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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挥洒缚豪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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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不同道:“他这是‘对牛弹琴己不入耳’。”

康广怒道:“你说弹得不好?我这就弹给你听听。”说着但将瑶琴横放膝头。

薛慕华忙摇手阻止指道那使棋盘的道:“范二师兄百龄学的是围棋当今天下少有敌手。”

包不同向范百龄瞧了一眼说道:“无怪你以棋盘作兵刃只是棋盘以磁铁铸成吸人兵器未免取巧不是正人君子之所为。”范百龄道:“弈棋之术固有堂堂之阵正正之师但奇兵诡道亦所不禁。”

薛慕华道:“我范二师哥的棋盘所用磁铁铸成原是为了钻研棋术之用。他不论是行坐卧突然想到一个棋势便要用黑子白子布一番。他的棋盘是磁铁所制将铁铸的棋子放了上去纵在车中马上也不会移动倾跌。后来因势乘便就将棋盘作了兵刃棋子用了暗器倒不是有意用磁铁之物来占人便宜。”

包不同心下称是口中却道:“理由欠通大大的欠通。范老二如此武功若是用一块木制棋盘将铁棋子拍了上去嵌入棋盘之中那棋子难道还会掉将下来?”

薛慕华道:“那究竟不如铁棋盘的方便了。我苟三师哥单名一个‘读’字姓好读书诸子百家无所不窥是一位极有学问的宿儒诸位想必都已领教过了。”

包不同道:“小人之儒不足一晒。”苟读怒道:“什么?你叫我是‘小人之儒’难道你便是‘君子之儒’么?包不同道:“岂敢岂敢!”

薛慕华知道他二人辩论起来只怕三日三夜也没有完忙打断话头指着那使判官笔的书生道:“这位是我四师哥雅擅丹青山水人物翎毛花卉并皆精巧。他姓吴拜入师门之前在大宋朝廷做过领军将军之职因此大家便叫他吴领军。”

包不同道:“只怕领军是专打败仗绘画则人鬼不分。”吴领军道:“倘若描绘阁下尊容确是人鬼难分。”包不同哈哈大笑说道:“老兄几时有暇以包老三的尊容作范本绘上一幅‘鬼趣图’倒也极妙。”

薛慕华笑道:“包兄英俊潇洒何怕必过谦?在下排行第五学的是一门医术江湖上总算菁有微名还没忘了我师父所授的功夫。”

包不同道:“伤风咳嗽勉强还可医诒一遇到在下的寒毒那便束手无策了。这叫做大病治不了叫病医死。嘿嘿神医之称果然是名不虚传。”康广捋着长须斜眼相睨说道:“你这位老兄性子古怪倒是有点与众不同。”包不同道:“哈哈我姓包名不同当然是与众不同。”康广陵哈哈大笑道:“你当真姓包?当真名叫不同?”包不同道:“这难道还有假的?嗯这位专造机关的老兄定然精于土木工艺之学是鲁班先师的门下了?”

薛慕华道:“正是六师弟冯阿三本来是木匠出身。他在投入师门之前已是一位巧匠后来再从家师学艺更是巧上加巧。七师妹妹石精于莳花天下的奇花异卉一经她的培植无不欣欣向荣。”

邓百川道:“石姑娘将我迷倒的药物想必是取自花卉的粉未并非毒药。”

那姓石的美妇人闺名叫做清露微微一笑道:“适才多有得罪邓老师恕罪则个。”邓百川道:“在下便莽出手太重了姑娘海涵。”

薛慕华指着那一开口便唱戏的人道:“八弟李傀儡一生沉迷扮演戏文疯疯颠颠于这武学一道不免疏忽了。唉、岂仅是他我们同门八人个个如此。其实我师父所传的武功我一辈子已然修习不了偏偏贪多勿得到处去学旁人的绝招到头来……唉……”

李傀儡横卧地下叫道:“孤王乃李存勖是也不爱江山爱做戏嗳好耍啊好耍!”

