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崖高人远(2/2)
瑞婆婆、平婆婆等吓得魂飞魄散飞快的奔到崖边纷纷攀援而下。
南海鳄神连声怪笑向段誉道:“你师父有这本事吗?你拜我为师我即刻教你这门本事。你老婆武功不错她如不听你话你喀喇一下就扭断了她的脖子……”
突然间铁哨声又作这次却是叽叽、叽叽的声音短促但仍是连续不绝。南海鳄神叫道:“来啦来啦!你***催得这么紧。”向段誉道:“你乖乖的等在这里别走开。”急步奔出往崖下纵身跳了下去。
段誉又惊又喜:“他这一跳下去可不是死了么?”奔到崖边看时只见他正一纵一跃的往崖下直落一坠数丈便伸手在崖边一按身子跃起又坠数丈过不多时已在谷口的白云中隐没。
段誉伸了伸舌头回到木婉清身边笑道:“幸亏姑娘有急智将这大恶人骗倒了。”木婉清道:“什么骗倒了?”段誉道:“这个……姑娘说第一个见到你面貌的男子你便得……便得……”
木婉清道:“谁骗人了?我立过毒誓怎能不算?从今而后你便是我的丈夫了。不过我不许你拜这恶人为师学了他的本事来扭我脖子。”
段誉一呆说道:“这是危急中骗骗那恶人的如何当得真?我怎能做姑娘的……姑娘的……那个丈夫?”木婉清扶着岩壁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说道:“什么?你不要我么?你嫌弃我是不是?”段誉见她恼怒之极忙道:“姑娘身子要紧这一时戏言如何放在心上?”木婉清跨前一步拍的一声重重打了他一个耳光但腿上一软站立不住一交摔在他怀中。段誉忙伸手搂住。
木婉清给他抱住了想起他是自己丈夫不禁全身一热怒气便消了说道:“快放开我。”
段誉扶着木婉清坐倒让她仍是靠在岩壁之上心想:“她性子本已乖张古怪重伤之后只怕更是胡里胡涂。眼下只有顺着她些她说什么我便答应什么。这‘困’卦中不是说‘有言不信’吗?既然遇‘困’也只好‘有言不信’了。否则的话我既做大恶人的徒弟又做这恶姑娘的丈夫我段誉岂不也成了小恶人了?”想到此处不禁暗暗好笑便柔声慰道:“你别生气我来找些什么吃的。”
木婉清道:“这高崖光秃秃的有什么可吃的?好在那些人都给吓走了。待我歇一歇养足力气背你下山。”段誉连连摇手说道:“这个……这个……这万万不可你路也走不动怎么还能背我?”
木婉清道:“你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不肯负我。郎君我木婉清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子却也愿为自己丈夫舍了性命。”这几句话说来甚是坚决。
段誉道:“多谢你啦你养养神再说。以后你不要再戴面幕了好不好?”木婉清道:“你叫我不戴我便不戴。”说着拉下了面幕。
段誉见到她清丽的容光又是一呆突然之间腹中一阵剧烈日的疼痛不由得“啊哟”一声叫了出来。这阵疼痛便如一把小刀在肚腹中不住绞动将他肠子一寸寸的割断。段誉双手按住肚子额头汗珠便如黄豆般一粒粒渗出来。
木婉清惊道:“你……你怎么啦?”段誉呻吟道:“这……这断肠散……断肠散……”木婉清道:“啊哟你没服解药吗?”段誉道:“我服过了。”木婉清道:“只怕份量不够。”从他怀中取出瓷瓶倒些解药给他服下但见他仍是痛得死去活来拉着他坐在自己身旁安慰道:“现下好些了么?”段誉只痛得眼前一片昏黑呻吟道:“越来越痛……越痛了。这解药只怕是假……假的。”
木婉清怒道:“这司空玄使假药害人待会咱们去把神农帮杀个干干净净。”段誉道:“咱们……咱们给他的也是……也是假药。司空玄以直报怨倒也……倒也怪他不得。”
木婉清怒道:“什么怪他不得?咱们给他假药不打紧他怎么能给咱们假药?”用袖子给他抹了抹汗见他脸色惨白不由得一阵心酸垂下泪来呜咽道:“你……你不能就此死了!”将右颊凑过去贴住他左颊颤声道:“郎……郎君你可别死!”
