:“薛神医想考较考较少林派的功夫是也不是?”不等他回答便即缓步而前大袖飘动袖底呼呼的拳力向乔峰出。他这门功夫乃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叫作“袖里乾坤”衣袖拂起拳劲却在袖底出。少林高僧自来以参禅学佛为本练武习拳为末嗔怒已然犯戒何况出手打人?但少林派数百年来以武学为天下之宗又岂能不动拳脚这路“袖里乾坤”拳藏袖底形相便雅观得多。衣袖似是拳劲的掩饰使敌人无法看到拳势来路攻他个措手不及。殊不知衣袖之上却也蓄有极凌厉的招数和劲力要是敌人全神贯注的拆解他袖底所藏拳招他便转宾为主径以袖力伤人。

乔峰见他攻到两只宽大的衣袖鼓风而前便如是两道顺风的船帆威势非同小可大声喝道:“袖里乾坤果然了得!”呼的一掌拍向他衣袖。玄难的袖力广被宽博乔峰这一掌却是力聚而凝只听得嗤嗤声响两股力道相互激荡突然间大厅上似有数十只灰蝶上下翻飞。

群雄都是一惊凝神看时原来这许多灰色的蝴蝶都是玄难的衣袖所化当即转眼向他身上看去只见他光了一双膀子露出瘦骨棱棱的两条长臂模样甚是难看。原来两人内力冲激僧袍的衣袖如何禁受得住?登时被撕得粉碎。

这么一来玄难既无衣袖袖里自然也就没有“乾坤”了。他狂怒之下脸色铁青乔峰只如此一掌便破了他的成名绝技今日丢的脸实太大双臂直上直下猛攻而前。

众人尽皆识得那是江湖上流传颇广的“太祖长拳”。宋太祖赵匡胤以一对拳头一条杆棒打下了大宋锦绣江山。自来帝皇从无如宋太祖之神勇者。那一套“太祖长拳”和“太祖棒”当时是武林中最为流行的武功就算不会使的看也看得熟了。

这时群雄眼见这位名满天下的少林高僧所使的竟是这一路众所周知的拳法谁都为之一怔待得见他三拳打出各人心底不自禁的出赞叹:“少林派得享大名果非幸致。同样的一招‘千里横行’在他手底竟有这么强大的威力。”群雄钦佩之余对玄难僧袍无袖的怪相再也不觉古怪。

本来是数十人围攻乔峰的局面玄难这一出手余人自觉在旁夹攻反而碍手碍脚自然而然的逐一退下各人团团围住以防乔峰逃脱凝神观看玄难和他决战。

乔峰眼见旁人退开蓦地心念一动呼的一拳打出一招“冲阵斩将”也正是“太祖长拳”中的招数。这一招姿工既潇洒大方已极劲力更是刚中有柔柔中有刚武林高手毕生所盼望达到的拳术完美之境竟在这一招中青露无遗。来到这英雄宴中的人物就算本身武功不是甚高见识也必广博“太祖拳法”的精要所在可说无人不知。乔峰一招打出人人都是情不自禁的喝了一声采!

这满堂大采之后随即有许多人觉得不妥这声喝采是赞誉各人欲杀之而甘心的胡虏大敌如何可以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采声已然出口再也缩不回来眼见乔峰第二招“河朔立威”一般的精极妙极比之他第一招实难分辨到底哪一招更为佳妙大厅上仍有不少人大声喝采。只是有些人憬然惊觉自知收敛采声便不及第一招时那么响亮但许多“哦哦”“呵呵!”的低声赞叹钦服之忱未必不及那大声叫好。乔峰初时和各人狠打恶斗群雄专顾御敌只是惧怕他的凶悍厉害这时暂且置身事外方始领悟到他武功中的精妙绝伦之处。

但见乔峰和玄难只拆得七八招高下已判。他二人所使的拳招都是一般的平平无奇但乔峰每一招都是慢了一步任由玄难先。玄难一出招乔峰跟着递招也不知是由于他年轻力壮还是行动加倍的迅捷每一招都是后先至。这“太祖长拳”本身拳招只有六十四招但每一招都是相互克制乔峰看准了对方的拳招然后出一招愉好克制的拳法玄难焉得不败?这道理谁都明白可是要做到“后先至”四字尤其是对敌玄难这等大高手众人若非今日亲眼得见以往连想也从未想到过。

玄寂见玄难左支右绌抵敌不住叫道:“你这契丹胡狗这手法太也卑鄙!”