包不同道:“孤王乃李嗣源是也抢了你的江山砍了你的脑袋。”

书呆苟读插口道:“李存勖为手下伶人郭从谦所弑并非死于李嗣源之手。”

包不同不熟事料知掉书包决计掉不过苟读叫道:“呀呀呸!吾乃郭从谦是也!啊哈吾乃秦始皇是也焚书坑儒专坑小人之儒。”

薛慕华道:“我师兄弟八人虽给逐出师门却不敢忘了师父教诲的恩德自己合称‘函谷八友’以纪念当年师父在函谷关边授艺之恩。旁人只道我们是臭味相投……”包不同鼻子吸几下说道:“好臭好臭!”苟读道:“易经系辞曰:‘同心之言其臭如兰。’臭即是香老兄毫无学问。”包不同道:“老兄之言其香如屁!”

薛华微笑道:“谁也不知我们原是同门的师兄弟。我们为提防那星宿老怪重来中原给他一网打尽是以每两年聚会一次来时却散居各处。”

玄难、邓百川等听薛神医罢他师兄弟八人的来历心中疑团去了大半。

公冶乾问道:“如此说来薛先生假装逝世在棺木中布下毒药那是专为对付星宿老怪的了。薛先生又怎知他要来到此处?”

薛慕华道:“两天之前我正家中闲坐突然有四个人上门求医其中一个是胖大和尚胸前背后的肋骨折断了八根那是少林派掌力所伤早已接好了断骨日后自愈并无凶险。但他脏腑中隐伏寒毒却跟外伤无关若不医治不久便毒身亡。”

玄难道:“惭愧惭愧!这是我少林门下的慧净和尚。这僧人不守清规逃出寺去胡作非为敝寺派人拿回按戒律惩处他反而先生出手伤人给老衲的师侄们打伤了。原来他身上尚中寒毒却跟我们无关。不知是谁送他来求治的?”

薛神医道:“与同来的另外一个病人那可奇怪得很头上戴了一个铁套……”

包不同和风波同时跳了起来叫道:“打伤我们的便是这铁头小子。”薛神医奇道:“这少年竟有如此功力?可惜当时他来去匆匆我竟没为他搭一搭脉否则于他内力的情状必可知道一些端倪。”包不同问道:“这小子又生了什么怪病?”薛神医道:“他是想病请我除去头上这个铁套可是一加检视这铁套竟是生牢在他头上的除不下来”包不同道:“奇哉奇哉!难道这铁套是他从娘胎中带将出来从小便生在头上的么?’薛神医道:“那倒不是。这铁套安到他头上之时乃是热的烫得他皮开肉绽待得血凝结疤铁套便与他脸面后脑相连了。若要硬揭势必将眼皮、嘴巴、鼻子撕得不成样子。”包不同幸灾乐祸冷笑道:“他既来求你揭去铁罩便将他五官颜面尽皆撕烂也怪不得你。”

薛神医道:“我正在思索是否能有什么方法他的两个同伴忽然大声呼喝命我快快动手。姓薛的生平有一桩环脾气人家要我治病非好言相求不可倘若对方恃势相压薛某宁可死在刀剑之下也决不以术医人。想当年来求我医治。乔峰这厮横蛮悍恶无比但既有求于我言语中也不敢对有丝毫失礼……”他说到这里想起后来着了阿朱的道儿被她点了穴道:“剃了胡须实是生平的奇耻大辱便不再说下去了。

包不同道:“你吹什么大气?姓包生平也有一桩坏脾气人家若要给我治病非好言相求不可倘若对方恃势相压包某宁可疾病缠身而死也决不让人治病。”

康广陵哈哈大笑说道:“你又是什么好宝贝了?人家硬要给你治病还得苦苦向你哀求除非……除非……”一时想不出“除非”什么来。

包不同道:“除非你是我儿子。”康广陵一怔心想这话倒也不错倘若我的父亲生了病肯看医生我定要向他苦苦求了。他是个很讲道理之人没想到包不同这话是讨他的便宜便道:“是啊我又不是你的儿子。”包不同道:“你是不是我儿子只有你妈妈心里明白你自己怎么知道?”康广陵一愕又点头道:“话倒不错。”包不同哈哈一笑心想:“此人是个大傻瓜再讨他的便宜胜之不武。”

公冶乾道:“薛先生那二人既然言语无礼你便拒加医治了。”

薛神医点道:“正是当时我便道:‘在下技艺有限对付不了诸君另请高明。’那铁头人却对我甚是谦恭说道:‘薛先生你的医道天下无双江湖上人称“阎王敌”武林中谁不敬仰?小人对你向来敬重佩服家父跟你老人家是老朋友了盼你慈悲为怀救一救故人之子。’”

众人对这铁头人的来历甚为关注六七声音同时问了出来:“他父亲是谁?”