段誉的上身给她搂着他一生之中从未如此亲近过一个青年女子脸上贴的是嫩颊柔腻耳中听到的是“郎君、郎君”的娇呼鼻中闻到的是她身上的幽香细细如何不令他神魂飘荡?便在此时腹中的疼痛恰好也渐渐止歇了。原来司空玄所给的并非假药只是这断肠散实是霸道之极的毒药此时作之期渐近虽然服了解药后毒性渐渐消除腹中却难免一阵阵时歇时作的剧痛。这情形司空玄自然知晓只是当时不敢明言生怕惹恼了灵鹫宫的圣使。
木婉清听他不再呻吟问道:“现下痛得好些了么?”段誉道:“好一些了。不过……不过……”木婉清道:“不过怎样?”段誉道:“如果你离开了我只怕又要痛起来。”木婉清脸上一红推开他的身子嗔道:“原来你是假装的。”
段誉登时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但腹中又是一阵剧痛忍不住又呻吟起来。
木婉清握住了他手说道:“郎君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咱们俩同到阴曹地府再结夫妻。”段誉不愿她为自己殉情说道:“不不!你得先替我报仇然后每年来扫祭我的坟墓。我要你在我墓上扫祭三十年、四十年我这才死得瞑目。”木婉清道:“你这人真怪人死之后还知道什么?我来扫墓于你有什么好处?”
段誉道:“那你陪着我一起死了我更加没有好处。喏我跟你说你这么美貌如果年年来给我扫一次墓我地下有知瞧着你也开心。但如你陪着我一起死了大家都变成了骷髅白骨就没这么好看了。”
木婉清听他称赞自己心下欢喜但随即想到今日刚将自己终身托付于他他转眼却便要死去不由得珠泪滚滚而下。
段誉伸手搂住了她纤腰只觉触手温软柔若无骨心中又是一动便低头往她唇上吻去。他生平第一次亲吻女子不敢久吻便即仰头向后痴痴的瞧着她美丽的脸庞吧道:“只可惜我命不久长这样美丽的容貌没多少时刻能见到了。”
木婉清给他一吻之后一颗心怦怦乱跳红晕生颊娇羞无限本来全无血色的脸上更增三分艳丽说道:“你是世间第一个瞧见我面貌的男子你死之后我便划破脸面再也不让第二个男子瞧见我的本来面目。”
段誉本想出言阻止但不知如何心中竟然感到一阵妒意实不愿别的男子再看到她这等容光艳色劝阻之言到了口边竟然说不出来却问道:“你当年为什么要立这样一个毒誓?这誓虽然古怪倒也……倒也挺好!”
木婉清道:“你既是我夫郎说了给你听那也无妨。我是个无父无母之人一生出来便给人丢在荒山野地幸蒙我师父救了去。她辛辛苦苦的将我养大教我武艺。我师父说天下男子个个负心假使见了我的容貌定会千方百计的引诱我失足因此从我十四岁上便给我用面幕遮脸。我活了十八年一直跟师父住在深山里本来……”
段誉插口道:“嗯你十八岁小我一岁。”
木婉清点点头续道:“今年春天我们山里来了一个人是师父的师妹‘俏药叉’甘宝宝派他送信来的……”段誉又插口道:“‘俏药叉’甘宝宝?那不是钟灵的妈妈?”木婉清道:“是啊她是我师叔。”突然脸一沉道:“我不许你老是记着钟灵这小鬼。你是我丈夫就只能想着我一个。”段誉伸伸舌头做个鬼脸。
木婉清怒道:“你不听吗?我是你的妻子也就只想着你一个别的男子我都当他们是猪、是狗、是畜生。”段誉微笑道:“我可不能。”木婉清伸手欲打厉声问道:“为什么?”段誉笑道:“我的妈妈还有你的师父那都不是‘别的女子’吗?我怎能当她们都是畜生?”木婉清愕然终于点了点头说道:“但你不能老是想着钟灵那小鬼。”段誉道:“我没有老是想着她。你提到钟夫人我才想到钟灵。你师父的信里说什么啊?”