乔峰凛然道:“我使的是本朝太祖的拳法你如何敢说上‘卑鄙’二字?”

群雄一听登时明白了他所以要使“太祖长拳”的用意。倘若他以别种拳法击败“太祖长拳”别人不会说他功力深湛只有怪他有意侮辱本朝开国太祖的武功这夷夏之防、华胡之异更加深了众人的敌意。此刻大家都使“太祖长拳”除了较量武功之外便拉扯不上别的名目。

玄寂眼见玄难转瞬便临生死关头更不打话嗤的一指点向乔峰的“璇玑穴”使的是少林派的点穴绝技“天竺佛指”。

乔峰听他一指点出挟着极轻微的嗤嗤声响侧身避过说道:“久仰‘天竺佛指’的名头果然甚是了得。你以天竺胡人的武功来攻我本朝太祖的拳法。倘若你打胜了我岂不是通番卖国有辱堂堂中华上国?”

玄寂一听不禁一怔。他少林派的武功得自达摩老祖而达摩老祖是天竺胡人。今日群雄为了乔峰是契丹胡人而群相围攻可是少林武功传入中土已久中国各家各派的功夫多多少少都和少林派沾得上一些牵连大家都已忘了少林派与胡人的干系。这时听乔峰一说谁都心中一动。

众家英雄之中原有不少大有见识的人物不由得心想:“咱们对达摩老祖敬若神明何以对契丹人却是恨之入骨大家都是非我族类的胡人啊?嗯这两种人当然大不相同。天竺人从不残杀我中华同胞契丹人却是暴虐狠毒。如此说来也并非只要是胡人就须一概该杀其中也有善恶之别。那么契丹人中是否也有好人呢?”其时大厅上激斗正酣许多粗鲁盲从之辈自不会想到这中间的道理而一般有识之士虽转到了这些念头却也无暇细想只是心中隐隐感到:“乔峰未必是非杀不可咱们也未必是全然的理直气壮。”

玄难、玄寂以二敌一兀自遮拦多而进攻少。玄难见自己所使的拳法每一招都受敌人克制缚手缚脚半点施展不得待得玄寂上来夹攻当下拳法一变换作了少林派的“罗汉拳”。

乔峰冷笑道:“你这也是来自天竺的胡人武术。且看是你胡人的功夫厉害还是我大宋的本事了得?”说话之间“太祖长拳”呼呼呼的击出。

众人听了心中都满不是味儿。大家为了他是胡人而加围攻可是己方所用的反是胡人武功而他偏偏使本朝太祖嫡传的拳法。

忽听得直镥孙大声叫道:“管他使什么拳法此人杀父、杀母、杀师父就该毙了!大伙儿上啊!”他口中叫嚷跟着就冲了上去。跟着谭公、谭婆丐帮徐长老、陈长老、铁面判官单氏父子等数十人同时攻上。这些人都是武功甚高的好手人数虽多相互间却并不混乱此上彼落宛如车轮战相似。

乔峰挥拳拆格朗声说道:“你们说我是契丹人那么乔三槐老公公和老婆婆便不是我的父母了。莫说这两位老人家我生平敬爱有加绝无加害之意就算是我杀的又怎能加我‘杀父、杀母’的罪名?玄苦大师是我受业恩师少林派倘若承认玄苦大师是我师父乔某便算是少林弟子各位这等围攻一个少林弟子所为何来?”