李傀儡忽道:“他是谁的儿子只有他妈妈心里明白他自己怎么知道?”学的是包不同的声口当真唯妙唯肖。

包不同笑道:“妙极你学我说话全然一模一样只怕不是学的乃是我下的种。”

李傀儡道:“我乃华夏之祖黄帝是也举凡中国子民皆是我的子孙。”他既爱扮古人心意自己是什么人物便是什么人物包不同讨他的便宜他也毫在乎。

薛神医继续说道:“我听那铁头人自称是我的故人之子当即问他父是谁。那人说道:‘小人身遭不幸辱没了先人父亲的名字是不敢提了。但先父在世之日确是先生的至交此事千真万确小人决计不敢拿先父来骗人。’我听他说得诚恳决非虚言。只是在下交游颇广朋友着实不少听他说他父亲已然去世一时这间也猜想不出他父亲是谁。我想待得将他面具揭去之后。瞧他面貌或能推想到他父亲是谁。”

“只是要揭他这个铁罩而令他颜面尽量少受损伤却实非易事正踌躇间他的一个同伴说道:‘师父的法旨第一要紧是治好这慧净和尚之伤那铁头人的铁罩揭是不揭却不人紧。’我一听之下心头便即火起说道:‘尊师是谁?他的法旨管得了你可管不了我。’那人恶狠狠的道:‘我师父的名头说将出来只必吓破了你的胆。他老人家叫你快快治好这胖和尚的伤倘若迁廷时刻误了他老人家的事叫你立时便见阎王。”

“我初时听他说话心中极怒听到后来只觉他口音不纯颇有些西域胡人的声口细看他的相貌也是鬈深目与我中华人氏大异猛地里想起一个人来问道:‘你可是从星宿海来?’那人一听立时脸上变色道:‘嘿算你眼光厉害。不错我是从星宿海来的。你既猜到了快用心医治吧!’我听他果然自认是星宿老怪的疵子寻思:“‘师门深仇如何不报?’但装作惶恐之态问道:‘久慕星宿海丁老仙法术通玄弟子钦仰无已只是无缘拜见不知他老人家也到了中原么?’”

包不同道:“呸呸呸!你说星宿老怪也好星宿老魔也好怎么自甘堕落称他做什么‘老仙’!可耻啊可耻!”邓百川道:“三弟薛先生是故意用言语式探岂是真心称他为‘老仙’?”这个我自然知道!若要试探大可称之为‘老鬼’、‘老妖’、‘老贼’激得他的妖贼孙暴跳如雷也是一样的吐露真情。”

薛慕华道:“包先生话也是有理。老夫不善作伪口中称他一句‘老仙’脸上却不自禁的露出了愤怒之色。那妖人甚是狡猾一见之下但即起疑伸手向我脉门抓来喝问:“你查问我师父行踪有何用意?’我见事情败露对付星宿老怪的门下可丝毫不能容情反手一指便点了他的死穴。第二名妖人从怀中取出一柄喂毒匕向我插了过来。我手中没有兵刃这妖人武功又着实了得眼见危急那铁头人忽地夹手夺了他的匕道:‘师父叫咱们求医不是叫咱们来杀人。’那妖人怒道:‘十二师弟给他杀死了你没瞧见么?你……你……你竟敢袒护外人。’铁头人道:‘你定要杀这位神医便由得你可是这胖和尚若不救治性命难保。他不能指引路径找寻冰蚕师父唯你是问。”

“我乘着他们二人争辩便即取兵刃在手。那妖人见易杀我又想铁头人之言也是理便道:‘既是如此你擒了这鬼医生去见师父去。’铁头人道:‘很好。’一伸手将匕插入那人胸口将他杀死了。”

众人都是“啊”一声甚是惊奇。包不同却道:“那也没什么奇怪。这铁头人有求于你便即下手杀死的同门向你买好。”