木婉清道:“我不知道。师父看了那信十分生气将那信撕得粉碎对送信的人说:‘我都知道了你回去吧。’那人去后师父哭了好几天饭也不吃我劝她别烦恼她只不理也不肯说什么原因只说有两个女人对她不起。我说:‘师父你不用生气。这两个坏女人这样害苦你咱们就去杀了。’师父说:‘对!’于是我师徒俩就下山来要去杀这两个坏女人。师父说这些年来她一直不知原来是这两个坏女人害得她这般伤心幸亏甘宝宝跟她说了又告知她这两个女人的所在。”
段誉心道:“钟夫人好似天真烂漫、娇娇滴滴的却原来这般工于心计。这可是借刀杀人啊。她自己恨这两个女子却要你师父去杀了她们。”
木婉清续道:“我们下山之时师父命我立下毒誓倘若有人见到了我的脸我若不杀他便须嫁他。那人要是不肯娶我为妻或者娶我后又将我遗弃那么我务须亲手杀了这负心薄幸之人。我如不遵此言师父一经得知便立即自刎。我师父说得出做得到可不是随口吓我。”
段誉暗暗心惊寻思:“天下任何毒誓总说若不如此自己便如何身遭恶报。她师父却以自刎作为要胁这誓确是万万违背不得。”
木婉清又道:“我师父便似是我父母一般待我恩重如山我如何能不听她的吩咐?何况她这番嘱咐全是为了我好。当时我毫不思索便跪下立誓。我师徒下得山来便先到苏州去杀那姓王的坏女人。可是她住的地方十分古怪岔来岔去的都是河滨港湾我跟师父杀了那姓王坏女人的好些手下却始终见不到她本人。后来我师父说咱二人分头去找一个月后倘若会合不到便分头到大理来因为另一个坏女人住在大理。那知这姓王坏女人手下有不少武功了得的男女奴才瑞婆婆和平婆婆这两个老家伙便是这群奴才的头脑。我寡不敌众边打边逃的便来到大理找到了甘师叔。她叫我在她万劫谷外的庄子里住说等我师父到来再一起去杀大理那个坏女人。不料我师父没来瑞婆婆这群奴才却先到了。以后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她说得有些倦了闭目养神片刻又道:“我初时只道你便如师父所说也像天下所有的男子一般都是无情无义之辈。那知你借了我黑玫瑰去后居然赶着回来向我报讯这就不容易了。这群奴才围攻我你不会武功好心护着我。我……我又不是没良心之人心中自然感激。”段誉心道:“你将我拖在马后浸入溪水动不动就打我耳光原来是心中感激。对啦!倘若不是心中感激早就一箭射死我了。”
木婉清又道:“你给我治伤见到了我背心我又见到了你的光屁股。我早在想不嫁你只怕不行了。后来这南海鳄神苦苦相逼我只好让你看我的容貌。”说到这里转头向段誉凝视妙目中露出脉脉柔情。
段誉心中一动:“难道难道她真的对我生情了么?”说道:“你见到我光……光什么的不用放在心上。刚才为事势所迫你出于无奈那也不用非遵守这毒誓不可。”
木婉清大怒厉声道:“我过的誓怎能更改?你的光屁股挺好看么?丑也丑死了。你如不愿娶我乘早明言我便一箭将你射死以免我违背誓言。”
段誉欲待辩解突然间腹中剧痛又生他双手按住了肚子大声呻吟。木婉清道:“快说你肯不肯娶我为妻?”段誉道:“我……我肚子……肚子好痛啊!”木婉清道:“你到底愿不愿做我丈夫?”段誉心想反正这么痛将下去总是活不久长了何必在身死之前又伤她的心令她终身遗恨?便点头道:“我……我愿娶你为妻。”
木婉清手指本已扣住袖中射毒箭的机括听他这么说登时欢喜无限一张俏脸如春花初绽手离机括笑吟吟诗的搂住了他说道:“好郎君我跟你揉揉肚子。”段誉道:“不不!咱俩还没成婚!男女……男女授受不亲……这个……这个使不得。”木婉清道:“呸怎地刚才又亲我了?”段誉道:“我见你生得太美实在忍不住可对不住了。”木婉清笑道:“也不用说对不住你亲我我也很欢喜呢。”段誉心道:“她天真无邪才是真的钟夫人可是假的。钟灵年纪小也是真的。”
木婉清道:“是了!你饿得太久痛起来加倍厉害些。我去割些这家伙的肉给你吃。”说着扶住石壁站起要去割那给南海鳄神扭断了脖子的使剑汉子尸体上的肉。
段誉大吃一惊登时忘了腹中疼痛大声道:“人肉吃不得的我宁死也不吃。”木婉清奇道:“为什么不能吃?我跟师父在山里之时老虎肉也吃豹子肉也吃依你说都吃不得么?”段誉道:“老虎豹子自然能吃人肉却吃不得!”木婉清道:“人肉有毒么?我倒不知道。”段誉道:“不是有毒。你是人我是人这汉子也是人。人肉不能吃的。”木婉清道:“为什么?我见豺狼饿了就吃另外的豺狼。”段誉叹道:“是啊倘若人也吃人那不是跟豺狼一样了吗?”
木婉清自幼只跟师父在一起从未和第三人相处她师父性情怪僻向来不跟她说起世事是以她于世间的道德规矩、礼义律法什么都不知道这时听段誉说“人不能吃人”只是将信将疑睁大一双俏眼颇感诧异。
段誉道:“你胡乱杀人也是不对的。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想给人杀了也就不该杀人。别人有了危难苦楚该当出手帮助才是做人的道理。”
木婉清道:“那么我逢到危难苦楚别人也来帮我么?为什么我遇见的人除了师父和你之外个个都是想杀我、害我、欺侮我从来不好好待我?老虎豹子要咬我、吃我我便将它杀了。那些人要害我、杀我我自然也将他们杀了。那有什么不同?”