玄寂哼了一声说道:“强辞夺理居然也能自圆其说。”

乔峰说道:“若能自圆其说那就不是强辞夺理了。你们如不当我是少林弟子那么这‘杀师’二字罪名便加不到我的头上。常言道得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想杀我光明磊落的出手便了何必加上许多不能自圆其说、强辞夺理的罪名?”他口中侃侃道来手上却丝毫不停拳打单叔山、脚踢赵钱孙、肘撞未见其貌的青衣大汉、掌击不知姓名的白须老者说话之间连续打倒了四人。他知道这些人都非奸恶之辈是以手上始终留有余地被他击倒的已有十七八人却不曾伤了一人性命。至于丐帮兄弟却碰也不碰徐长老攻到身前他便即闪身避开。

但参与这英雄大会的人数何等众多?击倒十余人只不过是换上十余名生力军而已。又斗片刻乔峰暗暗心惊:“如此打将下去我总有筋疲力尽的时刻还是及早抽身退走的为是。”一面出招相斗一面观看脱身的途径。

赵钱孙倒在地下动弹不得却已瞧出乔峰意欲走路大声叫道:“大家出力缠住他这万恶不赦的狗杂种想要逃走!”

乔峰酣斗之际酒意上涌怒气渐渐勃听得赵钱孙破口辱骂不禁怒火不可抑制喝道:“狗杂种第一个拿你来开杀戒!”运功于臂一招劈空掌向他直击过去。

玄难和玄寂齐呼:“不好!”两人各出右掌要同时接了乔峰这一掌相救赵钱孙的性命。

蓦地里半空中人影一闪一个人“啊”的一声长声惨呼前心受了玄难、玄寂二人的掌力后背被乔峰的劈空掌击中三股凌厉之极的力道前后夹击登时打得他肋骨寸断脏腑碎裂口中鲜血狂喷犹如一滩软泥般委顿在地。

这一来不但玄难、玄寂大为震惊连乔峰也颇出意料之外。原来这人却是快刀祁六。他悬身半空时刻已然不短这么晃来晃去嵌在横梁中的钢刀终于松了出来。他身子下堕说也不巧正好跃在三人各以全力拍出的掌力之间便如两块大铁板的巨力前后挤将拢来如何不送了他的性命?

玄难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乔峰你作了好大的孽!”乔峰大怒道:“此人我杀他一半你师兄弟二人合力杀他一半如何都算在我的帐上?”玄难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若不是你害人在先如何会有今日这场打斗?”

乔峰怒道:“好一切都逄在我的帐上却又如何?”恶斗之下蛮性作陡然间犹似变成了一头猛兽右手一拿抓起一个人来正是单正的次子单仲山左手夺下他单刀右手将他身子一放跟着拍落单仲山天灵盖碎裂死于非命。

群雄齐声喊又是惊惶又是愤怒。

乔峰杀人之后更是出手如狂单刀飞舞右手忽拳忽掌左手钢刀横砍直劈威势直不可当但见白墙上点点滴滴的溅满了鲜血大厅中倒下了不少尸骸有的身异处有的膛破肢断。这时他已顾不得对丐帮旧人留情更无余暇分辨对手面目红了眼睛逢人便杀。奚长老竟也死于他的刀下。

来赴英雄宴的豪杰十之**都亲手杀过人在武林中得享大名毕竟不能单凭交游和吹嘘。就算自己没杀过人这杀人放火之事看也看得多了。此刻这般惊心动魄的恶斗却实是生平从所未见。敌人只有一个可是他如疯虎、如鬼魅忽东忽西的乱砍乱杀、狂冲猛击。不少高手上前接战都被他以更快、更猛、更狠、更精的招数杀了。群雄均非胆怯怕死之人然眼见敌人势若颠狂而武功又无人能挡大厅中血肉横飞人头乱滚满耳只闻临死时的惨叫之声倒有一大半人起了逃走之意都想尽快离开乔峰有罪也好无罪也好自己是不想管这件事了。

游氏双雄眼见情势不利左手各执圆盾右手一挺短枪一持单刀两人唿哨一声圆盾护身分从左右向乔峰攻了过去。

乔峰虽是绝无顾忌的恶斗狠杀但对敌人攻来的一招一式却仍是凝神注视心意丝毫不乱这才保得身上无伤。他见游氏兄弟来势凌厉当下呼呼两刀将身旁两人砍倒制其机先抢着向游骥攻去。他一刀砍下游骥举起盾牌一挡●的一声响乔峰的单刀反弹上来他一瞥之下但见单刀的刃口郑起已然不能用了。游氏兄弟圆盾系用百练精钢打造而成经是宝剑亦不能伤保况乔峰手中所持中是人单仲山手中夺来的一把寻常钢刀?