薛慕叹了口气道:“一时之间我也分不出他的真意所在不知他由于我是他父亲的朋友还是为了要向我挟恩市惠。我正待询问忽听得远处有下啸声那铁头人脸一变说道:‘我师父在催我回去了。薛伯父最好你将这胖和尚治好了。师父心中一喜或许不来计较这杀徒之仇。’我说:‘星宿老妖跟我仇深似海凡是跟他沾上半点干系的我决计不治。你有本事便杀了我。’那铁头人道‘薛伯父我决不会得罪你。’他还待有所陈说星宿老妖啸声又作他便带了胖和尚匆匆离去。”

“星宿老贼既到中原他两名弟子死在这家中迟是会找上门来。那铁头人就算替我隐瞒不瞒不了多久。是以我假装身死在棺中暗藏剧毒盼望引他上钩。我全家老幼则藏在这地洞之中。刚好诸位来到舍下在下的一个老仆人虽忠心却是十分愚鲁竟误认诸位便是我所惧怕的对头……”

包不同说道:“啊哈他当玄难大师是星宿老怪我们这一伙人都是星宿派的徒子徒孙。包某和几个同伴生得古怪说是星宿派的妖魔也还有几分相似可是玄难大师高雅慈祥道貌盎然将他误认为星宿老怪不太也无礼么?”众人都笑了起来。

薛慕华微笑道:“是啊这件事当真刻打。也是事有凑巧眼下正是我师兄弟八人每两年一次的聚会之期。那老仆眼见情势紧迫不等我的嘱咐便向诸同门报讯的流星火炮点了起来。这流星火炮是我六师弟巧手所制放上天空之后光照数里我同门八人每人的流星各有不同。此事可说有幸有不幸。幸运的是函谷八友在危难之际得能相聚一堂携手抗敌。但竟如此给星宿老怪一网打尽也可说是不幸之极了。”

包不同道:“星宿老怪本领就算厉害出未必强得过少林僧玄难大师。再加上我们这许多虾兵蟹将在旁呐喊肋威拼命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又何必如此……如此……如此……”他说了三个“如此”牙关格格相击身上寒毒作再也说不下去。李傀儡高声唱道:“我乃刺秦皇之荆轲是也。风萧萧兮身上寒壮士抖兮口难开!”

突然间地下一条人影飞起挺头向他胸口撞去。李傀儡“啊哟”一声挥臂推开。那人抓住了他厮打起来正是一阵风风波恶邓百川忙道:“四弟不可动粗抻手将风恶拉开。

便在此时一个细细的声音又传进山洞:“苏星河的徒子徒孙快快出来投降或许还能保提性命再迟护片刻可别怪我老人家不顾同门义气了。”

康广陵怒道:“此人好不要脸居然还说什么同门义气。”

冯啊三向薛慕华道:“五哥这个地洞瞧那木纹石材当建于三百多年之前不知是出于那一派巧匠之手?”薛慕华道:“这是我祖传的产业世代相传有这么一个避难的处所何所建却是不知了。”

康广陵道:“好啊你有这样一乌龟洞儿居然从来不露半句口风。”薛慕华脸有惭色道:“大哥谅鉴。这种窝洞并不是什么光采物事实是不值一提……”

一言未毕忽然间砰的一声巨响有如地震洞中诸人都觉脚底地面摇动站不稳。冯啊三失色道:“不好!丁老怪用炸药硬炸转眼便攻进来了!”

康广陵怒道:“卑鄙之极无耻之尤。我们祖师爷和师父都擅于土木之学机关变化乃是本门的看家本领。这星宿老怪不花心思破解机关却用炸药蛮炸如何还配称是本门弟子?”包不同冷冷的道:“他杀师父、伤师兄难道你还认他是本门师叔么?”康广陵道:“这个……”

蓦地里轰的一声大响山洞中尘土飞扬迷得各人都睁不开眼来。洞中闭不通风这一震之下气流激荡人人耳鼓痛。

玄难道:“与其任他炸破地洞攻将进来还不如咱们出去。”邓百川、化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四人齐声称是。

范百龄心想玄难是少林高僧躲在地洞之中以避敌人实是大损少林威名反正生在此一战终究是躲不过了便道:“如此大伙儿一齐出去跟这老怪一拼。”薛慕华道:“玄难大师还袖手旁观吧。”

玄难道:“中原武林之事少林派都要插手各位恕罪。何况玄难痛师弟圆寂起因于中了星宿派弟子毒手少林派跟星宿老怪并非无怨无仇。”