这几句话只问得段誉哑口无言只得道:“原来世间的事情你一点儿也不懂。”木婉清道:“你不会武功却来理武林中的事我看世间的事情你也懂不了多少。”段誉点点头苦笑道:“这话倒也有理。”
木婉清哼了一声说道:“什么‘这话倒也有理’?你还没拜师父倒已学会了师父的话。”段誉笑道:“南海鳄神还明白有理无理那也就没算恶得到家……”
忽听得木婉清“啊”的一声惊呼扑入段誉怀中叫道:“他……他又来了……”段誉转过头来只见崖边黄影一幌南海鳄神跃了上来。
他见到段誉裂嘴笑道:“你还没磕头拜师我放心不下生怕给那一个不要脸的家伙抢先收了去做徒儿。老大说天下什么都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好东西拿到了手才是你的给人家抢去之后再要抢回来就不容易了。老大的话总是不错的我打他不过就得听他的话。喂小子快磕头拜师吧。”
段誉心想此人要强好胜爱戴高帽但输给老大却是直言不讳眼见他左眼肿起乌青嘴角边也裂了一大块定是给那个老大打的世上居然还有武功胜于他的倒也奇了拜师是决计不拜的只有跟他东拉西扯说道:“刚才老大吹哨子叫你去跟你打了一架?”南海鳄神道:“是啊。”段誉道:“你一定打赢了老大给你打得落荒而逃是不是?”
南海鳄神摇头道:“不是不是!他武功还是比我强得多。多年不见我只道这次就算仍然打他不过抢不到‘四大恶人’中的老大至少也能跟他斗上一二百回合那知道三拳两脚就给他打得躺在地下爬不起来。老大仍是他做我做老二便了。不过我倒也在他胯上重重踢了一脚。他说:‘岳老三你武功很有长进了啊。’老大赞我武功很有长进老大的话总是不错的。”
段誉道:“你是岳老二不是岳老三。”南海鳄神脸有惭色道:“多年不见老大随口乱叫他忘记了。”段誉道:“老大的话总是不错的。不会叫错了你排行吧?”
不料这句话正踏中了南海鳄神的痛脚他大吼一声怒道:“我是老二不是老三。你快跪在地下苦苦求我收你为徒我假装不肯你便求之再三大磕其头我才假装勉强答允其实心中却十分欢喜。这是我南海派的规矩以后你收徒儿也该这样不可忘了。”段誉道:“这规矩能不能改?”南海鳄神道:“当然不能。”段誉道:“倘若改了你便又是乌龟儿子王八蛋了?”南海鳄神道:“正是。”
段誉道:“这规矩倒是挺好果然万万不能改一改便是乌龟儿子王八蛋了。”南海鳄神道:“很好快跪下求我吧。”
段誉摇头道:“我不跪在地下大磕其头也不苦苦求你收我为徒。”
南海鳄神怒极一张脸又转成焦黄裂开了阔嘴露出满口利齿便如要扑上来咬人一般叫道:“你不磕头求我?”段誉道:“不磕头不求你。”南海鳄神踏上一步喝道:“我扭断你的脖子!”段誉道:“你扭好了我无力还手!”南海鳄神左手一探抓住他胸膛右手已掀住他头盖段誉道:“我无力还手你杀了我你便是什么?”南海鳄神道:“我便是乌龟儿子王八蛋。”段誉道:“不错。”
南海鳄神无法可施心想:“我既不能杀他他又不肯求我这就难了。”一瞥眼见木婉清满脸关切的神色灵机一动猛地纵身过去抓住她后领将她身子高高提起反身几下跳跃已到了崖边左足翘起右足使招‘金鸡独立’势在那千仞壁立的高崖上摇摇幌幌便似要和木婉清一齐摔将下去。
段誉不知他是在卖弄武功生怕伤害了木婉清性命惊叫:“小心快过来!你……你快放手!”