游骥圆盾挡开敌刃右手短枪如毒蛇出洞疾从盾底穿出刺向乔峰小腹。便在这时寒光一闪游驹手中的圆盾却向乔峰腰间划来。

乔峰一瞥之间见圆盾边缘极是锋锐却是开了口的如同是一柄圆斧相似这一下教他划上了身子登时断为两截端的厉害无比当即喝道:“好家为!”抛去手中单刀左手一拳当的一声巨响击在游骥圆盾的正中右手也是一拳当的一声巨响击在游驹圆盾的正中。

游氏双雄只感半身酸麻在乔峰刚猛无俦的拳力震撼之下眼前金星飞舞双臂酸软盾牌和刀枪再也拿捏不住四件兵刃呛啷啷落地。两人右手虎口同时震裂满手都是鲜血。

乔峰笑道:“好极送了这两件利器给我!”双手抢起钢盾盘旋飞舞。这两块钢盾当真是攻守俱臻佳妙的利器只听得“啊唷”、“呵呵”几声惨呼已有五人死在钢盾之下。

游氏兄弟脸如土色神气灰败。游骥叫道:“兄弟师父说道:‘盾在人在盾亡人亡’。”游驹道:“哥哥今日遭此奇耻大辱咱从前儿俩更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两人一点头各自拾起自己兵刃一刀一枪刺入自己体内登时身亡。

群雄齐叫:“啊哟!”可是在乔峰圆盾的急舞之下有谁敢抢近他身子五尺之内?又有谁能抢近身子五尺之内?

乔峰一呆没想到身为聚贤庄主人的游氏兄弟竟会自刎。他背一惊酒性退了大半心中颇起悔意说道:“游家兄弟保苦如此?这两块盾牌我还了你们就是!”持着那两块钢盾放到游氏双雄尸体的足边。

他弯着腰尚未站直忽听得一上少女的声音惊呼:“小心!”

乔峰立即向左一移青光闪动一柄利剑从身边疾刺而过。若不是阿朱这一声呼叫虽然未必便能给这一剑刺中但手忙脚乱处境定然大大不利。向他偷袭的乃是谭公一击不中已然远避。

当乔峰和群雄大战之际阿朱缩在厅角体内元气渐渐消失眼见众人围攻乔峰想起他明知凶险仍护送自己前来求医这番恩德当真粉身难报心中又感激又焦急见乔峰归还钢盾谭公自后偷袭当下出声示警。

谭婆怒道:“好啊你这小鬼头咱从前不来杀你你却出声帮人。”身形一晃挥掌便向阿朱头顶击落。

谭婆这一掌离阿朱头顶尚有半尺乔峰已然给身赶上一把抓谭婆后心将她硬生生的拉开向旁掷出喀喇一声将一张花梨木太师椅撞得粉碎。阿朱虽逃过了谭婆掌出却已吓得花容失色身子渐渐软倒。乔峰大惊心道:“她体内真气渐尽在这当口我哪有余裕纵她接气?”

只听得薛神医冷冷的道:“这姑娘真气转眼便尽你是否以内力替她接续?倘若她断了这口气可就神仙也难救活了。”

乔峰为难之极知道薛神医所说确是实情但自己只要伸手助阿朱续拿环伺在旁的群群雄立时白刃交加。这些人有的死了儿子有的死了好友出手哪有容情?然则是眼睁睁的瞧着她断气而死不成?