冯阿三道:“大师仗义相助我们师兄弟十分感激。咱们还是从原路出去好教那老怪大吃一惊。”众人都点点头称是。

冯阿三道:“薛五哥家眷和包风二位都可留在此间谅那老怪未必会来插索。”包不同向他横了一眼道:“还你是留着较好。”冯阿三忙道:“在下决不敢小觑了两位只是两位身受重伤再要出手不大方便。”包不同道:“越伤得重打起来越有劲。”范百龄等都摇了摇头均觉此人当真不可理喻。当下冯阿三扳动机括快步抢了出去。

轧轧之声甫作出三个火炮砰砰砰三声响炸得白烟弥漫。三声炮响过去石板移动后露出的缝口已可过人冯阿三又是三个火炮掷出跟着便窜了去。

汉阿三双足尚未地白烟中条一黑影从身旁抢出冲入外面人丛中叫道:“哪一个是星宿老怪姓风跟你会会。”正是一阵风风波恶。

他见面前身穿葛衣汉子喝道:“吃我一拳!”砰的一拳已打在那人胸口。那人是星宿派第九弟子身子一晃风波恶第二拳又已击中他肩头。只听得劈劈拍拍之声不绝风波出手快极几乎每一拳每一掌都打在对方身上只是他伤后无力打不倒那星宿弟子。玄难、邓百川、康广陵、薛华等都从洞中窜了上来。

只见一个身形魁伟的老者站在西南角上他身前左右站着两排高矮不等的汉子那铁头人赫然便在其中。康广陵叫道:“丁老贼你还没死吗?可还记得我么?”

那老者正是星宿老怪丁春秋一眼之间便已认清了对方诸人手中羽扇挥了几挥说道:’慕华贤侄你如能将那胖胖的少林僧医好我可饶你不死只是你须拜我为师改投我星宿门下。”他一心一意只是薛华治愈慧净带他到昆仑山之颠去捕捉冰蚕。

薛慕华听他口气竟将当前诸人全放在眼里似乎各人的生死存亡全可由他随心所欲的处置。他深知这师叔的厉害心下着实害怕说道:“丁老贼这世上我只听一个的话唯有他老人家叫我救谁我便救谁。你要杀我原是易如反掌。可是要治病人你非去求那位老家不可。”

丁春秋冷冷的道:“你只听苏星河的话是也不是?”

薛慕华道:“只有禽兽不如的恶棍才敢起欺师灭祖之心。”他此言一出康广陵、范百龄、李傀儡等齐声喝采。

丁春秋道:“很好很好你们都是苏星河的乖徒儿可是苏星河却曾派人通知我说道已将你们八人逐出门墙不再算是他门下的弟子。难道姓苏的说话不算仍是偷偷的留着这师徒名份么?”

范百龄道:“一日为师终身如父。师父确是将我们八人逐出了门墙。这些年来我们始终没见到他老家一面上门拜谒。他老人家也是不见。可是我们敬爱师父之心决不关减了半分。姓丁的我们八人所以变孤魂野鬼无师门可依全是受你这老贼所赐。”

丁春秋微笑道:“些言甚是。苏星河是怕我向你们施展辣手将你们一个个杀了。他将你逐出门墙意在保全你们这几条小命。他不舍得剌聋你耳朵割了你们舌头对你们的情谊可深得很哪哼婆婆妈妈能成什么大事?嘿嘿很好很好。你们自己说吧到底星河还算不算是你们师父?”

康广陵等听他这么说均知若不弃却“苏星河之弟子”的名份丁春秋立时便下杀手但师恩深重岂可贪生怕死而背叛师门八同门中除了石清露身受重伤留在地洞中不出门墙但师徒之份自是终身不变。”

李傀儡突然大声道:“我乃星宿老怪的母是也。我当年跟二郎神的哮天犬私通生下你这小畜生。我打断你的狗腿!”他学着老妇人的口音跟着汪汪汪三声狗叫。

康广陵包不同等尽皆纵声狂笑。

丁春秋怒不可遏眼中陡然间出异样光芒左手袍袖一拂一点碧油油的磷火射向李傀儡身上当真比流星还快。李傀儡一腿已断一手掌着木棍行动不便待要闪避却哪里来得及嗤的一声响全身衣服着火。他急忙就地批滚可是越滚火越旺。范百龄急从地下抓起泥沙往他身洒去。