南海鳄神狞笑道:“小子!你很像我我非收你做徒儿不可。我要到那边山头上去等几个人……”说着向远处一座高峰一指续道:“没功夫在这里跟你干耗。你快来求我收为徒儿我便饶了你老婆的性命否则的话哼哼!契里格拉刻!”双手作个扭断木婉清头颈的手势突然一个转身向下跃落右掌贴住山壁带着木婉清便溜了下去。
段誉大叫:“喂喂小心!”奔到崖边只见他已提着木婉清溜了十余丈。段誉颓然坐倒腹中又大痛起来。
木婉清被南海鳄神抓住背心在高崖上向下溜去只见他左掌贴住崖壁每当下溜之势过快两人的身子便会微微一顿想是他以掌力阻住下溜。此时木婉清别说无力反抗纵是有力也决不敢身在半空而稍有挣扎。到得后来她索性闭上了眼过了一会身子突然向上一弹已然着地。南海鳄神丝毫没有耽搁着地即行。他是中等个子木婉清在女子之中算是长挑身材两人倘若并肩而立差不多齐头但南海鳄神抬臂将她提起如举婴儿竟似丝毫不费力气。
他在乱石嶙峋、水气蒙蒙的谷底纵跃向前片刻间便已穿过谷底到了山谷彼端。大声说道:“你是我徒儿的老婆暂且不来难为于你。这小子若不来拜我为师嘿嘿那时他不是我徒儿你也不是我徒儿的老婆了。南海鳄神见了美貌的娘儿们向来先奸后杀那是决不客气的。”
木婉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说道:“我丈夫不会武功在那高崖顶上如何下来?他念我心切势必舍命前来拜你为师一个失足便跌得粉身碎骨那时你便没徒儿了。这般像得你十足的人才你一生一世再也找不到了。”
南海鳄神点头道:“这话倒也有理。我没想到这小子不会下山。”突然间长啸一声。
过不多时山坡边转出两名黄袍汉子来躬身向南海鳄神行礼。南海鳄神大声道:“到那边高崖顶上瞧着那小子。他如肯来拜我为师立刻背他来见我。他要是不肯就跟他耗着可别伤了他。那是老子拣定了的徒儿千万不可让他拜别人为师。”那两名汉子应道:“是!”
南海鳄神一吩咐完毕提着木婉清又走。木婉清心下略慰情知段誉到来之前自己当无危险只是这郎君执拗无比要他拜南海鳄神这等凶残之人为师只怕宁死不屈又想:“他对我似乎颇有侠义心肠却无夫妻情意未必肯为了我而作此恶人门徒。唉只盼他平安无恙别从崖上摔下来才好。又不知他肚子痛得怎样了?”
她心头思潮起伏南海鳄神已提着她上了山峰。这人的内力当真充沛悠长上山后也不休息足不停步的便即下山接连翻过四个山头才到了四周群山中的最高峰上。
他放下木婉清拉开裤子便对着一株大树撒尿。木婉清心想此人粗鄙无礼之极急忙转身走开取出面幕罩在脸上心想自己容貌娇美如果给他多瞧上几眼只怕他兽性大什么师父门徒全都不顾了当下坐在一块大岩石旁闭目养神。
南海鳄神撒完尿后拉好裤子走到她身前说道:“你罩上面幕那就很好否则给我多看上一会儿只怕大大不妥。”木婉清心想:“你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南海鳄神道:“你怎么不说话?又闭上了眼假装睡着你瞧我不起是不是?”
木婉清摇摇头睁开眼来说道:“岳老前辈你的名字叫作什么?日后我丈夫做了你徒儿我须得知道你名字才是。”南海鳄神道:“我叫岳……岳……他***我的名字是我爸爸给取的名字不好听。我爸爸没做一件好事简直是狗屁王八蛋!”
木婉清险些笑出声来心道:“你爸爸是狗屁王八蛋你自己是什么?连自己爸爸也骂真是枉称为人了。”但随即想起自己也不知道父亲是谁师父只说他是个负心汉子只怕比南海鳄神也好不了多少心下又是黯然神伤。
只见他向东走几步又向西走几步没片刻儿安静木婉清只瞧得心烦意乱又闭上了眼但脚步声仍是响个不停说道:“你刚才上山下山却不累么?干么不坐下来歇歇?”南海鳄神喝道:“你别多管闲事!老子就是不爱坐。”木婉清只好不理他随又想起了段誉心中只觉一阵甜蜜一阵凄凉。
突然间半空中飘来有如游丝般的轻轻哭声声音甚是凄婉隐隐约约似乎是个女子在哭叫:“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南海鳄神“呸”的一声在地下吐了口痰说道:“哭丧的来啦!”提高声音叫道:“哭什么丧?老子在这儿等得久了。”那声音仍是若有若无的叫道:“我的儿啊为娘的想得你好苦啊!”
木婉清奇道:“是你妈妈来了吗?”南海鳄神怒道:“什么我的妈妈?胡说八道!这婆娘是‘无恶不作’叶二娘‘四大恶人’之一。她这个‘恶’字排在第二。总有一日我这‘凶神恶煞’的外号要跟她对掉过来。”
木婉清恍然大悟:“原来外号中那‘恶’字排在第二的便是天下第二恶人。”问道:“那么第一恶人的外号叫什么?第四的又叫什么?”