他干冒奇险将阿朱送到聚贤庄若未得薛神医出手医治便任由她真气衷竭而死实在太也可惜可是这时候以内力续她真气那便是用自己性命来换她性命。阿朱只不过是道上邂逅相逢的一个小丫头跟她说不上有什么交情出力相救还是寻常的侠义之行但要以自己性命去换她一命可说不过去了“她既非我的亲人又不是有恩于我须当报答。我尽力而为到了这步田地也已仁至义尽对得她住。我立时便走薛神医能不能救她只好瞧她的运气了。”

当下拾起地下两面圆盾双手连续使出“大鹏展翅”的招数两圈白光滚滚向外翻动径向厅口冲出。

群雄虽然从多但乔峰招数狠恶而这对圆盾又实在太过厉害这一使将开来丈许方圆之内谁都无法近身。

乔峰几步冲到厅口右足跨出了门槛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惨然道:“先杀这丫头再报大仇!”正是铁面判官单正。他大儿子单伯山应道:“是!”举刀向阿朱头顶劈落。

乔峰惊愕之下不及细想左手圆盾脱手盘旋飞出去势凌厉之极。七八从此人齐声叫道:“小心!”单伯山急忙举刀格挡但乔峰这一掷的劲力何等刚猛圆盾的边缘又锋锐无比喀喇一声将单伯山连人带刀的铡为两截。圆盾余势不衰擦的一声又斩断了大厅的一根柱子。屋顶瓦片泥沙纷纷跃落。

单正和他余下的三个儿子悲愤狂叫但在乔峰的凛凛神威之前竟不敢向他攻击连同其余六七人都是向阿朱扑去。

乔峰骂道:“好不要脸!”呼呼呼呼连出四掌将一干人都震退了抢上前去左臂抱起阿朱以圆盾护住了她。

阿朱低声道:“乔大爷我不成啦你别理我快……快自己去吧!”

乔峰眼见群雄不讲公道竟群相欺侮阿朱这奄奄一息的弱女子激了高傲倔强之气大声说道:“事到如今他们也决不容你活了咱们死在一起便是。”右手翻出夺出了一柄长剑刺削斩劈向外冲去。他左手抱了阿朱行动固然不便又少了一只手使用局面更是不利之极但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长剑狂舞乱劈只跨出两步只觉后心一痛已被人一刀砍中。

他一足反踢出去将那人踢得飞出丈许之外撞在另一人身上两人立时毙命。但便在此时乔峰右肩头中枪跟着右胸又被人刺了一剑。他大吼一声有如平空起个霹雳喝道:“乔峰自行了断不死于鼠辈之手!”

但这时群雄打了性哪肯让他从容自尽?十多人一拥而上。乔峰奋起神威右手陡然探出已抓住玄寂胸口的“膻中穴”将他身子高高举起。众人一声喊不由自主的退开了几步。

玄寂要穴被抓饶是有一身高强武功登时全身酸麻半点动弹不得眼见自己的咽喉离圆盾刃口不过尺许乔峰只要左臂一挥或是右臂一送立时便将他脑袋害了下来不由得一声长叹闭目就死。

乔峰只觉背心、右胸、右肩三处伤口如火炙一般疼痛说道:“我一身武功最初出自少林饮水思源岂可杀戮少林高僧?乔某今日反正是死了多杀一人又有何益?”当即将玄寂放下地来松开手指朗声道:“你们动手吧!”

群雄面面上觑为他的豪迈之气所动一时都不愿上前动手。又有人想:“他连玄寂都不愿伤又怎会去害死他的受业恩师玄苦大师?”

但铁面判官单正的两子为他所杀伤心愤激大呼而前举刀往乔峰胸口刺去。

乔峰自知重伤之余再也无法杀出重围当即端立不动。一霎时间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我到底是契丹还是汉人?害死我父母和师父的那人是谁?我一生多行仁义今天却如何无缘无故的伤害这许多英侠?我一意孤行的要救阿朱却枉自送了性命岂非愚不可及为天下英雄所笑?”

眼见单正黝黑的脸面扭曲变形两眼睁得大大的挺刀向自己胸口直刺过来乔峰心中悲愤难抑陡然仰天大叫声音直似猛兽狂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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