丁春秋袍袖中接连飞出点火星分向康广陵等五人射去便只饶过了薛慕华一人。康广陵双掌齐推震开火星。玄难双掌摇动劈开了两点火星。但冯阿三、范百龄二人却已身上着火。霎时之间李傀儡等三人被烧得哇哇乱叫。

丁春秋的众弟子颂声大起:“师父略施小枝便烧得你们如烤猪一般还不快快跪下投降!”“师父有通天彻地之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今日教你们中原猪狗们看看我星宿派的手段。”“师父他老人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上下古今的英雄好汉无不望风披靡!”

包不同大叫:“放屁!放屁!哎唷我肉麻死了!丁老贼你的脸皮真老!”

包不同语声未歇两点火星已向他疾射过来。邓百川和公冶乾各出一掌撞开了这两点火星但两人同时胸口如同中了巨锤之击两声闷哼腾腾腾退出三步。原来丁春秋以极强内力拂出火星玄难内力与之相当以掌力将火星撞开后不受损伤邓百川和公冶乾便抵受不住。

玄难欺到李傀儡身前拍出一掌掌力平平从他身上拂过嗤的一声响处掌力将他衣衫撕裂扯下了一大片来正在烧炙他的磷火也即被掌风扑熄。

一名星宿派弟子叫道:“这秃驴掌力还算不弱及得上我师父的十分之一。”另一名弟子道:“呸只及我师父的百分之一!”

玄难跟着反手拍出两掌又扑熄了范百龄与冯阿三身上磷为其时邓百川、公冶乾、康广陵等已纵身齐上向着星宿派众弟子攻去。

丁春秋一摸长须说道:“少林高僧果真功力非凡老夫今日来领教领教。”说着迈步而上左掌轻飘飘的向玄难拍来。

玄难素知丁老怪周身剧毒又擅“化功**不敢稍有怠忽猛地里双掌齐舞立时向丁春秋连续击出一十八掌这一十八掌连环而出左掌尚未收转右掌已然击出快无伦令丁春秋绝无使毒的丝毫余暇。这少林派“快掌”果然威力极强只逼得丁春秋不断倒退玄难击出了一十八掌丁春搂便退了一十八步。玄难一十掌打完双腿鸳鸯连环又迅捷无比的踢出了古六腿腿影飘飘直瞧不清他踢出的到底是左腿还是右腿。丁春秋展动身形忽闪避这三十六腿堪堪避过却听得拍拍两声肩头已中了两拳原来玄难踢到最后两腿时同时挥拳击出。丁春秋避过了腿踢终于避不开拳打。丁春秋道:“好厉害!”身子晃了两晃。

玄难只觉头脑一阵眩晕登时恍恍惚惚的若有所失。他情知不妙丁春秋衣衫上喂有剧毒适才他两拳已中暗算当即呼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左手拳又向丁春秋打去。

丁春秋挥右拳挡住他拳头跟着左拳猛力拍出。玄难中毒后转身不灵难以闪避只得挺右滨相抵。到此地步已是高后比拼真力玄难心下暗惊:“我决不能跟他比拼内力!”但若拳上上不使内力对方内力震来立时便是脏腑碎裂明知已着了道儿却不得不运内力抵挡。这一运劲但觉内力源源不绝的向外飞散再也凝聚不起。

不到一盏茶时他丁春秋哈哈一笑耸一耸肩拍的一声玄难扑在地下全身虚脱。丁春搂打倒了玄难四下环顾只见公冶乾和范百龄二人倒在地下抖是中了游坦之的寒毒掌邓百川、薛慕华等兀自与众弟子恶斗星宿派门下也有七人或死或伤。

丁春秋一声长笑大袖飞舞扑向邓百川身后和他对了一掌回身一脚将包不同踢倒。邓百川无奈只得又出掌相迎手掌中微微一凉全身已软绵绵的没了力气眼中看出来迷迷糊糊的尽是白雾。一名星弟子走过来伸臂一撞邓百川扑地倒了。

顷刻之间慕容氏手下的部属玄难所率领的少林诸僧康广等函谷八友被丁春秋的游坦之二人分别打倒。游坦之本来仅有浑厚内力武艺平庸之极但经丁春秋指点数日已学会的七八招掌法虽然已武功而论与寻常武师仍差得甚远但以之了挥体内所蕴积的冰蚕寒毒却已威力非凡。公冶乾等出掌打在他身上一击即中但被他体内的寒毒反激反而受伤再被他加上一掌那更是难以抵受。

这时只余下薛慕华一人未曾受伤他冲击数次星宿诸弟子都含笑相避并不还击。

丁春秋笑道:“薛贤侄你武功比你的师兄弟高得多了了不起!”