南海鳄神狠霸霸的道:“你少问几句成不成?老子不爱跟你说。”
忽然一个女子声音幽幽说道:“老大叫‘恶贯满盈’老四叫‘穷凶极恶’。”
木婉清那想得到这叶二娘说到便到悄没声的已欺上峰来不由得吃了一惊忙转头往她看去。只见她身披一袭淡青色长衫满头长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相貌颇为娟秀但两边面颊上各有三条殷红血痕自眼底直划到下颊似乎刚被人用手抓破一般。她手中抱着个两三岁大的男孩肥头胖脑的甚是可爱。
木婉清本想这‘无恶不作’叶二娘既排名在‘凶神恶煞’南海鳄神之上必定是个狠恶可怖之极的人物那知居然颇有姿色不由得又向她瞧了几眼。叶二娘向她嫣然一笑木婉清全身一颤只觉她这笑容之中似乎隐藏着无穷愁苦、无限伤心自己忍不住便要流泪忙转过了头不敢看她。
南海鳄神道:“三妹老大、老四他们怎么还不来?”叶二娘幽幽的道:“瞧你这副鼻青目肿的模样早就给老大狠狠揍过一顿了居然还老起脸皮假装问老大为什么还不来。你明明是老三一心一意要爬过我的头去。你再叫一声三妹做姊姊可不跟你客气了。”南海鳄神怒道:“不客气便不客气你是不是想打上一架?”叶二娘淡淡一笑说道:“你要打架随时奉陪。”
她手中抱着的小儿忽然哭叫:“妈妈妈妈我要妈妈!”叶二娘拍着他哄道:“乖孩子我是你妈妈。”那小儿越哭越响叫道:“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你不是我妈妈。”叶二娘轻轻摇幌他身子虽起儿哥来:“摇摇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那小儿仍是哭叫不休。
南海鳄神听得甚是烦躁喝道:“你哄什么?要弄死他乘早弄死了吧。”
叶二娘脸上笑眯眯地不停口的唱歌:“……糖一包果一包吃了还要留一包。”
木婉清只听得毛骨悚然越想越怕。听南海鳄神之言叶二娘竟是要弄死小儿不由得又是愤怒又是害怕听着叶二娘不断哄那小儿:“乖宝宝妈妈拍乖宝乖宝快睡觉。”语气中充满了慈爱心想南海鳄神之言未必是真。
南海鳄神怒道:“你每天要害死一个婴儿却这般装腔作势真是不要脸之至!”叶二娘柔声道:“你别大声吆喝吓惊了我的乖孩儿。”
南海鳄神猛地伸手疾向那小儿抓去想抓过来摔死了免得他啼哭不休乱人心意。那知他出手极快叶二娘却比她更快身如鬼魅般一转南海鳄神这一抓便落了空。叶二娘嗲声嗲气的道:“啊哟三弟你平白无端的欺侮我孩儿作甚?”南海鳄神喝道:“我要摔死这小鬼。”叶二娘柔声哄那小儿道:“心肝宝贝乖孩儿妈妈疼你惜你别怕这个丑八怪三叔他斗不过你妈。你白白胖胖的多么有趣妈妈要玩到你晚上这才弄死你这会儿可还舍不得。”
木婉清听了这几句忍不住要作呕心想:“叶二娘确应排名在南海鳄神之上。这岳老三注定了要做‘凶神恶煞’一辈子也别想爬过她头去。”
南海鳄神一抓不中似知再动手也是无用不住的走来走去喃喃咒骂突然大声喝道:“滚过来!那小子呢?怎不带他来拜我为师?”
两名黄衣汉子从山岩后畏畏缩缩的出来远远站定正是南海鳄神吩咐他们去背段誉前来的那两人。一人结结巴巴的道:“小……小人上得那边山崖不……不见有人。到处……到处都找不到。”
木婉清大吃一惊:“难道他……他竟然摔死了。”
只听南海鳄神喝道:“是不是你们去得迟了那小子没福在山谷中摔死了?”那两人不敢走近另一人道:“小人两个在山……山谷中仔细看过没见到他尸。”南海鳄神喝道:“他还会飞上天去了不成?你们这两个鬼东西胆敢骗我?”两人立即跪下砰砰砰的大力磕头哀求饶命。只听得呼呼两声南海鳄神掷了两块大石过去登时将两人砸死。
这两人找不着段誉木婉清也早已恨极他们误事南海鳄神将他们砸死她只觉一阵痛快霎时之间心思如潮:“他不在崖上山谷中又无尸却到那里去了呢?定是摔在偏僻之处那两人找寻不到又或是那两人明明见到尸却不敢直说?”她早已拿定了主意段誉若死她也决不能活何况自己落在南海鳄神手中倘若不死不知要受尽多少折磨荼毒。但不见段誉的尸总还存着一线指望却也不肯就此胡里胡涂的死去。
南海鳄神烦恼已极不住咒骂:“老大、老四这两个龟儿子到这时候还不来我可不耐烦再待了。”叶二娘道:“你胆敢不等老大?”南海鳄神道:“老大叫我跟你说咱们在这山顶上等他要等足七天七天之后他倘若仍然不来便叫咱们到万劫谷钟万仇家里等他不见不散。”叶二娘淡淡的道:“我早说你给老大狠狠的揍过了这可不能赖了吧?”南海鳄神怒道:“谁赖了?我打不过老大那不错给他揍了那也不错却不是狠狠的。”
叶二娘道:“原来不是狠狠的揍……乖宝别哭妈妈疼你……嗯是轻轻的揍了一顿……乖宝心肝肉……”
南海鳄神悻悻的道:“也不是轻轻的揍。你小心些老大要揍你你也逃不了。”叶二娘道:“我又不想做叶大娘老大干么会跟我过不去?乖宝心肝……”南海鳄神怒道:“你别叫***乖宝心肝了成不成?”