薛慕华见同门师兄一一倒地只有自己安然无恙当然是丁春秋手下留情之故。他长叹一声说道:“丁老贼你那个胖和尚外伤易愈内伤难治已活不了几天啦你想逼我治病救人那是一百个休想!”

丁春秋招招手道:“薛贤侄你过来!”

薛慕华道:“你要杀要杀不论你说什么我总是不听。”

李傀儡叫道:“薛五哥大义凛然你乃苏武是也留胡十九年不辱汉节。”

丁春秋微微一笑走到薛华身前三步处立定左掌轻轻搁在他肩头微笑问道:“薛贤侄你习练武功已几年了?”薛慕华道:“四十五年。”丁春秋道:“这四十五载寒暑之功可不容易哪。听说你以医术与人交换武学各家各派的精妙招式着实学得不少是不是?”薛慕华道:“我学这些招式原意是想杀了你可是……可是不论什么精妙招式遇上你的邪术全然无用……唉!”说着摇头长叹。

丁春秋道:“不然!虽然内力为根本招数为枝叶根本若固枝叶自茂但招数亦非无用。你如投入我门下我可传你天下无双的精妙内力此后你纵横中原易如反掌。”

薛慕华怒道:“我自有师父要我薛慕华投入你门下我还是一头撞死了的好。”

丁春秋微笑道:“真要一头撞死那也得有力气才成啊。倘若你内力毁败走步路也难还说什么一头撞死?四十五年的苦功嘿嘿可惜可惜。”

薛慕华听得额头汗水涔涔而下但觉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微微热晃然他只须心念略动之间化或**使将出来自己四十五载的勤修苦练之功立即化为乌有咬牙说道:“你能狠心伤害自己父、师兄再杀我们八人又何足道哉?我四十五年苦功毁于一旦当然可惜但性命也不在了还谈什么苦功不苦功?”

包不同喝采道:“这几句话有骨气。星宿派门下怎能有如此英雄人物?”

丁春秋道:“薛贤侄我暂且不杀你只问你八句话:‘你医那个胖和尚?’第一句你回答不医我便杀了你大师兄康广陵。第二句你回答不医我再杀你二师兄范百龄。你那会种花的师妹躲哪里去了?我终究找得到她。第六句你回答不医我去杀了你那个美貌师妹。第七句杀你八师弟李傀儡。到第八句问你仍是回答不医那你猜我便如何?”

薛慕华听他说出如惨酷的法子来脸色灰白颤声道:“那时你再杀我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们八人一起死便是。”

丁春秋微笑道:“我也不忙杀你第八句问话你如回答:‘不医’我要去杀一个自称为’聪辩先生’的苏星河。”薛慕华大叫:“丁老贼你胆敢去碰我师父一根毫选毛!”

丁春秋微笑道:“为什么不敢?星宿老仙行事向来独来独往今天说过的话明天便忘了我虽答应过苏星河只须他从此不开口说话我便不杀他。可是你惹恼了我徒儿的帐自然要算在师父头上我爱去杀他天下又有谁管得了我?”

薛慕华心中乱成一团情知这老贼逼迫自己医治慧净用意定然十分阴毒自己如出手施治便是肋纣为虐但如自己坚持不医慧净七个师兄弟的性命固然不保连师父聪辩先生也必死在他的手下。他沉吟半晌道:“好我屈服于你只是我医好这胖和尚后你可不得再向这里众位朋友和我师父、师兄弟为难。”

丁春秋大喜忙道:“行行!我答应饶他们的狗命便是。”

邓百川说道:“大丈夫今日误中奸邪毒手死则死耳谁要你饶命?”他本来吐言声苦洪钟但此时真耗散言语虽仍慷慨激昂话声却不免有气没力了。包不同叫道:‘薛慕华别上他的当这狗贼自己刚才说过他的话作不得数。”

薛慕华道:“对你说过的‘今天说过的话明天但忘了。’”

丁春秋道:“薛贤侄我问你第一句话:‘你医不医那胀胖和尚?’”说着右足虚伸足尖对准了康广陵的太阳穴显然只须薛慕华口中吐出“不医”两字他右足踢出立时便杀了康广陵。众人心中怦怦乱跳只叫得一个人大声叫道:“不医!”

喝出“不医”这两字的不是薛慕华而是康广陵。

丁春秋冷笑道:“你想我就此一脚送了你性命可也没这么容易。”转头向薛慕华问道:“你要不要假手于我先杀了你大师哥?”

薛慕华叹道:“罢了!罢了!我答应你医治这个胖和尚便是。”

康广陵骂道:“薛老五你便恁地没出息。这丁老贼是我师门的大仇人你怎地贪生怕死竟在他威逼之下屈服?”

薛慕华道:“他杀了我们师兄弟八人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你难道没听见他说这老贼还要去跟咱们师父为难?”

一想到师父的安危康广陵等人都是无话可说。

包不同道:“胆……”他本想骂“胆小鬼”但只一个“胆”字出口邓百川便伸手过去按住了他口。包不同对这位大哥倒有五分敬畏强忍怒气缩回了骂人的言语。

薛慕华道:“姓丁的我既屈从于你替你医治那胖和尚你对我的众位朋友可得客客气气。”丁春秋道:“一切依你便是。”

当下丁春秋命弟子将慧净抬了过来。薛慕华问慧净道:“你长年累月亲近厉害毒物以致寒毒深入脏腑那什么毒物?”慧净道:“是昆仑山的冰蚕。”薛慕华摇了头当下也不多问先给他施过针灸再取两粒大红药丸给他服下然后替各人接骨的接骨疗伤的疗伤直忙到大天亮这才就绪受伤的诸人分别躺在床上或是门板上休息。薛家的家人做了面出来供众人食用。

丁春秋吃了两碗面向薛慕华笑了笑说道:“你算还识时务没在这面中下毒。”薛慕华道:“说到用毒天下末见得更胜似你的。我虽有此心却不敢班门弄斧。”

丁春秋哈哈一笑道:“你叫家人出去给我雇十辆驴车来。”薛慕华道:“要十辆驴车何用?”丁春秋双眼上翻冷冷道:“我的事也用得着你管么?薛神医在这里人缘想必不差要雇十辆驴车不会是什么难事。”薛慕华无奈只得呛咐家人出去雇车。

到得午间十辆驴车先后雇到。丁春秋道:“将车夫都杀了!”薛慕华大吃一惊道:“什么?只见星宿派众弟子手掌起处拍拍拍几声响过十名车夫已然尸横就地。薛慕华怒道:’丁老贼!这引起车夫什么地方得罪你啦?你……你……竟下如此毒手?”

丁春秋道:“星宿派要杀几个人难道还论什么是非讲什么道理?你们这些人个个给我走进大车里去。一个也别留下!薛贤侄你有什么医书药材随身带一些我可要烧你的屋了。”

薛慕华又是大吃一惊但想此人无恶不作多说也是白饶各种医书他早已读得烂熟不用再带但许多精心炮制听丸膏丹却是难得之物当下口中咒骂不休捡拾药物。他收拾未毕星宿派诸的弟子已在屋后放起火来。

少林僧中慧镜、僧本来受了玄难之嘱要逃回寺去后讯岂知丁春秋置严密逃出不远便都给抓了回来。少林寺玄难等七僧姑苏慕容庄上邓百川等四人函谷八人十九人中除了薛慕华一人周身无损之外其余的或被化去内力或为丁春秋掌力所伤或中游坦之的冰蚕寒毒或中星宿派弟子的剧毒个个动弹不得。再加上薛慕华的家人数十人分别给塞入十辆车之中。星宿派众弟子有的做车夫其余的骑在旁押送车上帷幕给拉下后用绳缚紧车中全无光亮更看不到外面情景。

玄难等中心都是存着同样的疑团:“这老贼要带我们到哪里去?”人人均知若是出口询问徒受星宿弟子之辱决计得不到回答只得各自心道:“暂且忍耐到时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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