叶二娘笑道:“三弟你别脾气你知不知道老四昨儿在道上遇到了对头吃亏着实不小。”南海鳄神奇道:“什么?老四遇上了对头是谁?”
叶二娘道:“这小丫头的模样儿不对她心里在骂我不该每天弄死一个孩子。你先宰了她我再说给你听。”南海鳄神道:“她是我徒儿的老婆我如宰了她我徒儿就不肯拜师了。”叶二娘道:“你徒儿不是在山谷中摔死了吗?”南海鳄神道:“那也未必倘若摔死了总有尸。多半他躲了起来过一会便来苦苦求我收他为徒。”
叶二娘笑道:“那么我来动手吧叫你徒儿来找我便是。她这对眼睛生得太美叫人见了好生羡慕恨不得我也生上这么一对我先挖出她的眼珠子。”木婉清背上冷汗淋漓却听南海鳄神道:“不成!我点了她昏睡穴让她睡这***一天两晚。”不待叶二娘答话便伸指在木婉清腰间和肋下连点两指。木婉清只感头脑一阵昏眩登时不省人事。
木婉清昏迷中不知时刻之过待得神智渐复只觉得身上极冷耳中却听到一阵桀桀笑声这笑声虽说是笑其中却无半分笑意声音忽尔尖忽尔粗难听已极木婉清知道自己只要稍有动弹对方立时觉难免便有暴虐手段来对付自己虽感四肢麻木却不敢运气活血。
只听南海鳄神道:“老四你不用胡吹啦三妹说你吃了人家的大亏你还抵赖什么?到底有几个敌人围攻你?”那声音忽尖忽粗的人道:“七个家伙打我一个个个都是是第一流高手。我本领再强也不能将这七大高手一古脑儿杀得精光啊。”木婉清心道:“原来老四‘穷凶极恶’到了。”很想瞧瞧这‘穷凶极恶’是怎么样一号人物却不敢转头睁眼。
只听叶二娘道:“老四就爱吹牛对方明明只有两人另外又从那里钻出五个高手来?天下高手真有这么多?”老四怒道:“你怎么又知道了你是亲眼瞧见的么?”叶二娘轻轻一笑道:“若不是我亲眼瞧见我自然不会知道。那两人一个使根钓鱼杆儿另一个使一对板斧是也不是?嘻嘻你捏造出来的另外那五个人可又使什么兵刃了?”老四大声说道:“当时你既在旁怎么不来帮我?你要我死在人家手里才开心是不是?”叶二娘笑道:“‘穷凶极恶’云中鹤谁不知你轻功了得?斗不过人家难道还跑不过人家么?”
木婉清心道:“原来老四叫作云中鹤。”
云中鹤更是恼怒声音越提越高说道:“我老四栽在人家手下你又有什么光采?咱们‘四大恶人’这次聚会所为休来?难道还当真是给钟万仇那脓包蛋卖命?他又没送老婆女儿陪我睡觉。老大跟大理皇府仇深似海他叫咱们来大伙儿就联手齐上我出师不利你却隔岸看火烧幸灾乐祸瞧我跟不跟老大说?”
叶二娘轻轻一笑说道:“四弟我一生之中可从来没见过似你这般了得的轻功云中一鹤当真是名不虚传。逝如轻烟鸿飞冥冥那两个家伙固然望尘莫及连我做姊姊的也追赶不上。否则的话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似乎她怕云中鹤向老大告状忙说些讨好的言语。云中鹤哼了一声似乎怒气便消了。
南海鳄神问道:“老四跟你为难的到底是谁?是皇府中的狗腿子么?”云中鹤怒道:“九成是皇府中的人。我不信大理境内此外还有什么了不起的能人。”叶二娘道:“你两个老说什么大闹皇府不费吹灰之力要割大理皇帝的狗头犹似探囊取物我总说别把事情瞧得太容易了这会儿可信了吧?”
云中鹤忽道:“老大到这时候还不到约会的日期已过了三天他从来不是这样子的莫非……莫非……”叶二娘道:“莫非也出了什么岔子?”南海鳄神怒道:“呸!老大叫咱们等足七天还有整整四天你心急什么?老大是何等样的人物难道也跟你一样打不过人家就跑?”叶二娘道:“打不过就跑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担心他真的受到七大高手、八大好汉围攻纵然力屈也不服输当真应了他的外号来个‘恶贯满盈’。”
南海鳄神连吐唾涎说道:“呸!呸!呸!老大横行天下怕过谁来?在这小小的大理国又怎会失手?他***肚子又饿了!”拿起地下的一条牛腿在身旁的一堆火上烤了起来过不多时香气渐渐透出。
木婉清心想:“听他们言语原来我在这山峰上已昏睡了三天。段郎不知有何讯息?”她已四日不食腹中饥饿已极闻到烧烤牛肉的香气肚中不自禁的出咕咕之声。
叶二娘笑道:“小妹妹肚子饿了是不是?你早已醒啦何必装腔作势的躺着不动?你想不想瞧瞧咱们‘穷凶极恶’云老四?”
南海鳄神知道云中鹤好色如命一见到木婉清的姿容便是性命不要也图染指不像自己是性之所至这才强*奸杀人忙撕了一大块半生不熟的牛腿掷到木婉清身前喝道:“你到那边去给我走得远远的别偷听我们的说话。”
木婉清放粗了喉咙将声音逼得十分难听问道:“我丈夫来过了么?”
南海鳄神怒道:“***我到那边山崖和深谷中亲自仔细寻过不见这小子的丝毫踪迹。这小子定是没死不知给谁救去了。我在这儿等了三天再等他四天七天之内这小子若是不来哼哼我将你烤来吃了。”
木婉清心下大慰寻思:“这南海鳄神非是等闲之辈他既去寻过认定段郎未死定然不错。唉可不知他是否会将我挂在心上到这儿来救我?”当即捡起地下的牛肉慢慢走向山岩之后。她久饿之余更觉疲乏但静卧了三天背上的伤口却已愈合。
只听叶二娘问道:“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令你这般爱才?”南海鳄神笑道:“这小子真像我学我南海一派武功多半能青出于蓝。嘿嘿天下四大恶人之中我岳老……岳老二虽甘居第二说到门徒传人却是我的徒弟排定了第一无人可比。”
木婉清渐走渐远听得南海鳄神大吹段誉资质之佳世间少有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愁苦又有几分好笑:“段郎书呆子一个会什么武功?除了胆子不小之外什么也不行。南海鳄神如果收了这个宝贝徒儿南海派非倒大霉不可。”在一块大岩下找了一个隐僻之处坐下来撕着牛腿便吃虽然饿得厉害但这三四斤重的大块牛肉只吃了小半斤也便饱了。暗自寻思:“等到第七天上段郎若真负心薄悻不来寻我我得设法逃命。”想到此处心中一酸:“我就算逃得性命今后的日子又怎么过?”
如此心神不定一幌又是数日。渡日如年的滋味这几天中当真偿得透了。日日夜夜只盼山峰下传上来一点声音纵使不是段誉到来也胜于这般苦挨茫茫白日、温和长夜。每过一个时辰心中的凄苦便增一分心头翻来覆去的只是想:“你若当真有心前来寻我就算翻山越岭不易第二天、第三天也必定来了直到今日仍然不来决无更来之理。你虽不肯拜这南海鳄神为师然而对我真是没丝毫情义么?那你为什么又来吻我抱我?答应娶我为妻?”
越等越苦师父所说“天下男子无不负心薄悻”之言尽在耳边响个不住自己虽说“段郎未必如此”终于也知只是自欺而已。幸好这几日中南海鳄神、叶二娘、和云中鹤并没向她罗唣。
那三人等候‘恶贯满盈’这天下第一恶人到来心情之焦急虽然及不上她可也是有如热锅上蚂蚁一般万分烦躁。木婉清和三人相隔虽远三人大声争吵的声音却时时传来。
到得第六天晚间木婉清心想:“明日是最后一天这负心郎是决计不来的了。今晚乘着天黑须得悄悄逃走才是。否则一到天明可就再也难以脱身。”她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将养了六日六夜之后虽然精神委顿伤处却仗着金创药灵效已好了七八成寻思:“最好是待他们三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我偷偷逃出数十丈找个山洞什么的躲了起来。这三人定往远处追我说不定会追出数十里外决不会想到我仍是在此峰上。待三人追远我再逃走。”
转念又想:“唉他们跟我无冤无仇追我干什么?我逃走也好不逃也好他们又怎会放在心上?”
几次三番拔足欲行总是牵挂着段誉:“倘若这负心郎明天来找我呢?明天如不能和他相见此后便永无再见之日。他决意来和我同生共死我却一走了之要是他不肯拜师因而被南海鳄神杀死岂不是我对他不起么?”
思前想后柔肠百转直到东方白仍是下不了决心。